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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封大小河道码头公的私的有名的无名的加起来有总共有二十三个,最大的就是汴河码头。这里每天出入的货物数以千计,其中就有不少浑水摸鱼的,巡防稽查的巡检就显得尤为重要起来。说起新任的巡检,不是别人,正是被包拯长期蹂躏压榨精神濒临崩溃边缘的唐之乔。正如展昭所言,唐之乔是个非常好的孩子,敬老爱友谦虚腼腆,与开封府那几个回了几百次锅的老油条是大大不同,所以面对包拯的淫威毫无还手之力,由于长期将包拯的利益凌驾于本部利益之上,唐之乔终于被一贬再贬,从原先的工部侍郎如今成了个巡检,速度快过飞流直下三千尺。好在他这个人禀性和顺,没有争荣夸耀之心,只要有口安乐茶饭,职位高低他倒也不甚介意。所以目前正很兢兢业业地战斗在巡检这个位置上。

    刚刚一炷香的时辰之前,码头的衙役抬了一箱刚被缴获的劣质烤鱼干回来,满屋子臭气熏天。最近倒卖劣质海货人日益猖獗,他们以低价收购海货再卖给酒楼,酒楼又以高价卖出菜肴,其中的利润十分可观。

    唐之乔站在一群衙役面前训话曰:“劣质烤鱼干不止对吃的人有害,也是对鱼干的不尊重。”

    忽然有人来报:“唐大人,小的有事禀报。”

    唐之乔点点头:“说吧。”

    那人掏出几枚铜钱递到唐之乔面前,道:“大人您先掂量掂量这个。”

    他接过铜钱在手,在手里称了称,没什么感觉,于是放到身边的小秤上秤了一下,轻了。

    “怎么轻了?”他问。

    那人道:“是假的。”

    “假钱?”

    “正是。”

    “哪儿来的?”

    “我老婆的,我拿了她几个私房钱吃酒,手里一掂觉着有点儿不对。后来找钱庄一看,果然是假的。我知会了他不许伸张,这才来禀报大人。”

    唐之乔拿着几枚假钱反复地看着,做工十分精致,要不是手里常常与钱打交道的恐怕很难发觉,就算是经验老道之人,不仔细辨别也很难判断。这么看来,只怕市面上的假钱已经流通了不少还没人发觉。这个么……唐之乔微微皱起了眉头,这件事要追查必定会经过某个他十分不想经过的人——包拯。他不无怨恨地想:我讨厌包拯!

    “哈啾”坐在开封府园子里正和公孙喝茶下棋八卦的包拯打了个大大的响嚏,擦了擦鼻子,心想又是谁在思念我呢?

    对面的公孙策扭着眉毛摆出一个不洁的表情,因为棋子上喷了包拯的鼻涕。

    这时候老李抱着包东西从走廊行色匆匆地经过,公孙策一招呼:“老李!”

    老李回头望了他们一眼,撒开两腿一溜烟跑走了。

    公孙策不由叹道:“最近老李啊,作风是越来越诡秘了。”

    “何止啊。”包拯一脸惊悚地说,“我昨晚看见他从厨房里抛出两颗大眼珠啊……”

    “啊。”公孙倒抽一口凉气。

    “眼下老李卯足了劲要在粽子里大作文章。抛出来的倒好,怕的是还没抛出来的啊。”包拯打开折扇慢慢地摇着,远望朝阳无限美好。视线一飘看见展昭和白玉堂也回来了。

    展昭还在震惊中,傻不楞楞的。白玉堂粘着他寸步不离地问“鱿鱼干”的事。

    “告诉我吧,什么什么鱿鱼呀。你告诉我就跟告诉桌椅板凳是一样的,绝不外传,展昭你说话啊。”

    展昭就像没听见似的不理他,径直进了自己房,砰一声让白玉堂碰了一鼻子灰,白玉堂不死心地推门而入,继续死扒着锲而不舍。展昭还是一句话没有,从书桌下拿出账本。算账能让他平静放松。只要看到数字交错的账本,展昭的心就像浸在了一碗茶水里那么悠闲安详,这是他排解烦恼的最佳手段。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露出满足的笑意,开始算账。白玉堂也不追问了,展昭在算账的时候一被打断就容易暴怒。于是他静静地退出房间,关上房门。

    使出轻功一步从园子这头蹦到那头,正好稳稳当当地坐在包拯和公孙的身边。

    公孙策特别安静地看了他一眼,转身想走,被白玉堂一把抓了回来,嬉皮笑脸地道:“走那么急干嘛呀,咱们聊聊嘛。”

    “聊什么?”

    白玉堂很直截了当地问道:“展昭告诉我春榴铺在走私鱿鱼干,我就不明白了,鱿鱼干有什么好走私的呢?”

    公孙策和包拯对视了一眼,包拯长长地嗯了一声:“因为鱿鱼干并不是普通的鱿鱼干。是……”他思考了半天,才十分严肃接着道,“天仙级的鱿鱼干。”

    白玉堂身子歪了一下,天仙级的鱿鱼干?如果有长得跟天仙一样漂亮的鱿鱼干……问题是那东西有脸么?

    公孙策忽然转了个话题问道:“开封最出名的是什么,你知道么?”

