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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国寺的藏经楼,并非一座三层楼阁这般简易。
三层楼阁是主楼,连着的还有碑廊和僧房。
从外头看着,比寻常百姓家住的院子都要大。
楚昭云跟着小僧人进了藏经楼主楼。
檀香圆润醇厚的香气瞬间扑鼻而来。
她悄悄抬眼看去,左侧书架上是整整齐齐的书架,右侧是楼梯。
大殿中央,是一张长长的书案。
书案前头,围了许多人。
她又立马低了头,跟着邹推司往里走。
“王推官,下官来迟了。”
“无妨。”王推官看向一侧的男子,恭敬道:“段提点,这位是邹推司,陛下先前给了下官差事要去趟江南西路。”
见其轻轻颔首,王推官又转身嘱咐着邹推司:“此案事关重大,定要全力以赴配合皇城司。”
“一定一定。”邹推司刚保证完,就见王推官急急忙忙走了,这模样像是真领了江西南路的差事,而不是故意躲着相国寺的差事。
“段提点放心……”
邹推司话还没说完,就被段景曜打断:“客套话不必说了,先验尸。”
邹推司怔了一怔,见皇城司的几位察子撤到了两侧,才看见了书案旁的人。
一位僧人趴在了书案上,显然是死者。
书案旁边还站着一位僧人,闭着眼,嘴里念着经手上捻着佛珠。
又听段景曜说:“住持,此人是谁,又为何会死在藏经楼?”
此话一出,邹推司就知道了皇城司也只是比他们早来一步罢了。
“阿弥陀
佛,此人法号乐知,是静檀的弟子。至于为何死在这里,老衲也无从得知。”静玄住持说完,往后退了一步,让出了书案一侧的位置。
邹推司手背到身后,朝着左璋摆了摆手。
毕竟左璋是他手底下的人,他也用习惯了,叫三个仵作来是王推官的意思,为了显示衙门的重视罢了。
到了真验尸的时候,一人足矣。
半天没见人上来,邹推司这才回头看去,只见左璋低着头。
他以为左璋是低头没看见他摆手,哪能想到左璋的小心思。
直接说道:“左璋,你来验尸。手脚麻利点儿!”
楚昭云方才看得清清楚楚,左璋分明是瞧见了邹推司摆手才低下了头。
邹推司这一叫他,他可是躲不掉了。
“是。”左璋有些慌张地含上了苏合香圆。
乐知坐在地上,上半身趴在了书案上。左璋将他的上半身扶了起来,仔细检查了身体并无受伤之处后,他立刻就紧张了起来。
又将银针插入了乐知的喉咙里,片刻后取出,见银针变黑才松了口气。
“死者是中毒而亡。”左璋说完,退回了邹推司的身后。
楚昭云见左璋手抖的模样,就知道他验毒只学了个皮毛。
银针变黑了就是中毒?
她用银针验毒,从来不是简单地通过银针是否变色来判断。
但眼下,不是她验尸,还不是他开口的时候。
楚昭云悄悄地看了一眼段景曜,眨了眨眼,不知道段景曜能不能明白她的
意思。
“住持,看来这相国寺还有事瞒着?”段景曜眼神犀利,看向静玄。
静玄心中一紧,没想到自己竟被这小小年纪的少年给镇住了。
他突然想起来了这皇城司段提点是何人。
多年前陛下曾带着一位小少年来相国寺。
时隔多年,他依旧认出了这眼神。
只是,他并没有事情瞒着。
“出家人不打诳语,段提点,老衲说的都是真话。”
“乐知中毒一事,住持可知?”
静玄住持叹了口气:“怎会中毒?谁要害他?相国寺诸位僧人都是同吃同住。”
“那敢问住持,乐知近几日可有不妥?”
“昨日静檀下葬时,乐知精神恍惚,大抵是他伤心过度。乐为,你同乐知住一间禅房,他可有不妥?”住持招呼着站在门口的一位僧人。
乐为匆匆跑进来:“乐知师兄并无任何不妥啊……”
静玄又看向一侧小僧人,问他:“今日是你在藏经楼门口扫地?”
“住持,是我。”小僧人声音稚嫩,眼神也澄澈。
静玄闭了眼,不再说话。
段景曜问小僧人:“你看见乐知进藏经楼了?”
小僧人点了点头,“看见了,我还同乐知师叔打招呼了,乐知师叔夸我用心,地也扫得干净!”
孩童明亮的声音,忽然使得这藏经楼里的气氛也不再那么沉重了。
“乐知进了藏经楼,到发现他死了,中间有多久?”
“嗯……听见尖叫声,我跟清简师兄冲进来看,就看见乐知师
兄趴书案上了,我们也不敢靠近,就赶紧去叫住持了。我才扫了两棵树之间的落叶,约莫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你没靠近,怎么知道乐知死了?”
小僧人转头看向门口的人,高声说道:“是清简师兄说的!”
清简一直注意着主楼里的动静,见来查案的提点看向他,连忙跑了进来。
解释道:“我当时看见乐知师叔趴在书案,一只手耷拉在旁边,我就下意识觉得乐知师叔死了,我也没多想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就赶紧跑去告诉住持了。”
“你也是在藏经楼扫地的?”段景曜问。
“不是,我是大雄宝殿负责各位施主进香的,今日是有几位施主供奉了经书,我这才拿过来,我刚到就听见了尖叫声,就和清河师弟一起跑进来了。”
段景曜看了清简一瞬,既是偶然路过,那便没有作案时间。
如扫地小僧人所言,乐知进了藏经楼不过一盏茶的时辰,那定是才刚中毒不久就身亡了。
又如住持所言,同吃同住,吃食上应当不会中毒,所以定是在藏经楼里中的毒。
可这藏经楼里,只有乐知和楼上的郡主……
段景曜又想起了楚昭云看他的眼神,问道:“邹推司,乐知当真是中毒而亡?”
邹推司显然没跟上段景曜的思路。
什么乐知乐为清简清和,他脑子都晕了!
这几位僧人的名字怎么这么像,他一思考一想到他们的名字想对号入座,人就发晕
,哪还来得及想别的!
邹推司叹了口气,心想年纪大了一办起差事来就容易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