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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地点……是不是印错了?”顾小小吞吞吐吐地开口询问,总觉得事情发展到现在实在有些诡异。
依旧翘着二郎腿的巴贝雷特点上一支烟,看表情似乎很淡定,就好像已经达成某一项艰难的任务似的,“没有,没印错,这海报可是公司负责人的贴身助理亲自送来的。”
“哎……“小小的尾音拖得老长,难道说这家酒吧普通人类也是可以进来的吗?
不过,也可能不是一般的人类,光看看这个古怪的公司名字就不像是普通人类开设的。
可是,班里什么时候有这么个公司了?
虽然我知道班里的同学都是些家世背景相当硬派的小姐少爷,可是为什么这个公司的面试地点会设在学校?还是自己的班级……
应该不是耍我玩的……如果真的为了罗莉丽而逗弄我根本不需要这么大费周章的。
再未经世事的顾小小也清楚——一个掌握灵魂契约的祭司长拥有的力量该有多么让人畏惧。
只是幸好,巴贝雷特本人意外地很好相处,而以小小的标准来说,他是个好人。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小小通过无意见闯入的梦境看到了巴贝雷特和小羽、赤梓做交易的全过程,但就结果来说,小羽相对的没有消失并且得到了想要的幸福,而看赤梓现在的样子也过得很好,就这些来说,顾小小实在无法将巴贝雷特看成是坏人,相反的对他很有好感。
再加上自己也算是被他们救了一次,而且想起之前的每一段交集,小小也想要和他们成为好朋友。
其实隐约的。还有些小私心——巴贝雷特和阿法貌似也是好朋友,如果留在这里或者搞好关系,自己或许会有机会见到他也说不定。
只是……耳畔响起巴贝雷特说过的话,他不会回来了……
不行了……小小下意识捂住了胸口。
有你相伴才能终老。
自己的所有思绪总也离不开那个人,此刻在眼前的时光对我来说是那般微不足道,而我只不过是带着小法苟延残喘地活下去,然后总有一天。我会用一种近乎落空的方式来确认落空。那时我也许就会接受现实了。
“这个公司是做什么的?我又该做些什么?”
“这些吧,应该就是打打杂、跑跑腿之类的……”巴贝雷特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或者说装做自己绞尽脑汁。“你可以多向赤梓取取经,这方面他比较有经验。”
“狗屁经验!”赤梓第一次在顾小小面前爆粗口,后悔但也没用。
就好像第一次,这么多年积累的被压榨后遗症爆发了出来。借着担心小小像自己一样被受骗,作为过来人却又不能掀了自家老板的老底儿。以至于成了现在这种冗长又压抑的放射线、延长朝着纷芜繁杂的混沌而去。
只是,其实赤梓很喜欢巴贝雷特,他清楚但不愿意承认。
自己就好像天生该是堕落的天使,因为他。自己再也不用克制真实的情感,而那些骨子里的东西释放出来的同时,自己又因为罪恶而被负罪感搞得焦头乱额。可是就是因为有这种总是“嘻嘻哈哈”不正经的老板才使得自己没有空儿去纠结。
其实,自己是被他治愈了才对……因为不想承认。因为太丢脸。
你的方式让我既爱得深沉又恨得真切,无法疏通便只能比拼怒吼。
这就是我,总也过不去,总也不肯认输。
“你这孩子,怎么了啦……”巴贝雷特抚着胸口,作出被刚才那一吼吓得不轻的模样。
顾小小以为两个人的感情破裂是真事儿,此刻的气氛实在有些尴尬,怕两人真的发作或者大打出手,她向两人挥舞着手试图安慰劝说停止战争。
“小小,你看看他……总是吼人家。”巴贝雷特对着小小放泪光攻势。
赤梓一把拽住小小的手,貌似不约而同都将小小作为了公证人,“你少来!”然后转向小小意欲证明自己,“你知道吗,这家伙儿在男人面前一个样儿,在女人面前另一个样儿,根本不可信!”
