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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跃民心想,此时,自己的父亲已经回家了,他的办公室又没有别人办公,会是谁呢?
他立即走出会议室,轻手轻脚地走到门旁边,向门内望去,
只见办公室内一片漆黑,只有微弱的手电光亮。
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赵跃民的眼前。
赵跃民脸色微变,惊讶无比。他怎么会出现在父亲的办公室?
那个身影,似乎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显得十分惶恐,在赵春达办公室内摸了一圈后,并没有发现什么,然而快速退了出来。
躲在墙壁后的赵跃民并没有打草惊蛇。看着那个身影离去后,他一个人回到会议室,沉思起来。
为什么这个日方技术人员,会出现在自己父亲的办公室?
他到底想要取得什么东西?
中日双方,一直在合作互信的基础下一起研究,为什么要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情?
这一夜,赵跃民想了不少事情。
第二天,在办公室内,赵春达父子两人继续探讨金刚石复合片钻头的生产问题。
“跃民,毫无疑问,如果这个金刚石复合片钻头能够面世,即将刮起钻头的改革浪潮。我和陆建飞都认为,这是一次技术性的重大突破。因此,这个第六砂轮厂对我们至关重要。你也听省能源局的陈局说了,第六砂轮厂是我省唯一一个生产人造金刚石的国营厂。和第六砂轮厂的接洽事关重要。”赵春达阐述道。
“爸,石油部那边,要不要我打电话给吴副部长想想办法?”赵跃民问道。
赵春达摘掉眼镜,怪笑地看着赵跃民:“小兔崽子,口气还挺大?吴副部长是你二叔?”
“不是二叔,亲似二叔嘛。”赵跃民嬉笑道。
“我看还是算了。全国人造金刚石的国营厂,也没有几家。它们的所在地,也有我们的油田兄弟单位,大家都有原材料需求。咱们就不要给上级添麻烦了,还是重点主攻一下第六砂轮厂,毕竟在咱们省嘛。这个第六砂轮厂,对我们这一代的升级钻头至关重要,我们需要它的人造金刚石制品,也需要它成熟的粉末冶金压力烧结技术。”赵春达说道。
金刚石复合片钻头,采用的是一体式钻头,整个钻头没有活动的零部件,结构比较简单。这道生产工艺,需要将金刚石和其他金属粉末,充填入模型内,再从单轴方向边加压边加热,经过成形和烧结,制造金属材料、复合材料。与生产陶瓷有相似的地方。
粉末冶金技术具备显著节能、省材、性能优异、产品精度高且稳定性好等一系列优点,非常适合于大批量生产。另外,部分用传统铸造方法和机械加工方法无法制备的材料和复杂零件也可用粉末冶金技术制造,因而备受工业界的重视。
“跃民,我考虑过了。咱们的机修厂,目前缺少这项工艺。如果为此要引进自动粉末成型机和真空烧结炉,还要培养工人训练的话,无论时间和金钱上,都是一笔巨大的浮出,而且效率不过。不如,直接与第六砂轮厂合作,让它们替我们进行粉末冶金加工,完成这道工序。”
“爸,这事情,交给我吧。”赵跃民点点头,“我去跑一趟。”
“嗯,关于金刚石复合片的进一步改良工艺问题,我还需要咱们研究所的日本团队进行磋商。”
“爸……”赵跃民欲言又止道,“这项技术,最好不要让日方参与进来……”
“为什么?”
见到自己父亲提出疑问,赵跃民将昨晚办公室发生的一幕告诉了赵春达。
“怎么会这样?”赵春达脱掉眼镜,双手揉了揉眉心,显得有些疲惫。
“好吧,跃民,这件事,你也不要声张,我们静观其变。关于金刚石复合片的研究,就对日方暂时保密吧。”
“好。”
跟赵春达开完会后,赵跃民立即张罗忙活起来。他先是跑到省能源局,请陈局写了一封介绍信,接着又坐汽车赶到第六砂轮厂,进行接洽。
第六砂轮厂,是兵器工业部直属军工企业,1970年按照国家军工企业“山、散、洞”的三线建设方针,建在了江北省与安汇省交界处一条最宽75米,最窄25米的山谷中。交通十分不便。
赵跃民先是坐汽车,接着换拖拉机,最后换成牛车,这才到了第六砂轮厂的厂址。
望着厂房两边高高的悬崖峭壁,颇有些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味道。军工厂设在这里,倒是也合理,飞机找不到,坦克进不来。
只是悬崖峭壁,景色虽美,可这厂房却显得破落无比,完全没有军工企业的气势。
赵跃民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到传达室,见到两个披着军大衣的老头在下棋。
“大爷,我找一下你们邓庆辉厂长。”
“等一下,等我把这盘下完啊。”
传达室的两人正在酣战之中,似乎完全没有理会赵跃民。
山谷的风,有些大。赵跃民见两人不睬自己,干脆直接走进了传达室,避避风。
他自顾自地拿了把椅子坐了下来。见传达室里铁水壶正咕嘟嘟冒着热气,旁边一个灶头,锅里隔水烫着一小瓶黄酒。
赵跃民心想外面风冷,这两个老头倒是自在。下着棋,温着黄酒,日子过得舒适无比。
“大爷,您在这里下棋,厂长不管吗?”
“厂长管什么?厂里又没生意……”一位长着通红酒糟鼻的老头头也不抬回应道。
“那是你们的厂长管理有问题啊。”赵跃民随口说道,“按理说,这么大的军工厂,却不能盈利,是厂长的责任啊。”
那个长着酒糟鼻的老头儿看了他一眼:“国家的军品任务逐年下降,厂长也没办法……”
“那可不是这样说。现在中央改革,给企业放权,也提倡灵活的管理政策。总能想出些办法来……要是厂长,也像你们这样,在这里下棋的话,那可就完咯。”
赵跃民原本想开个玩笑。没想到那个酒糟鼻的老头儿瞪了他一眼:“我就是厂长邓庆辉。这位同志,你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