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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第 15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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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离陆来旺收养苦菊已经过去了三天, 苦菊已经彻底喜欢上了她的新家庭,她喜欢肩膀宽厚能够给她遮风挡雨的新爸爸, 也喜欢温温柔柔不会对她发脾气骂她是个赔钱货的新妈妈,新的哥哥弟弟也很是照顾她,才过去这么三天的功夫, 苦菊就再也不想回到原来的家庭。

    小小的苦菊虽然懂得不太多, 好歹也是明白一些道理的,她晓得自己和陆来旺夫妻两个没有什么实质的血缘关系,新爸爸和新妈妈虽然好, 可是他们随时随地都能送自己回去,想到叶和平抡圆的巴掌,再想想孙招娣那副尖酸刻薄的样子,苦菊的双眸泛起水光。

    她不想被送回去。

    可是她应该做些什么呢?

    苦菊有些迷茫。

    苦菊才刚刚过来, 陆来旺两口子怕她不适应, 就决定让她在家里歇一年, 等到适应了城里的生活了, 再送她去念小学;陆来旺夫妻两个都是有正经工作的, 要等到下午五六点才回家, 这才中午一点半,家里面就只有苦菊和不用上学的老四陆多多。

    林好早上给两个孩子留了窝窝头, 可窝窝头这玩意儿一凉,硬邦邦的,特别难腰,陆多多年龄小, 咬的牙都疼了,他啃了两口,放回了盘子里:“妈怎么又留下这种窝窝头了,热乎的时候还好吃,可一凉,这能吃吗?我牙都疼了,姐,你吃着疼不疼?”

    三四岁的孩子适应能力最快,陆来旺和林好叫他喊姐姐,他就喊姐姐,一点儿都不觉得有啥不好意思的,苦菊听着他说话,有些不太好意思。

    她没觉得这窝窝头硬,却忘了人家陆多多还是个三岁的小娃子呢。

    其实对她来说,这窝窝头里面放了白面,比晾了一个秋天的地瓜干好咬多了,还香喷喷的呢。

    苦菊在家里也是做惯了各种农活的,乡下的孩子,尤其是不受宠的乡下的孩子,从小就要帮着家里做各种各样的农活,孙招娣没少指挥着她给传根热个窝窝头啥的,看陆多多这一副难以下咽的样儿,苦菊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问道:“那,那我给你用热水蒸一蒸?”

    陆多多觉得新鲜,除了自家妈妈在家的时候,他还从来没有吃上过一次热乎饭呢,他赶紧就端起冷窝窝头,拉着苦菊往伙房那边跑,苦菊先是看了看陆家的灶台,又看了一眼堆在伙房的一堆树枝子,心里面其实怕怕的,她在那个家的时候,但凡是多烧了点儿柴火,都是要被孙招娣骂一顿的,这会儿新爸爸新妈妈都不在家,她偷偷烧火,会不会被新爸爸新妈妈说教呢?

    可她在家里照顾传根久了,已经养成了习惯,实在是看不下去陆多多啃冷窝窝头,尽管心里怕怕的,到底还是扯了两根柴火,往大锅里添了几瓢子水,把竹篦子放在水面上,再上面放窝窝头,用锅盖盖住,开始生火。

    两根柴火烧水当然烧不利索,苦菊有些着急,想要再多烧两根柴火,又生怕被批评的,只敢用期待的小眼神瞄两眼柴火,陆多多看出她的渴望了,便告诉她:

    “姐,你想要柴火烧火?用是的,我哥他们学校后面有一大片荒山,他们每周六下午不上课的时候就去拾柴火,妈都烧不完呢。”

    他一边说还一边主动给苦菊拿了几根大柴火,苦菊小心的接了过来,很快就烧好了一锅热水,把窝窝头蒸的又松又软的,陆多多啃着松软的馒头,喜得和什么似的,苦菊看看锅里的热水,再想想每天下午回来还要帮着家里做饭的林好,抿抿嘴,飞快的扫了一圈伙房里面。

    这时候的物质水平就摆在哪里,就算是公社领导家里的粮食花样也不多,墙角摆着白菜土豆萝卜,墙上挂着两条鲜鱼,右边靠墙一口大杠子,里面是粗玉米面儿,玉米面旁边的小缸子里放着白面,门后挂着几个篮子,里面装着鸡蛋小葱和几块腊肉。

    苦菊决定做个萝卜玉米面疙瘩。

    ————

    林好在市塑料厂上班,是里面的正式员工,还是个小队长,她平时为人挺和善,可该严厉起来的也绝不马虎,厂子里面大部分人都挺喜欢她,可那些平日里喜欢偷懒的,手脚不怎么干净的,就和她挺不对盘,这几天厂子里面活儿不多,这几个女工就又犯了病,工作态度挺不端正,林好观察了她们三天,趁着中午午休时候批评了她们一番。

    “张同志,李同志,王同志,你们三位这几天的工作态度非常的不端正,我们这是国营单位,我们的工作关系到国家的脸面和人民的生活,请你们端正工作态度!”

    被点名的三位明显是不服气,她们可不懂什么大道理,就觉得吧,厂子里面生产这些东西,她们偷偷拿回去一个两个,咋了?偷偷懒又咋了?这么多工人呢,她们偷偷懒,厂子就开不下去了?

