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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即使,是企图更甚的赶走韦氏,但,那不也是为了她吗?可为什么?她却要如此深的责怪自己呢?他不懂……
转眼,洛阳被围,已长达八个月之久,李世民不厌其烦的围城,使王世充也再没了办法……
跟历史上无数次围城一样,洛阳的结果,自也是粮尽源绝、饥荒蔓延,家家皆有饿死之人,路边尽是倒毙之尸,先吃死人,后吃活人,哪怕是易子而食,可怜,曾无限风光的帝王之都,竟在几月之间,变成了饿殍的鬼城……
城中三万户人家,也骤降到三千,已是真正的十室九空,可王世充却仍然顽守着、不肯开城投降,如此这般的坚决,倒也着令李世民始料未及……
王世充的一再坚持,自也让唐军的日子,艰难起来,疲惫不堪、人心厌战,更严重的是,居然出现了逃兵,这在李世民统兵以来,可是从未发生、甚至难以想象的事情……
越来越多的将领,开始劝李世民退兵,甚至连李渊都写来了书函,可李世民,却不愿就此放弃,他以为这种时候,双方比拼的、就是耐心毅力,谁先无法坚持下去,谁,便是败了……
而在他的人生中,绝不接受失败!
这一天,更是难熬的日子,以前逃跑的,不过是兵士而已,可今天,却发生了个别将领、带了自己的人马,趁夜而逃之事,便更使得越来越多的人动摇起来,站在他这边的,已几乎没有……
这里的每一个人,不是在劝他退兵、就是默不作声,甚至有些言辞,还颇为激烈;李世民似头一次感到了孤立无援,也似终于,生了摇摆动移之心……
自己真该退兵吗?真该,就这么放弃了吗?李世民内心迷妄冲击、志意纠缠,竟也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一声轻响,突划破静异的空气,袅袅而升的热烟,蒸炽了思虑的眉心,一只茶杯,轻放在他眼前的桌几上,发出了极为微小的声音……
“拿走!我不叫,你们谁也不许进来!”
李世民几近严厉的一句低吼,却换来娇婉细弱的轻声叹息,至熟的声音,亦随之而来,熟悉得、透骨穿心、字字清晰:“我也……不可以吗?”
洛阳——伤城6
李世民惊抬起眼来,举眸望去,心,亦似在暗夜中、寻到了丝丝光亮,正是无忧,玉容幽素、眸色轻染的站在了自己身侧,敛了些许波光重影,在清透的眸心里,一尘不染……
这几个月来,他们似已很久,没有这样相对了……
李世民站起身来,靠近着她,试探的伸出手去,揽住了她纤细的素腰,温软流热的体香,揉沁在掌心里,传透着心念已久的温温热度:“你也……是来劝我的吗?”
无忧亦是依过身去,黛云微低,凝寻着他眼中熟悉的些些色泽,但,他的眼眸幽涩,薄唇静默,却只有过多疲惫与无奈的纠结,缠绕眉心……
现在的局势,不需人说,无忧也能清楚的了解,也正因为此,她才会出现在这里;她并不想给他太多的安慰,安慰之于他来说,只会被视作同情而已,无忧知道,那,不是他喜欢的感觉……
李世民见她没有闪躲,便已有些许安慰、游溶于心,牵出了丝丝苦笑:“怎么……不说话呢……”
说着,便将她轻揽入怀,幽暗的眼神、多少见了些流动的光泽:“如果……你也是来劝我的,就不要说了,只要这样……这样在我的身边呆上一会儿,就够了……”
李世民断续的言语,无力的、萦绕在无忧耳际,似有隐约沮丧之意,流透在无依无靠的话音里,揉碎了无忧的心!为什么?为什么呢?为什么如此骄傲的你,却总会在不期然间、让我看到了你不经的脆弱呢?
洛阳——伤城7
“我……不是来劝你的!”
