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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卓进了小墨墨斋,这一年多以来,他见萧峻的次数屈指可数,所以他此时进了门,执礼甚恭,眼观鼻鼻观心,瞧着竟极是进退有据,半点看不出一年多以前,他还是一个农家子。
萧峻瞧他拘束,先是问了几句他习武的进度,又考了他几句书里的问题,满意的捻了捻胡子,忽而笑道:“这趟入京,你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
康卓闻言愕然,抬头望向萧峻。
他第一次见到萧峻的时候,萧峻就已经告诉他了今岁大都比武之事。
那时这位郡守让他选了两条路,他若只想苟且求生,那么等宁平郡主他们离开夷陵之后,他便让人将他送上远洋航船,送他离开。
康卓一口拒绝了。而后,萧峻才告诉了他第二条路:想要为他自己争一口气,他就只有今年再大都比武扬名这么一个选择。
而这一年以来,他一直都是在朝着这个方向努力着,一点时间也没有浪费,连一点心思都没放在其他的事上过。
康卓疑惑的开口:“世叔这话是何意?”
萧峻说:“老夫听说,柱国将军府近些日子河东狮吼,闹得很是热闹啊。那位宁平郡主将俪明身边的侍女一并打杀,俪明一句没在外头多说,可京城从没有秘密,这事儿私底下都已经传遍了。”他微微一笑,“如今正是圣人要决定让谁挂帅出征高句丽的要紧关头,柱国将军于仕途颇为心热,在此关键之时,想必不会行差踏错惹恼郡主娘娘,你不妨猜一猜,又是什么事,惹得郡主娘娘这般恼火呢?”
康卓一听就明白了:“世叔的意思是,宁平郡主已经知道了我的事情?”
萧峻点了点头,微微倾身向前看着他:“原本若宁平郡主若对此一无所知,你要沙场夺将,或许成功的机会还大几成。可如今这样,你想要再出其不意就不可能了。既然知道了一去就是龙潭虎穴,你现在的选择,是否还一如既往?”
康卓沉吟片刻,摇了摇头:“方才,大娘子也问了我一样的问题。”
他的目中泛起沉沉悲怮:“我娘当年虽是胡姬,但说得一口汉话,因着貌美之故,在酒肆里也很有几分名气。俪明常来坊间喝酒,我娘和他接触日多,后来受他哄骗,日久便有了我。我娘自知身份,晓得自己入不了俪家门,发觉自己怀孕之后本来是想要带上自己存着的钱回西域,谁能想得到,当时俪家攀了宁平郡主这门亲事,竟在听闻风声之后逼着我娘喝下堕胎药,幸好我娘当时有个姐妹粗通医理,在俪家人走后帮着我娘尽力呕出了堕胎药,之后逃出京都,她便嫁给了我的养父,勉强将我生下来,却因着那一碗堕胎药的缘故从此缠绵病榻,再没站起过身来。”康卓闭了闭眼,目中似有水波微闪,“可我们已经在乡间隐姓埋名这么多年,俪家人为什么还是不放过我!那一晚,我眼睁睁看着我娘的尸首在火间化为灰烬,听着那些乡邻父老们在火场里的惨嚎,自那一晚起,我就已经没有了退路!这么多年,我娘一直逃一直避,甚至嫁给那么一个猥琐不堪,待她如猪如狗的男人,为的就是想让我平安活下去,可从始至终,哪里有能让我平安活下去的方法!我若退缩,又如何对得起这身我娘用命换来的血肉,我如何能让她死不瞑目!”
他说到最后,已经是语意哽咽,眼眶泛红。
萧峻等他平静下来,这才慢慢的开口说道:“你想要粉身碎骨,再简单不过。可如何让你活下去,却需要好好谋划一番。”
康卓十分惊讶的抬起头来看着萧峻:活?他这一年来,每日每夜想着的都是手刃仇人,他又哪里想过如何活?
他就是再愚笨,也知道他要杀的是他名义上的嫡母,甚至是他肉身上的父亲,就算他们没有柱国将军和郡主的身份,他犯下这样的罪,也是断断活不下去的。可面前这人却告诉他,想让他活?
萧峻叹了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夫就一个女儿,这一年多以来,姝姐儿待你如何,你自己心里也是有数的。你要是死了,姝姐儿嘴上不说,心里必定是要难过。她就你这么一个同门师弟,老夫便是如何,总也要想法子保住你。”萧峻这会儿说着,倒有些“搬起石头来砸了自己的脚”的感觉。
当初之所以让他和萧静姝一起习武,大半原因是为了考察姝姐儿的心性,只是这一年下来,姝姐儿看似淡漠,可实际上,他这个做爹的又哪里会看不出来,两人相处的多了,终究是有些师兄妹的情谊的。
不过,保下他倒也不是没有好处。姝姐儿身边的同龄男性本来就不多,康卓这样的身份,日后又无亲族和宗亲掣肘,独夫要用起来最是简单,萧峻仔细想想,也就不觉得纯是一笔赔本买卖了。
“可……”康卓一脸茫然。
萧峻示意他附耳过来,在他耳边细细解释了一番,康卓这才恍然大悟,可是细细一想,却又皱起了眉头:“可是这么一来,不是置大娘子于险地么?”
