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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天动地往往都发生在童话里,平淡一点,反而更能在心底引起触动。
真正让张小晖对季时的态度改变的,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那天张小晖跟季时从餐厅回去,她的鞋跟卡在下水道板的缝隙里,试图抬了几次脚,还是没用。
张小晖窘迫的脸颊发红。
季时嘴里骂她,“笨死了。”
人却是蹲下来,握住张小晖的鞋跟。
当时是在街头,人来人往,张小晖看着季时一身平整的衣裤打褶,修长好看的手与沾满灰土的鞋跟接触。
她又去看季时的黑色脑袋,看他的俩个发旋。
也许是过了一两分钟,又或是十几分钟。
张小晖抿唇,“季时。”
季时没抬头,“马上就好。”
张小晖又叫了一声,“季时。”
蹲在地上的季时听出异样,他抬头,一滴温热的液体划过虚空,砸到他的脸上。
“我们试试。”张小晖说。
季时猛地站起身,抓紧张小晖的胳膊,“你再说一遍。”
这是他第一次从张小晖口中听到回应。
上周的吻虽然只有短暂的几秒,可是他到现在依然深刻,只要一想,全身流动的血液都因此沸腾。
快速将张小晖的鞋跟从缝隙里掰出来,季时抱起她,步伐迈的很大,神色急切又野蛮。
车门打开,张小晖的后背挨到皮椅,季时俯身逼近,车门在他身后关上。
空气里除了皮椅散发的气味,还多了湿|腻的味道。
张小晖挣脱了一下,反而得到更大的钳制。
狭窄的空间,呼吸和心跳都被放大,连同彼此身上的气息。
“小晖,你记不记得我们几岁认识?”季时用一种滚热的目光凝视张小晖,薄唇一勾,“五岁。”
五岁吗?张小晖一愣,那么早……
“我现在很开心。”
季时把张小晖的鬓发弄到耳后,捧着她的脸,在她的两片唇上轻吮了一下,又发狠的亲上去,带着难以控制的粗鲁。
那个吻饱含了太多东西,从一开始就注定不能温柔,清浅。
张小晖的嘴巴破了,被季时啃的。
季时的舌头破了,被张小晖咬的。
两人还维持着之前的姿势,大眼看小眼。
“我晚上去你房间睡。”
“不行。”
季时的视线往下,瞥瞥张小晖的肚子,“放心,我不碰你。”
放心?怎么可能,张小晖的态度坚决,“也不行。”
“那算了。”季时认真思考,“你来我的房间。”
这有什么区别?
张小晖选择无视。
她下意识舔了一下嘴巴有点破的地方,就听到身旁的人呼吸变的粗重。
“张小晖,你是不是在勾|引我?”
“……”
“你成功了。”
“……”
晚上,季时就进张小晖的房间,霸占了她的床。
九点,张小晖在电脑前趴着。
十点,张小晖还在电脑前趴着。
床上早就等的不耐烦的男人命令道,“别趴了,过来睡觉。”
“张小晖,你黏电脑上了吗?这都几点了,是谁说的要早睡早起?”
这次连名带姓。
张小晖慢慢吞吞的放开被她抓的又湿又热的鼠标,心烦意乱的揉揉头发,又慢慢吞吞的把屁股从椅子上移开。
被子一角在她面前掀开。
枕头的另一半陷下去。
被窝里暖如炎夏。
他们之间似乎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又觉得一切全都不一样了。
年会那天,张小晖抽到一个三等奖,九阳多功能豆浆机。
这是她工作以来,第一次在年会抽到东西。
豆浆机的分量可比黄金。
不知道是不是幸运大神罩着,张小晖那桌八个人,都是三等奖,除了程方。
他整个人都有点方。
“卧槽,你们的手气也太吊了吧。”程方一脸无语,“为什么就我没抽到?”
“程哥,人品问题。”
“是这个理。”
“我同意。”
“滚。”
大家相互开玩笑,气氛很热闹。
很少露面的公司老板在上面拿着话筒讲话,吐沫星子乱飞。
张小晖托着下巴,时光集团的年会应该要盛大的多吧,不知道季时会不会也跟台上那位一样,对着他的员工们激情澎湃。
她一愣。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不自觉的想那个男人在做什么。
张小晖用手撑住额头,掩盖自己失常的情绪。
“小晖姐,我抽的是男士剃须刀。”王怡苦着脸,“可我没有男朋友,你能不能把豆浆机跟我换一下?”
她已经打电话问过她爸了,说剃须刀有,家里缺一个豆浆机。
所以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了。
三等奖的价格都差不多,她百度过,手里的剃须刀也要好几百,不比豆浆机便宜。
张小晖看她用一种期待又恳求的目光瞅着自己,“……行吧。”
王怡开心的欢呼一声,“谢谢小晖姐!”
