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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入夜(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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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代鬼故事的基本定律之一——所谓的电子产品如果在鬼故事里充当主角或者重要道具的时候,那它肯定是人力关不掉的,过分一点就连抠电池关电源拉电闸扔在地上踩碎都没用。

    究其原理,可能是因为组成灵魂的物质能够影响电流,所以闹鬼的电子产品不用电也能够好好地运行。

    所以如果抓只鬼养在电脑里,大概就不用交电费了吧。

    这简直是在欺负没有空气就不能存活的人类。

    以上皆为本文男主在看着自己扭曲的脸时产生的思维错乱,还请诸位读者切勿当真。

    平心而论,这个国产机的性价比其实挺高的。就连前置摄像头都无比的清晰,成功的拍摄出了它的主人那张憔悴焦躁,苦大仇深的脸。

    夏北风被忽然出现在视线中的自己的脸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寻找着关掉摄像头的按键,反而因为过于慌乱差一点将手机摔到地上去。

    结果这只手机在这时候又灵异了……它不仅没有按照主人的意愿关掉摄像头,反而不断地调整着焦距,将屏幕中那个胡子拉碴的男性面孔不断地放大,放大,再放大。

    直到连脸上的毛孔都拍得清清楚楚,看上去清晰地甚至有点恶心。

    “你能不能老实点,老子现在已经够闹心的了,没空在这跟你折腾!”

    夏北风愤怒的对着手机低声吼道,干脆破罐子破摔的按住了手机电源,准备将它强制关机。

    手里的手机果然按照并不科学的超自然规律运行着——关机键直接失灵了。

    在手机摄像头将画面放到最大之后,它又一次不按套路出牌的,调整了几下角度之后,“咔嚓咔嚓”飞快的拍了五十张连拍。

    这是这个手机能够连拍的照片的最大数量了。

    明亮的闪光灯就在夏北风的眼前不断地闪烁着,几乎将他的眼睛晃得快要瞎了。

    拍完照片之后,闹脾气的手机倒是老实了下来,将相机功能一关,恢复了桌面背景,再也不闹幺蛾子了。

    电源键这才后知后觉的恢复了它应有的功能,强制切断了电池的供电。

    等等……

    夏北风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出口,就看到手机屏幕闪烁了一下,彻底的黑下去了。

    至少让我看看刚才拍了什么吧!

    刚刚靠的那么近,还一连拍了那么多张,该给我拍的多丑啊!

    而且我好像看到我脸上有个痘?

    他心情复杂的重新打开了手机,翻动着关机之前拍下来的那一大堆照片。

    怪不得小姑娘自拍之前找角度摆造型都要那么长时间,毕竟就连我这种帅的基本没什么死角的男人,打开前置摄像头随便拍拍都能搞出几张崩坏的照片。

    这张是被闪光灯晃到眼睛了吧,原来我闭上眼睛的时候是这个样子的吗?

    还有这张,表情这么夸张,我当时是想说什么来着?

    嗯,这个挺帅的可以留下来一会发个朋友圈……哦,现在发布出去,等回去再发吧。

    ……

    不过,这楼梯间里这么亮,拍照用得着开摄像头吗?

    夏北风翻动着一阵子照片,忽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他抬头看了一眼头顶上白花花的白炽灯管,又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手机。

    停留在屏幕上的这张照片里,自己的双眼因为刺眼的光线而紧闭着,脸上的表情扭曲到了一种有点搞笑的程度。

    整张照片甚至因为光线过亮而形成了一种曝光过度的花白色。

    连脸的轮廓都模糊了,简直没眼再看了。

    他痛苦的想着,手指滑动了一下,按住了删除键。

    “是否删除“的询问框从手机屏幕上窜了出来。

    然后他便看到了紧挨着询问框的右上角的那点极其细微的反光点。

    这个反光的位置……

    他的心脏剧烈的跳动了两下。飞快的改变了目标,点击取消,滑动着手指,将一连串的五十张连拍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主要关注的就是那个反光点的位置。

    果然,虽然每一张照片上的脸都有着不同程度的模糊和崩坏,有些甚至糊成了一团幽灵,但是他左肩上方那一点反光却稳稳当当的存在于每一张照片上。

    甚至连反光的角度都没什么变化。

    我以后再也不想看到自己的自拍了。

    夏北风站在三楼的铁门边时,心情悲痛的想道。

    反光的玻璃碴就贴在门框上方。

    那是一块不足指甲大小的玻璃碎片。如果没有这个突然抽风的手机,光凭借着他自己的能力,大概将整个楼梯间的地皮都翻动一边,也还是找不到这个小东西。

    小天之前说的镜子难道就是指这个?

    这么大一点?摔是肯定是摔不碎了,那我要怎么打碎?