萧峻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却挥手示意他出去了:能说出这么一句话,也就不枉费他这一番苦心了。他也不要在意这人是否领他的情,记他的恩,只要他日后对姝姐儿忠心耿耿,也就罢了。
***
萧家的别庄位于城外二十几里,是一处温泉庄子,占地上百顷,四周是隆起的小山丘,草木葱茏风光秀丽,只在半山腰的温泉边建了几处小小别院。
这日午后,车队迤逦往别院行来,萧家女眷都坐在马车上,在外骑马的主子只有康卓一人。
在护卫之中,他高俊挺拔的身影格外显眼,当他骑马经过车队的第一辆马车之时,却没看见,车中的女子偷偷的把帘子掀起了一点点,从缝隙之中流露出了爱慕的眼神。
“嫒姐儿,看什么呢?”原本被马车的颠簸弄的半梦半醒眯着眼睛的老太太大约是感觉到了帘子里透过来的光线,睁开眼刚好看见了萧静嫒悄悄撩开帘子往外看的动作,出声问道。
萧静嫒一惊,正要放下帘子却忽然镇定下来,转过脸来的时候面上已经是一片乖巧:“祖母,我是瞧着外头的一片农忙景色新鲜,这才想多看看的。”
“嗯。”老太太点了点头,看了她一眼道,“你和姝姐儿都是生在富贵乡里,没见过农忙,我年轻的时候可是跟着你祖父一起下过地的,那时候咱们萧家生计艰难,就是女眷,也没有和你们这样清闲的。你啊,可要好好珍惜才是。”
萧静嫒点了点头。心里腹诽不止,面上却一片乖顺。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重新闭上眼眯着去了,萧静嫒虽然不再掀开帘子往外窥视,心里却是越想越委屈。
她是真的觉得孤单了。这一年以来,她在家里的日子日渐艰难,老太太待她虽也还算宠爱,但远不如之前的独宠,而是一碗水端平了:但凡她有什么,姝姐儿必定有一份。王氏如今又有了胎,还要靠这一胎跟樊姨娘争宠,也不像之前那样事事都以她为重了,再加上她名义上如今是俪家独子的未亡人,在家里就更没了地位,一举一动都要小心谨慎。
和她相比,如今掌着家,手里捏着大笔钱财活的滋润潇洒的萧静姝,简直就能看红了她的眼睛。
萧静嫒正在暗自发狠,忽然,从他们的车队身后传来一阵极其急促的马蹄声,而后他们的马车陡然停下,再过片刻,就传来兵器相交,马嘶连连,以及人的惨叫。
马车顿停,萧静嫒和老太太还没回过神来,原本头一点一点打着盹的老太太一头碰在了马车壁上,正皱着眉揉着额头呢,一听这些杂乱的声音传来,老太太神色当即一变,紧紧拉住了萧静嫒的手,从萧静嫒的角度看去,只觉老人家的面色是前所未有的紧张,传染的她竟也惶惶不安起来。
萧静嫒屏息连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听着外头时不时传来的惨叫,身子忍不住的往下滑往里缩,只恨不得地上出现一条地缝能让她钻进去才好,偏就这会儿,她们的车子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两人登时连呼吸都要忘了,跟见鬼似的死死瞪着车门,正在此时,车门一开,萧静姝的脸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老太太一把捂住了差点就要尖叫出声的萧静嫒的嘴,看向手中执剑,面色坚毅的萧静姝,问道:“姝姐儿,现在外头什么情况?”
萧静姝其实也很紧张。
她就坐在老太太他们的一辆马车里,等兵戈相接的声响传来,她也不过只比老太太他们快了一步。
不过她好歹武力值比这两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眷要高的多,当时左右看了看第一时间就镇定了心神,虽然心跳如鼓,但还不至于手足无措,当下急急看了一眼老太太和萧静嫒,确定二人没有受伤,便低声说道:“老太太,您跟嫒姐儿先在这儿坐着,我去亲自赶车。”
“车夫呢?”萧静嫒急忙问道。
萧静姝微微一皱眉:“……”死了。你想知道吗?
她抿了抿唇,正要回答,远处只听“咻”的一声,一支白羽箭已经带着呼啸风声“夺”的一声定在了她身边的马车壁上,离她的脸只有几寸,转头望去,康卓刚刚举剑挥开旁边一人夺命之剑,转头对着她大声喊道:“大娘子你先带着老太太他们走,这里有我!”
