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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全是血,那是她杨家人的血。大批大批的鞑虏人,手举起寒气逼人的圆刀,朝杨家人刺了过去。
杨端午感觉她的心窝子,都要被刺穿了,眼皮沉重的很。
而后,在黑压压的鞑虏人身后,身穿明黄色龙袍的小皇帝,走了出来,他嘴角带着阴笑,看着倒下的杨家人,他的眼睛里充满着快乐。
“端午,端午。”耳边,却忽然传来杨康熟悉的声音。
“爹爹,快走!”端午用力推开那双布满厚茧子的手。
一抹亮光,跃入眼帘。
那是穆府的摆设,穆风和穆熊两个舅父正着急的看着她,而在床边,紧紧握着她的手的人,正是她的父亲杨康。
冷汗,涔涔盖住了额头,空气里,传来一股汗腥味。
端午鼻子抽了一抽,原来,刚才是一场梦。
幸好是个梦。
看样子,杨康和穆家两兄弟因为担心端午的身体,有两天没有洗澡了,难怪空气里会有这着汗臭味。
“端午,你醒来就好了。”杨康深深呼出一口气来,“你晕迷的这两日,可把爹爹急死了。”
杨端午用力回忆晕迷之前的事,可是,越是回忆,就越是头痛。
“我为何会在这里?”
穆风看了穆熊一眼,穆熊会意,从架子上拿了湿巾,擦了擦脖子说:“都是汗,好久没洗洗了,我先去洗洗,你们说话。”
穆熊走了出去,可是穆熊不擅长说谎,杨端午一眼就瞧出来,穆熊根本就不是去洗澡。
杨端午低下了头,她想到了倪重阳。
“爹爹,我不是受伤了吗,那么,倪重阳呢?”端午问。
杨康发现了,端午这次,是直接叫“倪重阳”,而不是过去那样,叫“重阳哥哥”。
杨康说:“端午,你且好好养伤,别的事,先都不要去想。”
端午看看杨康,又看看穆风,感觉他们有事情在隐瞒着她。
“其实,我是不想见倪重阳了,我只是想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端午叹了口气,晕迷前的回忆,一阵阵的袭来,她都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心,好痛苦。她真的已经耗尽了最后的力气,她和倪重阳,没法爱下去了。
她,累了。
“倪重阳听说你受了伤,就不顾生命危险,爬上雪山给你采来雪莲,治好你的伤,他还在门口等着。”穆风说,“他一定要见你,我刚才,让穆熊出去,就是赶倪重阳走。”
“是啊,端午,可如果你会原谅他,那么,爹爹就放他进来,毕竟,你们夫妻间的事,我们也不好干预太多。”杨康说。
原来如此。
“他没有受伤吧。”端午问。
杨康摇摇头,“倪重阳想要见你的意志太强烈,虽然在雪山上晕倒,可回来后睡了一觉就好了。”
“那,爹爹让他走吧,”端午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女儿再也不想见到他。”
杨康和穆风对视一眼。
“端午,你,不后悔?”杨康觉得他是不了解女孩子的心。
明明端午曾经多么的想和倪重阳厮守终身,甚至不顾一切来抢婚,可如今,倪重阳回来了,端午却不想见到他了。
“我已经没有力气见他了,爹爹把他回绝了吧。”端午咬牙说完,却发现心在一抽一抽的痛,她贴在杨康的胸前,哭了起来。
穆家大厅里。
“端午不想见你,你不要徒劳了。”穆熊很干脆的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倪重阳双手紧紧攥着裤脚,“我只是想知道,端午醒过来了没。”
“她已经醒了。”穆风走了出来,递给倪重阳一个墨玉手镯子,“这是端午让我交给你的。”
倪重阳看的清楚,这个手镯,就是他们的定情信物。
端午竟然把定情信物,还给了他。
心口苦涩至极,可是,嘴角还是扬起一抹微笑,“端午醒过来就好。她醒过来,我就可以走了。”
倪重阳接过手镯,转身,缓缓走去。
穆熊叹了口气,忽然想到了万一以后端午后悔呢,就上去问道:“你要去哪里?”
