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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纸片,他叫我按照年份拼出来,我以为很简单,谁知道其实一点也不简单。这就好比是一个迷宫图画游戏,不光是得拼出个一二三四来,还要说出纸片上我们各自的理解,必须在一定的大框架之内,游戏才变得真正有意义。要讲得通透直白,不能绕弯子乱讲,也不允许发挥太多的想象,天马行空。
用小伟的话说,幼儿园孩子们有看图说字,我们这是看字说图,虽然是倒过来,中间却不能划等号,看字说图太难了。我记得看小说时,著名作家树下野狐先生曾说过一句话,叫带着镣铐跳舞,今天我算是体会到了。
一转眼拼到了半夜两点多,还没搞定一半,我实在不想搞了,但想到自己鬼使神差地去下泥沙坑,拼了老命才找到这个箱子,而现在难的部分趟过去了,只剩下简单的了,我就忍住了。
不知道这个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我想奇人总有怪脾气,他显露出的很多蛛丝马迹,仿佛都在说他应该不是那种神经病。我索性沉下心,越到后面越顺利,一是文言文变少了,二是繁体字变少了,三是摸熟了门道,进入了那种特定状态,竟然有种置身于奇幻世界中神游的感觉。不过我不好意思说出来,怕他们笑话我。
等我们全部搞定后,东海吐了口气说:“可把我难住了,我们搞了多少个钟头?算算,从九点多开始,到现在快四点了,我的天!”他咋咋呼呼的惊叫起来:“六七个小时了!”
我也没意识到时间竟然过去了这么久,不过既然过去了,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于是笑道:“这算什么,我去找箱子那才叫一个危险!”
东海犟着质问我:“那能有多危险?比圣墓山狐狸大墓还危险吗?”
我点头道:“倒斗行的规矩,不问生死,只讲结果。反正去找这箱子,也差点丢了命,人要是没命了,管他怎么死的,都只能死一次。”
小平头一直听我们说话,忽然问我:“你们去过狐狸墓?”
我警惕地反问他:“你知道狐狸墓?”
他点头,直接报了地址,说是在塔克拉玛干大沙漠里,还说入口有罗布人的宝藏守护者看守。我看他居然真的知道,心想有戏,赶紧问他是不是认识李亨利,他却摇摇头,不知道我在说谁。
我心想倒斗行里的人,还有不知道李老板的吗?我又问他认不认识阿勒,他直接摇头说:“不认识。”
我不死心,又问:“那你是胡子的朋友?”他问我哪个胡子,我说雷明,他又摇头。我说眼镜的朋友?他还是摇头,并且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我只好打住,其实我想问的几乎也都问遍了,就差没问他是不是李维生或者猪老板的人了。这时候我突然发现,我问的全是朋友,这很幼稚,应该要问一下可能存在的暗流的,多少也是个试探。
我说:“你总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吧?”
他看了我一眼,没回答我。我突然想到了张弦,就厚着脸皮又问他认不认识,他也耐着性子说不认识。看来没有再继续问下去的必要了,他要是想说,他自己都会说,既然没开口,要么真的没一个认识的,要是他有心瞒着,我也问不出什么来。
我问他:“文字密码被你打开了,是不是也跟我们透露一点消息,下一步我们做什么,有什么条件和报酬?”
他反问我:“报酬?你自己找的算不算?”我想他说的是倒斗时自己摸金,这也是我们一向以来的规矩,没收入算李亨利的,有收入看运气,基本上我也不是为了发财去的,要是图财,我早他妈金盆洗手了。我点头道:“倒斗行的规矩,当然算。”
他冷笑了一下:“贵圈规矩可真多。”
我试探加好奇地问:“你不是道上的朋友?”
他愣了一下:“算是吧,我有自己的兄弟,跟你们不混一条道上。”
我总算是套出了一点有油盐的内容了,他可算承认了盗墓贼的身份。有了好开头,还怕看不到结尾吗。
他说:“不过我还有些事不太明白。”
东海说:“你不明白,有意思吧,我不明白的事还多咧。你别告诉我这箱子和经幢没关系,纯粹是为你的私事在瞎忙活,老子可费了整整七个小时的劲呐。”
他居然说:“对,的确是我的私事。”我恨不得抽他一耳巴子,我豁出命找来的东西,难道只是他家的老账本和便条?不过事已至此,发脾气是没用的,我耐着性子说那好,我也不管这事跟我有没有关系了,你让我做的事,我都给你做好了,你是不是也得讲个味口?
他低头从箱子底部摸出那把青铜合金钥匙,说:“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不然你凭什么帮我?”
我好奇地问:“这是?”
他说:“经幢里面有东西,要用这把钥匙才能打开它。”
果然没白费功夫!东海和小伟赶紧搬出半米高的经幢,让他开启,我很好奇他说的打开,是指打开经幢呢,还是打开经幢里面的东西。
他将经幢倒过来,让我们扶住,然后从底部的空心口将钥匙塞了进去,“正反正”地扭动了三下,居然将经幢的石芯抽了出来。
我一惊,没想到经幢里面暗藏玄机,居然是空心的,他没有说瞎话。
他从石芯中间抽出了一个比较厚实的皮卷,不知道是帛书的,还是古代书画用纸,已经发黄老旧了。
我突然就兴奋了,这一天没白忙活啊,到头来还是物有所值。我赶紧将桌子收拾好,将这些过塑的纸片布片的都整理了,装进箱子里,好让他铺展得开。他打开腊封,在桌面上平摊开来,我发现这居然是用兽皮做的,好奇地问:“牛皮纸吗?”
东海顶了我一句:“我牛你大爷!一点常识都没有,亏得你好意思说自己的倒斗的。古代用于书写的兽皮,一般都是用鹿皮和羊皮,分别叫做鹿皮卷、羊皮卷,这一张看成色就能看得出来,它是一张羊皮卷。”
封存日久的卷轴第一次打开,不能操之过急,但也不用太谨慎,动作放慢一点就好。小平头很快打开了卷轴,我们凑上去看那些文字,居然不是中国字,而是梵文。世上有三大文字体系,汉字、梵文、洋文,就好比世上三大人种一样,汉人,胡人和洋人,这是主干,还有很多分支,那几百几千种就不说了。梵文就是胡人用的文字,也叫突厥文字,这只是个泛称,要细说分别,还是不一样的。
这羊皮卷上面用的是梵文,也就是胡人文字,跟佛学从印度通过西藏、新疆传到内地一样,中间是亚文化带,使用的文字也比较笼统,往往是汉字和梵文的结合体,例如我们在楼兰就发现了巴蜀图语和胡人文字的结合体文字,再例如西夏文字,就是汉字和梵文的变种,这种文字被称为番文。
我问小平头上面写了什么,是不是佛教的一些咒语啊经文啊什么的,他却又是直截了当地告诉我说:“我不认识这些字。”
我快被他整抑郁了,这家伙说话也不怕打击人,一问三不知。没人能看懂,那我们不是白费功夫了?他又说:“虽然我看不懂,但我知道上面的内容很重要。”
小伟说:“现在必须要找到一个懂梵文的人,来帮我们破译这些文字。”
小平头否定道:“光会梵文没用,这些是古文字,必须懂古梵文的专家才行。”
我心脏猛然一跳,想到了张弦。
“小哥好像认识这种文字!”我兴奋地对他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