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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旬旬吐了嘴里的泡沫,顿了一下,像是感觉到了什么,转头往外看了一眼,正好就对上了周衍卿的目光,她的嘴边还沾着白色的泡沫。冲着他扬唇一笑,催促了他一声。便关上了卫生间的门。
等程旬旬梳洗完出来的时候,周衍卿已经换好了衣服,正坐在沙发上,低着头不知道在做什么。
他大概是听到了动静,转头往这边看了一眼,笑说:“刚刚好,徐妈他们到了,你去开门,我洗漱一下。”
“是吗?小诺来了。”程旬旬说着,便出了房门,直奔玄关开门去了。
大门一开,程旬旬脸上的笑容一下便顿住了,站在外头的人才刚刚抬起了手,准备摁门铃,大概也没有想到,这门会忽然打开。着实被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常色,冲着程旬旬淡淡一笑。
程旬旬站站在门内,并没有打算让他进来的意思,说:“俞总?”
俞学钧笑了笑,说:“想不到你还记得我。”
“我自然记得,昨天才见过您,不是吗?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忘记。”程旬旬低垂了眼帘,浅笑着耸了一下眉梢,说:“不过我今天放假,暂时不想谈工作上的事情,所以……”
“噢。我来不是跟你谈生意的。”俞学钧摆摆手,目光十分柔和,说话的语气听起来也是小心翼翼的,生怕程旬旬生气似得。
两人之间的交情不多,从见面次数算起来,似乎没有超过三次,就更不要说交流了。所以,对程旬旬来说,眼前这个人其实跟陌生人差不多,若不是他的身份摆在那里,就算在路上迎面碰上,也不会打招呼的关系。
俞学钧这样出现在家门口。对她来说十分诧异,之前在葬礼上看到他跟唐义森聊天的样子,就算是谈生意,也不可能找她,更何况还是这样直接找上门来的,简直是天方夜谭。
现在他又说不是谈生意。程旬旬想不出来他们之间除了生意之外,还有什么可以谈的。
再者,这俞学钧跟唐义森关系不浅,如今在程旬旬的心里,但凡是唐义森的朋友,那就是她的敌人,唐义森的敌人就是她的朋友。
“那您找上门来,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吗?如果没有,那么我想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可说的,请便吧。”程旬旬保持相对礼貌,露出标准的官方笑容。
程旬旬对他排斥的态度明显,俞学钧一目了然,倒也不恼,说:“我既然会亲自登门,自然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跟你说,能不能……”
他的话还没说完,电梯那边就传来了动静,徐妈一行人热热闹闹的过来了。
程旬旬见着小诺,便没什么心思应付俞学钧,直接将他从身前推开,快步的走了过去,将小诺抱了过来。
这会,周衍卿也洗漱完毕出来了,走到玄关处,看到门口站着的俞学钧,也露出了诧异的表情,但还是礼貌的过去打了声招呼,说:“俞总。”
俞学钧微笑的点了一下头,徐妈他们过来,他便识趣的退到一边,看着他们一行人进了门。程旬旬抱着小诺走在最后,进门的时候,周衍卿就站在门口,张开了手,将小诺抱了过去,眼神示意了一下还站在外面的俞学钧。
他那个样子看起来并没有离开的打算,程旬旬回头看了他一眼,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想了想,转身走到他的面前,说:“您有话跟我说?”
他点点头,说:“是。”
“可是您也看见了,今日是我们的家庭日,我肯定是走不开的。嗯,不如这样您看怎么样,我把我私人的联系方式给您,下次您要找我的时候,先给我打个电话,免得扑空或者没赶上时候。”她满怀歉意的说:“我虽然不知道您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但现在我的家人最重要,这世上恐怕也没有其他事情比他们更重要的了。”
“所以,很抱歉,我们下次再约好吗?”
