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识时务自请摘匾额细分说杀鸡为儆猴
夏守忠前脚刚走,贾珍后脚便急匆匆的赶来了。
一日往返荣宁二府两次,即便二府再近,贾珍也头疼了。招呼着众人散去,独留下他同贾赦、贾政、贾琏四人。
“这个夏守忠不是同咱们府有来往的?怎么这样的旨意,也不先提个醒儿!看他那架势,怕是要把政叔穿错官服之事报予皇上呢!”贾珍道。
“真是个忘恩负义的东西!”贾政恨恨道。
“没你的事儿!”贾赦斥道,“老二,你回宗祠继续跪着去!”
贾政惊疑道:“大哥!”
贾珍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赦叔说的没错。你快跪着去。”
贾政一甩衣袖:“想不到,贾珍你也是这般势力之人!这样的品行,怎配做贾氏族长!”
“难不成,你配?”贾珍嗤笑道。今儿的祸事一桩接着一桩,贾珍想得脑仁子生疼,哪里还有闲工夫陪贾政闹能!这会儿子也不讲究那些个虚礼了,他端起了茶,道:“你快去祠堂跪着吧!今儿的事全是因你而起,你还不去向祖宗们赔罪,没的在这儿惹人厌!”
贾政愤愤离去。
贾赦让贾琏去叫两个信得过的婆子,将院子里的下人们全全轰了出去,只叫人远远守在院子门口。
而后,才对贾珍说道:“咱们原是供着这个夏守忠的。只是先头蓉儿媳妇没的时候,有个乾清宫的太监,叫贾达孔的,帮着传了些话儿,又帮着元春晋了身份,老太太那头对夏守忠不喜,也就叫丢开了。拿夏守忠来要了几次银子没得着,想来也就生了怨气。”
贾琏道:“珍大哥你也知道,原先虽是我和我媳妇儿一个管着家里、一个管着外头,但是到底还是老太太才做的了主。那夏守忠阴阳怪气的,咱们瞧着他也不像是可以得罪的人,便也同老太太说了。只老太太要省着银子给那贾达孔,好供着元春妹妹再晋一晋,因而,半点碎银子都没给他!”
贾珍气极:“鼠目寸光!”
他站起身来,来回走了几步,嘴里不住的念叨:“这可真是要被这老虔婆害死了!靠着后宫女子撑腰,哪里会有好下场!更何况元春自己也是个蠢的!好容易将她推倒了嫔位上,那可是一宫的主位,银子花的跟流水似的!她倒好,生生将自己折腾回去了!如今倒也指望不上她......若是皇上因着今日政叔官服一事,恼了贾家,又有谁可以替咱们分说一二......又或者,皇上早已恼了咱家,如今正算计着要除了贾氏,那可不就是捏着自个儿的把柄往上撞了!这可如何是好......”
贾赦被他转的眼晕,道:“你且坐下。我有个想头,你先听听。”
贾珍立马一屁股坐回椅子上,道:“你说!甭管行不行,你先说了!”
“不论是早恼了咱家,还是今儿恼了的,咱们总归是福不是祸啊!既然是祸躲不过,倒不如自个儿先下手为强,小祸撑过去,即便伤筋动骨些,好歹还有个休养生息的时候!”
贾珍倾身近前,激动地说:“你是说......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只大事化小,若还想着小事化了,那怕是没戏了。”贾赦皱眉道。
贾珍为难了半晌,不情不愿的开口道:“那......这小祸,是个什么祸?咱们......当真不能躲过去?”
贾赦冷笑,“躲过去?明晃晃的在门口挂着呢!你躲哪去?”
贾珍闻言一愣,“门口?门口的石狮子?还是咱家的门槛?总不会是大门上的门钉子碍了皇上了龙眼了吧!”
“门匾!”
索性贾赦同贾珍二人都有爵位在身,两人商量妥当,立马起身去贾赦的书房,一面叫人伺候笔墨,一面又使人去叫贾环同贾兰来,帮着斟酌字句、润色文章。
贾兰虽还小,满府里头就属他读书最好。至于贾环,贾赦早看出这小子一肚子坏水儿,若是连他都挑不出错儿,想来定不会有事了。
贾赦嫌贾琏读书不好,在书房里头只会碍事,便将他撵了出去。
贾珍对环、兰二人道:“如今是咱们贾府的紧要关头,也不必分荣府宁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同赦叔准备着上折子,先自请领了罚,才好将后头更大的劫数躲过去。只是我同赦叔都不擅言辞,这写折子就更是不行。你俩好歹帮着想一想!”
贾环与贾兰都说:“全凭吩咐。”
第二日,乾隆看着桌案上几乎如出一辙的两份折子,笑了笑,问贾达孔:“今日长公主可进宫了?”
贾达孔躬身道:“回皇上,一刻钟前长公主进了宫,先去慈宁宫请安了。算着时辰,也该往这儿来了。”
“去把林赫玉叫来。”
贾达孔应道:“是。”
倒是林赫玉先到了。宝铉来时,林赫玉正看着贾珍的折子。
“你看看,这是今儿贾赦上的折子。倒是稀奇。”乾隆把折子递给她。
贾达孔在养心殿伺候了这么些年,练就了一番不看不听不说的本事,眼观鼻鼻观心的侍立在一旁,换了别人,怕是早已惊恐万分。林赫玉是军机处行走,看几分折子虽说有些个不妥,但也不是什么大事。长公主即便再受宠,也没有给女眷看折子的道理!
