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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啦个巴的,人都不知跑到那去了,还呆城里等你们上门抓,眼见都鸡啼了,你们妈啦个巴的还让不让睡了?”
姚鸦子骂骂咧咧的声音从隔壁过来,显然他也抱怨鬼子这下扰得他不得安生。
“开门开门!”随即姚鸦子在外面拍着门,怒喊道:“警察局治安队要搜查!”
“开不开?”水叔这下问三晚。
徐三晚这下听到外面鬼子的日语说话声,还有女人带有惊慌的说话声,他猛的想到在青楼里他们枪杀的两个日军士兵,这显然触怒了鬼子,竟然带着当事者连夜挨户的搜寻辩认当晚行劫的人。
鬼子可能以为当夜分批行动的打劫者都说出同一个不存在的地名,目的是引他们追出城外去,事实上这个叫世夫会的打劫者很可能还潜在城里头,于是也分批分人手带着被劫的青楼赌馆吸毒场所的人向有近十万人的浦滨城撒网搜寻。
徐三晚也想不到鬼子如此怒不可揭,很可能今晚在青楼里被杀的不止两个日本兵。
“潘队长,那几个人可是蒙着脸呢,这叫我怎么认得出来。”女人越发清楚的说话声传进院子来。
这话让徐三晚提起来的心却松了一半,他当时并没有蒙脸,这显然是另一个青楼的老鸨被带来认这处街巷的。
“再不开门门就没了,没准的人也没了。”老鸦头在外面叫,跟着就有协军冲过来用步枪枪托砸门。
“他娘的老子叫你几声了。”院门刚从里面拉开,老鸦头就瞧门口现身的人身上抬腿踹去,跟着手里盒子炮递进门里。
“是你?”老鸦头看见被他一脚踹倒的人干脆坐在了地上,他心头惊了一下,随即向别处扫过一眼,却只见个老头和个娘们站在小院子当中。
“你们?”老鸦儿又不禁的吐出两个字。
“伢子叔,屋里就得我们三个,没别的人了。”坐地上的三晚说,他看着刚才砸门的狗腿子也跟了进来,顺手在地上抓了把灰土抹在自己脸上。
外面显然有更多人的脚步就要扑进门里,手电筒的光照晃进了门里。
“姚伢子,好久儿不见了,今晚发生了什么事?”水叔靠近了些儿。
“怎么?老鸦哥,认识的?”一旁的狗腿子问道。
老鸦头见只顾坐在地上的人好像给他暗示着一种态度,加上一个看模样大着肚子的女人和一个年老力衰的老人都站在前头,屋里还有危险的人,那明显说不过去。
“我以前那个跟人跑了的老婆的外家人,好多年不见了。”姚老鸦思量着说出这句话。
“要不要揍一顿?我给你解解气。”狗腿子说着就举起枪托。
“老子没力气么,老子要解气不会自个揍!?进去搜人!”
狗腿子讪笑一下,见身边没人,他一个人也没敢动。
打着手电筒的穿着警服的头先进了门里来,后面跟着个胭脂俗粉一身庸肿的女人,再进来就是几个拿枪的打着电筒的日协军。
几个往各个屋里冲冲撞撞的,家具什物一阵碰撞跌落的声音,院子里的警察头子用手电筒一一往站着的人脸上照,停留在坐地上的人身上,问身旁的女人。
“看清楚了吗,有没有这个人?”
老鸨看着地上的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说:“我都说他们蒙着脸,都是些胆大包天的劫贼,这个有老有嫩,婆娘还怀着胎的,不会也去劫道吧。”
鬼子见搜不到人,出到堂屋,顺带枪刺一拨,将靠墙桌面上的观音菩萨给扫落地上,走出院子来。
自讨没趣的鬼子兵,看见院子站的娘们长得姿色不错,便说着听不清的下流话,凑近来伸手捏女人的脸胆,吓得女人往边上躲,一旁的老人挺在女人前头。
另一个打手电筒的照见女人的大肚子,也?皮笑脸的往女人的肚皮上摸,地上的男人坐不住了喊了声,要爬起来。
正照他脸面前头站着的鬼子士兵当下挥起一脚,直剁在他的脸面上,那翻毛硬底皮鞋加上重重的力度,一下教他脸面往上腾了一下,带着人往后跌倒在地,撞地上的后脑勺子噔的一声响。
“算了,不是我们要找的人就算了,怎么说老子还相识一场的。”老鸦头对那个警察局的小头目说。
又对旁边还要殴打人的鬼子拦手劝阻。“这里的没有敌人,下一家的打人去。”
鬼子见老鸦头也算是撑着场面的人,也就给了他面子,向院门外出去。
“给我记住了!姚伢子不是你能叫的!”出院门之前,老鸦头回身对里面唬道。
他老鸦子这段日子也算是活得透了好多,他觉得只要不死,什么事都不是重要的事,那种踩着别人的尸体让自己往利益上靠的事,他认为也无关紧要了,何必另一方面也在缩短自己的死期。
如果他把徐三晚供出去,那么这家人一个也逃不脱鬼子的子弹,何况,,,而且,,,他都不愿再往更多的去想。
人总是要把良心拿出来晒一晒的,他忽然又想到自己对这家人说过的这句话。
水叔和恩秀凑近被一脚踢昏了过去的徐三晚,借着月光都能见到他脸上肿起来的鞋印。
徐三晚被推醒过来,他一下坐起身,抖着头,重重的吐出一口气。
“三少爷,天杀的小鬼子,你伤得怎样。”水叔语气疾乱。
“你没事吧?”徐三晚看着眼前痛心看着他的恩秀,见恩秀要护他起来,忙说:“你别动,我自己起身,鬼子这一脚可重,是要把我往死里踢呢。”
“我护你到床上去躺。”恩秀要护起三晚。
“我记得那儿有花油,这就去找来。”水叔要往屋里去。
“水叔收拾一下,咱天亮之前就走,这里不能住了。”三晚晃着好像大了一倍的脑袋说。
“为啥?那姚鸦子没见为难咱们。”
“咱不念他的好,让他知道咱还赖这里,还以为咱认他有感情呢。”
“这也是,他说不定会翻脸呢,我这就去收拾细软。”
恩秀凑近三晚脸上看。“你都晕塌塌了,还能把事想得这么明白?”