俞学钧依旧笑着,好脾气的点了点头,说:“我明白。”他顿了一下,仔细的想过以后,又往门内看了一眼,扬了扬唇,“那好吧,我再联系你。”
“谢谢您的理解,那麻烦您把您的手机给我一下。”
俞学钧依言将手机递给了她,程旬旬将自己的手机号码输了进去,然后将手机交还到了他的手里,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我送您下去。”
他将手机揣进了口袋里,并未拒绝,走向了电梯口。
程旬旬同周衍卿说了一声,匆匆换了一下鞋子,就送俞学钧下了楼。
电梯内只有他们两个,一前一后的站着,俞学钧站在程旬旬的后侧,目光时不时的扫程旬旬一眼,复杂的情绪稍纵即逝,脸上有许多细微的表情变化,但程旬旬并没有看见,她只抬着头,专注的看着电梯上方红色数字的跳动。
俞学钧正想说点什么的时候,程旬旬却忽然开口了,语气有点冷,甚至还带着一点敌意,说:“你调查我。”
“这个……”
“我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原因,你调查可以,有任何事情你冲着我来,但不要搞我的家人。”
俞学钧一顿,无奈一笑,摇摇头,说:“你误会了,我来这一趟并没有恶意,就是想跟你聊聊。看的出来,唐老过世对你打击挺大的,所以……”
“安慰我?”程旬旬挑了一下眉梢,转头看了他一眼,旋即扬唇一笑,问:“俞总,我们很熟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唐义森交情不错,我也不怕告诉你,我跟唐义森不和,所有跟他关系不错的人,我都讨厌。”
话音落下,叮的一声电梯停住,电梯门缓缓打开,程旬旬冷冷一笑,收回了视线,往边上走了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那我就送到这里了,俞总您慢走,让您白跑一趟,抱歉。”
“旬旬……”
程旬旬微微弯腰,加重了语气,说:“再见。”
俞学钧看她不太友好的样子,想了想,现在这种时候恐怕他说什么,她都不会相信。点了点头,说:“好,那我们下次再约。这件事你对来说很重要,同样也是唐老生前托付给我的事情,所以希望你一定要来。”
程旬旬闻声,脸上的表情一僵,猛然抬头看了他一眼,双目微瞠,眼里带着一丝疑惑,“我外公?你去看过我外公?什么时候?”
“唐老出事前几天。”
“他跟你说话了?所以你知道他昏迷是假的?”程旬旬微微歪头,表情变得怪怪的,慢慢的挺直了背脊,往他的方向走近了一步。
俞学钧点了一下头,说:“是,你们的事情唐老都跟我说了,所以我都知道,包括唐义森的事情。”
她皱眉,眉梢轻轻一挑,嘴角微微的抽搐了一下,说:“所以是你知道整件事之后,我外公就因病出事了,身上没有半点伤口,看起来就像是真的因病去世了,所以你也知道外公的死,并不是简简单单的身体的问题,是不是?”
俞学钧看着她的样子,往后退了一步,这时电梯一动,电梯门缓缓关上。
“你跟唐义森关系匪浅。”程旬旬喃喃的说着,忽然抬手揪住了他衣服的领子,瞪大了眼睛,低声说:“你跟唐义森是一伙的!外公是你们害死的,对不对!”
俞学钧苦笑,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轻轻一扯,将她的手拉开,拍了拍她的肩膀,温和的说:“不是你想的这样,我跟唐义森的关系也跟你想的不一样。我知道唐老的离世对你来说打击很大,但事情已经这样了,你需要振作,唐老也不会希望你因为他而变的神经质,他最大的心愿是你能够平平安安,安稳过日子,知道吗?”
程旬旬的眉头深锁,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眼睛,一言不发。
“上去吧,大家都等着你呢,有时间我再找你,我们坐下来好好的说,我会把一切都跟你说清楚。你现在不用想别的,只要知道我并不在你们的斗争之中,就算我掺和进来,我也是站在你和唐老这边的。好了,我不打扰你了,再见。”他说着,暗暗的吸了口气,轻拍了一下她的头,便开了电梯门出去了。
程旬旬愣愣的站在电梯内,脑子乱乱的,脑海里闪过一幅画面,是他们第一次在墓地相遇的场景,又想起了唐雅文坟前的一束郁金香。
恍惚间,她的脑海里忽然蹦出了一个一直被她忽略掉的问题,她不是唐义森的亲生女儿,那么她的亲生父亲是谁?
