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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要帮他?”
夏奕转头看向夏北风,发现这人居然看上去居然不像是在开玩笑,顿时感到有些惊讶:“你现在杀了他,之后我们的麻烦可就大了。”
“我从以前就觉得,云泽做过的每一件事,都是在找死。没想到竟然能一直活到现在,也算是个奇迹了。”
他挽了个枪花,大步的向火焰中走去:“我觉得他现在是真心的想找死,没有骗我,我又怎么好意思不满足他。”
“杀了他之后你准备怎么办?”
夏奕难以置信的看着他:“那些虫子可……”
吃着云泽身体长大的虫子可就不会再惧怕山河灯里的火了。
“不是还有你吗?”
夏北风理直气壮的答道:“到时候你来解决不就好了?”
夏奕:“……”
他一时语塞,竟找不出这话里有什么毛病。
听上去好像是被人无条件的信任了,但是我怎么总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他望着夏北风逐渐被火焰包裹的背影,心情十分的复杂。
那孩子那娇小的身影在眼前缓缓地爬动,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而云泽,反倒是在这个时候说起了风凉话。
“哎呀,你这爬的也太慢了吧。看看身后,灭口的人就要追上来了。”
“啧啧……终于知道被人追杀的滋味不好受了吧,这么多年我替你挡过多少刀子你还记得吗?”
“还是别再挣扎了,你逃不掉的,不如跟我一起死了算了。”
“哦,我忘了,你其实是……死不掉的。不过死不掉也没关系,我反正临死之前是咬掉你一块肉也是不错的事情。”
云泽嘻嘻哈哈的嘲笑着和他共用身体的另一个人,脸上却看不出对于即将到来的死亡的恐惧。
夏北风在他身边停下了脚步。
那孩子一边爬行,一边大把大把的将身边垂落的鲜红色果实抓下来,塞进嘴里。
鲜红的果汁顺着他的嘴角滴落到地上,滴滴答答的淌了一路。刚刚破卵而出的凝血虫追逐在他身后,舔~舐~着地上遗留下来的那道混杂着鲜血与果汁的痕迹。
密密麻麻蠕动的黑色虫子聚成一堆,看上一眼便能感受到某种生理心理的双重不适。
他腿上的伤口好了又破,往往表皮还没来得及愈合,就有新的伤口出现。不断的有虫子破体而出,顺着粗糙不平的石头地面钻进植物的根须之中,再次出现时已经变成了忽扇着翅膀的飞虫了。
夏北风用枪尖挑飞了几条拦在自己身前的虫子,在男孩身边停下了脚步。
趴在地上的男孩似乎是听到了他的声音,忽然停下了兴奋过头的骂骂咧咧,回过头盯着站在身边的夏北风,冲他勾了勾手指:“你过来,我有点事想要跟你说。”
“什么事情?”
夏北风不耐烦的将枪尖戳进地里,闪烁着寒光的枪头就在离云泽眼睛不到三厘米的地方闪烁,向他无声的表达着威胁。
“我可没空听你说遗言。”
话音未落,他便将长枪自地上拔~出,冲着男孩的后心插去。
“一个很重要的,只有我才知道的秘密……”
男孩将脑袋扭转了个一百八十度,全然不顾自己的颈椎骨政发出“吱吱嘎嘎”的呻~吟,双眼紧紧地盯着夏北风的动作,嘴里大声的喊道:“我知道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什么东西?
夏北风楞了一下,本想就这么一枪插下去,直接将这东西了解了。
可他手中的长枪却在这个时候忽然不听使唤了。
被银色火焰映照的熠熠生辉的枪尖就停在男孩柔软的后背之上,尖锐的枪头刺入了血肉。
没有血从伤口中流出,反而有一缕缕细细的黑色烟雾顺着这道伤口向外飘散。
“然而我并不在乎。”
他握紧了枪柄,冷漠的注视着下方的男孩,手上的动作却停了下来。
不想停也不行。那柄长枪上似乎有一股极大的力道,让它在没有任何外力支撑的情况下就那么停在了半空中,任由他怎么用力也无法使它更进一步。
听他把话说完。
一个低沉的声音自耳边响起。
好吧,你赢了。
夏北风无声的叹了口气,终于还是屈服在一柄长枪的“淫~威”之下。
“给你半分钟,解释不清楚就送你去死。”
夏北风抬起手腕,盯着已经不动的表盘,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计时开始。”
那男孩因为背上坚硬的金属触感而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夏北风站在上方甚至能够清清楚楚的看到他后颈上每一根竖立起来的汗毛。
“这才对嘛!”
