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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然回去后将隐龙的事说与夜尘听,夜尘听后,惊讶不已:“隐龙?从前似乎听爹说起过一次,当时没有放在心上,也没有再问。怎得苏诺语会知晓?”
清然偏头略想了想,道:“诺语也是无意间听见了钦天监的话,似乎宫里还有位太妃。她并未多提,不过言语间,对那位太妃倒是充满敬意。”
夜尘稍有愣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夜尘,你在想什么?钦天监的话可信吗?还有那位太妃,我印象中先皇驾崩后,后宫里的女人不是皆被送去了宫外的庵子里?”清然问道。
夜尘点头:“如今宫里的钦天监曾得师祖苏大同的指点,他既这样说,想来不会有错。至于太妃,我不曾得见,但听说过。据说是位极其能干的女人,先皇在时,太妃在政治上便表现出非凡的能力。后来先皇驾崩,皇上登基,起初的那几年,这太妃也帮了皇上不少忙。”
“哦?果真有这样能干的女人!”清然略有惊诧。对那位钦天监她并非很有兴趣,还是对太妃更感兴趣些。
夜尘颔首,却面露担忧:“如今本就不太平,若是再有这样关于隐龙的传闻,一旦传了出去,只怕人心惶惶啊。”
清然接话问:“你是担心这样的传闻被阮天浩和平南王他们加以利用,是吗?”
“没错。从目前的情形来看,阮天浩必定是有阴谋的,至于平南王他们,倘若曼绮真的有个闪失,必定使得平南王对朝廷、对我们心怀嫉恨!到那时,阮天浩与平南王他们之间,必定会建立起非常紧密的盟友关系。再加上隐龙的传闻,天下只怕会大乱啊!”夜尘忧心忡忡。
清然宽慰道:“这件事暂且可以放宽心,阮天浩他们不会知道的。”
“哦?你如何知晓?”夜尘挑眉。
清然笑着说:“你方才不是说了宫里有位极厉害的太妃吗?你我能想到的事,她自然也想到了。这件事压根没有传到面前,就被压了下来。想来知道的人不多,诺语之所以让我告诉你,是希望咱们能有所准备。或者你将这事告诉夜离,问问他的意见。”
夜尘颔首:“也好,这是大事,无论如何要知会夜离一声。”
清然饶有兴致地看着他,问:“夜尘,那位了不起的太妃,会不会和默贤阁有关系啊?”
夜尘摇头:“并未听爹说起,即便有关系,我也不清楚。”
清然略有失望地叹口气:“算了,等下次见面,我亲自问问诺语吧。感觉她这段时间在宫里,消息灵通许多。”
夜尘失笑:“也好,有什么事你问问苏诺语吧。无论如何,她是我们的人,是该为默贤阁尽一份心力的。”
事实上,苏诺语的确一直以默贤阁的夫人自居,总觉得这些事都是分内之事,该尽心尽力。自清然走后,她独自想了许久,并未有什么收获,还是决定一觉醒来,去问问吴妃。
翌日清晨,苏诺语起得很早,心云伺候着梳妆后,她简单用了早膳,便出了太医院。心云跟在她后面,走了许久,才后知后觉地问:“小姐,咱们这似乎是往桃花源的方向走?”
苏诺语淡笑着点头。
“小姐,您怎得又想起去见吴妃?之前同吴妃之间的点滴纠葛不是皆已经了结?”心云诧异地问。
苏诺语笑着说:“昨夜清然进宫,与我说了许多话,有些事,还要再与吴妃确认一番。”
“昨夜尘夫人来了?”心云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拔高,随即意识到不对劲,她又连忙捂住嘴,四下见没人后,方小声地说,“我竟全然不知!小姐,您怎么也不叫我起来!”
苏诺语并不在乎这些小节,何况白日里心云也辛苦得很,清然但凡进宫,两人总是忙着说话,也无需有人在旁伺候。她拍拍她的手,示意她不必如此:“清然又不是外人,不必你在旁边伺候。心云,我说过,你别将自己视为奴婢,你不是!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我的妹妹。”
心云微微噘嘴:“就算是妹妹,那也该伺候在姐姐身边啊!”
苏诺语失笑,这丫头还真是死心眼!有时候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丫头才能明白,她们之间是姐妹,不是主仆!
说话间,两人已到了桃花源外,看守的侍卫们一见是苏诺语来了,为首的侍卫立刻上前。站在苏诺语面前,恭敬地问:“苏太医,您是来见吴氏的吗?”