她把剃须刀递过去,换来豆浆机。
“小晖姐,你可以送给你男朋友,这剃须刀是一个大牌子,网上的评价很不错。”
张小晖拿着剃须刀,神情微妙。
其他人看到这一幕,也试着相互换奖品,拿自己最需要的。
“这都换上了?”程方抽抽嘴,羡慕的不行,他还是奔一等奖去的呢。
沈奕过来说,“小晖,待会有个节目,你上去一下。”
张小晖紧张的问,“什么节目?”
“不是上天入地。”沈奕说笑,“只是成语接龙。”
张小晖松口气,“好。”
“那节目年年有,选每个项目组的主美参加,在限制时间接成语,要快,慢一点就淘汰。”程方笑,“第一名有一个大红包,那个主美的项目组所有人也有红包。”
桌上几人都去看张小晖。
他们都知道主美是从国外回来的,成语方面会不会……
张小晖笑笑,“应该没问题。”
上台子时,背后突然传来程方带头的呐喊声“主美加油!”
张小晖差点踩滑。
整个公司的所有项目主美都站在一起,平时不怎么打交道,碰见也就随意打个招呼,没有硝烟的战场一触即发。
主持人是人事部门的一个漂亮妹子,高高瘦瘦的,人缘好,属于八面玲珑的性格。
“开始啦!”漂亮妹子兴奋的喊。
一轮过后,人数折半。
张小晖在台上。
底下的程方他们都很意外。
“小晖姐好厉害。”
“有个成语我都没听过。”
“没准这次我们真有红包拿。”
“来打个赌怎么样?赌我们组拿第一。”
“输的人请客吃饭。”
张小晖在台上,不知道她的组里已经开赌了。
第二轮结束,就剩下两个人,赛点来了。
张小晖还在台上。
“站在我身边的两位都是帅哥美女啊。”漂亮妹子笑眯眯的拿着话筒,“有什么话要跟对方说的?”
寸板头男人露出势在必得的表情,“我就不客气了。”
张小晖笑了一下,“我也不会客气。”
底下各部门嗷嗷的大叫,要不是公司都知道张小晖有男朋友,他们会应景的开玩笑,来一句在一起。
这次还是主持人报一个成语开始。
“挂一漏万。”
寸板头男人接,“万事如意。”
张小晖说,“意气飞扬。”
寸板头男人说,“扬名四海。”
……
一来一去,时间分秒流逝,两人不相上下,台上台下的气氛都很激烈。
寸板头男人说,“人定胜天。”
张小晖说,“天保九如。”
寸板头男人顿了顿,一下子没接上来。
大家倒数,“十,九,八……”
寸板头男人皱眉,他突然喊,“如日中天!”
张小晖推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一闪,“天年不测。”
“天年不测,测……测……”寸板头男人急的脸涨红,时间到,他输了。
整个项目组,以程方带头,一伙人高高兴兴的从椅子上站起来,给他们的主美鼓掌,欢呼。
陆海也在里面,大家都参与了,他搞例外也不像样子。
再说了,他跟张小晖没什么大仇,顶多就是意见分歧,荣誉还是共存的,项目做好了,他也能拿到分红。
比如这次,他不是也有份。
张小晖得到一个红包,从手指摸上去的厚度推测,大概有五六千。
她的项目组每个人拿到两百,大家都很高兴。
年会进行到一半,张小晖不舒服,跟大家打了招呼就先走了。
深冬,除了冷,没别的。
张小晖往停车的地方走,冷不丁有一个黑影出现,她的尖叫压在嗓子里,嘴巴被捂住了。
“别乱叫,我还是未成年。”
阴柔的声音贴在耳边,后半句的含义颇多,嘲讽,警告。
未成年是一道很好的屏障,即便真做了什么。
嘴上的手离开,张小晖的呼吸混乱,她瞪着少年。
楚司的背脊靠着墙,“你在查我。”
不是问句,是笃定。
张小晖的眼皮跳了跳,她是叫季时调查这个少年。
思绪乱糟糟的,如一团毛线,忽然有道声音横刺进来,“我告诉你。”
张小晖怀疑自己在强烈的压抑中产生幻觉,直到她又听了一遍,才确认目前的怪异话题是真的。
楚司的脚尖踢着石头子,“那天我们路过,看到你被一群人带走,我们就跟了过去,顺手把你救了。”
那个救字像是有意提出来,强调,提醒。
张小晖沉默,她承认,少年和蔓姐是出手带她离开那个男人的,如果他们没出手,她就惨了。
“至于那一千万……”楚司的脚用力,石头子飞出去,砸到石柱子,在地上滚了好几圈,他的声音藏在里头,有些模糊,“全国有很多地方的人连一碗干净的米饭都吃不上。”
所以是顺手救了她,又顺手敲诈,拿走季时的一千万去做慈善事业了?
张小晖不动声色,“你来找我就是想说这些?”
楚司低低的说,语气阴沉,“张小晖,别再查我。”
他盯着张小晖的肚子。
张小晖毛骨悚然。
有轻微声响传入耳中,楚司的眉眼更加阴冷,“不要再让我发现你还在查我。”
他的身影隐没在黑暗中,小勇子跑了过来。
张小晖站在原地,眼睛寻找刚才听到的轻微声响的方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感觉还有一个人在这里。
也许少年离开,不是因为小勇子。
小勇子关心的问,“没事吧?”