无忧轻推起他,盯望着他突感孤寂的眼神,亦感凄然,她知道,他心里有太多压力与决择,重重沉压、无法摆脱……
无忧微抹开淡淡笑意,她明白,除了选择从容、选择坚定以外,恐再不能为他做什么了……
李世民微叹一声,还是将她拥在了怀里,恐连她也会突然消失一般,不肯放松半点,现在想想,自己的骄傲、自己的倔强,跟无忧温暖柔和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自己是多么的需要她,也许,只有在这样的时候,才能更深的体会:“不管……是什么都好,只要你来了,就好……”
“我只是……来告诉你一句话!”
无忧清透的眼池,不兴半点涟漪,如此生气全无的李世民,并不是她想要看到的;李世民轻托起她玉致的下颌,脉脉望她,眼里溶曳的光泽,闪透出难言的情致:“你说,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会去做,哪怕是叫我……”
“坚持下去!”
无忧柔润的声音,割断开李世民的话语,苍白的心、顿感震慑!李世民惊凝着俊眸,诧然望她,他本是想说,哪怕是要我退兵,我也会做的!可他却万没料到,竟会是这样的一句……
“无忧……你……你说……什么?”
李世民似在云中雾里,迷茫得,仍不能相信,无忧说,叫他坚持下去,可连统帅千军的将军们,都在劝自己尽早退兵,但,他的无忧,他柔婉娇和的妻子,却在让他坚持下去,是吗……
洛阳——伤城8
“无忧,你是说……要我坚持下去吗?可你……可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
无忧再次打断了他,毅然决然:“只要你认为是对的,就……坚持下去……”
李世民一怔,更感错愕,这么多天了,他万没想到,第一个支持的声音,竟来自他的妻子:“为什么?为什么……在大家都在反对我的时候……你却……”
“我相信你!”
无忧无比坚信的眼神,顿摄住了李世民的犹豫,稳住了心,想那洛阳城中,遍野饿殍,难道,她不惊惧吗?眼看唐军士气,日益低迷,难道,她不恐慌吗?可她却选择了相信,在他最孤立无援的时候,给了他最坚定的支持与信心!让他心中怎无惊触:“无忧……”
“别让我失望!”
无忧仍是轻慢的声音,在李世民心里翻滚激荡,层层腾浪,在眉宇间奔淌流卷,疏开了眼角边丝丝忧纹;就如久旱的心,突沁入清凉的甘露,穷途末路的灵魂,突寻到耀耀光明般,飞抹起嘴角边、许久未见的浓浓笑意,那样自信!
说是突然找到了慰藉也好,说是男人对女人的好胜心也罢,总之,无忧在他的眼里,重又看到了夺目的灿灿光华:“我决不会……让你失望的!”
李世民死沉的眼底,再获新生般,亮开了必胜的信念,这才对!这……才是他,这才是那个十六岁便胸怀天下,战无不胜的他……
无忧微漾开笑意,没再言语,她能做的,显然已经做到了,而其他的一切,恐还是要靠李世民自己、和天意了……
“无忧!”
李世民微垂下眼睑,突柔了声音,将她的手,紧扣在自己手里,生怕她会挣脱般用力:“无忧,那件事情……我是说……”
“那件事情,就先放下吧!”
无忧轻叹一声,似有感悟般,打断了他:“我们的那些个儿女情长,跟眼下的事比起来,真是太渺小了!”
李世民亦是一叹,知她心里、恐仍有介蒂,可对她思念的烈火,却已灼燃得、烧燎难息,滚烫在心里,热流腾起:“那……那今晚……陪我好吗?”
无忧举眸望他,她知道,她不可以拒绝,不管她心里,是不是还有一根尖刺,没有拔除,她都不能拒绝……因为那样,恐会使他刚刚建立起的信心,再次冷却,进而土崩瓦解……
于是,轻轻点了点头……
围洛打援——抢占虎牢关1
再敢言班师者——斩!
次日,李世民便颁下了强硬的军令!无忧的支持、无忧的鼓励,都让他有了继续坚持的理由,至少,无忧是站在自己身边的,这比任何人都来得重要……
李世民是很少颁下如此军令的,人们知道,这一次,他恐是铁了心了,便俱都不敢再言,但,心中忿忿,又怎会随之而息?议事之时,难免会带出情绪,李世民自也看得出来,却什么也不说,只要他们不再劝自己班师,便什么都好……
可祸不单行,不利的消息总是一个接着一个,这日,已将孟海公、徐元朗两股小势力尽数扫平的窦建德,统领着他的十万大军、打着驰援王世充的号子,正朝向洛阳城汹汹而来……
好一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阿……
李世民紧拧眉头,他怎能想不到窦建德的所图?可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要等在洛阳城中、生灵涂炭,唐军的锐气、亦消失殆尽之时,率兵而至,还不是想要坐享其成吗?