苏诺语有礼地颔首:“是,有些话,想问问她。”
“您请随奴才来。”侍卫毕恭毕敬地指引着苏诺语。
苏诺语跟在他身后,直到站在吴妃所居的偏殿外,方才驻足停下来。苏诺语看一眼心云,道:“你在外面候着,我独自进去就是。”
心云点头:“是,小姐。”
侍卫将门打开,说:“苏太医请自便,奴才们候在外面。有什么事,您唤奴才便是。”
“有劳费心。”苏诺语说。
时隔多日,再度踏及这儿,苏诺语发现这儿比之先前似乎更加萧索。屋内光线颇为暗淡,一开门便有灰尘迎面而来,阳光下,那细小的灰尘张牙舞爪如鬼魅般在空气中四处飞扬。她忍不住用手绢掩住口鼻,低咳了几声。
“我的桃花源,大概除了苏太医,不会再有人来。只不知这一次,苏太医来此,又有何贵干?”听见声响,吴妃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其实早在苏诺语踏进庭院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了。在这儿被关着有月余,终日无所事事,她早已能辨别这些个侍卫的脚步声。今日有了不一样的声音,她心中便隐约猜到来人十有**是苏诺语,不想竟真的是她。
“无事不登三宝殿,我来这儿,自然是有话想问。”苏诺语也含糊,开门见山。
吴妃缓缓走了出来,那步履娉婷间,恍惚会给人一种错觉,就好像她还是从前为妃的时光。苏诺语下意识地将目光锁定在她身上,上下打量一番,只见她衣衫虽然不像从前那般光鲜亮丽,满头珠翠也不见踪影。但她依旧将自己收拾得一丝不苟,一切都好像没有改变。
苏诺语心底微有感触,倒真是难得她有这样的心态。
吴妃径直坐在上首处,优雅地坐下,自嘲地开口:“这古往今来的后宫中,接连被处死两次,都被暂缓的,只怕除了我,也没有旁的人了吧。说起来,这一切都还得感谢苏太医呢!若不是你,皇上怎会圣心转圜呢?看起来,你在皇上心中的地位还真是无人能敌呢!”
苏诺语并不理会她话语中的嘲讽,说:“若非是你牵扯到许多重要的事,皇上又岂会听我的?”
“哦?我从不知自己竟也这么重要呢!”吴妃笑着看她,“只是你三番两次地如此行事,不知道贵妃心底得有多恨你呢!”
苏诺语默了默,没有说话。她猜得到自己如此行为,必定会得罪贵妃,但即便如此,她也不能让吴妃就死。
吴妃见她沉默,接着说:“那小皇子可是贵妃的命根子,是她后半生的希望与荣耀,就这么死在我手上,她早已是恨我入骨!不过现在好了,有了你,只怕会为我分去不少仇恨呢!”
苏诺语没有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里唯有平静。
吴妃与她对视数秒,方才淡淡地别开目光,接着说:“苏诺语,我实在有些弄不明白。在你入宫前,无论大家的心思如何,表面上至少是维持着一派平和。可你来了之后,宫里面出了那么多事,杨嫔、贵妃、我、灵贵人、魏嫔还有齐嫔,我们的命运皆因你而改变。可你得到了什么?除了灵贵人,只怕所有人都恨你吧!”
这些话一字一句皆落在苏诺语耳中,她忍不住在心底想着,吴妃所言,似乎真的很有道理。但她的所作所为,也从来都是遵循着自己的内心,不偏不倚,问心无愧!
吴妃的余光瞥见苏诺语神色的动容,接着说:“最关键的一点是,你对皇上并无任何好感,你并不想成为后宫的女人。既如此,你为何要从中作梗?害杨妃被打入冷宫的是你,在皇上那儿求情的也是你。让皇上将我禁足处死的是你,可后来求情的还是你。帮着贵妃调查真相的是你,但在真相浮出水面后,让她不能作为的仍然是你。”
苏诺语心有恍惚,她的确是做了这许多看上去前后矛盾的事,但在当时来看,她并没有任何过失,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而已。
吴妃冷冷笑着:“苏诺语啊苏诺语,你究竟为了什么?这后宫已经被你搅得一团糟,难道你还不肯死心吗?表面上看,你做了不少事,但实际上,并没有谁因为你的付出得到了快乐!”
吴妃的话在耳边响着,苏诺语缓缓抬头,对上吴妃依旧精致的面容,她心底暗赞此人的高明。轻轻松松,便差点让她忘了来意,如此心智,难怪能和阮天浩合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