男孩得意洋洋的笑了两声,伸手将自己扭到后背的脑袋重新板了回来,似乎对他的识相很是满意:“这件事情你不听,可是要后悔的。”
“还请你不要拖延时间,这样对我们大家都好。”
夏北风微笑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扭曲:“快点把话说完,我好送你上路。”
“上什么路?”
男孩冷笑了一声:“路已经没了。”
“别转移话题!”
“我可就要死了,当然要能拖一点时间是一点,这么简单的道理你还不明白吗?”
男孩翻了个白眼,正想摆出一副长者的姿态教育他一番,却感到自己身后的长枪向下沉了沉。
枪头轻而易举的穿脱血肉,在他的脊椎上点了点。
“好好好,我这就说。”
男孩下意识的打了个冷颤,举起双手以示投降:“当初鸿渊为了把我和云泽那个废物赶回冥海,用自己的生前的身体做了界碑,将我们压在界碑下方的虫巢里,这事你是知道的吧。”
大概知道吧。以前也没人给我完整的讲过这个故事,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详细的版本。
夏北风心中抱怨着那几个自己的“同伴”,脸上却一副不耐烦的表情:“少说点废话!”
“他将我们封在这里的时候,便已经身死,应该是‘这边’的居民了。可他养的那条看门狗……”
男孩说道这里的时候,转头隐秘的瞥了一眼夏北风身后的夏奕,不屑的冷哼了一声:“他竟然想把鸿渊带回去。就仗着自己的是天生地养的精怪,与那群肉体凡胎修炼成精的畜生不一样,不会被冥海吞掉,居然胆大包天的来这里找人。”
夏北风听到这里,心中猛地一惊,隐约生出了几分不祥的预感。
他多少猜到这家伙要说什么了。
“你的手刚刚抖了一下,是不是知道我想说什么了?”
男孩声音沙哑的怪笑了两声:“你猜的没错,就是那么回事。”
他双~腿愈合的速度已经追赶不上凝血虫生长的速度,腰以下的部位已经变为了一片血肉模糊,引来了无数的飞虫聚在上面,吞食着他的血肉。
可他脸上却看不到一丁点痛苦的神情,甚至还有一点……愉悦?
夏北风眨了眨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有什么好笑的?是觉得抓到我的痛处了?
他疑惑的想着,将手中的长枪转动了一圈。
棱角分明的枪尖在男孩的身体旋转,顿时疼的他脸色铁青。
“我说了现在不杀你,可没说不会用刑逼供。”
夏北风弯起眼睛笑了笑:“我逼供的手段你是知道的吧……不知道的话可以现在问问云泽,绝对能让你大开眼界。”
“你不是都已经猜到了?那条狗带回去的根本不是鸿渊。”
男孩红着眼,哑着嗓子说道:“活人死了之后会变成鬼。有些因为什么原因会在你们那边留上一阵子,但最终都会走上那条路,忘记前尘,重新活过。但是到了冥海可就不一样了……”
他低哑的笑了起来,看上去很是得意:“到了冥海,就再也回不去了。路是给普通人准备的,而冥海,就是专门为你们这群‘大人物’准备的。任你活着的时候有通天的本领,来了冥海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化成海水。哪怕是你们那位巫神大人,都只能老老实实的留在这里,更何况是鸿渊那个小鬼!”
男孩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下~身。那两条鲜血淋漓的腿已经彻底的不见了,紧紧残留着几块花白的骨头,在凝血虫的吞食下也迅速的缩小。
“看到了没有,这就是活人来到这里的下场。你们当这东西是冥海里的怪物,是死人的怨念聚成的东西,想着法子将它们赶尽杀绝。其实你们都错了,这东西才是冥海的守卫者,它们会不顾一切的把所有不属于这里的东西消灭,保持海水的纯净。”
他说着伸手抓了一把果子,胡乱的塞进嘴里。
一层薄薄的血肉顿时覆上了残缺不全的腿骨。
“鸿渊那小子在活着的时候把自己封在了冰里,才保住了他外面穿的那一身皮囊。”
不断地有熟透的果实摇摇晃晃的落在地上,孵出幼小的虫子。
它们在火焰中翻滚,纵使皮肉烧焦,化作黑烟,也要重新聚形,奋不顾身的向趴在地上的男孩爬去。
“身体保住了倒是没错,可是里面的东西嘛……呵呵,怕是在他死的时候就已经化成了冥海中的一滴海水,再也找不到了吧。”
果然是这样吗?
