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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如日中天的明星,居然在山窝窝里当了四年的支教老师,听上去总是一件很扯淡的事情。
可齐默不后悔,甘之如饴。
每个阶段都有每个阶段该做的事情。
少年戒色,中年戒斗,老年戒得。
在临凤村住了段时间后,齐默就感受到了那种召唤,很玄乎,但又很真实。
其实他想走,随时能走,可他还是待了四年,待到一切建设完毕,他也不再留恋,选择离开。
就如同他和村长和二丫说的,他终究不属于那座大山,背上同样的包,踏上四年前那未完的路。
四年前是狼狈的躲避,四年后多了几分潇洒与从容。
走过祖国的壮丽河山,齐默趋于平静的心态中多了些哲学的圣洁。
世界上有如此多的美好的壮阔,人们却总是关注房子,车子,在物质方面投入了极大的关怀,不肯分出些心神看看这个鬼斧神工的世界。
当然,齐默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毕竟卡里还有着九位数的存款呢。
有钱就是任性。
顺着江南水乡,走到了川渝,又到高原转了一圈,最后来到戈壁,一双肉脚行天下。
齐默心没那么大,戈壁滩是万万不敢无故进入的,围着边边走着,竖起了大拇指,等待好心人。
一辆吉普停下,灰蒙蒙的车窗摇了下来,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说着一口流利的英语。
“嘿,需要帮助吗?”
“当然,可以送我去最近的补给点吗?”
外国人一脸惊讶,天知道在华夏境内,能听到骄傲自大的华夏人说一口流利的英语是多么稀奇的一件事情。
仔细打量了一眼这位被黄沙遮盖住形象的徒步者,他打开了车门。
“当然,上来吧。”
车内就他一人,满满当当的都是干净水和药品。
“抱歉,东西有点多,我清理一下。”
好半天才努力收拾出一个空位,小哥招了招手,齐默上了车,只能缩着身子。
努力推开身边的物资,以求获得更多的活动空间。
“哥们,你这是要去援助难民么?”
“对啊。”
一语成谶,齐默若有所思的看了看物资。
“你们是什么组织?”
“国际行动援助组织。”
扶贫抗灾的?
齐默摸了摸手边的水,感觉有些渴了。
“可以吗?”
“抱歉,那些是捐助物资,无权动用,我这里还有一瓶,给你吧。”
齐默也不客气,接过水就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
小哥透过后视镜,好奇的观察着齐默,皮肤微黑,像是特意美黑过,他原来肯定有着白皙的皮肤。
身上泛红,有明显的晒伤脱皮的症状,身上风沙很多,他应该在这戈壁滩晃了有一阵了。
还有那一口流利的英语,让小哥对齐默充满了好奇。
“你好,请问你是去朝圣的吗?”
朝圣?
齐默哑然失笑,摇了摇头。
“那你是苦行僧吗?”
齐默摘下头上的纱巾:“我有头发。”
“那你为什么会独自一人出现在戈壁滩呢?”
真是一个好问题呢。
齐默想了想,给出了答案。
“算是徒步旅行吧。”
“哇,酷,你是华夏人吗?”
齐默点点头。
“你是我见过的华夏人里英文说的最好的。”小哥由衷的赞美着。
“谢谢。”
在茫茫戈壁滩上,漫天都是单调的黄沙,能有个人聊天是件很幸福的事情,小哥明显被憋坏了,喋喋不休,齐默有一句没一句的答着。
视线里开始出现集镇的影像,小哥语气颇为遗憾。
“你需要的补给点到了,可惜我还需要独自一人开许久的车。”
“是华夏发生什么灾祸了吗?”
小哥耸耸肩:“不是,是你们华夏的邻国,他们国家爆发了武装叛乱,那里的人们流离失所,我们要去帮助他们。”
齐默一愣,想了想,神情真挚:“我可以去当志愿者吗?”