可是,倪重阳没有回答。
他大步走了出去。
听到端午已经醒来,倪重阳脸上的焦虑就全部退去,好像世界没有什么烦心事了。
既然端午自己决定不见他,穆熊还能说什么呢。
“当真是孽缘啊。”穆风叹了口气,看向穆熊,“最痛的就是孽缘,明明都是相爱的,却不能在一起。熊儿,你以后可不要沾上什么孽缘啊。”
“我当然不会了。”穆熊此时还是很轻松的语气。
浩浩荡荡的队伍,行进金陵城,百姓们夹道欢迎。
马上的少年将军,英姿勃发。
他,就是杨逸辰。
去江北打了胜战,剿灭了土匪不说,还把贪官污吏都抓起来带来了。
之前,那帮官匪杀害了杨逸辰的士兵们,如今,总算是为他们报仇了。
谢策亲自领兵欢迎。
江北的官员们,原是有吴四火撑腰的。
所以他们一向都很嚣张。
如今,谢策用美人计成功收复了吴四火,江北官员就成了急需解决的问题,留下,可就是隐患了。
杨逸辰顺利帮谢策拔出了隐患,还帮谢策背了黑锅,将来,吴四火要怪,也只会怪杨逸辰,谢策当然高兴了。
杨逸辰立了大功,大将军的位置更加牢固。
小皇帝亲自封逸辰为侯爵。
正好鞑虏使者过来了。
杨逸辰振奋了国威,谢策和鞑虏使者针对关税问题重新写了份合约,将关税提高了。
小皇帝自然也同意的,如今谢策和杨逸辰表面这么团结,而小皇帝朱玉忠却是什么人都没有。
只是,谢策同时收到了边关的书信。
那是吴四火写的。
信上质问方家人都对吴瑾做了什么,还问吴瑾是不是已经死了。
谢策皱了眉毛。
几日前,方圆和“吴瑾”大婚未成的丑剧,早就在京城被传的沸沸扬扬的了,只是,谢策没想到,会这么快传到吴四火的耳朵里。
很多人说,吴四火在京城有眼线,谢策之前不信,如今是信了。
可是,吴瑾什么时候死的,吴瑾又是如何变为倪重阳的,这其中的隐情,谢策并不知道。
因为方老爷和谢策是忘年之交,所以,谢策一直没过问方老爷的这件事,没想到,如今不问也不行了。
谢府上,方老爷送的紫竹长势惊人,郁郁葱葱。
谢策和方老爷对弈了两盘,方老爷因为下的心不在焉,连输两局。
“看来方兄你是有心事。”谢策说着,令下人搬走棋盘。
方老爷避开谢策的注视,“王爷多虑了。”
谢策伸手抚了下平直的头发,“吴瑾的事,本王已经知道了。你就不打算和本王解释下吗?”
方老爷一怔,谢策如今在拉拢吴四火,吴瑾的事谢策迟早都要知道的,可知道的这么快,方老爷还没做好准备。
这几天,方圆悲痛的不吃不喝,方老爷为这个女儿消瘦不少,根本没时间去管别的事。
“王爷,那些都是传言,不可信啊!”
“本王若是相信传言,就不会过来问你了。”谢策手指在手背上轻轻弹拨几下,抬起晶亮的眸子,看着方老爷,“其实,本王收到了很多举报,都是关于你的。”
“举报?”方老爷一怔。
谢策点点头,“有一份举报是说,你动用了北大营的一块营地,出租给了商户开店铺,你收租金以外,还收了商户的银子,可有此事?”
方老爷满不在乎的说:“是有,可那又如何,如今没有打战,军营的土地若是能换租金,也是一笔大的收入。”
谢策看方老爷竟然如此大言不惭的承认了,手指不由的捏紧,火气上来了,“你竟然觉得是理所当然?”
身为军官,却滥用职权,把军地得来的银子收入囊中,方老爷却觉得是正常的,谢策怎么不火大。
方老爷怔住了,“过去也是一直如此,反正得来的银子,我都会用于帮助王爷您的。”
谢策差点要气炸了,“就是因为如此,我才一直视而不见,可如今我却不能不管了!”
