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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闲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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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一天,整个张家村都知道赵小虎和二牛打架的事。

    起因是这样的——

    张德正和暖宝商量如何除草,突然听见小福哭闹的声音,他心里一惊,扔下锄头朝着声音的方向跑去。一看,糟糕……那两个浑身泥土的孩子正打的不可开交,那拼命的劲儿可不是闹着玩的,他抱住挥拳的娃儿,想要生生的把他扯开,只听的对方“啊——”的痛呼。

    “小虎子,怎么是你?”察觉出不对劲,张德说完立马用袖口擦干净被压在底下的娃儿的脸,“这二牛怎么在这里?”

    随即发现二牛还咬着赵小虎的手臂,那伤口有细细的血丝渗出来,“二牛,快松口!”

    二牛害怕的松口,怔怔的不说话。

    张德见那牙印很深,伤口不断有血流出来,他抱起赵小虎正欲往土郎中家跑去。

    暖宝在一旁安慰着小福,从小福断断续续的问答中明白了整件事的经过。

    光带赵小虎找郎中也不行,二牛被打了很多拳,肯定衣服下都是青淤,万一有很什么暗伤就不好了。小孩子打架没个轻重,打死人的也不是没见过。暖宝拉过小叔,让他也带二牛去看一看。

    于是一连五人浩荡的往郎中家走去。

    清晨村里很热闹,腊月虽然寒冷,仍冻不住大家对新年的期盼,杀年猪的,磨豆腐的,紧着太阳晒棉被的,总之村里一派欢欣鼓舞的景象。

    相比之下,张德一行人就显得格格不入。莫不说二牛无精打采的被张德背着,赵小虎也是灰头土脸的,小福哭的肿胀的双眼和通红的鼻子,早有熟悉的上来询问,张德也不知道两娃子为啥打起来,支支吾吾的答不上话,只管闷头带着孩子赶路。

    更有的妇人看见如此,哎呀一声,相熟的都各自跑去找二牛和赵小虎的爹娘。

    暖宝抚着额头,这下糟了!

    土郎中住在村东头,平日也有几分薄地耕种,但更多时候是上山采药拿去城里的药铺卖,土郎中姓于,是外来的一个穷伙子,因为跟前任土郎中的女儿勾搭上,相当于入赘般住进媳妇家。前任郎中手把手教会他基本的诊断方法,又教会他草药的效用,本以为他会继承他的衣钵,哪知道当女儿怀上娃,于姓小子死活不肯按女方的姓氏为孩子上户,所以前任郎中唯有在族中过继了一个男娃抚养。于姓小子带着媳妇搬出了岳丈家,靠着与村民诊治些小毛病营生。

    来到土郎中家,张德把二牛放在炕上,又拉过赵小虎的手,露出手臂上的牙印。

    郎中一看,这牙印这么深,很容易破伤风——不得了,吩咐自家娘子端一盘热水来清洗伤口,从药柜子抓过几味止血草药研烂,用干净的布巾包裹好敷在伤口上。又转过身来,掀开二牛的衣裳,幸好皮肉只是有些红肿,冬天衣服穿的多倒是抵挡不少力道。骇人的反而是二牛脸上的青肿,分明就是一个个的拳头印,恁吓人了。这伤倒是不碍,用药酒每天揉一下,淤青很快就消散了,只是这么小的一个娃,再配上这样的脸伤,着实让人心疼。

    这时门外风风火火的跑来一群人,哭爹骂娘的声音传来,张德还没看清来人就被一把推开。

    “儿啊……你哪里受伤了?快让娘看看,娘的小心肝哟。”赵小虎的娘亲石氏抓着小虎的双臂说道。

    “哎哟,别碰我这儿。”赵小虎连忙缩起手臂。

    石氏推高小儿子的袖口,看着裹着布巾的手臂,“于郎中,我儿这是骨折了?”