这个问题她一直没有问过,大概也是没有勇气去问,毕竟唐义森和唐雅文之前是合法夫妻,而她却不是他们的结晶,她是野种……
程旬旬回到家里的时候,脸色很难看,家里头有个孩子就显得格外热闹。罗杏和徐妈在客厅里铺上了经过消毒的地毯,小诺就在上面爬,周围还放了许多玩具。周衍卿则站在沙发上看着,听到动静就转头看了过去。
程旬旬看起来有些恍惚,连鞋子都忘记换了,就这么走了进来,直到徐妈眼尖发现提醒了一句,她顿了三四秒,才猛然回过神来,低头看了一眼,旋即匆匆忙忙转身回到了玄关处,把鞋子换了,并振作了精神,笑眼盈盈的走向了小诺,直接盘腿坐在了地上。
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拿玩具逗小诺玩。
“外面天气不错,不知不觉这春天都快过去了,今天外面的气候特别好,不冷不热的,现在的天气闷在家里可惜了,要不然今天我们一块去外面春游,你看怎么样?”罗杏提议道。
这几天跟程旬旬有过静距离接触的人,都能够感觉到自从唐仕进去世之后,看着表面上没什么事,但其实并不是这样,她的心理多多少少有一些问题。
程旬旬坐直了身子,往窗外看了看,不由微微皱了一下眉,摇了摇头,说:“家里有露台,我们去露台上好了,外面就别去了吧,也不安全。”
罗杏顿了顿,抬眸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周衍卿。
片刻,周衍卿开口道:“那你去准备准备,挑个度假休闲酒店,环境好一点,出去透透气散散心。”
“是,我现在就去准备,联系。”
“徐妈,你去简单的整理两件衣服,如果天气好的话,可以住两天。”周衍卿吩咐道。
随后,徐妈和罗杏都走开了,客厅里只剩下了程旬旬,小诺和周衍卿三个人。
小诺还不是很会爬,肉嘟嘟身子在地摊上挪动,兀自玩的十分开心,周衍卿换了个位置,坐在了单人沙发上。
“为什么要出去,家里挺好的。如果觉得这里小,也可以去橡树湾不是吗?”程旬旬对于周衍卿的这个决定有些不高兴,“而且,钉子户的事情还没有完全解决,你哪儿有空。”
“有没有空我说了算。”
程旬旬瞥了他一眼,说:“可我并不想去外面,我就想待在家里。”
“那你一个人留在家里,我带着小诺他们出去。”
“你……”程旬旬抬眸,看着他那副决绝的样子,终究还是妥协下来,说:“我去。”
这时,小诺已经一点一点爬出了地毯的范围,爬到了周衍卿的脚边,胖乎乎的手抱住了他的小腿,慢慢的坐了起来,然后仰头对着周衍卿咧嘴笑。
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特别的兴奋,一边挥动着小小的手,一边咯咯笑着。
程旬旬看着他可爱的模样,心情稍微好了一些,终于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罗杏联系了一处庄园式的酒店,环境不错,青山绿水的,而且非常僻静,算是修身养性的好地方。最重要的是这家酒店属于栾城范围内,周衍卿现在的情况,不能离开栾城,每天都要去警局报道一次。一周之后如果没有更进一步的证据,证明丁某的失踪跟周衍卿有关,那么他们就无权利再限制他的行踪。
徐妈收拾好了东西,罗杏准备好了车子,程旬旬和周衍卿换好衣服,一行人就出门春游去了。
车行将近两个小时,车子驶进酒店,罗杏已经提前预定好了房间,他们此行低调,他们到了之后,酒店只安排了一个普通职员接应他们,先带着他们去预定的房间看了看,环境不错也就订了下来。
安顿好了之后,酒店的工作人员给他们介绍了几个酒店的特色项目,并给了他们一张酒店的地图,每一个娱乐项目上面都有标记。