北大营是金陵的命脉,疏忽不得,所以,驻守北大营的人选,谢策只能让最好的朋友担任。
所以之前,哪怕方老爷做了什么小动作,谢策都装作没看见。
可是,方老爷的贪欲越来越大,也越来越猖狂,若是谢策还不管,大铭朝反对谢策的人,一定会越来越多!
谢策怎么能让方老爷毁了他!
“是谁举报我的?杀了他不就得了。”方老爷还当谢策是以前的少世子,说话随意。
却不知,谢策早就是九卿殿下。
过去,他可以包庇的朋友,如今,他不可以了,因为,他现在最重要的是民心。
哪怕他自己儿子犯了法,都不能姑息。
不然他拿什么服众。
“杀?你要我把天下百姓都杀了吗?”谢策冷冷的说。
“有那么严重吗?”方老爷第一次觉得谢策变了。
谢策强压下火气,“你若真的视我为朋友,就该明白,不应该给本王添堵,马上停下你的小动作,本王再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假意罚你一罚,北大营就还是你的。”
“当众?”方老爷最要面子了,“可若是不肯呢?”
“不肯的话,北大营,本王只能考虑换人了!”谢策说着,眼里闪过一丝杀气。
方老爷生气了,“王爷,我一直以为,我是你最忠诚的朋友,没想到,你这江山还没得到,就开始对我下手了。”
谢策冷冷的说:“你若是真的朋友,就应该听本王的话。本王从来都是和你有福同享,可惜你太让本王失望了。”
方老爷忍不住说:“有福同享吗?哼,你做了九卿王,提了谁的官职,是我吗?不,是杨家的人!而我,还是被你打发看守北大营!”
话里透着如此的不平。
谢策忽然觉得一阵心痛。
原来,这就是朋友。
他谢策试问虽然没给方老爷封官,却把京城最好的营地和良田都给了方老爷,方老爷和方圆能在京城享受这么大的威望,都是谢策暗中帮忙。
可如今看来,方老爷是一点都没记住他的好了。
谢策不给方老爷大的官职,是在保护方老爷,将来万一谢策不成功,也不会连累到方家,可惜,方老爷却不明白谢策的苦心。
看到谢策嘴角自嘲般的讥笑,方老爷也觉得他说的话,太过了点,缓了口气说:“最近我女儿遇上了这档子的事,本来心情就不好,刚才若是有说错话,还请王爷多多见谅。”
谢策两指抚摸太阳穴,头疼起来,“你先走吧,让本王想想怎么处置你才好。吴瑾也是你害死的。”
方老爷叹了口气,“吴瑾不是我们杀的。”
“我知道不是你们杀的,你们和吴家没有仇,怎么会无故杀人呢?吴瑾一定是死于意外。”谢策说,“当时若是吴瑾死的时候,你马上告诉吴四火,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这个方老爷怎么会不知道,吴瑾是意外被阳的了。
方老爷最宠爱的就是这个女儿了,哪里忍心她健康伤就心流泪,就听从了。
谁知如今竟然被人怀疑方家人害死了吴瑾。
“吴四火已经知道了吗?”方老爷叹了口气。
“吴四火已经来兴师问罪了,说是如果事情属实,就要拿你的人头,一命还一命还是轻的。”谢策说着脸色阴沉下来。
方老爷脸色苍白,无力的摇头,惹了谁都没关系,可惹了吴四火,可不是什么好事。
吴四火若是真的生气了,直接起兵杀来,就是死伤无数了。
若是谢策不听吴四火的,交出方老爷,吴四火开关迎入鞑虏兵,那大铭朝就是一马平川了。
“真不行,我就一命抵一命。和我女儿没关系。”吴四火包庇着方圆。
谢策冷冷的说:“吗现在说这话,已经太晚了。本来以为你是我的左右手,没想到……你先走,我会想到办法的。”
方老爷看到谢策还是想尽力保护自己,很是感动,“那些军营的租户,我马上去赶走他们,不给你添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