竟然连弓箭都用上了啊!
萧静姝看着马车四周围正跟萧家护卫们拼杀的那些人,个个黑衣蒙面,几乎是所有人身上都穿着铠甲,手里持着的是各式长兵器,再看他们的进退和配合,看上去根本不像是哪家的私兵,而更像是正规的军队。互相结阵,并非杂乱无章。
究竟是谁,这般大手笔的出动了训练有素的军队,想要我们萧家人的命?
不,不对……
萧静姝看着交战的双方,看着被团团围住的萧家护卫和康卓身上的血痕,她脑中忽然有灵光一闪:这些人针对的并不是他们萧家,他们真正想要杀的人,是康卓!
她只稍稍犹豫,就已经挥起了马鞭,鞭下,马匹受痛不过,即刻飞驰起来。
康卓眼角的余光看见她的身影消失,当下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儿,只横剑在手,仿佛这就已经是最后的倚仗,冷冷望着面前的黑衣蒙面人:“想要取我的性命,那就来吧。”
另外一面,萧静姝飞快的就载着老太太和萧静嫒到了别庄,将两人交在当地的农户手里,没来得及管那庄头惶恐的表情,她急急吩咐那人去将庄上的壮年男子全部聚集了起来,让他们带上了铁器,弓箭,牲畜和火把。
“姝姐儿,”老太太听完她的吩咐,当时嘴唇就已经开始哆嗦了,“那可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凶徒,姝姐儿你这是不要命了?好不容易逃出去,你竟还要回去自投罗网?”
“他们要杀的不是我们,”萧静姝说道,“现在真正有危险的是康卓!”
萧静姝闻言猛然抬头,一双大眼睛里闪着惶惑不安的光,只是在场的人谁也没注意到。
“祖母,康卓是皇后娘娘托付给我们家的,若他在我们家有个三长两短,日后爹爹如何向娘娘交代?不论如何,他今日不能在我们面前有事!”萧静姝斩钉截铁的说道。
老太太皱了眉。
她思索片刻,面现犹豫,却还是摇头道:“不行,姝姐儿,你虽有功夫在身,可那帮凶徒如何是你一个小姑娘能抵敌的?康卓死了皇后娘娘要怪罪,那也是没法子的事儿,可你要是出了事,我该如何向你爹交代?若是真要去,他们去!”她指了指那些农人,“姝姐儿你万万去不得!”
“祖母!”萧静姝和萧静嫒此时异口同声,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萧静嫒跑上前搂住了老太太的胳膊,“您就相信大姐姐吧,她要是没点办法,肯定也不会提出回去这个想法的!祖母,您不妨先听听大姐姐的法子再说?”
萧静姝微微皱眉看了一眼萧静嫒,只觉得自己心里“咯噔”了一下,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对老太太说道:“方才我看他们已经拿出了弓箭,但好在没有带军弩,想必对方也是害怕事情闹大的,因此,咱们家的护卫还暂时抵敌的住。这里距离城中不过十数里,若是听见了报讯,爹爹在城中要遣人出来镇压,不过是一炷香的事儿,而现在,若康卓还活着,想保住他的命,就只要将对方的阵型冲散即可。我在书中读过火牛阵的说法,好在这庄子占地辽阔,牛羊众多,虽是白天,但只要将牛羊蒙住眼睛烧烤尾巴,它们自然就会冲散那些歹人的阵型,到时候再以锣鼓喧天相恐吓,想必事情即成。”
老太太沉吟片刻,陡然抬头看向萧静姝:“姝姐儿你有把握?”
“并无十分把握,但至少这么做,我们也没有太大的危险和损伤。”萧静姝说道。
“那你就去做吧。”老太太点了头。
有她坐镇,底下的农户又瞧着萧静姝这么个千金大小姐都在跟他们一起赶牛羊,又得了她的重金赏赐许诺,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个个的便也少了怯懦之心,很快的,牛羊队伍就被组织起来了。
那边,康卓本身已经抵御的十分艰难,若不是后来出现了第二拨黑衣人,他这会儿大概已经性命不保了。饶是有第二拨黑衣人在有意无意的帮他,他身边的萧家护卫还是死伤枕籍,活着的个个都是身上带伤。
因为失血和身上的伤口,他持剑的手渐渐失去了力气,只望着日头,勉力支撑而已:郡守的援兵,应该是快来了。
上一次,他和萧峻交谈此事,萧郡守对他说过,说京都那边派人要取他性命,但只要过了这一关,将此事闹大,他的性命反而能得以保全。
只是谁也没想到,这批人会来的这样快。
或许是因为失血,他略略有些眩晕,连看着太阳的眸光也渐渐涣散,许是感觉到了他持剑的手失去了力气,旁边那些人的攻势也越见凌厉,招招都指向他身体的致命之处。
便在护卫节节败退之时,远处忽然又传来了一阵牛嚎马嘶之声,循声望去,只见一群背后着了火的耕牛以一种“谁挡谁死”的劲头冲着他们的方向狂奔过来,挡在它们牛角前面的人通通都被穿在了那巨大的牛角之上。
不让开的,就得死!