罗杏将人打发了,三个人商量了之后,就决定先去果园。
他们的兴致,最后终究是影响了程旬旬,开始她还兴趣缺缺,在他们愉悦的气氛下,也融入了进去,摘了许多樱桃,还有草莓。
程旬旬摘樱桃的时候,吃到了一个酸的,五官都皱在了一起。这一幕正好被周衍卿看到,他手里正好拿着手机,几乎没有多想,就把她的丑态给拍了下来。
罗杏见着她的样子,笑了笑,说:“你放进嘴里之前,也该看看颜色啊。”
程旬旬吐了吐舌头,整个人耸动了一下,将手里的小篮子递给了罗杏,说:“不行,我得去喝口水,太酸了。”
“去吧去吧。”罗杏笑着摆摆手,将篮子接了过来。
往篮内看了一眼,噗嗤一笑,摘了那么久,篮子里竟然一颗樱桃都没有。
周衍卿他们就坐在旁边的空地上晒太阳,旁边的桌子上,摆放着各种零食和饮料。程旬旬过去,随后拿了一瓶,一口气喝了小半瓶,嘀咕道:“真倒霉。”
周衍卿拉了她的手,让她坐在身边,说:“谁让你那么贪吃,就没见你嘴巴停下来过。”
“我再去摘点。”
“别吃了,吃太多对胃不好。”周衍卿摁住她的手腕。
“不是,我给你们摘,我去那边摘草莓去。”
周衍卿看她兴致那么高昂,便松开了手,说:“别再吃了啊,不干净,小心一会肚子疼。”
“知道啦。”程旬旬笑嘻嘻的像个孩子一样,冲向了草莓棚,一会就没了影子。
周衍卿起身,招呼了一声罗杏,没一会罗杏便也跟着去了草莓棚。
徐妈抱着小诺,看着周衍卿走了回来,微微的笑了笑,说:“看到你们在这样,我就彻底放心了。旬旬这孩子说起来是千金小姐,可是比普通家庭的孩子吃的苦头还有多,疼爱她的人都已经不在了,才刚刚回家,亲人就离世了。她那么辛苦找家人,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想得到家人的爱么。”
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旋即又笑了笑,说:“不过幸好,还有先生您在她身边,还有小诺。可以的话,还是让小诺跟你们住在一块吧,这样旬旬也会开心很多的,她现在脸上虽然笑着,可我感觉得出来,这么久以来,这孩子就没有真的开心过,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
“只有小诺在她身边的时候,她倒是能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希望您能考虑考虑。”
周衍卿微微抿了抿唇,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连眼神都有些暗淡,低垂了眼帘,唇角微微一挑。
徐妈暗暗的看了他一眼,干笑了一声,说:“对不起啊,我只是觉得旬旬很可怜,所以就多说了两句。先生,您不要嫌弃我多管闲事,多话啊。”
“不会。”周衍卿摆摆手,侧头看了她一眼,淡淡一笑。
他一转头,正好就看到小诺睁着大眼睛盯着他看,见着周衍卿一笑,他也跟着笑了起来,伸手拧了一下他胖嘟嘟的脸颊,又用手指轻轻的弄着他的下巴,逗得小诺整个人都耸动了起来,肥嘟嘟的身子在徐妈的身上一动一动的,嘴巴长的老大,‘阿巴阿巴’的叫着,口水都流下来了。
周衍卿也随着他笑了起来,收回了手。
小诺似乎很喜欢他,整个身子扑了过去,两只小手伸向他,似乎是想让他抱。
“先生,小诺这是想让你抱他呢。”
周衍卿微微一笑,伸手将小诺接了过来,将他抱在了怀里,逗他玩。
还真是被周衍卿给说中了,程旬旬摘了一半的草莓,肚子就突然疼了起来,忍了半天,终于是忍不住抱着肚子蹲了下来,脸色煞白。
罗杏见着快步过来,询问:“怎么了?”
程旬旬抬头可怜巴巴的看了她一眼,说:“肚子疼。”
“是不是吃坏肚子了?”