“我给你找处更好的地儿。”
这时候,江堤路上的吴公馆还灯火明亮,这些天经过修缮和拾理枪炮损毁的住所部份,吴海还像以前一样住在家里。
他这下忐忑不安的在大厅里踱着步子,屋里偏处站着两个手下和一个下人,一身丝绸睡衣敷着面膜的某位太太下到一楼的楼梯转角,向下弱弱唤道:“老爷,该睡觉了。”
“滚!”吴海烦得斥道:“天光天黑就知道睡。”
之前城里闹的事,他的师爷跑来对他说了,又出去打探消息去了。
多伙人同时洗劫了山木堂的档口,这让他担心的是鬼子会想到他头上,尤其那个山下芥木会怀疑他是不是仗着有人撑腰就想弄这么一下报复他之前遭到的围剿?
“你们有谁知道世夫会这个堂口?”吴海看一下两个站身边的手下。
“之前都没见有风,不知打那冒出来的。”一个手下说。
吴海听着外面不远处传来嘈杂的声音,心里也怕鬼子又借机来捣他一次,怎么说这次发生的事是黑吃黑,他吴海又是当地最大的黑道,赖上他头上都有可能的。
这时,师爷从门外走进来,神色显得是有些重,似乎有事。
“怎么样?外面这闹的。”吴海在沙发上坐下。
“正带人挨家挨户搜着,听说是打死了几个日本人,老警四哥那边叫您把手底下的人摁好了,别让日军找了茬。”师爷来到他面前。
吴海冷笑一下。“要来找茬的,咱摁被窝里都会被揪出来。”
“是不是还有别的事?”吴海抬头看一眼神色凝重的师爷。
师爷在吴海身边坐下,压低声道:“煤场那边的码头刚来了支船,船上有一批药品,要马上换上咱的船继续赶水路,手底下的人说这批药不少,能治好上千的伤员。”
“从那儿来?要到那儿去?”吴海在茶几上的盒子里抽出支雪茄。
“来路不明,但我猜应是中转了几趟才到得咱这里,他们怕的是被鬼子揪住了,不敢走大码头,是国军的物资,我没猜错就是海外捐过来的,要去往的武汉方向,那里国军和小日本又开始大会战。”
“这么信得过咱?要托咱的船。”吴海疑心挺重。
“可能还不知道咱真实情况,再者船也走不动了,他们得找个码头泊岸,找条更小的船继续往内陆走,往下走必有人暗里跟随,但这下岸上还没发现有,指不定在赶来的路上。”
“这里已不是老蒋的天下,能来得什么人,不怕小鬼子干他们?”吴海点着嘴上的雪茄,想了一下。“你有何打算?”
“我敢有何打算,这是国军物资,咱打得动么?这下只想问您,咱要不要给他们走?这要让小鬼子知道是咱走的货,岂不招来大麻烦!”
吴海看师爷一眼,眼睛一瞪。“劫了它!”
师爷脸色一变,随即镇定下来。“劫了它麻烦一样大,戴笠在这里安有眼线,军统的社团不可小窥。”
“妈的,前怕狼,后怕虎,咱还要不要活?”吴海显然气恼。“等下小日本很可能就会找上门来,今晚的事那山下芥木指不定怀疑是我干的,他要对我存有戒备,往后咱都没好日子过,不如以此投个诚。”
“您这下决定,我这就去办。”师爷站起来,意欲转身。
“慢着。”吴海想了下,道:“不能码头上劫,给货备船,出了江面,离开浦城再下手,得手后留个活的,就说是世夫会的人干了这票,今晚打劫的人不是这么叫的吗!”
“二哥想得周到,这招叫金蝉脱壳。”
吴海在家中排行老二,身边的亲信和老辈时有叫他二哥。
“那什么世夫会,不知是何来人,但对我们总没啥好处的,说不定下次会劫到咱头上,那就借军统的人去干掉他们,我看下次还有谁敢在老子地头上闹名堂。”
吴海说完这句话就听得公馆外面的路上传来汽车声,他转过身往窗外望去,见空地过去的路上,两辆三轮摩托车在后面汽车灯光的照见下出现,转弯驶上空地过来。
“的天不说人,夜晚不说鬼,这下说啥来啥,你先等下。”吴海看一眼他的亲信。
公馆面前空地上停下来的一辆军用吉普,日军指挥部副队长山下芥木要从车上下来,他看一眼灯火明亮的吴公馆,见吴海迎出大门来,他也迎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