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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妃话音刚落,乌篷船突然剧烈摇晃了一下,似乎是底上撞到了什么东西,不过片刻的功夫,百里长歌坐在位置的底部开始渗入水,水越积越深,乌篷船已经不能前行。
百里长歌惊愕地看向外面,叶痕停止了摇橹,神色凝重地走进来,“船要沉了,我们得尽快到达岛上。”
静妃面色惨白如纸,探出头看了一眼四周,此处在岸边和小岛中心,四周全是水,她不会凫水,倘若船沉了,只有等死的份。
叶痕俯身抱起叶轻默,对百里长歌道:“待会儿我抱着轻默用轻功飞过去,以你的功夫,要想到达岛上应该不是问题。”
百里长歌从叶痕的眼眸中看出了别的意味,她转瞬了悟,忽然站起身抬步就要往外面走。
乌篷船已经沉下去三分之一,静妃的鞋袜以及裙角全都浸湿了。
眼见着这二人根本没有要带她走的意思,静妃更加恐慌,慌忙之中揪住百里长歌的裙摆,“我是皇上的妃子,你们这样见死不救是要被降罪的。”
百里长歌轻轻扒开她的手,微笑,“静妃娘娘的话真是让我好生为难,诚如你所说,我若是扔下你不管,待会儿到了岛上必定会被皇上降罪,可我轻功薄弱,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微笑更深,继续道:“只能委屈娘娘到水里走一遭了,想必待会儿皇室隐卫看见你落水,会奋不顾身过来相救的。”
静妃在宫中生活这么多年,自然知晓今日跟来的这批皇室隐卫只遵皇上的命令,倘若皇上没有看见她落水,那么即便是隐卫们看见了也会装作没看见。
这个赌局,她输不起。
静妃不傻,看得出来自己已经处于下风,今日的交易只怕是做不成了,眼下保命要紧。
狠狠咬牙,静妃再度抓紧百里长歌的衣摆,“我说,我全部都说出来,只要你们能救我出去。”
百里长歌动了动眉梢,扶了扶额头,“哎呀,怀王殿下如今也正等着人去救呢,不知娘娘认为自己的命重要还是儿子的命重要?”
静妃脸色青灰,乌篷船又下降了三四寸,水没到小腿以上,她扫了一眼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水,哆嗦着牙齿,“救我!”
“看来怀王殿下在娘娘心里的位置也不过如此嘛!”百里长歌漫不经心地收了脚回来坐下,“在沉船之前,我们想听娘娘把所有的真相说出来。”
“我如何能相信你们听了之后会救我出去?”静妃颇有些不放心。
“全凭自愿。”百里长歌懒懒抬眼,“说了,我便有可能带你出去,不说,你只能等着隐卫们来救。”
静妃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瞅着百里长歌,以往她身处深宫,只听得宫女们议论过百里长歌的风华绝世,却是今日才见识到这个女人的奸猾狡诈。
所有的计划功亏一篑,静妃不甘心,可她相信,倘若自己不说,眼前这个女人有的是办法让她掉落水里而不被隐卫们发觉。
闭了闭眼,静妃面上呈现死灰之气。
继永昌和驸马、侯府真假三小姐之后,百里长歌从静妃口中知晓了又一个爱而不得的心酸故事。
二十二年前,大梁出现了两个芳华绝代的女人,被百姓誉为“临阳双姝”。
一个是叶痕的母妃九方雪婵,另一个是安国公夫人,安如寒的母亲水竹筠。
水竹筠嫁给安国公的时候,梁帝亲眼见了她的容貌,一时惊为天人,但毕竟她已为人妇,梁帝晚了一步,悔恨不已,所以命人去找与水竹筠并称“临阳双姝”的九方雪婵。
梁帝几乎让所有的隐卫倾巢而出,但半年过去都没有结果,那个女人就好像从人间蒸发了一般,踪迹全无。
那一年,南方暴雪,梁帝御驾南下,亲自前往赈灾,在江南小镇上偶遇九方雪婵,不由分说便将她强行带进宫,那个时候的梁帝并不知道九方雪婵早已经嫁了人,直到回宫后第一次同床。
一个水竹筠就已经让他悔恨不已,如今竟连九方雪婵都已经成了别的女人。
占有欲可怕的梁帝因爱生恨,用尽手段囚禁九方雪婵,她好几次逃出去又被他派出隐卫抓了回来。
一年后,九方雪婵生下叶痕,当夜紫宸殿合欢花盛开。
梁帝想起了第一次和九方雪婵圆房是因为他用了合欢散,再想起之后九方雪婵无数次逃出去的情景,所以他一度怀疑叶痕根本就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说到这里,静妃惨笑一声,转眸看向抱着叶轻默呆愣在原地的叶痕,“你知道五年前那场大火是怎么来的吗?”