火牛一冲,黑衣人阵型登时大乱,反而是原本已经见了颓势的萧家护卫得了喘息之机,在牛群过后重新再道旁结了阵,将康卓护在了中心。
再一看时间,那群黑衣人就已知道事不可为,再望见官道另外一面远远而来的烟尘,为首者低声说道:“撤。”
没片刻,只余下满地狼藉,满地尸骸,活人却已经是一个都不剩下了。
出现在还在粗喘着的康卓面前的,是萧静姝带着焦虑,担忧,却在看见他时出现了淡淡喜悦的脸庞。
康卓拄剑于地,喘过了这一口气,望向萧静姝的眼里闪着某种莫名的光线:“多谢萧娘子援手之恩。”
***
贵族人家养私军不是什么奇事,拿私军偷偷摸摸杀个把人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可是若是差点被杀了的,还有皇后娘娘的亲族萧家,还有一位报名参加了京都大比的青年俊杰,私军又装备精良,如军队一般令行禁止,甲胄齐整,那就成了一件大事了。
等萧峻将此事上奏朝廷,奏章一入大都,一石激起千层浪,朝野之中为此吵吵嚷嚷,欲查出真凶,纷争频频。便是柱国公府,亦自此不得安宁。
宁平郡主声音森然的问俪明道:“那群保着那野种的私军,是不是你派去的?”
俪明这几日只顾着喝酒了,被她找到的时候还是在一间酒肆,这会儿更是浑浑噩噩,不知她在说什么:“什么私军?”
宁平郡主只觉得他是在装蒜,气恼交加,眼光瞄到了一侧的酒坛子,拎起了坛子就把里面的酒往他脑袋上倒:“好啊,为了保你那个私生子,你连我的面子也不顾了,你好!”
直接喝酒,自然是享受,可被这个劈头劈脑的倒过来,就变成了赤.裸裸的羞辱。
俪明被淋了个透,整个人恼羞成怒,当下也没听宁平郡主多说,啪一巴掌拍在了桌上:“你这妇人,休要胡搅蛮缠!”
这么多年以来,俪明何时敢在宁平郡主面前拍桌子?
她当下又羞又恼又怒,反手就把桌子推倒在地上,哭着走了出去,当时就回了娘家。
这一次杀康卓不成,他们家养的私兵反而几乎都没回来,宁平郡主只觉得自己是阴沟里翻了船,回到王府立刻就数落了俪明一堆不是,她爹陈王没听她说完已经大怒,等听完就扔下了一句“既然如此对我女儿,他这大帅也别做了!”
旋即就去四处活动去了。
等俪明酒醒已经是第二天了,他上朝之时,就接到了兵部尚书的暗示:你怎么得罪你老丈人了?如今好了,你到手的大帅,飞啦!
大帅飞了还不止,原本的大帅变成了去监管粮草的小官,这才成了俪明心头恨事。
谁都知道,监粮是个最容易出差错被黑锅,最不容易出政绩,做好了是你应该做不好全是你的错的苦差事,如今陈王却给他弄了这么一个差使,俪明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可形势比人强,他这时候又能如何!这口气,他现在就是不咽也得咽,不想吞,也得吞下去!
而另外一面,宫中的圣人读过了奏章,又派人暗中去夷陵查访,末了觉得煞是有趣,这位便将奏折带回了后宫,当夜就去见了那身为萧家表亲的薛皇后。
“梓童,”圣人不过是三十许人,长得甚是温雅,他和薛皇后恩爱甚笃,两人一共育有三子一女,“你这表亲家,倒是有个很有趣的女儿啊。”
薛皇后嗔了他一眼,灯下接过他手里的奏折来看了一眼,美目之中就涟漪微泛。
圣人重用萧家,固然有萧家是她外戚的缘故,却也有要用萧家名望来压一压关陇贵族的原因在内。
可如今出了这件事,是涉及了兵权交替,圣人却竟又对萧家起了疑心。
圣人就是太聪明,所以疑心病才太重。
薛皇后哪里不知他的性子,当下便微微一笑道:“安荣今年也有十一岁了,过些日子也该进学好好学一些规矩了。不如,便让臣妾的这位表侄孙女,来给安荣做两年伴读吧。”安荣是他们唯一的女儿。
“如此甚好。”圣人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我经期之前会有三天连续睡觉十六七个小时,啥事儿也做不了……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好在下个月就回国了,好好调养一下~据说是贫血太严重的关系otz,在现在这边基本每天就吃一顿饭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