“额……”
被曝光的巴贝雷特双眼一眯,拽住小小的另一只手,趁着小小还背对着自己,连忙用笼罩黑烟的威胁神情欺负赤梓,然后在小小转过身来时又成了可怜巴拉的模样。
就这样赤梓不抓狂就怪了。
“停!”小小大喝一声,“你们俩要把我的胳膊卸下来了……”
巴贝雷特和赤梓互相瞅了一眼却还是没有放手的打算,对他们来说现在谁先放手谁就输了。
隔着遥远的距离大眼瞪小眼,幸好这里有可以终止一切的“王子殿下”。
小法给了二人各一个暴栗,然后潇洒地挥舞着翅膀落在了小小的肩膀上,就好像坐上了它的王位。
小小抱以崇敬的神情,可惜她抓错了重点。
小法真正该让人望而兴叹的不是次次都能在恰当的时机出来帮助小小解围,也不是每次都可以作为乱斗事件的终结者,而是在于它明明看透了所有人的真实身份,但还能毫无顾忌地予以暴栗,这个有关于天使恶魔的传说中最厉害的不是别的,而是小法,也许这世间只有它既敢揍天使长,又敢揍魔王吧……所以,它的“王子殿下”头衔,名副其实。
“唔!”两个男人同时痛呼,又同时在接触到小小的眼神之后敢怒不敢言。
“喵……”怀里的小猫叫了一声,终于夺回了小小的注视,以及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看到这一团毛茸茸的小东西瑟瑟发抖,两颗冰蓝色的眼睛像极了装满海水的玻璃珠,赤梓和巴贝雷特都被它的可爱给震撼了。
“哇,真漂亮的猫!”巴贝雷特不安分的“爪子”率先探过去,接着“啊!”一声。切切实实被抓了一下。
男人将得到“亲切对待”的手收了回去,放在脸颊一侧一个劲儿地给予无声的安慰,顺带着还赏了自己两个樱桃。
赤梓看到了嘴角一勾,“哈哈,看吧!连猫都知道要远离你!”说话间为了气自家主人也将手探了过去,随即乐极生悲。
“啊!我的手,我的白嫩肌肤……”
“我的樱桃派!”巴贝雷特叫喝着。插话似的补充气的赤梓快要悲痛欲绝。
“你怎么就知道吃!都不担心我的手吗……”
“我的樱桃派……不影响吧、不影响吧!不影响……”巴贝雷特捧着赤梓的手。表情要多恶心有多恶心,硬挤出来的眼泪鼻水都悉数擦在了赤梓的手上。
赤梓失去力气,肩膀耸落了下去。“哎……我明白了,我不会用‘受伤’这种‘小事’当做病假的借口的,你放心……樱桃派不会停止供应的……”
几个刻意加重的音有些变调,小小在一旁止不住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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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形的大浴缸可以放下三个人了。看形状再看凸出的那一块小小猜得出这是以樱桃的样式为原型的。
小小感叹地吁了一口气,以为只是嘴上说说。或者简单地止于平常的生活或习惯,不外乎抽的烟喝的酒,没想到这个酒吧(也可以说是家)里面到处都是樱桃的踪迹。
以为赤梓受了不少委屈,可是房间的配备相当齐全豪华。
看看这件浴室。瓷砖上是秀气的樱桃花样,浴帘、镜子、浴缸……还有那些各种香波、沐浴乳也全都是樱桃香味的,小小不禁好奇起来。到底是什么样的缘由才会有这么爱樱桃的人。
当然小小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巴贝雷特的个人喜好。而赤梓也变成这样拍手呼应不过是在于什么员工守则、员工信条之类的……
小小一开始就打算先给小猫和小法洗澡,可是又不知道王雾鸟和小猫是否能够接受她们人类这一套……好吧,这里加个“灵”,人类灵。
“额,小法……”有些手足无措,但不想表现出自己是这么无知的主人。
仿佛能与自家主人心灵相通,小法也没有多余的动作,自然地飞落到浴缸处,用翅膀在温热度正佳的水里拍打着,接着用力将身上的水珠抖掉,接着再用喙梳理羽毛。
看到这一幕,小小心里一暖,然后又忽然意识到,这么久了,自己真的是没有好好地用心照顾它,总是摆出主人的身份,张扬主人的威名,却没有做主人该做的一切。
真的很狡猾……自己,怪不得总是失却,因为不懂珍惜,因为有恃无恐。
到底心虚,因果在心潮汹涌中没落,抽丝剥茧,反复咀嚼,渐渐地、我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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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顾小小抱着捡来的小猫和小法走进了里间好一会儿,赤梓才终于开了口。
严肃因为正色而紧紧敛起来,他收起笑容看向在一旁倒了一杯樱桃汁的巴贝雷特,“老板,你为什么要让她接下这件事情?”