叶痕没说话,阴沉的面色几乎能让整个湖面起风暴。
“别说了!”
眼见着静妃又要开口,百里长歌立即打断她。
叶痕自从听闻了静妃这番话,就陷入了沉寂,一句话也不打算说。
过了许久才沉声开口,“长歌,带上她,我们上岸。”
百里长歌觑见他抑郁的面色,心头一阵揪痛,动了动唇,劝慰的话还没说出口,叶痕已经抱着叶轻默足尖轻点从水面上飞过,不多时到了湖中心的小岛。
拽上静妃的胳膊,百里长歌提气运功,同叶痕一样足尖轻点越过湖面,由于带着静妃,她速度慢些,好久才到了岛上。
湖里那艘乌篷船彻底沉了下去。
梁帝早就进了山庄,摇橹的两个暗卫中,有一人陪在梁帝身边,另外一人将乌篷船划回去载岸边的太医宫女。
从入口拾阶而上,两旁栽种了马蹄纹天竺葵,百里长歌见叶痕脚步沉重,每一步都好像踩在心脏上,她也无心看风景,跟着他一步一步走进山庄。
静妃头一次被人带着从高空飞过,早就吓得脸色煞白,此时神情恍惚地跟在百里长歌后面,似乎还没回过神。
百里长歌放慢了脚步,忽听得上空一阵翅膀扇动的声音,她抬起头,就见旁边乔树上蹲着一只灰色鸽子,脚上绑着信笺。
四下扫了一眼,百里长歌飞身而起从那鸽子上取下信笺,打开一看,顿时眯了眯眼睛。
这是东宫传来的信,上面写着:护静妃周全。
叶天钰竟然想保静妃?
百里长歌觉得有些讶异,心中思忖着看来自己之前的猜测对了,叶天钰想帮静妃坐上后位以拉拢怀王一起对付安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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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三泉湖上三泉岛,三泉岛上三泉庄。
说得是山庄里有三眼活泉,一冷一热一腥咸。
见到这三眼活泉,百里长歌才明白梁帝为何会冒着这么大的危险将叶轻默送到三泉山庄来。
最后一眼据说有“腥咸”味的活泉,泉水呈灰黑色。
这是百里长歌第一次见到水火相容的情景。
水池所在的上方,有高大坚硬的岩石,泉水便从岩石缝隙间流下来滴落水池,由于落差关系,泉水落入水池的刹那,会在水中升腾起滚滚浓烟,笼罩着整个水池上空。
庄主似乎与梁帝极为热络,一边介绍着水火泉,一边让人找来火折子点燃往水面上一抛,水中立即燃烧起熊熊火焰。
如此水火相容的情形,让人无不惊艳。
将叶轻默放到山庄仆人准备好的软榻上,叶痕站到百里长歌身侧,低声问她,“据说这种泉水极为腥咸,轻默身上有伤口,倘若下去泡一泡,不会有问题么?”