她摇摇头。
随后,罗杏便扶着她走了出去,这一个下午的采摘活动算是结束了,程旬旬被扶到了床上,上了几趟厕所,也不见好。
她抱着枕头躺在床上,整个人缩成一团,闭着眼睛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罗杏已经叫了私人医生,就等着医生过来了。
周衍卿拿了一杯温水进来,走到床边弯身坐在了床沿上,看着她那副难受的样子,摸了摸她的脸颊,说:“我说什么来着?叫你不要多吃不听,现在知道难受了吧?”
程旬旬皱了皱眉,脸颊在枕头上蹭了蹭,睁开眼睛瞪了他一眼,抿着唇不说话。
“好了,都是我的错,我当时就应该拉着你,留在我身边,哪儿都不让你去。以后你要吃什么,去哪里,都必须经过我的同意,知道吗?”他理了理她的头发,半开玩笑的说着。役岁围亡。
程旬旬闭着眼睛,嗤笑了一声,依旧不说话,也没有力气说话。
周衍卿拉了她一下,说:“医生马上就到,起来喝点热水,会舒服一点。”
人倒是没起来,眼泪却先出来了,嘴巴一瘪便哭了起来。周衍卿微微一顿,旋即将手里的杯子放在了床头柜上,一把就拉开了她怀里的枕头,柔声道:“怎么了?还是很痛吗?要不然现在送你去医院。”
程旬旬不说话,只小声的哭着。
周衍卿问了半天她都只哭不说话,半晌,他便站了起来,直接将她从床上抱了起来。
她的身子离了床铺,整个人便惊的止住了哭泣,一只手掐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抵着墙壁,眼泪汪汪的看着他,结结巴巴的说:“你,你干什么呀?”
“现在就送你去医院,痛成这样搞不好是胃的问题。”
“别别别。”程旬旬哼哼了两声,勾住了他的脖子,说:“其实没那么疼了,就是难受。”
“那你哭什么?”
程旬旬一时语塞,同他对视了片刻,眼泪又流了出来,深吸了一口气,迅速的擦了擦眼睛,说:“你放我下来,我没哭。”
“我不是瞎子。”他将她放在了床上,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脸,将手指递到她的眼前,说:“这是什么?”
程旬旬软趴趴的坐在床上,一只手牢牢的抓着他的手,仰头看着他,鼻子红红的,很快眼睛里便充斥了眼泪,稍稍动一动,眼泪便从眼眶里落了下来。
她抿着唇,连呼吸都有些不稳,旋即深深的吸了口气,低下了头,抬手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吸了吸鼻子,不等周衍卿说话,她便伸手抱住了他的身子,将脸颊贴在他的身上,说:“我没事,就是觉得心里有点酸,这心里一段,鼻子就跟着酸了,然后一时没有忍住。”
“我也不想哭,这一辈子我最讨厌的就是哭,哭的越多,表示我生活越惨。周衍卿,我想要的东西一直很简单,从来不复杂。以前,我一直不知道为什么,我只是想要回自己的家,得到家庭的温暖,父母的关爱,就只是这些而已,为什么就那么难,为什么就快触手可及的东西,到头来只是浮华一梦。”
程旬旬轻笑了一声,说:“不,连梦都没有。不过我现在明白了,我这样的人注定得不到温暖,因为我的到来本来就是不正道,我就是个野种,是个错误。那些家庭温暖,我根本就不配得到。”
“一直以来,我把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忽略了,我的爸爸是谁,我是谁,我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上,也许我就不该来。”
周衍卿抱着她,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说:“你是唐未晞,你是程旬旬,是唐仕进承认的外孙女,是真正唐家的人。不管你爸爸是谁,你都有资格得到你想要的。既然你妈把你生下来,说明她是爱护你的,你忘记当年她为了救你……”
他还没说完,就被她给打断了,“别说了。”程旬旬紧了紧手臂,闭上眼睛,将脸颊在他的身上蹭了蹭,仰起头看他。
周衍卿抬手擦了擦她的脸颊,“怎么?”
