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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已经渐渐放明，姬雪不知道，在这里，白天和黑夜的区别，有什么意义。
但是当阳光爬上床单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伸出手臂，感受热度。
正发神，身后的手臂缠上她的腰，一瞬间把她拉回现实。
这个世界的现实。
“早上好，小雪。”他的声音贴在耳畔，姬雪没有回应，伸在阳光下面的手渐渐收回。
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反应，时修眸色一暗，又起身跪在床上将她抱起来。
姬雪被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将她抱下床，姬雪微微挣扎，他声音轻轻，安抚似的：“乖。”
把她抱进餐厅，稳稳地放在椅子上，姬雪正疑惑，他已经进了厨房。
时修端出早餐的时候，姬雪微怔。
舀了一勺粥喂给她，姬雪迟疑地吃了一口，味道很好，但是她说不出话。
还是没办法说服自己释怀。
“以后的每一天早上，我都会给小雪做早餐。”
是陈述句。
姬雪低头没看他：“你征得我的同意了吗？”
“小雪……不愿意？”他声音带着几分小心。
姬雪微微咬牙：“不愿意。”
原来机器是真的会卡壳的，此刻的时修是然。
一动不动地看着姬雪，有些茫然，像是被定住。
“我想回家。”她深吸一口气。
想回家？
是因为他没办法给她一个家，还是因为他不是她想要的？
“为什么想回家？”沉默了一会儿，他才缓缓问出。
姬雪抬眼，对上他的凝视，“因为我的全部都在那个世界，我的家人朋友，我的生活，都在那里。”
她说完，低头搅了搅碗里的粥：“你不会懂的。”
的确，他不会懂。
不会懂拥有家人朋友是什么感觉，不懂生而为人，有什么意义。
整个世界，只有他被遗漏在角落，那种感觉太孤独了。
直到他遇见她。
可是即便再努力，也是没办法的啊，他永远没办法成为一个真正的人，没办法拥有一颗跳动的心脏，没资格爱上一个人类，更没有权利让人类也爱上自己。却又与正常的机器人有所不同。
这么说来，他只是一个怪物罢了。
怎么会有人喜欢怪物？
即便证明一切都是真实的，那也不会是她想要的。
所有的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
“小雪知道真相之后，很讨厌我，对不对？”他阴沉地看着她，语气却依旧温和熟悉。
姬雪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讨厌吗？她其实并没有，可是想起昨晚，她没办法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也没办法原谅他的欺骗。
虽然不确定，但是毕竟也是一路打着黑化boss过来的，现在她觉得时修怎么看，怎么不正常。
喜欢她，才会杀掉所有已经或者即将和她接触的人，才会想要破坏整个系统只为留住她。
这根本就是黑化的典例啊！
一路上都在寻找病娇，却没想到身边那个被自己视为骑士的人，那个暗暗已经喜欢上的人，才是最终*oss。
一个意见不合就变病娇什么的，有想过她的感受吗？
她闭了闭眼睛：“如果你没有变成现在这样，我不会讨厌你！”
“现在？”他微微歪着头看她。
那意思是……她已经讨厌他了吗？
即便不是现在这样，她也只是不讨厌而已。
“对不起……”
他的声音低低传来，微微低头，额前的头发遮住眼睛，留下一片小小的阴影。
白皙的皮肤，黑色的阴影。
形成的视觉差异让他看起来非常阴冷沉郁。
姬雪心下微微一抽，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沉默。
“是我让一切变成现在的样子，如果你不需要我的话……我会恢复你和系统的联系，会接受处理。”他依旧微低着头，语气淡淡的，带着克制。
姬雪握紧手指，“接受处理，会怎么样？”
话落，时修渐渐抬起头，眸子里无波无澜：“会消失。”
空气仿佛停滞下来，姬雪低头，指节已经被握得发白。
那三个字带着她没办法想象的重量。
会消失……
她没有说话，像是一个默认。
姬雪疑心是自己幻听，她居然听见一声微微的叹息，很轻，像是羽毛一样，压在心口上却让人那么难受。
时修怎么会叹气？
惊诧抬眼时，时修已经不见了。
不用找，她也知道，他不在这里了。
碗里的粥彻底变冷，姬雪舀了一口放进嘴里，毫无预兆，眼眶发热。
曾经的自己也幻想过，未来和自己在一起的人会是什么样子。
想起大话西游里的那句台词一样，我的意中人是一位盖世英雄。
会在她最需要的时候来接她，会用自己最简单的方式喜欢她，保护她，眼睛里只有她，会想要送她一个家。
只不过一切的代价太沉重了。
耳边有微微的电流声，姬雪太熟悉。
是系统联系她的声音。
系统可以正常联系她，意味着……
“时修呢？时修现在在哪里？”她想起刚才时修的话：如果你不需要我的话，我会恢复你和系统的联系，会接受处理。
系统刚刚恢复，还不太稳定，姬雪脱口而出的这句话让它反应了一会儿。
“他恢复了我和你的联系，玩家你现在……。”
姬雪不知道要怎么办。
不可以的，时修不可以消失。
“你告诉我时修在哪里！”她站起身来，却竭力保持着镇静。
系统那头沉默了，又缓缓说话：“你这样的态度，让我怀疑你是否想要离开游戏。”
“你回答我！”她声音已经开始发抖。
“我并不知道他的行踪。”
话刚说完，姬雪已经冲出房门。
从这个屋子的空间出去，是外面一片荒芜的世界。
像是被末日洗礼过，地上有触目惊心的裂痕，裂口处深不见底，发出来自深处的断裂声。
高楼似乎收到过某种冲击，大都残缺不全，破败不堪。
天空阴沉，时不时掉下几滴雨，气温却又闷热难耐。
整个世界，只有她一个人。
当世界以这样的一个面貌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人只能感受到生命的无力，没有同伴的孤独。
时修会在哪里？
她努力忽略掉心里的不适和害怕，大声叫时修的名字。
她到处找，不停地找……
“你这样做是没有用的。”系统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声调平淡又冷漠。
姬雪现在什么也听不进去。
如果他就在周围，她也没办法找到他。
那要怎样，他才会出现？
她脚步一滞，突然抬头看向头顶的大楼。
到达大楼楼顶的时候，这里的风很大。
姬雪慢慢靠近护栏。
从上往下看，这一片的面貌更加残破。
一滴雨从空中落下，从姬雪的眼前划过，速度之快，急速消失在高度的视野里。
她闭上眼睛往后退了一步。
这栋楼至少有四十层，如果从这里掉下去，存活率一定为零。
脑中突然闪过好多画面，她才发现，一定会在最后的关头，一个人才会最了解自己。
失重的那一刻，她听到耳边呼啸的风。
没有巨大的撞击，而是意料之中的，包含力度的怀抱。
稳稳地接住她。
用命做赌注，赌时修会出现。
她赢得很彻底。
缓缓落地，他微微低头，敛眉看着她：“你做什么？”
姬雪看着他，却缓缓绽开唇角：“果然只有这样，你才会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