    王同志名叫王西梅,脾气最为火辣,顿时就一噘嘴,和林好正面怼起来了:“有的人啊,当着个小队长,就以为自己是个官儿了,就能管的了人民群众了,幸亏不是啥大官儿,不然呐,准是个贪官!”

    林好的性子是挺温柔,可不代表她就没有脾气,她在孩子们面前不想表现出来,在厂子里面还是挺厉害的,听到王西梅这么说,她笑笑:“厂子里面昨天生产的瑕疵品,昨儿下午我和兰兰数了三遍,还做了标记,今儿发现数量就不对了……”

    她看向王西梅,眼底似笑非笑,警告的意思相当明显。

    王西梅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她昨儿确实是偷偷摸摸的带了两个厂子里面生产的瑕疵品回去,也不是啥好东西,就是两个塑料脸盆,不值钱的那种,没有被人发现自然是一切都好说,可要是被人发现了,闹到厂长那里去了,厂子里面可不会喜欢偷东西的员工,今年这个现金名额肯定是没有她的了。

    王西梅赶紧挤出一张小脸:“林队长教导的是,我以后肯定会端正工作态度,林队长你就放心吧。”

    她一边说一边给李同志和张同志使眼色,这三人里面就属她性子最泼辣,她都闹不出什么名堂,李同志和张同志自然也不会没有眼力见的去挑衅林好,这件事儿就这么高调展开,轻飘飘落下。

    看似林好是从头到尾都占据优势,其实只有林好自己知晓她如今的地位到底有多危险。

    负责的说,她这个小队长的位置其实并不是凭借自己的本领得来的,是厂长看在她家来旺的面子上给她的,小队长工资比一般工人要多五块钱,在这个时候还是一笔比较有诱惑力的数字,想想家里的几个孩子,林好到底是没有拒绝这个诱惑,原本这个位置应该是交给经验比她更丰富的老人的,王西梅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敢屡次顶撞她的。

    无论什么时候,养活这么多孩子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

    夕阳西下,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林好换下工作装,拖着疲惫的身子,准备回家给孩子们做晚饭,想到刚到她家的苦菊,想到苦菊那不堪一握的瘦弱的小胳膊,林好咬咬牙,拿着肉票在供销社里专门割了一刀子肉,准备给孩子补补身子。

    以往每次开门都会迎来小儿子的抱怨,林好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却没想到这次刚一开门就听见了小儿子的欢声笑语,陆多多和苦菊一前一后跑了过来,看到她手里拎着的东西,陆多多的双眼顿时冒出了绿光。

    “妈,是肉吧?是肉吧?咱家今天是什么日子啊?你割肉了?”

    他围着林好转悠,眼神都放在那块肉上,再也没有了其他的心思,倒是苦菊,看了一眼那不大的五花肉,舔舔嘴唇移开了双眼,卡了一眼林好头上的汗珠,犹豫着回到屋子里拿出了林好每天都拿来擦汗的毛巾,带着怯生生的期盼的看着她:“……妈,擦擦汗。”

    苦菊算不上好看,可一双眼睛却生的极其清澈,看的林好心里软成了一团。

    看看,有个闺女就是好,她家的四个儿子可是从来没想过给她拿毛巾擦擦汗,看着苦菊眼里的期待,林好笑着拿起毛巾擦了两把汗珠,把毛巾塞到陆多多手里,牵起了苦菊:“走,我们去厨房,妈妈今天给你们做饺子。”

    眼看林好要往厨房里面走,苦菊顿时有些慌乱,她今儿想了一下午,觉得自己会的不多,唯一能为新爸爸妈妈做的也就是帮着看看孩子,做做饭,她以为今天也要吃萝卜玉米面疙瘩,便提前做了出来,却没想到今儿林好割了肉回来,若是新妈妈嫌弃她自作主张可怎么是好,一想到自己会被新爸爸妈妈讨厌,送回到原来的家里,苦菊的双眼被泪水糊住了。

    她怯生生的拉着林好的手,抬头看向林好,小声儿的说:“妈妈,你们别把我送回去好不好?”

    林好诧异道:“谁说要把你送回去了?”

    苦菊哭了,一边哭一边把她做的事儿说了一遍:“妈妈,我不应该不经过你们的同意就做了萝卜玉米面疙瘩的,也不应该偷偷用柴火的,我知道错了,你们不要把我送回去好不好?”

    林好心里是又酸又涩。

    她知道苦菊在她的亲爸妈家过得不好,可没想到是过得这么不好。

    小姑娘帮她做了晚饭,她哪里会觉得不高兴的,只不过是用了两根柴火,就把小丫头愧疚害怕成这样,她把肉放到案板上,轻轻拍着苦菊,一字一顿的告诉她:

    “苦菊,不,陆馨,你以后就是我们家的女儿了,我们不会把你送回去的,我和你保证,你就是我的亲女儿,我就是你的亲妈妈,以后啊,馨馨不用这么懂事的,妈妈只希望馨馨能做一个快乐的小女孩,好不好?”

    苦菊,不,陆馨睁大了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林好,半晌才确定她没有开玩笑,小丫头哇的一声就哭了。

    哭她这么多年的委屈,哭她这么多年的痛苦,哭她终于有了疼她爱她的家人。

    作者有话要说:苦菊这个小姑娘太苦啦,太苦啦。

    番外有苦菊的故事,也有黄花重生前被收养的小姑娘的故事。

    黄花重生回来,就属她混的最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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