“不会。”百里长歌摇摇头,“轻默公主体内的毒用一般药物已经无法清除,唯有将她放入这种高温水火泉中,让泉水渗透她的肌肤,泉水中所含物质会将她体内的毒素逼出来,这个时候再将她抱出来放入旁边那眼热泉中泡上一天一夜,再送入冷泉中泡上三个时辰,如果那时候她能醒来,就说明毒已经解了,接下来就得靠我开方子熬药给她服下彻底清出余毒,可若是到了冷泉还醒不过来,就说明她已经没救了。”
虽然隔得有些远,庄主还是清楚地听到了百里长歌的话,他偏过头来,惊艳地看着百里长歌,赞道:“没想到皇上身边还有这样一位精通医理的人,草民这眼水火泉,天下极少有人知其用法,这位小姐竟能一语道破,且不知小姐师出何处?”
百里长歌扯了扯嘴角,玄空是个极为低调的老头,从来不喜欢她在别人面前提他的大名。
斟酌片刻,她道:“庄主过奖了,小女子也是偶然在一本古籍上见到水火泉,所以才知道的。”
梁帝闻言转过头来,“你不是十岁便去了百草谷么?想必古籍也是在百草谷谷主那里得见的吧!”
百里长歌呵呵笑了两声,心中却暗骂梁帝这个背后戳刀的老狐狸。
“传闻百草谷谷主玄空这辈子只收了一位关门弟子。”庄主思忖片刻,随即震惊地看着百里长歌,“莫非你便是那位传说中的百草谷唯一一位弟子?”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百里长歌只有硬着头皮颔首。
“失敬失敬。”庄主再度拱了拱手,颇有些遗憾道:“我儿曾徒步去百草谷求学,数十次被拒,谁曾想回来的途中竟会遭遇劫匪被迫害致死,可怜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找到他时已经只剩下一副残骸。”
遭遇劫匪被迫害致死么?
百里长歌心中冷笑,她怎么记得当年有一个富家公子带着一伙江湖人擅闯百草谷,想盗取圣草洛神珠,被看门的金木水火土五大天王吓得屁滚尿流。
所谓金木水火土五大天王,是看守百草谷入口的五只毒蝎子,数十年来,五兄弟同气连枝,同仇敌忾,同吃同住,就差同穿了,玄空待它们极好,时常让五兄弟互相串门(变换方位,变换阵法),那五兄弟被他训练得极有灵性,见到百里长歌是会自动让开,谄媚邀功的。
百里长歌曾数次感慨,难怪玄空的百草谷从来不用其他师叔门下弟子看守。
有这五兄弟,足矣!
听庄主的语气,似乎真的不知道儿子是怎么死的。
百里长歌暗自唏嘘片刻,故作遗憾,“庄主请节哀。”
今日跟来三泉山庄的除了静妃就只有百里长歌一个女人,所以看守叶轻默泡水火泉的大任便落到了百里长歌头上。
所有人离开以后,百里长歌褪去叶轻默的衣服,小心翼翼将她放进水火泉,只露出个脑袋在外面,因为中毒的原因,她全身青紫交织,已经开始冰冷,触到她肌肤时,百里长歌都不由地颤了颤。
三眼活泉周围,落英缤纷,百里长歌坐在摇椅上,嗅着周围新鲜的空气,感受着世外桃源的惬意生活,忽觉得后面有人。
“谁?”她猛然回过头。
“是我。”躲在假山后的静妃缓缓走出来,她之前苍白的脸色已经恢复正常,行止之间说不出的温婉端庄。
“静妃娘娘?”百里长歌嘴角噙笑,“您又有了什么新主意么?”
“宸妃和皇上的事,我没有说完。”静妃走过来在她身侧站定,替她拂去肩头落花,轻笑:“只要长歌小姐能帮我调配一种药,我便告诉你晋王的母妃如今在哪。”
这个条件对于百里长歌来说简直是天大的诱惑。
但她不相信静妃会这么轻易就将如此重大的秘密告诉她,“静妃娘娘所指的是什么药?”
“一种……能让人产生幻觉的药。”
“产生幻觉?”百里长歌眯了眯眼睛,“静妃娘娘想让梁帝看到谁?”