宝铉接过折子看了起来,一面笑道:“若是叫别的大臣们知道了,我怕是要死无葬身之地!”
乾隆道:“看你的,理会他们做什么!政务繁多,若不是你俩还能出些个主意,我早被那些大臣烦死了。”
宝铉低头看了起来,只见折子开头中规中矩的写了些恭请圣安的话语,而后便是请罪:一者,因家中门匾请罪。自己不过是一等镇国将军,自家大门却高悬“荣国府”之匾额,乃一罪。二者,因家中规制请罪。贾府原是照着镇国公的爵位修建,各处规制均如此。如今仅住着,却有许多逾矩之处,乃二罪。
折子的末尾,贾赦一请准许摘换门匾,二请指派内务府署官丈量宅院、修改逾矩之处,三请依罪重罚。
宝铉看完,便要拿林赫玉手里那份,乾隆道:“不必看了,那是贾珍的,他二人定是一块儿写的。”又说:“贾府倒还有这人物!”
宝铉笑道:“整日里头想着先前荣国公还在世的荣光,那是蠢人。这贾赦不过略清醒些,放在贾府里头,倒显得他聪明了。”
乾隆道:“原想着借此抄了宁府。你也知道二叔家的那个格格的事,到底不光彩。”
“说出去也是没人信的。单抄了贾家,倒叫别家有了防备。金陵那儿才是大头!摘了匾安抚几句,一来奖赏他们的识时务,二来,也好叫那些个世家继续安享富贵啊!”宝铉笑道。
“贾赦是个识时务的。”林赫玉也说,“他不是个有野心的,平日里也就做个富贵家翁罢了。如今贾琏在工部挺好,若要提拔他,贾府抄不得!”
乾隆笑道:“也罢。就留着吧。只他们经过此事知道害怕才好!”想了想,又说,“贾琏虽好,那个王熙凤更是个管事的好手!若不是这时候不兴女子抛头露面,我倒想请她入工部,至少也是个工部侍郎!”
宝铉道:“可算了吧。哪里是不兴抛头露面,如今的女子别说是当官了,做买卖也要遭人说嘴的!”
折子批复下来,只叫摘了门匾,言说老国公劳苦功高,不忍薄待后人,宅子原有的规制就留着,以传后世。
贾赦同贾珍松了一口气,不用拆房子修园子,自是大幸!又立马赶去正门,也不管新的匾额还没制得了,一叠声儿吩咐人先将原有的匾额取下。
看着空荡荡的大门,贾赦苦笑,这一劫,终于是过去了!
随着折子传下来的还有太后的谕令,倒是顾惜老人家的体面,命贾府悄悄儿将贾母放出来便是,只是得好生看管着,不得令其出府招惹事端。
因贾珍有言在先,贾母什么时候出佛堂贾政便什么时候出祠堂,因此倒便宜了贾政,一块儿给放出来了。
贾赦摘完匾额,回到了自个儿院子里,却见邢夫人、贾琏、凤姐都等着。
“怎么,琏儿也不懂为何要摘匾?”贾赦略一思索,问道。
贾琏道:“父亲,恕儿愚钝,不能体会其中深意。”
邢夫人也说:“老爷,那荣国府的门匾,自老太爷去后也有三十多年了。往日都没事,怎的忽的就要换了?这一换,往后迎春说亲、荃歌儿娶媳妇,可就要差了好些了!”
凤姐快人快语,说道:“这门匾不换原是咱们的不是。只是这么多年了,圣祖爷不说、太上皇不说,当今圣上登机也有六七年了,这会子才说,岂不是要招人说嘴,先前干什么去了!”
贾赦叹了口气,道:“皇上这是要拿咱家开刀、杀鸡儆猴呢!咱们原先常说四王八公,都是因着军功,异姓封了宗室爵。如今天下已定,可不是碍了皇家的眼?再者,咱们这十二家里头,除了东平王,圣祖爷晚年支持的可都是那位!”贾赦用手比了个八。
“这事不该是太上皇的事?皇上计较什么?”凤姐问到。
“金陵!”贾赦提醒。
贾琏道:“可是咱们常说的,金陵四大家的缘故?”
贾赦叹道:“这所谓的金陵四大家里头,如今眼瞧着薛家发达了,怕是四家里头就数他家最强些。儿媳妇你父亲这些年官职也是一升再升,等回了京指不定就要入阁了!最次也是个尚书。史家前些年也早与咱家断了来往,如今夹着尾巴过日子,皇上也不会有那闲工夫和他家过不去。单折腾咱家,给谁看去?”
王熙凤立马道:“莫不是甄家?”
“甄家盘踞金陵,在江南日渐势大。偏他们还不知足,当年太上皇的六阿哥出世,刘贵人一时风头无两、万般张狂便是有甄家在后头的缘故。只是刘氏自寻死路,甄家白忙活了一场。后当今圣上登基,甄家竟一下子送了两个女儿入宫!便是墙头草也该做的好看些!如此居心,皇上怎会饶过他们?先前咱们家那么多事儿,说到底,不过是受甄家拖累,杀鸡儆猴、折腾咱家告诫甄家罢了!”
邢夫人忽然道:“如今二老爷放出来了,他还住荣禧堂?”
贾政嘿嘿一笑:“就老二那性子,怕是三日之内,就得给咱们腾屋子!”
作者有话要说:呃
又是码到一半要靠手机了。。。
第一次用某码子软件、字体有点奇怪、不知道粘贴上来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