    他捏着小小的玻璃碴,疑惑的想了一会,将目光再次移到了手中的手机上。

    金属外壳,航天科技,虽然不是诺基亚,不过应该行吧……

    真砸坏了我就去换个苹果……

    他在心里暗自对刚刚帮了他一把的手机道了声“惭愧”之后,便将玻璃片放在了地上,举起手机狠狠的砸了下去。

    国产手机的质量果然不会让人失望。只一下,那块小小的玻璃碴便碎成了一滩渣渣,连带着下面的地砖都被砸出了一道浅浅的小坑。

    “呵呵……”

    夏北风歪头看了一眼又多了一块掉漆,却一点损坏迹象都没有的手机,发出了两声尴尬又遗憾的笑。

    就在玻璃碴被砸碎的一瞬间,一连串巨大的玻璃碎裂声也随之响起。仿佛被砸碎的不是一块小小的玻璃碴,而是一块巨大的镜子一般。

    玻璃裂痕蔓延、断裂的声音在耳边持续了很久,其中还混杂着巨大的玻璃落地声。

    甚至连地面都被带动着持续震动了许久,头顶的灯管也随着震动来回的晃悠着,倒是真的让人生出了几分紧张感。

    等这些声音都结束,脚下的地面也回复了平稳之后,夏北风再次抬头向前看去。

    面前是一扇紧紧关闭着的,似曾相识的灰色金属门。

    门外嘈杂的人声依旧鼎沸,他走上四楼时那声尖锐的小女孩哭嚎声尾音才刚刚落下。

    腕表显示的时间只过去几秒钟而已,除了他身上被汗水浸~湿的衬衫之外,一切都仿佛没有变化。

    “所以我还是要撬锁的是吗?”

    他将外套往肩膀上一搭,两根手指捏起衬衫的衣领,抖了抖紧贴在身上的衣服,轻笑了一声。

    这一次开锁他只用了三分钟零二十六秒,跟上小学时开自己家仓库大门最快用时已经没什么差别了。

    医院走廊里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走廊里敞开的窗户带着呼啸的寒风掠过,驱散了紧闭的楼梯间里那沉闷温热的空气。

    “呼……”

    夏北风大口的喘着气,甚至觉得一直令他厌恶的消毒水味此时闻起来都格外的可爱。

    “哎?”

    一个年轻的护士抱着装药的托盘走过,疑惑的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男人,忽然惊讶的退回两步:“哎呀,谁又忘了把门挡住,再被风吹上把人关在里头怎么办?这位先生你没事吧?快点出来,别在这里面呆着了!”

    “啊?我没事啊?”

    夏北风冲他笑了笑,将外套套在了身上:“我之前在走廊里呆着有点冷,到楼梯间里暖和一下。”

    “哦,这样啊!”

    护士不疑有他,随手将手中的托盘放在身边窗台上,从走廊墙角处拖来了一把木制的凳子,抵在了铁门上:“你不知道,这几天换季,感冒啊咳嗽啊肺炎啊之类的病人特别多,医院里要求经常保持空气流通。可是走廊的窗户一开,就有风刮进来,这扇门不挡着的话被风一吹就关上了,还是自动落锁的。就昨天晚上还把一个人锁进去了,她在里面喊了快一个小时才被人发现,差点憋死……估计出了这事这边的门也很快就要拆掉了。这门本来装着也不知道有什么用,来来回回还碍事,经常绊到人,要我说还不如早点拆了算了。哎,对了,先生你是哪间病房的家属呀!怎么在走廊里呆着呢,病房里暖和啊!还是说家里的孩子太吵了您呆不下去?这样可不行呀!小孩子生病的时候家长不在身边会更害怕的。”

    那护士挡住了门,一边絮絮叨叨的跟夏北风随口闲聊,一边回头摸索着之前放在窗台上的托盘。

    “我不是这边的病人家属,我妹妹在一楼做手术,我之前一直在走廊里等着,实在是冷的不行了才想找个地方暖和一下。”

    那床太本来就窄,托盘放在上面,还有一半是悬空的,看着就十分的危险。再加上这护士摸索的时候又在说话,根本没有回头去看。

    一心二用的结果就是她手上也没个准数,直接将装着一堆瓶瓶罐罐针头镊子的托盘打翻。

    夏北风手疾眼快的伸手接住了托盘,递还给张嘴正要尖叫的护士:“你小心一点,这玩意放窗台上不安全。”

    护士楞了一下,张到一半的嘴缓缓地闭上,看着眼前男人的目光里带上了点崇拜:“真是谢谢您啦!我这人老是这样,做事毛手毛脚的,总搞出事!”

    “没事没事,你一开始不也是因为想帮我嘛!是应该我先谢谢你吧!”

    护士听到这话脸色猛地红了起来,她双手捧着托盘,飞快的转头看着身边的白墙:“一楼确实挺冷的,也没个地方呆。我好像有点印象,那台手术我记得做了一整天了吧,也怪不得。您是是夏先生对吧,你妹妹她好像是……”

    她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偷偷的看了一眼夏北的脸色,忽然大声的说道:“没关系的,夏先生你人这么好,你妹妹一定会母子平安的!”