“秦王,窦建德的十万大军,已汹汹来袭,我军只有区区三万人,而且也已经消耗的疲惫不堪了,要……要如何……”
“你是……在劝本王班师吗?”
李世民冰冷的一句,顿阻住了那人欲说的话语,其他将领互看一眼,再不敢多言……
李世民望望大家,他知道,此时此刻,施威恐是没用,必须要说出些振奋士气的话来,才能稳住众人,否则人在心不在,岂不也是枉然,于是,和缓了口气:“大家不必惊慌,窦建德的意图很是明显,他不过是想趁我军士气最弱之时,迫我与他决一死战,然后再去对付奄奄一息的王世充,想要一石二鸟,哼!怕这是……”
“秦王,紧急军报!”
正当李世民说到要紧之处,却从外面跑进一名兵士,递上了一纸军文,脸上表情,慌忙匆乱……
李世民赶忙展开来看了,亦在瞬间、惊变了脸色……
围洛打援——抢占虎牢关2
据军文中言,突厥已趁机南下,正逐步蚕食着大唐的土地,李渊已头疼得难以招架,其意便是,围洛的他们,已再得不到任何支援,也就是说,李世民若仍要坚持,就势必要以三万疲惫之军,来抵抗窦建德的十万胜师了!
李世民将军情说了,更使得满帐凝重的气氛,压沉到了极点,如今的局势,对于唐军来说,的确非常不利,危险不说,还略有些许尴尬,王世充凭守坚城、恐难猝拔,窦建德乘胜而来、锋芒正锐!可唐军呢?如此疲劳不堪、还要腹背受敌,显然处在了最为不利的境地……
底下已然议论纷纷,人心浮动之迹,已越发明显,李世民心知不妙,赶忙安抚道:“各位将军,我知道,大家俱都有话要说,可是,且先听我说上一句,你们再言也不迟,世民以为,王世充部下都乃江淮精锐,能征善战,只因缺了粮饷,才使得困守孤城、坐以待毙!若夏军与之会合,输粮相济,其势益强,则统一大业,遥遥无期!而今,王世充将败,窦建德又来,此乃是天命要让此二人双双败亡于此,故……世民以为,这实在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的天赐良机,且我军尚可以分兵,继续困住洛阳,再由我,亲率骁锐速去,先据虎牢,以逸待劳,世民保证,定可破灭窦建德之等,而窦建德既破,洛阳也便自克,不出旬月,便可将两贼俱缚,岂不快哉?各位将军……以为如何呢?”
李世民说得,虽掷地有声、有理有据,可众人却还是各自思量着,犹疑的相互观望,是啊,如今的这个局势,想要先占虎牢,又谈何容易?更何况,还要分兵镇守主洛阳呢?
“秦王!”
屈突通鼓起勇气,突的站起身来:“末将以为不可!我军现在已是进退两难,所以,末将以为,应先退保新安以避敌锋,才方为上策!”
其实,李世民心意已决,从他颁下军令的那一刻起,很多人便已然明白,可屈突通却似还未领悟,开了口,他虽未言班师,但其意明显,李世民自也早有准备:“将军,王世充兵疲粮尽,上下离心,是不必强攻的,可以坐克!而窦建德,他新破孟海公,士气虽高,但也正在骄傲疲惫之中,我军据守虎牢,易守难攻!窦建德若冒险争锋,取之定是甚易!可若狐疑不战,再过数月,我军攻陷洛阳,然后合兵一处,可以轻取建德!若不如此,待夏军入了虎牢,两贼并力,其势必强,其害难估阿,故,我计已决,也望诸位……能与世民齐心协力,共渡难关!”
李世民说着,竟起身一揖,在场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