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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
董小梅看着他，结果等了半天，他除了这个“有”字再没有下文了。她突然觉得自己问这句话显得那么的自作多情，有些可笑。因为尴尬，于是她低下头，看着被面，脸烫得厉害。
韩非常也意识到这份尴尬，有心补救，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你走后不久，我就去了部队。自那之后，就很少回到村里。”
“我一次也没回去过。我妈不在，我爸也不把我当女儿，我回去干什么？不过，好几次我都想回去看看你。可是我不敢，我怕……偿”
“我理解。而且，你回去了也见不着我。”
董小梅笑了笑。“检查出这个病的时候，我就想，这辈子估计再也没机会见你了。没想到老天爷待我不薄，到底还是见到你了。最重要的是，你过得很好！撄”
“别想这些了，好好休息吧。福安那边会有人好好照顾他的，尽管放心。”韩非常不爱听这种容易叫人误会的话。如果被唐糖听到，不知道又会怎样胡思乱想。
董小梅愣了一下，想到他今天过着幸福的日子，肯定是不愿意想起从前的痛苦，也就识相地不再提了。
“那你回去吧。医院有医生护士，我一个人在这里就行了。福安，还得麻烦你。”
“没问题。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好。”董小梅微微一笑。她其实还是希望能跟他多聊聊天的，但她不能忘了，他已经结婚了。如果他一整宿不回家，他的妻子会误会的。
手抓住门把的时候，韩非常又回过头来。“董小梅，我跟福安之间唯一的联系只有你。我希望你记住这一点。”
董小梅一愣，待他离开了，她才反应过来。
他是在告诉她，她要努力地活着，如果她不在这个世界上，他也没有照顾福安的义务。
被这样鼓励着关心着，董小梅想到这些年的不容易，心里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
她又何尝不想好好地活着？即便日子再痛苦，她还有福安！可是，谁都知道得了这个病就没希望了，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拖延时间！
…….
韩非常走出医院，看着阳城的灯火辉煌，心底却一片黑暗。
这个时候，他格外想念唐糖。可是小姑娘跑外地采访去了，暂时不在阳城。
转身去了医院的花园，找了个安静的角落，他掏出手机给唐糖打电话。
“大叔，你想我啦？”欢快的声音马上传过来，仿佛这世界上就没有什么事情能让她烦心似的。
“是啊，想你了。”
韩非常难得大方地承认了。也许是因为董小梅的不幸，让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幸运。不管曾经有过多少的酸楚，至少眼下他过得很好，还有个永远快乐并将快乐传递给他的小姑娘。
那边响起欢天喜地的欢呼。“哇，大叔，今天遇到什么好事儿了，你心情这么好啊！快快快，说说到底有什么大喜事儿。”
“没有什么喜事儿，就是想你了。”沉默了数秒，他又加了一句。“唐糖，我爱你。”
原本该欢天喜地的小姑娘突然没了声息。
“唐糖？小屁孩？”
“哇——大叔，你刚才说你爱我了！这不是我幻听，这是真的对不对？快，你再说一遍！我要确认一下…….”一连串的大叫，那么的欢脱，那么的可爱。
韩非常微微笑了起来，眼里一片深情。“唐糖，我爱你。我很庆幸那天我走在大街上，就那么遇上了你，真的。”
“停！大叔，你不能再说了！你再说煽情的话，我就想变成孙悟空，一个跟斗云飞过去把你给扑倒，吃掉！你肯定是故意的，故意在我不能回去的时候说这种话！从实招来，你是不是怕当面说的话，我会一整夜不让你睡觉？”
“咳咳咳……”韩非常又被呛得咳了起来。
早就知道他的小姑娘是个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直爽性子，但偶尔还是会被她给吓着了。
“小屁孩，你这脑子里都想的什么？”
韩非常无奈了。看着根正苗红的一个好姑娘，怎么总能说出这么豪放的话来？
“呵呵…….”唐糖笑了起来，笑得要多猥琐就多猥琐。“我想什么？当然是想怎么把你榨干了，好让你对着貂蝉西施都提不起兴致啊。谁让你长这么帅，身材又这么好，还要是云家的大少爷…….”