“九方……雪婵。”静妃面上渐渐露出得意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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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月白风清,山庄里幽香阵阵,流水潺潺。
熟睡中的梁帝被窗外一阵低低的呜咽声给惊醒,他从床上坐起来,披了外袍,连鞋子都没有穿就去推门。
整个山庄呈四合大院格局,中间是个方形荷塘,出门便是长廊。
今夜的月极为明亮,薄薄一层铺洒在池水上,轻风拂过时,池水漾起微波,水中的月碎成无数零零星星的亮光映在四周扶栏上,墙壁上,如同水晶珠帘晃动。
之前的呜咽声荡然无存。
梁帝神思缥缈,隐约觉得那声音太过熟悉。
有暗卫走过来,“皇上,可是有什么事?”
“无事。”梁帝摆摆手,“你们都退下去,不用守夜了。”
暗卫犹豫,低眉扫了一眼连鞋子都没有穿的皇上。
“嗯?”半晌不见门口几个暗卫有离开的意思,梁帝不悦地皱了皱眉。
暗卫们无奈,只得轻声退了下去。
所有人退下去以后,梁帝依旧呆呆站在门口,目光越过满池芳华看向对面的游廊。
一阵风过,吹皱满池碧水,吹来轻微脂粉香。
几乎是眨眼间,对面游廊上出现了一人,十指纤纤,肤光胜雪,轻衣玉带,绾了九鬟仙髻,月色清冽,将她周身镀上一层朦胧光晕,绝色面容上,淡淡哀思。
她赤足站在冰凉的地板上,身姿轻盈,翩飞若蝶,灵眸飞转,轻纱曼舞。
周遭的一切光华在这样绝世的舞姿下黯然失去了色彩。
一抹黛色上眉梢,九天倾出玉颜色。
恍然间,回到那年的江南小镇,久雪过后,天地间一个颜色,她一袭红衣滟了苍穹,雪瓣随着她的绝世舞姿轻盈旋转,犹如淡雾轻笼了眉目,对于她的容貌,他看得并不是很清楚,只将那一支舞随着爱刻入骨髓。
那样的美好,在她被强行带入宫以后便不复存在了。
他给她的,是无止境的猜忌和囚禁。
他原以为,她是恨他的。
可她却说:没有爱,便没有恨。
她不恨他,更不爱他,他折磨她这么多年,在她心里竟然连恨的位置都没有。
酸涩的眼眶中有晶亮的液体在晃动,如同染了月色的池水。梁帝一瞬不瞬盯着那人,嘴里喃喃喊:“雪婵……你是回来找我报仇了吗?”
那边游廊上的红妆丽人俨然没听到一般,沉浸在舞的世界里。
梁帝迈开步子,一步步挪动,眸光却不敢从她身上移开,唯恐下一秒,那人便消失在无边夜色里,再也抓不住。
“雪婵,回来吧!”梁帝声音哽咽沙哑,“我再也不会怀疑你,再也不会囚禁你,我老了,再也管不了这天下的事,那些个皇子皇孙,他们要争,就由着他们去,我带你走,回到江南,你天天跳这支舞给我看。”
池上轻起薄雾,掩了她的影子。
梁帝大惊,连忙出声唤道:“雪婵别走!”
转瞬间,那人已出现在他面前,红唇微抿,语带哀怨,“陛下……”
“雪婵……”梁帝再也受不住这二十多年来的相思煎熬,猛地上前将她拥入怀,鼻端狠狠呼吸着她发丝间的香味,“雪婵,雪婵,我好想你,这一次,别再走了可好,我再也不会囚禁你了,你要出宫,我陪你;你喜欢江南,我陪你;你不喜欢我,我陪你一起不喜欢,只要……只要你别离开我的视线,别用那样的方式惩罚自己,哪怕是你想回到他身边,我都不怪你。”
风撩起屋檐四角上的风铃,清音阵阵,将他方才说过的话消散于静谧的夜空中。
口头承诺终究抵不过数十年的想念,他松开她,狠狠吻上了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