沉默像潮水,一浪接着一浪,向着高涨迸发,“你知道,一直以来,在这世间不论是东方的算命扶乩、看相占梦,还是西方的什么龟壳纸牌占卜,永远也算不出来的就是‘人心’……”他喝了一小口,吞咽下才又继续喃喃道,“她现在已经是永久的灵魂了,这个初期是个过渡期,往后究竟是走向内心的迷失神堕,还是保持自我这要看她自身的选择。”
“可是,这次这个工作是要……”
“我知道。”巴贝雷特截断他的话,“所以,我不过是应了某人的邀请,刚好算是给她一个试炼。”
“其实我有些弄不懂的是,你这样是在帮她还是在害她……”赤梓下颌紧绷起来,知道自己说的话有些逾越,但他也知道自己不会惹怒他,因为这么多年来,巴贝雷特对于他真的很是宽恕。
“你觉得呢?”
“害她……”既不否定也不肯定,语气有些像是在犹豫,看来是想要让巴贝雷特直接主动提供答案。
“为什么这么想……”反问算作回答。
赤梓知道自己还是小他一截。羞赧地嘴角微抽,“我以为,你和莉莉丝小姐关系那么好,而她喜欢的路西法殿下又……”
“这么说吧,无法说是帮她还是害她,可能我是无聊没事找事,只不过……”顿了一顿。男人端起杯子将剩下的大半杯樱桃汁一饮而尽。“莉莉丝那边,我其实不太想让她和他在一起。”
“为什么……”惊人的回答,出乎意料。睁大的双眸不可置信,发出耀眼的光芒。
“咣叽”一声,水晶高脚杯落在了吧台面,男人确实反差极大地低下了脑袋。声音压得很低,“或许是我不想让她尝到和我一样的滋味……错过真命的滋味吧!”
潮水。起起伏伏,覆手癫狂都难以满足的是你的面目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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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猫的举动很是不合常理,可是小小的神经实在太大条,所以就没能发现。
但最匪夷所思的是小法明明眼尖地看透了小猫的灵魂。它却无动于衷佯装自己什么也没看见,这实在有些让人不能理解。
当然,它自有它的理由。而这理由足以颠覆所有。
想要给小猫洗澡,试着将它放入浴缸中。却没想到这家伙儿一个劲的扯着小小的衣领口。
看着它萌呆了的表情,小小一点儿余地都没有的就顺着它的撒娇和它一起洗。
一人一猫在浴缸里洗得不亦乐乎,甚至还玩起了水,最后玩累了,小小居然扒着浴缸睡了过去。
确定她呼吸均匀之后,小猫灵巧地一跃而起,足尖落到了浴缸边上,顺着边缘走到一侧,将池子里的水放了一小部分,保证睡在里面的小小不会因为不小心的翻身沉入水中而溺毙,然后才又来到小小的脸侧,一双圆溜溜的晶亮眼睛注视着小小的睡颜……长久没有移开。
一旁小法脸颊微红,接着翅膀一舞飞出了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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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澡吃完饭,顾小小这才发现这张招聘海报简陋得过了头。
没有印面试时间!
读了好几遍,确定自己有把这张纸上所有传达信息的东西都扒拉个遍,小小终于鼓起勇气理直气壮地将这张海报丢到巴贝雷特的面前质问。
“没有面试时间。”
“然后?”
小小一愣,望着眼前男人的隐晦笑容,脑海中倏忽间闪过一个念头。
难道是随时都可以去?
也就是说,他们一直都在那里等我?
会有这么无聊的人吗?
小小的解读全都在她的表情上以另一种方式呈现,巴贝雷特不禁笑了起来。
“你住在这里的费用也要交的。”
小小俏嘴一撅,“知道了,真是的……好像高利贷催命鬼似的!”
“怎么,不乐意?”