得，又绕回这个老话题上去了。
韩非常哭笑不得，却没有打断她。他喜欢听她嘀嘀咕咕地说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即便毫无逻辑，即便无理取闹，他都觉得好。
“呼，不说了，我口好干。”
韩非常便忍不住轻笑起来。“工作都忙完了吗？现在在干什么？”
“没有忙完，采访不太顺利。不过没关系，我一定能做好的。准备跟同事一起去吃饭，你呢？”
“我准备洗澡睡觉了。你吃了饭也早点洗澡睡觉，别熬夜，对身体不好。”
“知道啦，管家大叔！”
“等你回来，我有重要的事情告诉你。”
“哇，是不是惊喜啊？我生日已经过了啊，情人节也过了，结婚纪念日也过了，还有什么节日啊？”
韩非常心里突然有些内疚。因为他所说的事情，跟惊喜一点儿都不沾边。可是在电话里，他又不好跟她说，因为他怕她生气然后关机不让他找到。他不怕她闹，就怕找不到她。
“好了，别猜了。先去吃饭吧，别把胃饿出问题来。”
“不要，你给我一点提示嘛。”
“没得商量，去吃饭。”
“臭大叔，木头大叔，茅坑里的石头！”
挂断电话之后，韩非常抬头看着天空，微微叹了一口气。
……
让韩非常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一早，慕容诗雅来找她了。“你怎么来了？”
“有件事想问问你。医院里那个女人，跟你什么关系？那个孩子，不是你的吧？”
韩非常这才知道，她是为董小梅的事情来的。也对，那是云家投资的医院，她这么快就知道消息也不奇怪。
“是我的一个同乡，以前在韩家的时候，她帮过我，是仅有的几个对我好的人之一。那个孩子跟我没有关系，但是我把他的户口转移到我的户口本上了，而且是以儿子的名义。”
“你——你怎么这么冲动？也不知道跟我们商量一下！”慕容诗雅可接受不了这样的事情。一个没有任何许愿关系的孩子，糊里糊涂的就成了她的孙子！
韩非常知道，他们不会理解，也许唐糖也不理解。“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没什么好说的。”
“我们都还好，接受不接受，也不影响我们的生活。可是唐糖呢？她能接受吗？她才22岁，自己都还没有孩子，却突然间冒出来了一个5岁的孩子喊她妈妈。”
“我可以不让孩子喊她妈妈。”
“就算不让，可他现在是你儿子，那唐糖就算是他妈妈，这一点是不能改变的。”
这也是韩非常昨夜想很久也没能想到一个妥善解决办法的问题。“总之，这件事我自己会跟唐糖谈的，你别插手。”
“我不想插手，我就是怕你糊里糊涂的毁了自己的幸福。作为一个女人，我太明白那种心情了。即便这个孩子不是你背叛她的证据，但是要一个女人把别人的孩子当成自己亲生的，而且是没有任何过渡的情况下，真的很难接受。而且，你这样对她也不公平。”
韩非常被她说得心烦意乱，越发的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你别管这些，我自己会处理的。我现在要去医院，不跟你说了。”
“我跟你一起去吧。”
韩非常看着她，皱着眉头。“你去干什么？你想跟董小梅说什么？她是个癌症患者，如果结果不乐观，她很快就没命了。即便唐糖不能理解，如果这样做能够让她多活一些日子，我也不会后悔。你不懂得，一个人在绝望中的时候，有多渴望别人能拉他一把。”
慕容诗雅本来还想反驳，但是最后那句话让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也是怕我伤害了唐糖，怕我失去现在的幸福，但是你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慕容诗雅就更加无话可说了。这番话推心置腹，说明他已经把她当妈妈了。这个认知让她忍不住湿了眼眶，嘴角却上扬出一个夸张的弧度。