    白玉堂摸着下巴思忖了半天,以询问的语气犹豫地说:“老包?”

    包拯“噗”一声一口茶喷出半尺,一边咳嗽一边道:“你当我是土产啊!”

    公孙策坐在一旁笑眯眯地好心提醒:“是菊花!”

    “你没听过风土也该吃过开封名菜吧,菊香肥蟹,菊甜三丝,菊花豆腐,菊花芙蓉膳。”

    几朵菊花滴溜溜地在白玉堂的脑袋里转,再配上鲜甜的鱼虾蟹肉,他的眼神顿时涣散了。包拯拍了拍他的脑门:“醒醒,醒醒。”

    回复神智的白玉堂继续问:“那么菊花和天仙鱿鱼有什么关系呢。”

    “天仙鱿鱼啊,就是……”包拯话音未落,有个衙差来报,说是巡检唐大人来了。包拯一拍后脑勺,道:“不是来寻仇的吧。”

    白玉堂和公孙策在心里默默地想:寻仇你也是活该。

    唐之乔正坐在这个他毕生也不想踏入的地方,求见一个折磨了他许久的人,他觉得自己简直有点犯贱的意思了。只好强迫对自己催眠:这是公务,你就当他是一张桌子,不,就一颗煤球好了。

    “之乔~”包拯十分亲昵地叫着。

    唐之乔吓的一个寒战,急忙起立,拱手行礼:“下官见过包大人。还有,别这么称呼下官,也没这么熟。”

    “哪儿的话,你是展昭的同乡不就是我的同乡。”其实包拯也是很喜欢唐之乔的,现在新人进退得宜温文有礼的是越来越少了。但是鉴于包拯脑子里某一区块还停留在十岁那年,他幼稚地表达喜爱的方法就是欺负。

    “下官有事求见。”

    “什么事儿啊?”

    “您先看看这个。”说着把假钱掏出来。

    包拯端详了半天,差点把钱镶在眼睛上了。可是看不出来的东西,就是看不出来,这与努力无关。本来么,开封府的财政大权都在展昭手上,每月粮饷甚至从吏部不经过他直接就到了展昭那儿了,就等着展昭给那几个可怜兮兮的零花,钱一到手立马清光也是十之八九的,所以包拯能仔细看看手里铜钱的机会大概少于他见到老虎吧。

    “什么?”包拯茫然地问。

    “钱是假的。”

    “假的?”

    “假的。”

    包拯忽然语重心长地劝道:“你啊,再缺钱也不能造假币啊。”说着惋惜地拍了拍唐之乔的肩。

    唐之乔忍不住怒了,提高音量说:“不是我的!”

    “我知道,说着玩儿的。这怎么来的?”啊,也就这孩子能让他体会到“逗你玩”的乐趣了。想当初展昭和公孙也是很纯良的,后来一个越来越暴力,一个越来越飘忽啊。包拯十分感慨。

    “是我手下一个衙差的夫人的。”

    “女人的钱啊。女人的钱不外乎是柴米油盐,布匹,胭脂,钗环,零碎小玩意儿这么几个来源。”啊,包拯忍不住唏嘘,好庞大的来源啊……

    “嗯,那个,既然包大人知道了。那我走了。”唐之乔快手快脚地往后退去,免得夜长梦多,在包拯跟前多一刻就多一分危险。

    包拯向着唐之乔飞速向后退走的身影喊道:“别走啊,留着吃顿饭啊,反正开封府吃饭的人是越来越多了……”

    当然这种情况就是很典型的“越叫越走”了。

    包拯捏着一枚钱往上一抛,铜钱在半空划个土黄色的弧线又落回他手中,嘉佑元宝四字正好翻向上面。心说:就这么几个钱,即使查到出处,一句不知道就可推诿了。除非,出现更多更多的假钱。得想个法子,要铜钱浮出水面才好。

    当晚,封幂照例回来蹭饭。因为白玉堂很大嘴巴地把早晨的所见所闻都添油加醋夸大了一倍不止地描述给包拯和公孙策知道,所以现在大家看封幂的眼神都透着点微妙的猎奇和少许艳羡,暧昧得厉害。

    由于老李这两天醉心于裹粽子,随着五月节的临近,他越发紧张起来,他一紧张,开封府的伙食也就跟着紧张起来了。

    今晚的菜色是杂烩面,端的是大面。人人面前一只面盆大碗,油汤油面,堆了小山似的菜,估计是裹粽子剩的边角料。

    面对这样一碗气势磅礴的面,公孙评语:“广阔。”包拯加以润色:“如苍天大海一般广阔的一碗面。”

    展昭一看到封幂的脸,勾起往事,瞬间人事不知用额头敲桌不已。

    封幂惊问:“他怎么了?”

    白玉堂像个长辈似的摸摸展昭的后脑,说:“没啥,他体会到人性的黑暗面了。”忽而想到什么,于是对封幂道,“你不是春榴铺打工么,不如……”话还没说完,包拯在桌下一脚踹了过去,公孙策狠狠踩了下去,展昭瞬间扬起头用力一撞。哗啦,白玉堂连人带椅子翻倒在地,嘴里还咬着一根筷子。

    众人均瞪着眼睛无声地控诉着:你有没有脑子,这么机密的事儿能告诉外人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