夏北风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夏奕。
他举着手中的灯,正巧也向这边望来,脸上带着些许焦急不安的神色。
两人目光交汇之时,夏奕的脸色猛地一变,张嘴对他喊了一句什么。死蛇一般挂在灯盏上的黑龙也抬起头,冲着这边吐出了一口火焰。
炽~热的火苗擦着夏北风的鼻尖掠过,却没有伤到他一丝一毫。
似乎身边有什么东西正在将所有接近他们的东西挡回原处。
“放心吧,他过不来的。”
男孩低低的笑声中混入了几分虚弱,让他看上去更像一个神经质的疯子。
“我怎么能让他过来打扰我们俩的谈话呢?”
夏北风抬手对夏奕做了稍安勿躁的手势,示意他耐心等待之后,便低下头,一枪插~进了男孩背上的某段脊椎骨缝之中:“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只是想告诉你,被他带回去的那位‘鬼王’其实是与我一样,趁着两界相同的时候从冥海逃出去的……某个还未化成海水的亡灵而已。至于你的弟弟鸿渊,他早就死在了界碑成型的那一刻,和这里的海水融为一体,永远不可能再回去了!”
夏北风的眼神暗了暗,不顾手中长枪的阻拦,硬是用力将那具幼小脆弱的身体上捅了个对穿。
“夏奕带出去的是谁?”
他语气不善的问道:“你跟他认识吗?”
“到了冥海,只要七天的时间就会溶成海水。我比他早出去了几十年,怎么会认识他是谁?”
男孩冷笑了一声:“那家伙也不知是什么毛病,好不容易出去了,却老老实实呆在祭坛守着那道裂缝。难不成是真把自己当成了巫王?”
不对,不是这样的,不要相信他的话。
夏北风心中有个微弱的声音正拼命的呐喊,告诉他事情并不是这样的。
有哪里不对……
他皱起了眉,将这人的话在脑海中捋了一遍又一遍,试图找出违和的地方在哪。
一定有哪里不对。再想想,事情一定不是他说的那样。
“那位‘鬼王’刚刚回来的时候,我就闻到了他身上那股死人味。本想和他携手合作,可他却和我作对了这么多年,我还当他是为了除掉我。现在看来,他真正向除掉的是你们啊!”
男孩向前爬行了两步,仰起头望着夏北风:“好了,我都说完了,你现在可以杀了我了。”
他闭上了眼睛,摆出一副慷慨赴死的表情,仰起脖子等待着利器穿过自己的身体。
要杀了他吗?
夏北风握紧了手中的枪,无声的向自己问道。
现在杀了他,前面还有个不知是敌是友的鬼王在等着。
如果真的如他所说,那位其实是隐藏在夏奕身边那么多年还没露出马脚的陌生人,那他的目的是什么?
难道是真的如这家伙所说的,是想杀了我们?
没理由啊,我们之间又没什么矛盾,他为什么要杀了我们?
可是如果他对我们没敌意,只想冒用鸿渊的身份,将我们从人间带到这里来,还要把小天和我们分开。
等等……小天?
在想到自己的弟弟这一刻时,他终于想明白这件事不对劲的地方究竟在哪里了。
“怎么不动手了?”
男孩重新睁开眼睛,努力地装出一副困惑的表情,却抑制不住嘴角上扬的得意笑容:“是怕了吗?还是改变主意了?”
他抓过身边的一把果子,塞进嘴里,嚼的汁水四溅,含糊不清的说道:“也对。毕竟这地方进来容易出去难。你们人生地不熟的,那条大狗当初来的时候也是被有心人引路才能找到那个冒牌货的,没人带路跟你也没什区别。现在那个冒牌货信不过,你们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出去。如果就这么杀了我的话,可就要留在这变成海水了!”
尖利刺耳的小声回荡在耳边,听得人心里一阵烦躁。
“你别笑了!”
夏北风用力的在那颗小小的脑袋瓜上踩了一脚:“叫云泽出来说话。”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