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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折 香夭
翠萍一见这诗大惊失色,此诗表面意思似乎是友人相送,但是‘送王郎’三个字意思暧昧,若是传了出去,公主的清誉可就毁了。
从此她打定主意不再把公主写的诗文传给任何一个人看,包括王文星在内。
车轮滚滚,车驾虽然走的不快,却总归会到目的地。
清平县上的除尘镇是胡汉交界的地方,公主的车驾在这里休整两天之后便要跨入莫汉国的国界内了。
永宁公主越来越感到恐惧,原本文静的她变得暴躁不安,她学会了唱戏,每天嘴里就是唱着各种戏文,唱完戏便开始喝酒,每次喝酒必然喝到酩酊大醉,宫女太监有上来劝谏的定会被她狠狠责打,弄得身边的人都躲她躲的远远的,若不是传召,绝不走进她房中一步。
翠萍也被她弄得心力憔悴,每日只是苦挨着,心想:公主只要到了草原上就会接受自己的命运了吧。
这天,永宁正在房中写诗,一名太监进来禀告说是莫汉国王子的使者求见。
永宁听了,身子一颤,她知道这个使者一定是代表王子来商量迎亲的事的,果然,来者是默云的亲随雅布,他行礼之后说:“我们二王子默云殿下三日之后会来馆舍亲迎公主殿下。”
永宁听了这话,脑袋‘嗡’的一下。
翠萍道:“公主出嫁我朝自有体制,就不劳王子殿下亲临了。”
雅布大笑道:“那怎么成,我们草原有草原的规矩,公主殿下虽然是金枝玉叶,可既然嫁到了草原上,一样得守规矩!”
翠萍问:“什么规矩?”
雅布问:“这位姑娘你还未婚吧?”
翠萍怒道:“干你什么事!”
雅布哈哈大笑,道:“我也尚未娶妻,你家公主既然嫁给了我家王子,那你也就顺便嫁给我吧!”
翠萍大怒,道:“放肆!来人啊!”
雅布忽然冲上前将翠萍拦腰抱起,翠萍想要挣扎,雅布胳膊用力一夹,她立时觉得浑身酸软,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了,雅布夹住她出了馆舍,将她往马背上一丢,然后自己也跨身上马,一声呼喝,马儿便开始了狂奔,翠萍仰面朝上看着这满脸大胡子的大汉,闻着他身上酒味和汗臭混合在一起的气味,她感到一阵恶心,马背上颠簸了几下之后,她‘哇’的一下吐了出来。
雅布立刻勒住马,讥讽道:“你们汉人真是不行,像你这样的虽然长的还挺不错,嫁给我我还看不上呢,怕将来生的孩子跟你一样胆小无用。”
他跳下马,牵着缰绳慢慢地走回了馆舍。
永宁已经在门口等着了,雅布将翠萍抱下马,道:“这便是我们草原的规矩,新郎将会亲自把新娘抱上马载回家。好了,我已经将王子殿下的令旨传到,告辞了。”
目送着雅布远去,看着眼前狼狈不堪的翠萍,永宁从牙缝里蹦出了几个字:我宁死不受此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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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院里众人正看得入迷之时,忽然传来了一声巨响,大家都被吓到了,陆风竹回过头一看,原来是一把茶壶被人从二楼雅间里扔了下来,重重地砸在地上。
跟着雅间里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叫喊:“救命啊!杀人啦!”
陆风竹立刻向楼梯冲去,顾庭月摇头叹道:“跟这个木头在一起从来就没有好事。”她虽这么说可还是跟在陆风竹身后上了二楼。
两人来到出事的雅间,只见白玉尘和申坤鹏两人又斗在了一起,一名干瘦的老者抱着一个紫色木盒子站在墙角瑟瑟发抖。
陆风竹没去看申白两人的打斗,他的目光被坐在房间中央的男子吸引了,只见这人穿着一身花衣服,满是胡须的脸上似是抹了不少粉,他自斟自饮,过了一会,他见申白两人还在打,他又高声叫道:“救命啊!杀人啦!”