    “嘘……你小声点,别吵到病人。”

    夏北风做了个“安静”的手势,抬手指了指挂在头顶的“肃静”提示牌,盯着她的眼睛,目光中流露出一点温柔的笑意:“我替我妹妹谢谢你了。”

    被他看着的女孩脸色又红了几度,似乎随时都能滴出~血来,局促的低下头,抿了抿嘴唇。

    “哦,对了,你说昨天晚上被关在这里面的人,后来怎么样了?”

    “啊?啊……”

    护士又晃神了片刻,才抬起头飞快的说道:“昨天晚上被关在这里的是小洁……嗯,她名字叫郑洁,我们都管她叫小洁。今年才十七岁,夏天刚刚从卫校毕业,平时也跟我一样,迷迷糊糊的。昨天晚上本来应该把药送到三楼病房的,结果她也不知道想什么呢,走到三楼没停,还继续往上走。四楼那扇门出了点问题,早就就锁上了,我们平时都是从侧边的楼梯上去的。赶巧昨天她刚上楼,三楼的门也被风刮得关上了,一直把人关在里头那么长时间,值夜班的医生去查房才发现少了个人。真是太危险了,楼梯间里没有窗户,这两扇门一关封的特别严实,小洁被人发现的时候脸色都不好了。”

    “是挺危险的,不过人没事就好。”

    夏北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冲着护士挑挑眉,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她手中的托盘:“那你现在是要去给病人打针的吧,还是别在我这耽误时间了,回头病人用药晚了可不好。”

    “哦,对哦!”

    那护士恍然大悟一般,飞快的点点头,看着地面小声的说了一句“再见”之后,便转身向楼梯的右侧跑去。

    “小心点,别摔着了!”

    夏北风对着护士的背影喊了一声,眼看着她脚下一个踉跄,扶着墙真的差点摔倒,无奈的摇头笑了笑。

    唉,小姑娘啊!

    他转头看着身边的窗户。窗外的风雪依旧没停,这会儿雪花又小了些,阴沉的乌云里红色的闪电仍然时隐时现。

    “郑洁……”

    他皱着眉念叨着这个名字,叹了口气。

    这间医院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就算是知道这个人可能有点问题,但是光知道个名字该去哪找她呢?

    要是在下午医院下班之前知道这事就好了。

    走廊尽头的病房中又传来了老头新一轮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另一边病房里则是一个小女孩尖利的哭闹声。

    “我不要打针!你们滚开!别碰我!”的呼喊简直犹如魔音灌而,夹杂着什么东西被摔到地上砸碎时发出的响声,刺激的人耳膜生疼。

    可即便在这样吵闹的环境中,夏北风依旧辨认出了头顶上传来的那一丁点极其细微,对他来说却又万分熟悉的脚步声。

    他惊讶的仰起头,看了一眼头顶的白墙。

    那是叶白羽的脚步声。

    似乎是有什么沉重的金属掉落在了地上,叮叮当当的砸出了一连串的声音。

    接着便是人体撞击在地面上的闷响。

    卧~槽!师父你现在是在干什么!

    他目瞪口呆的听着头上传来的声音,转身飞快的向走廊尽头跑去,却在折返了两个来回之后,依旧没找到之前那护士所说的“侧面的楼梯”。

    那个楼梯……该不会是在一楼吧!

    他转头想向楼下跑去的时候,一直回忆着某些设计十分奇葩的建筑,心里咒骂着这间医院的设计师。

    此时走廊里能比之前稍微安静了些,没有了咳嗽声也没有了小女孩的喊叫声,只剩下一点儿憋屈的哭声从病房里传来,还有个温柔的女声在唱着一首温柔的小曲儿。

    头顶上打斗的声音听上去也越发的明显了。

    偏偏就在他心急如焚的时候,一阵邪风不知道从哪吹来,顺着他的身边掠过,竟将被凳子挡着着铁门又一次关上了。

    “我~艹!”

    他再一次忍不住出声骂了一句,身手去开门的时候又被门上的静电电的手指发麻。

    简直是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缝!

    等他终于回到一楼,找到通往四楼的楼梯,再一路狂奔的跑到四楼时,那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走廊上空荡荡的,花白的灯光落在雪白的墙壁和浅色的瓷砖地面上,显得一切都白的有些刺眼。

    当然更刺眼的是紧闭着的铁门边那一串飞溅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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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战站在医院门口,抽完了一根烟,将烟头狠狠的摔在地上,用脚使劲的碾压着。

    几点火花不死心的从他的脚底下蹦了出来,却被冰凉的雪水浸~湿,迅速的熄灭了。

    这个男人“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吐出一团团的白气,眼中布满了血丝,脸色赤红,不论是生理还是心理都处于一种异常亢奋的状态。

    他握紧了手中沉重的砍刀,终于下定决心,向医院的大门里迈出了一步。

    纷纷扬扬的雪花依旧不停落下,在地上越积越厚;寒风呼号着卷起地上的积雪,在半空中形成了一团小小的漩涡;沉闷的雷声接连不断的响起,仿佛正在为什么东西送行。

    何战的背影显得有些看起来带着些决绝的壮烈。

    医院大厅的挂钟指向了七点整。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