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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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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策马飞驰,一路向东疾行。

    十月的风渐渐有了凉爽之意。

    楚昭云的头脑更是清醒。

    她也不知道自己何时变了。

    像京兆府粮仓失火这样的事,还牵扯了汴京朝堂上的人物,她不应该插手。

    可现实让楚昭云看清了自己,她承认自己根本做不到视而不见。

    不仅做不到视而不见,还非常急切地想查明真相。

    以前只觉得,办好手里的差事,无愧于心就好,至于汴京城这种水深火热的地方,最好还是不要蹚进去。

    现在她不这么想了,是她以往的格局太小,只顾着眼前一亩三分地,像段景曜这般敢为天下人查真相的,才是她想成为的。

    不知道这变化,是因为遇到了段景曜,还是遇到了阿文阿桂。

    等这一遭结束了,和阿公回了襄阳府,等袁扒皮的事有了结果,她就郑重地和阿公商量,继续留在襄阳府还是去其他地方谋生。

    她想,她不能枉顾了自己多年来于验尸推案上的勤学苦练。

    马儿跑得越快,楚昭云觉得自己头脑越清醒。

    一路快马加鞭,夜里歇了歇,次日清晨,三人就到了汴京城外。

    楚昭云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又来了汴京城。

    “大人和白泽先去忙吧,我去趟龙津桥。”

    “我先送你去龙津桥。”

    “京兆府奏折的事,不着急吗?”

    “急。”段景曜想了想,压低了声音:“我思来想去,这件事急不得,我现在还在休探亲假,回皇城司说

    此事,这很简单,可若是尹骢口中之人就是皇城司里的人呢?”

    楚昭云明白了,段景曜的意思是先暂时不能相信任何一方有权势的人。

    白泽也明白了,问道:“可不走皇城司的门路,怎么查?”

    “晚些时候,我进趟宫。”段景曜心想,他以在外游历时的所见所闻和陛下说,会更有说服力。

    一听进宫,白泽和楚昭云就不准备细问了。

    楚昭云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

    问道:“可那人若是陛下?”

    白泽吓了一跳,“楚姑娘,慎言!”

    “……我只是随便一问……”

    段景曜没有任何犹豫,说道:“不可能,若是整个朝堂上只剩最后一人为民为大盛,那这个人必定是陛下。”

    “我相信大人的判断,我不是要怀疑陛下。”

    “我知道,你只是不了解陛下。”段景曜知道,楚昭云只是以查案为出发点,合理地质疑所有人,并不是针对某个人。

    “那我们走吧。”楚昭云对汴京城并不熟悉,段景曜有时间送他再好不过。

    “我先去养养马。”白泽从二人手里拿过马绳,这三匹马都累瘦了。

    白泽牵着三匹马走后,就只剩了段景曜和楚昭云二人。

    “找到你外祖父后,就回襄阳府?”

    “目前是这样打算的,大人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没什么。”

    “等粮仓纵火的事查清楚了,大人记得写信告诉我。”

    “估计得查一段时间。”段景曜顿了顿,问道

    :“你和程轻澜……”

    “顺其自然吧……”

    二人又闲聊了些别的,走到了龙津桥南边。

    楚昭云一眼就瞧见了打铁铺子。

    “就是这儿!可惜稠酒还没到,不然可以让阿公请齐叔翁一起渴了。”

    说着话,楚昭云敲了敲门。

    又听见叮当打铁的声音,料想里头人听不见敲门声,就直接推开了虚掩着的门。

    “齐叔翁?”楚昭云大声喊。

    听见声音,背着手的老翁示意徒弟们停了打铁,这时院子里才恢复了安静。

    “小丫头,找我?”

    楚昭云笑道:“齐叔翁,我是楚昭云,我来找我阿公。”

    齐老翁脸上神情一顿,难以置信地问道:“你是老柳的外孙女?”

    “对,是我!”楚昭云笑着打招呼,阿公的朋友们,她见了都觉得亲切,问道:“我阿公可是来找齐叔翁了?”

    齐老翁心里不自在,早知道就不给夔州回信了,定是程家老太太跟小丫头说了。

    可见楚昭云这笑呵呵的模样,又不像是知道自己外祖父没了。

    “丫头,你怎么找到我这来了?”

    “齐叔翁,我从牛叔翁花叔翁找到了程祖母,是程祖母收到了您的回信我才找了过来,难道我又晚了一步?阿公又去别的地方了?”

    齐老翁有苦说不出口。

    他早就听老柳说了,花老头牛老头还有夔州那边,都打过招呼了,都是缓兵之计。

    为的就是不让楚昭云找到人。

    老柳说自己要做的事,绝对不能牵连了楚

    昭云。

    可谁能想到,事情失控到柳老头都丢了性命。

    他也答应了老柳不透露行踪,可现在人都没了,似乎也没有隐瞒的意义了。

    就算如此,齐老翁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看来是夔州那边不忍心说,才让小丫头来找他的。

    “齐叔翁?”

    “唉。”齐老翁回过神来,先是看了楚昭云身边的男子一眼,才又看向楚昭云:“丫头,你阿公他……”

    楚昭云见齐叔翁脸色不对劲,瞬间紧张了起来。

    “阿公怎么了?有什么事齐叔翁说就是了。”

    “你阿公没了。”

    “没了什么意思?”楚昭云没有反应过来,直接问道。

    一旁的段景曜倒是吓了一跳。

    又听齐叔翁说:“你阿公死了。”

    打铁的学徒们得了师父的令,都停了打铁,在院子里树荫下喝水。

    楚昭云时不时听到他们倒水的声音。

    可除此之外,耳朵了一片尖锐刺耳的鸣声。

    仿佛有什么东西从脑子里抽了出来,生疼生疼的。

    那一刻,从襄阳到汴京一路以来,花叔翁和程祖母的不对劲都有了解释。

    楚昭云艰难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问:“齐叔翁不是在说笑?”

    “孩子,你阿公正是怕有什么意外才想瞒着你,谁成想真出意外了。”

    “我阿公,死了?”

    齐老翁觉得自己真不是人,对着个孩子这么残忍,可再残忍也得说。

    “死了。”

    “尸身何在?葬在何处?”

    “永勤伯爵府给收的尸,葬在何处我也不清

    楚。”

    “多谢齐叔翁……”

    楚昭云的声音气若游丝,说完便转身往外跑。

    她要去永勤伯爵府!

    “昭云!”段景曜拉住了楚昭云。

    楚昭云茫然地看向他。

    又听他说:“永勤伯爵府不在这个方向,跟我来。”

    随后,她便跟着段景曜跑。

    跑得很快。

    她只能跑,她想不了任何事情。

    这是一场梦,她只能拼了命的跑出梦境,只要醒了,就会看到阿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