陆风竹哭笑不得,他已经扫视了房中根本没看到有尸体,看来‘杀人啦’正是这中年男子随口叫的。
顾庭月一步上前将男子手中的酒杯夺过后摔在地上,叱道:“你在这儿干嚎什么呢!”
男子一愣,随即笑道:“月儿,你怎么来了?来来,坐下陪我喝杯酒,一边喝一边看这两大高手演猴戏,这不比楼下那戏精彩?”
陆风竹看着两人,一时间猜不透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申白两人见斗了一会不分胜负,又见陆风竹到来,当即罢手,白玉尘道:“申堂主,这位陈先生既然已经答应把东西卖给我了,你为什么要横插一杠子?”
申坤鹏道:“已经卖给你了?只要他还没收你的钱就不算,陈九,你自己说你打算把东西卖给谁?”
站在角落里的陈九浑身发抖,这两边他都得罪不起,只好把目光投向坐在中间的那名男子:“苏先生,你看这事该怎么办?”
男子站起来打了个哈欠,道:“一女难嫁二夫,我看今天这交易就算了,等你们二位商量好了再来找老陈。”
白玉尘白了他一眼,道:“阁下算老几,我们为什么要听你的?再说,东西明明已经说好了卖给我,你作为中间人居然又找来第二个买家,见利忘义,无耻至极!”
男子对顾庭月道:“月儿,你看这个兔爷,他居然看不起你哥,你说该怎么办?”
白玉尘生的白净貌美,平生最忌讳听到的别人叫他兔爷,当即大怒,抽出青竹棒就朝男子头顶砸来,男子闪避不及,肩头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棒,痛地他哇哇大叫起来。
陆风竹见状暗自诧异,他原本见男子如此从容还以为他定然是个高手,可没想到竟如此不堪一击。
白玉尘第二棒又抽了下来,男子躲到了顾庭月身后,双手抓住她的肩膀,道:“月儿,快救我!”
顾庭月虽然一脸嫌弃,却并没有甩开他,陆风竹此刻已然确定这男子与顾庭月肯定关系匪浅,否则以她的脾气怎么可能容许一个陌生男人近身。
白玉尘的棒子到了顾庭月身前半尺远处被陆风竹出刀挡住。
白玉尘道:“你们两位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来管闲事?”
陆风竹道:“在下陆风竹,这位姑娘叫顾庭月,我们是行捕司的捕快。”
白玉尘道:“原来是官差,就请两位来评评理,我问这位陈先生买东西,已经付了定金,可现在这位申堂主却硬要来抢夺,你们说是不是他没道理?”
申坤鹏道:“买东西向来是价高者得,陈先生付了多少定金我双倍赔偿给你。”
白玉尘道:“这样东西我势在必得,申堂主,我看我们还是在手底下见真章吧。”
听他这么说话显然没把在场的两个捕快放在眼里,陆风竹心中难免有气,可是这两人只是因为买卖而起争执,自己似乎也没有介入的理由。
这时一直站在角落的老者忽然扑通一下倒在了地上,跟着便开始浑身抽搐,像是某种急病发作了,他一倒下手里的木盒跟着掉落,里面滚出来一样物事。
陆风竹瞅了一眼,结果大吃一惊,原来这样东西乃是一个金光灿灿的骷髅头!
老者虽然在抽搐可仍拼命伸出一只手将这骷髅头按住,生怕有人趁机上前来抢夺,只见他的脸越来越红,喘气声越来越大,两只眼珠凸出,看起来快死了一样。
坐在中间的男子从怀里取出一只瓷瓶从里头倒出几枚红色的药丸,道:“老陈张开嘴。”
老者用尽力气将嘴微微张开,男子手指连弹数下,药丸射入老者嘴里,过得一会他终于不再抽搐,他缓过劲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黄金骷髅头放进木盒中。
就在这时白玉尘和申坤鹏同时上前想要抢过木盒,哪知中年男子倏忽之际便欺身到老者身边将木盒抢了过来,他嘿嘿一笑,道:“两位,买卖不成仁义在,你们这么做未免太不把我这个中间人放在眼里了吧。”
他正得意之时,顾庭月忽然靠近,将木盒从他手里夺走,然后高声道:“前段日子有王府失窃我怀疑这木盒里装着的是赃物。”
申白二人听了这话面面相觑。
顾庭月又对中年汉子道:“苏岸舟,你身上居然带着这么多奇石散,你知不知道奇石散是禁药,现在我要抓你回衙门!”
