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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不及再交代什么,孙叔尧转身就跑进了屋内,然而刚刚进去,却发觉本该昏迷不醒的布格里此刻正站在书架前,手里握着的正是他视若珍宝的折扇。
“你醒了?”孙叔尧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稳一些,刚才他已经中了余香的圈套,便不能栽在同样的地方两次。布格里此前并未同自己见过面,应当不知道这把折扇就是他的软肋,毕竟这扇子看起来并无什么异样之处,不知内情者,猜不出其中奥妙。
布格里坐了下来,望着孙叔尧轻笑,“啪”地一声展开折扇,学着汉人的样子摇了又摇,而后对着孙叔尧道:“压根就没醉,何谈醒了?”
“没醉?”孙叔尧想要继续深究下去,可又怕被布格里察觉到异样。于是动了动唇,只吐露出这么两个字来,说是疑惑,又如深思。
“就许你以水代酒,不准我避之不饮?真是不讲道理,还口口声声道是什么礼仪之邦,你们这汉人又是说的什么规矩?”布格里嗤笑一声,满脸不屑。
这表情倒是激怒了孙叔尧,一直以来,在孙叔尧眼里都是国为重,家为轻。敢污蔑汉王朝之人,死有余辜。
“敌寇之都,好不到哪儿去。”说完这话,孙叔尧直接上前一步,飞身就要去抢夺布格里手中的扇子,说是对着扇子去,又忍不住用手指去锁他的咽喉。
不料想,这布格里也是个武功高强的,弯腰一躲,倒是用那折扇做兵器,直接挡住了孙叔尧探过来的手。
“你不需对我有这么深的敌意。你也不想想,既然我刚才根本就没有被你的酒毒倒,为何还要放纵你的人拿走我身上官印,去写一封伪造的举荐书?”借着孙叔尧愣神的功夫,布格里直接将那扇子扔给孙叔尧,如此说道。
他在后厨其实听到了余香说的话,也知道这把扇子对于孙叔尧而言是万分重要的。
可他挟持住孙叔尧有什么用?他要跟人家交朋友,若是刀枪相见,还怎么做朋友?
纵然退一万步讲,他今日这预料出了错,孙叔尧也断然不可能拿他当好友,那他就更不能去动孙叔尧一根汗毛了。
刚才那招,之所以余香敢用,不是因为孙叔尧抵不过她的本事,而是因为余香仗着自己皇后娘娘的身份,敢跟他蛮不讲理。
可自己则不同,这偏僻地方,自己毫无帮手。若以一敌三可以,若以一敌十便难。
他没办法预料这附近到底藏了多少孙叔尧的人,为保性命,还是稳妥为上。
这折扇该还就还,留在手中,怕是更有后患。
孙叔尧一把接过折扇,当着他的面儿便展开来以确保没有被调换。左右翻看见无异样,这才略带困惑道:“你就这么把扇子还给我了?你怎么不学着皇后娘娘,用它来威胁我?”
布格里哈哈大笑,“威胁你做什么?我早已跟皇后娘娘在路上说好,到了西域就辞官,归来长安。只可惜至今没有找到合适的投奔之所。所以今日听到这一切,便希望你能去给关内侯捎个话,若是侯爷不嫌弃,不妨等来年开春,咱们长安相见。”
他说的这话,孙叔尧自然是一点不信。
“一个背叛家国之人,侯爷要何以相信你能够对其忠诚?又如何能够确保你不是西域单于放在侯爷身边的眼线呢?”孙叔尧之所以这样讲,是因为战场上周子欢曾与单于交过手,但不料得单于调虎离山,最终击退了周子欢的军队。
对于周子欢,想必西域单于是颇有印象的。
“孙公子,敢问一句,在你眼中,何为家国?所生土地?所奉先祖?还是当朝统治之人?心有信念,四海为家,均为家国。若明知统治之人为恶,难道不该明智的寻一个以百姓为首的君王吗?如果你真的要固执的认为,只有死守先祖才是正道,那关内侯所密谋的事情,难道不是离经叛道吗?”布格里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孙叔尧的眼神,一点也不动摇。
“你且回西域去吧,你的话我会带给侯爷,至于他如何评判,不是我能够做主的事情。但倘若侯爷安插在西域的眼线出了问题,待你回到长安之际,定要找你追究。”孙叔尧自然不会承认布格里的话触动了他内心深处的某个细微角落,但他的话,他会原封不动传给周子欢的。
“多谢,他日你我必会再见。”布格里双手抱拳,以示告别。
打开酒肆大门出去的那一刻,却见一队素衣人马正往酒肆走来,他只当没有看见,继续向自己的马车走去。
“慢着,你是何人?可见到一位衣着华贵带着侍婢的妇人?”领头的人拦住了布格里的去路,自然不肯轻易放行。
“我不过是个赶路的外乡人,刚才口渴,就进那酒肆喝了杯茶。若是真问有没有看到那妇人,不该问我,应该去问酒肆掌柜。”布格里笑着要推开那拦着他的刀鞘,可那人似乎并没打算让他离开。
“你说谎,刚才我明明看到你跟那人在一起,现如今怎么矢口否认起来?可否是你将人藏起来了,你可知道那妇人的身份,不是你能动得的?”那人往前又走一步,刀鞘向上一抬,直接抵在了布格里的胸口。
布格里的眼神向下一扫,只见有人腰间已要露出腰牌。
至此,他已经知道这些人是何身份,当即板起脸怒道:“既然你们知道那妇人是何等身份,也知道我是与那妇人同行,便该知道我的身份是什么。本官乃是西域派遣来汉王朝的合议使臣,敢拦本官的去路,可是都不想活命了吗?”