“那你去医院看她吧。唐糖那边，如果有需要，我也会帮你的。”
韩非常点点头，上车走了。
慕容诗雅看着车子渐行渐远，眼泪就掉下来了。她相信，终有一天，她会等到他喊一声妈妈的。
韩非常来到医院的时候，董小梅已经醒了，正靠在床头看电视。看的是音乐台，正在放一首很动听但有点感伤的歌曲。
“这首歌叫什么？还挺好听的。”
“你来啦。”董小梅微微笑着，指了指电视。“这个歌手叫李健，这首歌叫《假如爱有天意》，歌词写得特别好。”
韩非常记得唐糖唱过这首歌，只是他记不住歌名，更别说歌手的名字了。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董小梅仍是笑，摇摇头。“没有，挺好的。”
“来，吃点东西。”
“我吃过了。护士一早给我送来了，我喝了一碗粥，还吃了一个肉包子，都撑了。”
“那行。这些我先在这放着，你想吃就吃。我先去给你洗一些水果放着。”说着就拿了盘子去了洗手池。
董小梅看着他的背影，良久之后吐出一口气，微微笑了。
她无数次想过，如果当年他肯带着她一起离开，结果会怎么样？是幸福，还是更加糟糕？
而今看来，他没有答应带她离开是对的。因为她确实就是个不祥之人，她的出生害死了妈妈，后来跟她在一起的人也大都没有什么好结果。她，命该孤单。
“要吃点提子吗？或者吃西瓜？”
“暂时不用，我真的很撑。对了，福安怎么样？有没有闹腾？”
韩非常回答不了，就直接掏出手机打电话。他简单了说了两句，就将手机交给了董小梅。
“妈妈，妈妈……”奶声奶气的声音传了过来。
韩非常拿起水果刀开始削苹果。他玩刀玩得极好，所以一眨眼就削好了一个苹果，而且果皮是完整的一条，像一条漂亮的带子。他将果皮放在桌上，稍稍拨弄，就成了一朵花。
董小梅一时半会也舍不得挂电话，他只好又拿起一个雪梨，也照样削了皮，再将果皮在桌上摆成花儿的样子。
等董小梅终于挂了电话，却发现果盘里已经有好几个削好的水果了，有雪梨有苹果。她忍不住笑了。“你把水果都削了，又不能马上吃掉，那不是浪费吗？你都多大的人了，还将水果当玩具。”
再看到桌上摆成花儿的果皮，她更是乐不可支。
为了不浪费，尽管吃饱了，她还是拿起一个苹果吃了起来。“剩下的你来搞定。要不你看隔壁哪个肯要，送给他们好了。”
韩非常挑了挑眉，直接端着果盘出去，把水果送给护士站的人了。
一帮老姑娘小姑娘乐开了花。
韩非常回到病房，看到董小梅在拨弄桌上的果皮花。“看来这些年，你学了很多东西啊。”
“我在部队里的时候，玩的就是刀枪。不过自从做消防员之后，就基本上没碰过了。”
“我看了新闻。你做消防员是因为楚伯伯，你老婆还是他的外孙女。”
“对。不过我娶唐糖不是为了报恩。”他觉得这一点还是要强调。
董小梅微微一笑。“我知道。你不是那么糊涂的人，如果是这样的话，也太伤害你的妻子了。对了，你似乎从来没想过问我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
“过去的就已经过去了，我不提起，你也别去想。做人，最重要的是往前看。当然，你若是需要一个人倾诉那些事情，我愿意听。”
“你说得对。”董小梅轻轻地叹一口气。“过去的事情已经不能改变，提了也没有意义。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好好地活着，好好地陪着福安。”
“那就好好加油。”
……
唐糖在电视台做记者，参与负责的是一档叫《温暖人生》的新闻故事节目。所有的故事都是身边真实存在的，他们要做的不只是把故事讲出来，还要帮故事里的人解决矛盾，并借此向观众讲述人生道理。
这种节目在国内有好几个，竞争力很大。这个《温暖人生》又是刚刚起步，这路可不容易走，所以才把唐糖这样的毕业生往这里塞。那些已经火得一塌糊涂的节目，是根本轮不到她去分一杯羹的。