“没有,债主大人!”小小双手作揖,希望他大人有大量,虽然心里正叽叽喳喳不怀好意地嘀嘀咕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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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穿从赤梓衣柜里借来的黑色无袖连衣裙,粗肩带,满身的大红樱桃,背后有个精致的中等大小的蝴蝶结,裙摆至膝盖上侧两厘米处,有点文艺有点复古。
顾小小打了一声招呼便推门走出十字路口酒吧,朝着巴别学院而去。
来到暗红色与月牙白的马赛克排布的高楼下,小小费了好一会儿才敢仰起头来。
就在前些日子,这座楼的楼顶,我听到他和我说了再见。
周遭的景物像是受了小小神思的渲染,苍白随之而上,小小感受到自己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正顺着血管、胫骨、脚底流失了出来,将一切浸透了猩红。
不知不觉间,指甲掐入了皮肤,这才将自己唤了回来。
钝痛好像良药,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可这又是另一种不复万劫。
深呼一口气,小小理了理额前的刘海,这才抬步上了阶梯。
来到高二十三班的教室门口,小小隔着门听了听,才发觉里面出奇的安静。
都不在吗?还是说,这节课在别的教室上……
实验课、体育课、音乐课、美术课……小小在心里数着。试图安抚内心。
教室的门“砰”地被打开,小小着实吓了一跳。
“在外面站着干嘛,快进来。”穿了一身简单的黑色西装的男人推了推银边眼镜,似乎看到小小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
小小极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液,这才踱步似的走了进去。
除了刚才这个叫自己进去的男人外,教室里只有一个男人正坐在后排。
那男人真是好看,金黄色的短发中分。闪闪发光的浅葱色眸子。水汪汪地让她不觉想起了放在酒吧里的小猫。
而刚才叫自己进来的这个酷酷的男人,黑色西装简直和他配极了,衣架子身材。没有一丝褶皱的领结是罕见而又优雅的十字结,钴蓝色的短发下是一副银边眼镜,还有他手上的那只钢笔也是钴蓝色的,像一副希腊风景画。
但是。还是阿法最好看……小小在心里嘀咕了一声。
“你们、你们好。”古里古怪的开场白,小小支吾着零散的断句。
几乎是话刚一落。古镜嘴就一嘟,摆明像只泄了气的气球,可是在碰到方旭投过来的目光之时连忙隐了下去,装出并不相称的威严。
“你不记得我们了?做了这么久的同学……真是好无情啊!”
“哎?”小小一怔。自己是在班里一直都透明了些,但是居然还有人会为此而受打击,小小有些难以置信。或者说……惊喜!
“你知道我?”小小一下子就放开了,再不紧张。
“当然。我们是同学嘛!”
嘴角露出一丝苦笑,然后又收了回去,“我都不知道,班里有同学知道我……所以我也没想到同班同学开了公司、而且居然还能够看见我,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啦!”古镜嘿嘿一笑,然后貌似被什么戳到了连忙又恢复威严。
“咳咳。”清了清嗓子,“顾小姐,你知道你迟到了吗?”
“啊?”
“为了迎接你的面试,我把会议一拖再拖,以至于大家都赌气不来了。”
“额。”小小懵了,先不说眼前男人怪腔怪调的“迎接”,这男人为什么要为了自己拖延会议呢?
还有,到底是什么样的员工敢违抗老板的命令呢?居然还敢“赌气”呢!
小小越发好奇这家公司了。
“咳咳!”方旭咳了一声,小小瞟了一眼发现他只是干咳,接着古镜又清了清嗓子,光景实在有些勉强,甚至临近崩溃。
“最近有一件案子需要增派人手,你正好跟着去看一下学习学习吧!积累积累经验也是好的。”
没有任何说明,也没有面试的问题要问她,这么不负责任地就直接下了指令,小小感到自己脑袋有点大。
“额,至少,也许……你知道、或者说……”小小茫然地磕磕绊绊,卡在这里。
“请说。”方旭开口试图挽救。
“我……”小小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啪啪”两声清脆响亮,这才又开了口,终于讲出了完整的话,“这家公司是做什么的?案子是指什么?”
闻声古镜正想开口,却被方旭抢了先,无视古镜有些孩子气的举手,他一气呵成,“狩猎使徒派遣公司,我们接各种超自然生物引发的案子,专门解决各种各样正常人类无法解决的事件。”
“是消灭恶灵吗?”小小歪了下脑袋,小心翼翼。
“这么说吧,这是一场杀戮。”
“杀戮?”
“对,我们为你提供一个随心所欲的理由。”
“不是解决案件吗?”
“我只是根据部下的反馈而给你最切合的答案。”方旭注视着小小。
“明白了。”小小点点头,居然没有任何迟疑。
“请回去准备,明天自会有人去接你。”方旭留给她最后一句话。
推开高二十三班的大门,小小先是回头恭敬地关合,然后才转身。
从慢慢的一步一步到竞走,接着演变成撒开腿狂奔。
小小低着头跑离了教学楼,穿过了枯萎的向日葵花田,来到了杂草地。
这才终于扬起了脸,刘海遮盖的阴影下是一张溢满煞气的笑脸。
顾小小像是变了一个人,她大笑着,高呼着,看来很是爽快。
终于、终于……
我有机会了!
堕落像极了我专属的海洛因,告诉我只有踏足它的领域才能继续忍气吞声地度过残生,一切摇摇欲坠的理智呼之欲出,对于反抗我已力不从心。
千机变,翻天覆地,一念之间。(未完待续)
ps:生欢从前天开始就犯肠胃炎,这几天发得有些偷懒,还请大家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