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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韵珠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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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庭月忽然很娇媚地对陆风竹说:“我累了,你来帮我擦擦额头上的汗。”

    说着她从怀里取出了一块丝帕递给了陆风竹,这回她倒是没错把银票当成丝帕取出来。

    陆风竹接过丝帕之后愣住了,实在弄不懂这个疯疯癫癫的女人到底要干什么。

    “来嘛,靠近点,离这么远怎么帮我擦汗?”

    说着她主动向前走了两步,陆风竹感到一阵夹杂着香味的热气涌来,在这一瞬间他呆住了,就在这时顾庭月忽然扬起左手打了他一个耳光。

    “哈哈,叫你坏姑娘的好事!你这个小淫虫!”

    陆风竹虽然吃痛,但却没有生气,反而笑道:“原来你是一个左撇子,我记住了。但你也要记住,如果你用的不是反手,刚才那下是打不到我的。”

    顾庭月打量了他一番,心想看来这人也不是等闲之辈:“陆捕头,你还是有两下子的嘛,原来是做什么的?”

    陆风竹道:“以前做什么已经不重要了,现在我就是十里坊的一名捕头。”

    顾庭月道:“十里坊的捕头可不好当。”

    对这件事陆风竹早有预感,从范鸿铭的遮遮掩掩上他已经看出了些许端倪,可他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又岂是怕事之人呢?

    “既来之则安之吧。”他笑道。

    顾庭月道:“但愿过阵子你还能笑得出来。”

    两人沿着湖堤走了一会,来到一处拐弯处见到一座拱桥,两人刚上桥,桥底就飞出来数十只乌鸦。

    顾庭月道:“这座桥叫做乌鹊桥,十里坊就是这样,处处都是名不副实的东西。”

    跨过乌鹊桥,就看见了几十座宅院,这些宅院大小规制大同小异,在月光下森然而列,初见之人很难分清哪栋是哪栋。

    顾庭月领着陆风竹走进一条斜巷,来到一座小楼前。

    陆风竹道:“我已经把你送到,告辞了。”

    “别!”顾庭月赶忙拉住他的手道:“既然来都来了,就进去坐坐吧。”

    陆风竹实在摸不透眼前这个女人,不想与她过多纠缠,准备扭头就走,顾庭月却死命拽住他,道:“来来来,有你这样一位捕头客人以后就不会有人来找我的麻烦了。”

    陆风竹被她拽进了韵珠楼,进去之后是一座庭院,中间有一个小湖,两边是回廊,经过回廊后穿过拱门,来到一栋粉色阁楼前,这里便是韵珠楼的主阁。

    刚进门一名身穿绿衫的少女就迎了上来:“小姐,你回来啦。”

    “嫣儿,你去给这位陆捕头倒杯茶来。”顾庭月道。

    坐下之后,陆风竹看了看房间里的布置:

    屋梁上悬挂着两盏大红灯笼,四个墙角都放置着一只一人多高的瓷瓶,瓶子里插着青翠的竹枝,地上铺着羊毛地毯,墙上挂着一只鸟笼,里面有一只绿鹦鹉,而鸟笼下面有一只猫卧着。

    嫣儿将茶奉上,她打量了一下陆风竹,而后抿着嘴退到了一边。

    “今晚那些麻烦的人来了几个啊?”顾庭月问。

    嫣儿道:“来了四个,不过有三个因为等不及已经走了,剩下一个还在隔壁偏厅苦等着。”

    顾庭月舒了口气,道:“打发他走人,就说今天太晚了,姑娘我乏了,要休息。”

    “这个嘛,”嫣儿有些犹豫,“小姐,你最好还是亲自见见客人吧,是冯光禄冯翰林。”

    顾庭月皱眉道:“怎么又是他?罢了,你去请他过来吧。”

    嫣儿去了隔壁,不一会一个白发老者进来,他一见到顾庭月就激动地跑了过来。

    顾庭月道:“老冯慢点,你年纪大了腿脚不好,真摔着了我还得赔你家里人汤药费呢。”

    冯光禄道:“他们都走了,就我一个人等着,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还是让我等到你了。”

    顾庭月指着陆风竹道:“老冯,今晚我得陪这位陆捕头。”

    冯光禄道:“没事的,能见你一面,和你说几句话我已经很满足了。”

    顾庭月叹道:“你这又是何必呢?这里喝一杯茶水都要二两银子,你一个月的俸禄才多少,以后还是不要来了。”

    冯光禄哭道:“我知道我是个穷翰林,姑娘你看不上我,可我只是想偶尔能来看看姑娘,说说话就够了。至于银子,我除了做翰林院学士之外还时常帮人写写墓志铭,也能赚到一些润笔费。”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银票递到顾庭月面前,上面写着:纹银五十两。

    陆风竹心想本朝的翰林都过得如此寒酸吗?

    顾庭月看了眼银票却并不接过:“老冯你的心意我明白,今天我们也算见过了,你年纪大,早点回去休息,免得家里人记挂。”说着,她端起茶碗喝了一口。

    冯光禄知道这是送客的意思,叹息一声起身离开,才走出去几步,他忽然回过头说:“顾姑娘,是不是下次我带一大笔银子来,你就能陪我多说说话了?”

    顾庭月有些不耐烦了,高声道:“是是是,我是做生意的,当然是越多银子越好。”

    冯光禄点了点头,颤颤巍巍地离开了。

    顾庭月叹道:“我到底是有多倒霉,来的客人不是这样的糟老头子就是死太监,真是气死人!”