程旬旬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半晌忽然起来圈住了他的脖子,吻住了他的嘴巴。
唇齿之间充斥着咸涩的味道,全是她眼泪的滋味。
周衍卿擦掉了她脸上的眼泪,轻轻揉了揉他的脸颊,轻笑了一声,说:“肚子不疼了?”
“疼。”她重重的点头。
随后,医生过来给她检查了一下,问了症状之后,开了几个药。
到了晚上,程旬旬倒是缓过来了,他们便准备一块去湖边烧烤,他们都已经过去了,就周衍卿在这里陪着,两个人一块过去,便看到了容政和陈聿简都在。
这湖边的夜景特别好,附近也有两三伙人在烧烤,十分热闹。
山间的气氛偏低,程旬旬身上裹着薄外套,跟在周衍卿的身后走了过去。
容政和陈聿简见着他们过来,冲着他们打了个招呼,几个人围坐在一张木质桌子前,上面放着一盘烤好的。
容政负责烤,陈聿简负责递,两个人分工明确,气氛融洽。
程旬旬刚闹玩肚子,周衍卿只是让她来凑热闹,却不让她吃东西,过来的时候,已经吩咐了酒店的人送一碗清粥小菜过来。
程旬旬坐在一旁,把孩子抱了过来,只能看着他们吃串,吞口水。
小诺到了一定的时间要睡觉,徐妈就抱着人回去了,最后就只剩下他们几个年轻人,喝酒聊天,看夜景。聊天的话题,都是一切没边的事儿。
容政活跃起来跟着活宝似得,也是用尽了心思在逗他们开心,程旬旬撑着脑袋,扬着唇,目光扫了几眼放在一旁的啤酒。
趁着周衍卿不注意,便偷偷的伸手想要过去拿,手指还没碰到啤酒瓶,就摸到了一双手,她侧头一看,正是周衍卿的。
“不准喝,白天的教训忘记了?”
“我喝一点啊,不要紧的。”
周衍卿只看着她不说话,但答应已经很明显了,不准呗。
容政和陈聿简就坐在他们对面,看着他们小小的互动,笑着把一罐啤酒放在了程旬旬的面前,说:“年轻人身体好,喝一点不打紧。”
“是啊,像你一样,以前喝到进医院打点滴就开心,是吧?每次到医院,是谁哭着喊着说再也不喝了。”容政刚把啤酒放下,就直接给拿走了,将一杯温暖放在了程旬旬的面前,态度强势。
容政倒是不闹,扬了扬下巴,说:“谁的青春不疯狂啊,我骄傲。”
陈聿简拿起啤酒同容政碰了一下,笑道:“还是我陪你吧,到时候旬旬真进了医院,你就惨咯。老五重色轻友的严重程度,你还不知道啊。”
两人碰一下之后,便仰头吹了。
程旬旬捧着脸颊,看着他们咯咯的笑。
这一夜,难得将一切烦心事抛在了脑后,罗杏还把下午菜的草莓和樱桃都洗干净拿了过来,又弄了一堆啤酒过来。
几个人不停的聊着过去,聊着青春,聊着没有烦恼的那段日子,谁都不提现在,也不提将来。
都说只有上了年纪的人,才会不停的回忆过去,回忆青春。
他们的话,程旬旬插不上,却爱听,她几乎能够想象的出他们几个年轻时候的样子,想象出周衍卿那年少轻狂的模样。她最后还是忍不住喝了啤酒,因为气氛好,周衍卿也没拦着,连他自己都喝了不少。
所幸只是啤酒。
他们还唱歌,程旬旬喝了点酒,就兴奋,蹦跶着去他们面前跳舞,跳着跳着还拉了罗杏,高高兴兴的,笑声传遍了整个湖面。
程旬旬笑的特别开心,她从来就没有这样开心过,将一切都抛在脑后,只活在当下,该哭哭该笑笑。
十一点多,他们两个才回了房间,互相搀扶着,两人并肩躺在了床上,一切都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