小哥一脸懵逼。
没有任何理由拒绝,两人一路出了国界,出国时还发生一件趣事。
端着枪站岗的国境卫兵一脸严肃的看着齐默的护照,仔细对比着。
护照里是一个皮肤白皙的翩翩美少年,面前站着的是一位风尘仆仆的少年民工。
“齐默?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呢?”
再三确认后,卫兵放行,回到宿舍和战友说起这件事,几人也是感觉熟悉又陌生,直到某位同志从床底下翻出九月的第二张专辑《摇滚的皮》。
在场的众人才反应过来,惊讶的长大了嘴,宿舍里一片哀嚎。
跟着小哥入境后,齐默才设身处地的知道了战争的危害,身边是炮轰过的废墟,废墟周围空无一人,只有偶尔巡逻的官兵,看见吉普上的标志,检查后才收枪放行。
耳边还不时的传来着炮火的声音,小哥明显也没了之前那股热络劲,他仔细的观察着路边的废墟,警惕突然蹿出的叛军与流民。
乱世里,流民与叛军一样可怕。
穿过废墟,目光中开始出现流民,一见到车子,他们就如同蝗虫般扑了上来。
小哥神情严肃,按起了喇叭,不但没有减速,反而加速冲了过去,将流民甩在身后。
车后传来一阵哭声,齐默没有怜悯,只有庆幸,如果停下,齐默毫不怀疑没有任何武装力量的他们会被哄抢。
直到这群秃鹫将他们的骨髓吸食干净,才会散去。
随着目的地的接近,流民的数量越来越多,场面却有序起来,路边都是荷枪实弹的军人,一道道的检查,让速度慢了下来。
到达营地,齐默被眼前的场面惊住了,无边无际的帐篷和密密麻麻的人群,周围是破碎的废墟。
看着电影中时常出现的画面,齐默脑子中回荡着一句话。
破坏永远比建设来的容易,战争会毁灭一切。
“嘿,别愣着了,快来帮忙。”
齐默回过神来,连忙开始搬运起车上的物资,然后在军人的保护下,有序的给难民分发起了食物和水。
拿到物资的他们没有感恩与快乐,只有麻木和平静,偌大的营地只有工作人员热火朝天的声音,难民营里一片死寂。
齐默心中只剩下了震撼。
战争比想象中的还要持久,齐默穿上了冬衣,又穿回了短袖,他没有时间的概念,每天神经高度紧绷,脑子里只有救援。
物资不够了,他就自己掏钱,流民越来越多,叛军的攻势越来越猛。
“嘿,别睡了,赶紧找掩体,叛军占领了高地,现在这里是轰炸区。”
齐默赶紧起身,跟着喊醒他的小哥前去避难。
但是,一切都太晚了,轰炸开始了。
炮弹在齐默身边炸响,哀嚎声,惨叫声,爆炸声,坍塌声,哭喊声,各种各样的声音轰炸着齐默的耳膜。
再然后,他就什么也听不到了,他被震倒在地,炮弹就在他视线里爆炸,将一位哭喊的小女孩炸成了碎片。
齐默头脑晕眩,无法做出任何动作,无声的世界里,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从极快到极慢。
一声又一声,齐默视线模糊了,脑海里开始走马观花的浮现自己的一生。
小时候的乐器学习,再到读书,进入小叔的公司工作,遇到一个温柔贤淑的妻子,还有那两条杠。
然后就是突然的穿越,上天匹配的两个朋友,笑的爽朗大方的欧阳德胜。
肤白如雪,明媚动人的董白。
伯乐般的陈婷,承载了太多意义的陈奕,比赛的那些对手们,胡子扎着小辫的克里特,还有那位付出一切追求梦想的西卡.戴维斯。
我要来陪你了吗?
闪过一生,眼前最后停留的是一张笑靥。
“齐默,谢谢你能够让我喜欢。”
好想再见见她啊。
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眼前出现的那位载他的小哥,他满脸焦急,正大喊着什么。
他在喊什么呢?
齐默又想起了九月走过的那些日子,创造的那些辉煌。
老伙计们,你们还好吗?
心跳逐渐加快,耳边开始传来声音。
“嘿,齐默,你还好吗?”
“我想我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