而唐糖年纪不大，不服输，有干劲，愣是凭着一口气往前冲。虽然她参与做的节目才播出了两期，却愣是把收视率给提升了一点，这让她更加干劲十足。
用她自己的话说：不干出一番成绩，我岂不是要被他们看扁？我一定要证明给他们看，毕业生怎么了？毕业生不一定就是菜鸟！
韩非常当然是全力支持她。结果就是小姑娘三头两天的往外地跑，倒比他还要忙。以前他有空还能把人搂在怀里亲一亲，吃一吃。自从唐糖参加工作之后，他经常连唐糖的毛都摸不到一根！算起来，距离上一次亲热都快半个月了！
这次去外地采访，唐糖一去就是一个星期，好不容易终于采访完了，迫不及待地就连夜跑回阳城来。只可惜时间太晚了，她就算去了消防队也不能杀进韩非常宿舍去。最后还是给他发了一条短信，就灰溜溜地回娘家去了。
在不吵醒老娘的情况下，唐糖洗了个澡就钻进被窝睡得天昏地暗，连什么时候被窝里多了个人都不知道。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有只大手不安分地在她身上吃豆腐，她这才恢复了意识。
翻过身，抱住他的脖子，也不管有没有洗漱就凑上去亲他。“嗯，一嘴的烟味儿。赶紧戒烟！”
韩非常不回答，直接搂着人把仅有的那条吊带睡裙给剥了，将人从头到脚啃了一遍，吃得渣都不剩。
结束之后，唐糖累得不行，但也舒服得浑身每个细胞都舒展开来。枕着他的胳膊，眯着眼睛他。手指还留恋地摸他下巴上的胡渣，突然单手撑起上半身，俯视他。
“说，我不在家的日子，你有没有出去偷吃？”
韩非常也懒得跟她胡闹，直接把人拉下来，挺了挺腰。“我说你相信吗？直接用行动证明不是更好，嗯？”
唐糖吓得惊叫起来，赶紧求饶。
韩非常捂住她的嘴。“小心让你妈听见了。”
唐糖拉开他的手，做了个鬼脸。“嗯，还是家里舒服。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的狗窝啊。最重要的是，还有男宠专门伺候。”
韩非常搂住她，啪啪地打小屁股。“谁是男宠，嗯？”
“好吧，你不是男宠，你是面首！”
“面手？那是什么东西？”
“美男子，引申为男妾，男宠。”
于是，又被按在腿上打屁股，两个人笑闹成一团。
闹完了，唐糖就老实了。趴在他怀里眯着眼睛，哼哼唧唧的不肯起床。“你不知道我这次采访的对象有多难缠。长得凶神恶煞的一个男人，一天到晚就知道赌钱，不养家，还打老婆，简直禽兽不如……”
韩非常静静地听着，不时地捏捏小蛮腰，捏捏小指头。
“啊！大叔，你不是说有重要的事情跟我说吗？快快快，到底是什么事情？我这两天都想得抓心挠肺的了，可就是猜不出来到底是什么事情。”
韩非常脸上的轻松一扫而光，变得有些严肃。“唐糖，我先跟你讲一个故事，好不好？”
“跟你要说的事情有关？”
“对。”
唐糖于是起身，盘腿坐在床上，还顺手把枕头搂在怀里，恰好挡住了紧要地方。“大叔，你说吧。”
韩非常下意识的想点烟，却发现自己是光着的，于是挠了挠头。想了想，才缓缓地开口。
“……我也没想到这辈子还会见到她，而且是这样的情况下。唐糖，我没有理由不帮她。”
“所以，你的意思是，董小梅来找你了，而她得了癌症？”
“对。我已经安排她住院治疗了，就在云集投资的那家医院。”
唐糖嘟了嘟嘴，想了又想。“好吧。虽然我不认为她过得不好是你的错，但你帮她，我没什么意见。”
“我真正想跟你说的，不是这件事。”
“那是什么？”
韩非常跳下床，从衣兜里拿出户口本，递给她。
“给我户口本干嘛啊？”唐糖不解地接过来，翻开第一页，没什么不妥。再翻开一页，还是没问题。又翻开一页……
韩非常屏息凝神，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她的脸。
“韩福安？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