    于郎中摇头,指了指二牛,对着石氏说道:“他们一个被打了,一个被咬了,至于发生什么事,我还真不知道,这事要问问德哥才行。”

    石氏看着张德,张德笑着说两个小孩子打架,没多大的事儿。

    二牛乖巧听话,在村里长辈缘很好,饶是石氏凶恶,也不禁喜欢二牛精乖的模样,只是现在的二牛哪里还有以前俊俏的样子,被人揍的就像猪头,石氏讪笑地对着二牛说:“二牛啊,你小虎子哥哥也不是故意打你的,是跟你玩呢,婶子一定带他到你家赔罪,之后啊,大家还是兄弟,还要一起玩儿。”

    李氏在家里听闻平日要好的年轻媳妇儿说自家儿子被人打了,她马上叫醒歇午觉的丈夫,两人一同赶到于郎中家。岂料刚到门口,就听到石氏这样颠倒黑白,“呸”的一声,闪进大厅。

    二牛看见娘亲来了,一直隐忍的眼泪哗啦啦的流,看的李氏也在一旁抹眼泪。

    二牛爹抓紧拳头,朝着石氏道“我儿被你家儿子打成这样,你想道歉一句就算了?要欺负我韩家的人,还要问过我的拳头……”

    石氏胆怯的往后缩一步,瞧见孩子他爹站在身后,“死鬼……你还不快过来,想看我被打死是吧?”

    赵铁匠不得已的向前一步,这本是他娃的错,婆娘说的也实在太膈应人,难怪别人生气恼怒,“韩兄,我家婆娘不会说话,你别计较,这事全是小虎子的错,都是我们纵得太过,这次的医药费就由我们给,而且二牛养身子的钱也算我们的。你看这样成不成?”

    二牛爹知道赵铁匠是个真汉子,倒不为难他,“费用难道我家出不起?只是这事总要有个交代,你家虎子为什么打二牛,这总该说清楚。”

    赵铁匠用腿狠狠地踢了一下小虎子,“孽障,你快说你为什么要打人?”

    赵小虎被老爹踢了一下,顿时泪眼汪汪,委屈道:“我哪知道……他一来就要打我,我当然不能站着由他打。”

    双方都想不到会是这个答案,一时懵了。

    李氏不相信,自己生的儿子她知道,最是乖巧,“你胡说!”转过身,“二牛,你告诉大家,是不是小虎子要打你?”

    众人一致看着二牛,二牛低下头沉默着不说话。

    石氏哈哈大笑,嘲讽的对着李氏道:“唉……原来我家虎子才是苦主,真是咬人的狗不叫啊……”

    李氏被石氏气的脸色通红,“阿德你来说,这两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德不明其故,指着小福说道:“福儿,你来说他俩是怎么回事?”

    小福吓得哭噎着,只说二牛不知为啥就奔跑过来推倒赵小虎,然后两人就打起来。

    二牛看见小福哭泣的模样,有些难受,对着大家说道:“不关小福的事儿,是赵小虎坏,整天缠着小福,我要教训他!”

    这时哪有人还有不懂的地方,李氏想不到自家儿子竟然为了一个女娃跟人打起架来,一时间又是好笑又是好气,真给家里丢脸了。索性抱起儿子拉着相公就要往外走。偏偏石氏不知好歹,嚷着谁家的娃真没教养,这么小就知道女娃的好,日后不是浪荡公子是什么……

    李氏听到这话,走的更快,最后竟像逃跑一般快。

    石氏就像一只斗赢的母鸡,昂首翘臀的四处宣扬二牛的事迹,赵铁匠眼看这婆娘闹的愈发厉害,拖着她牵着赵小虎走了。

    第二日,闲言就像龙卷风刮过一般,全村的人都拿这当笑料,暖宝关紧院门,阻止了一些八卦的妇人进屋,无奈的看着小福。身在龙卷风中心的小福丝毫不知道这事的危害,照旧玩着赵小虎往日放在她家的木头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