说完这话,布格里直接从腰间拿出官印,双手捧着官印给众人看过,顿时便听到众人齐齐下跪的声音。
“请恕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您就是使臣大人。小的们都是奉皇上之命来保护皇后娘娘的,只见皇后娘娘进去多时,却迟迟不见人影,顿时心中焦虑。还望大人开恩,能够给小的们指条明路,这皇后娘娘到底往哪儿走了。否则一旦娘娘路上出了事儿,着实不好交代。”那几名侍卫磕头如捣蒜,一时间弄得布格里倒是颇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你们娘娘最终要去哪儿,便去了哪儿,何苦问我?”说完这话,布格里便自己坐上了马车,提起马鞭,继续赶路。
那群侍卫见布格里已经走远,纷纷询问统领道:“大人,怎么办?皇后若是一个时辰前就已经赶往皇陵,那咱们快马几个时辰也未必追的上。”
“不行,追,否则咱们也别想有命回去见到王爷。”说完这话,几人纷纷上马,追着酒肆之后的小路便赶了过去。
“娘娘,刚才那酒肆掌柜到底是个什么人?他怎么既敢威胁您,又敢给使臣大人下毒?看模样倒是儒雅得很,不像是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马车之上,阿梦询问着皇后娘娘道。
余香靠在马车上发呆,本来天色已黑,到了该入睡的时辰。可因为白天在布格里的马车上睡了太久,她现在反倒是一点困意没有。
这马车上,倒是然子跟另一个小内臣,睡得香极了。
“关内侯的人。”余香刚说出这句话,只觉得马车猛地停下了,她们几人忍不住往前一仰,险些栽倒。
然子也一头撞在了另一个小内臣身上,这么一下,两人都醒过来了,疼得“哎呦”一声。
“娘娘,您等着,奴婢去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阿梦起身要去询问赶车的王猛,却被余香拦住了。
“什么都没发生,这王猛必定也是关内侯的人,听我提起他主子,便给个警醒,不希望我乱说话。”余香咧嘴轻笑,又提着嗓门喊了一句,“王猛,你若是明日午后赶不到皇陵,我定然让你这辈子都见不着主子。”
这话一出口,马车果然又赶了起来,况且比原来快了许多。
然子一脸无辜地望着皇后,显然尚未睡醒,又没弄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
“接着睡吧,大晚上的,直愣愣地瞧着我怪吓人的。”余香如此对然子和那小内臣说道。
“阿梦,把包袱里我做的点心分给王猛几块,免得他夜里赶路犯困。然后你便也睡吧,时候不早了,又是连夜奔波,也要了命了。”余香都交代完,便靠着马车,闭上了眼睛。
说是闭眼睛,可毫无倦意,满脑子都在想着要在皇上寿辰献的那支舞。
该是什么动作,该配什么调子,一遍又一遍翻来覆去的在脑海中演着,一个时辰过去,月上三更,她却笑颜如花。
这舞,终于是想明白了,剩下的便是等着到了皇陵之后,她多练习几遍就成了。
想清楚了这事儿,便觉得困意袭来。可能是因为心中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然而余香不知道的是,就在她合眸而眠的功夫,身后的危险已经悄悄来临。
那队人马,追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