    陆风竹这才明白方才在街上和顾庭月打招呼的那个人是太监,难怪他整个人看去就怪怪的,想到这点,他忍不住笑了,扑哧一下将嘴里的茶水喷了出来。

    顾庭月白了他一眼,道:“陆捕头,天色已晚,我们这就去歇息吧。”

    陆风竹摆了摆手,道:“罢了,我还是告辞吧。”

    顾庭月道:“你进了这个门,就想这么走?要走也可以,把你身上的银票留下。”

    来京城的路上陆风竹的积蓄已经花的七七八八,今晚得的这二百两可说是他的全部身家了,如何能交出去。

    顾庭月又道:“你要是不愿意给银子,今晚就乖乖地在这里住一晚。”

    陆风竹都听懵了,心想:敢情世上还有这样做生意的妓女啊。

    无奈之下只好跟着顾庭月上了阁楼,上楼后,顾庭月道:“你先坐在床边等我,我去洗个澡。”

    顾庭月离开后陆风竹心扑通扑通地跳,跟着他就觉得十分困倦,脑袋不停地耷拉下去,过了一会,他实在是熬不住了,躺在床上睡死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直到日上三竿陆风竹才醒了过来。

    “你醒了?”顾庭月道,这时她正坐在桌边吃早饭。

    长期军旅生活的训练让陆风竹早就养成睡觉时保持警觉的习惯,昨晚睡的这么死只能是因为自己被下药了。

    “昨晚那杯茶,你在里面下了什么药?”他问。

    顾庭月故作惊讶道:“什么叫下了什么药,那可是一杯上好的普洱茶,平时其他客人来喝一碗得花二两银子,昨晚白给你喝,你不知足反来诬陷我。”

    陆风竹浑身上下摸了摸,发现自己腰间那张二百两的银票不见了:“我的银票呢?”

    顾庭月道:“你懂不懂规矩,在青楼里过夜不用给银子的吗?”

    陆风竹怒道:“我什么都没做!”

    顾庭月道:“那我可不管,我留你过夜,你也在我的床上了睡了整整一宿,怎么叫什么都没做?你这个臭男人昨晚又是打呼又是放屁把姑娘的床都给弄脏了,你走后我还得把这床上的物什都换了,没要你赔钱就不错了。”

    事到如今,陆风竹不想再和这个女人纠缠下去,他拿起放在床边的佩刀,气呼呼地离开了。

    从韵珠楼出来之后他看了看时辰,已经来不及赶回善福寺去换洗了,只得来到湘湖边用手掬水洗了把脸,然后便快步向府衙赶去,今天可是他正式上任的第一天,若是错过了点卯,可就要让人笑话了。

    等他赶到府衙时已经是辰时末了,却发现大门还是关着的,等了一刻钟,门也没开,他正准备上前敲门,王主簿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陆捕头,你来的很早啊。”

    “怎么府衙这时候还没开门?”

    王主簿笑道:“十里坊的府衙都要巳时方才开门。陆捕头你可别以为是我们喜欢偷懒,你也看到了,十里坊晚上热闹事多,白天,尤其是上午都是冷冷清清的,是以这里的府衙要比其他地方的晚开门。”

    说着他拍了拍门,两名衙役将大门推开,二人进到厅堂,这里果然还是空空如也不见一个人影。

    王主簿道:“范大人昨天晚上喝多了,这会肯定还在睡觉。”

    陆风竹道:“那由谁来点卯?”

    王主簿尴尬一笑,道:“这里向来没有点卯。”

    陆风竹算是看出来在范鸿铭的管治下,府衙里的人都很散漫,他又问:“我的班房在哪里?”

    王主簿道:“在西厢,我引你过去,不过这会那里不一定有人。”

    二人来到班房,只见两名身穿浅灰色皂服的捕快已在房间里坐着了,王主簿满脸堆笑,道:“老李,老王,你们回来了啊!”他扭头对陆风竹说:“陆捕头,这两位一位叫李时丰,一位叫王谷平,乃是衙门里的捕快。”

    陆风竹拱手道:“二位大哥,小弟是新来的捕头陆风竹,还请二位多多指教。”

    李时丰道:“陆捕头你是上司,我们是下属,你叫我们大哥,我俩怕是受不起啊。”

    陆风竹道:“如此啊,不知二位各自在家排行多少?”

    李时丰道:“我排行第二,他排行第四。”

    陆风竹道:“李二哥,王四哥,在下有礼了。”

    两人见他如此谦恭,心里高兴,都露出了笑容,李时丰道:“我二人不过痴长了几岁,陆捕头太客气了。”

    王谷平看了王主簿一眼,王主簿明白他的意思:“三位初次见面定有许多话说,我还有些公务要办,你们慢慢聊。”

    王主簿刚离开,王谷平就将门关上了。

    陆风竹讶道:“王四哥,这是何意啊?”

    王谷平道:“咱们老哥俩有些话想和陆捕头说,但是这些话又不方便让王主簿听到。”

    陆风竹皱眉道:“大家一起共事,最好不要互相隐瞒。”

    他当兵时日久,军营里最讲究的就是战友间的相互信任,是以他对于这种自己人之间的猜忌十分厌恶。

    王谷平看了李时丰一眼,道:“老李,还是你来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