白玉尘‘哼’了一声,他明知道顾庭月是在演戏,却也无计可施,当即转身离开,临走前他对老者说:“陈九,这件东西不是你能拥有的,放在身边只会自取其祸,你自求多福吧。”
申坤鹏比较圆滑,虽然知道今天肯定带不走东西却也不愿意得罪两位捕快,笑道:“今日之事纯粹是买卖没谈拢,苏先生咱们改日再谈。”说着他对着陆顾两人拱了拱手也离开了。
苏岸舟笑道:“月儿,今天全靠你,不然都不知该怎么收场。”
顾庭月冷冷地道:“你是不是想要这件东西。”
苏岸舟尴尬一笑,道:“你说什么呢,我不过是个中间人罢了。”
顾庭月道:“你做这行那么久,会蠢到把一件东西卖给两个买家?你是故意让他们起争执好让这件东西卖不成,然后再自己买下来。”说着她转向陈九,道:“老头你可记住了,这件东西不管卖给谁都别卖给苏岸舟这个卑鄙小人!”
陈九紧紧抱住木盒子,道:“我不卖了,我谁也不卖了,我要留着这宝贝!”说着他从房里冲了出去。
苏岸舟看着陆风竹道:“这位想必就是近来名满京华的陆捕头了吧。舍妹在行捕司还请你多多照拂。”
陆风竹道:“她真是你妹妹?你们一个姓苏,一个姓顾…”
“我娘是她的姑姑,她爹是我的舅舅,”说着苏岸舟将顾庭月拉了过来,搂住她的肩膀道:“我们是表兄妹,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比亲兄妹还要亲。”
顾庭月虽然满脸嫌弃,却没推开他。
“你看我们是不是很像?”苏岸舟继续说。
陆风竹可没看出两人哪里像,苏岸舟伸出右手遮住顾庭月的嘴巴,又用左手遮住自己的嘴巴,“你再看看,是不是很像?”
陆风竹仔细一瞅,发觉两人在眉宇之间却有几分相似之处。
顾庭月推开苏岸舟的手,道:“都是酒味,难闻死了。”
苏岸舟道:“陆捕头,相请不如偶遇,我请你去我府上喝一杯吧。”
陆风竹道:“今天天色已晚,我怕来不及赶回住处,还是…”
苏岸舟拉住他的手,道:“哪里会晚?再说就算等等喝醉了你住在我家就是。”说罢他拉起陆风竹的手,两人一起下楼。
见大堂内《断鸢记》还在演,陆风竹不禁回头看了两眼,只见台下观众看的如痴如醉,很多年轻女子一边看一边抹眼泪,他有点好奇自己上楼后演的剧情是什么。
苏岸舟带着他来到京城东北一处大宅子前,陆风竹看了一眼门上的牌匾,上面写着:万通当铺。
苏岸舟道:“陆捕头,这里便是舍下了。”
陆风竹讶道:“苏先生你住在当铺里?”
“没错,”苏岸舟脸上颇有得色,“我是这万通当铺的老板,我就住在后院,对了,这里也是月儿的家。”
陆风竹没想到顾庭月平时会住在当铺里,一脸好奇地看向顾庭月,顾庭月冷冷地道:“你看什么?这房子是我的,我难道不能住?”
三人进到店铺中,此刻时辰已晚,可店中依旧灯火通明,几名伙计正在推牌九,见苏岸舟进来,几人也浑不在意。
陆风竹瞅了一眼,只见桌子上放着一个老旧的香炉,炉中不知点燃了什么,飘出异常浓烈的香气。
苏岸舟问:“老徐,今日可有客人来当东西?”
老徐是几人最年长的一位,是这家当铺的掌柜。
老徐答道:“东家,有的,还是件奇怪的物事,我收下了。你要不要瞧瞧?”
苏岸舟点了点头,一名伙计从柜子里取出一块用油布包裹的方形东西,将油布揭开后从里头拿出一块满是油脂的木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