张小晖摇头,“没事。”
他们没走几步,黄小明也过来了,恭恭敬敬的跟张小晖打招呼。
三人渐渐走远,一处角落里,有皮鞋踩过烟头的声音。
张小晖去季时公司,把见到少年的事跟他说了。
“他叫楚司。”季时刚离开年会现场,边说边脱西装,“上次忘了跟你说了,那小鬼还在读书。”
张小晖一怔。
学生怎么那么阴?她每次见,都觉得那少年有很多故事。
季时翻着文件,“你等会儿,我忙点事。”
张小晖坐在沙发上,“嗯。”
她没出声打扰,无聊的时候只是闭着眼睛休息。
过了半小时左右,季时抬手看腕表,他皱皱眉头,三下五除二的将所有文件整理完毕,过去拉沙发上的张小晖,“回家。”
张小晖揉揉眼睛,又打了个哈欠,无精打采的,“冬天快过完了吧?”
季时把围巾套张小晖的脖子上,随意围了一圈,“快了。”
他弹了一下张小晖的脑门,力道很轻,“你们公司的年会上有什么好玩的?”
张小晖想起包里的剃须刀,“抽奖,搞活动,每个部门都排了节目,挺热闹的。”
季时挑眉,“你抽到什么了?”
张小晖的脚步慢他一拍,捏了捏耳朵,“什么都没抽到。”
前面的季时停在办公室门口,“怎么不走了?在地上种蘑菇?”
张小晖跟上去,“我的腿没你的腿长。”
“不错。”季时颇为欣慰,“你终于意识到自己的一个缺点了。”
张小晖,“……”
记不清是从哪一天开始,他们下班会回去买菜做饭。
两个人吃,简单的三菜一汤,不复杂。
到家的时候,季时突然说,“晚上我做饭。”
张小晖充满质疑,“你做?”
“说吧。”季时已经穿上一次性衣服,戴上手套,自信满满,“想吃什么?”
张小晖看了一眼厨房,怕过会儿就不是这个样子了,“随便吧,你看着做,我吃什么都行。”
季时翻翻冰箱,“有洋葱,肉,西红柿,葱,还有……”
听他报了一遍,张小晖会意的点菜,“洋葱炒肉,西红柿炒鸡蛋,紫菜汤。”
季时默念,“就这些?”
张小晖嗯了一声,“就那些。”
能做出来就不错了。
她放下包,“要我帮你打下手吗?”
季时说,“不用。”
张小晖杵了会儿,去房间收拾东西去了,她明天走,要过一星期才回来。
等她再去厨房,就看到全副武装,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季时在水池边捣鼓,嘴里不断发出咒骂声,好像锅碗瓢盆都跟他有仇。
听到动静,季时拿手背擦眼睛,又是一串骂声。
凑近一看,张小晖愣住了,“季时,你怎么哭了?”
季时一脸委屈,“哭个屁,切洋葱切的。”
张小晖,“……”
这是季时长这么大,第一次做饭。
过程惨不忍睹,结果不忍直视。
最后他俩还是吃的意大利面填饱肚子。
趁季时上楼,张小晖偷偷溜进季时的房间,把剃须刀放到浴室的架子上,又觉得这个位置不妥,正想拿下来,就听见背后传来一道笑声,“给我的?”
张小晖吓一跳,她尴尬的转过身。
“剃须刀?”季时调笑,“给我就给我,干嘛偷偷摸摸的?”
张小晖咳一声,不知道说什么好。
盯着她看,季时忽然挑高了眉毛,“张小晖,这剃须刀该不会是你在年会上抽奖抽的吧?”
张小晖的脸一热,“不要就算了。”
“谁说我不要的?”季时把原来的剃须刀扔垃圾篓,将张小晖的摆上去。
这一系列动作很快,张小晖都没反应过来。
她把手伸到口袋里,拿出一个白色小猫挂坠,做工可爱,“这个也是给你的。”
“不是抽奖抽的。”她无意间看见,就喜欢上了,买了俩个。
季时摸出手机,将那个小猫挂坠穿上去,他把手机举起来,挂坠左右晃动,“真幼稚。”
话是那么说,他的唇角却扬了起来,眼中带笑。
睡觉的时候,季时问张小晖,面色有些不悦,“明天几点的飞机?”
张小晖在清理电脑,“九点多。”
季时皱眉,“几号回来?”
张小晖说,“七号。”
季时的眉头皱的更紧,“你难道不应该在上班前两天回来,调整一下状态?”
张小晖说,“没什么好调整的。”
季时的面部抽|动。
他往床上一躺,周身气息浮躁,锋利。
察觉房间的气氛不对,张小晖把电脑关了,去浴室洗澡。
季时的耳朵动动,继续绷着脸。
片刻后,张小晖带着一身水汽上|床,躺在旁边,与季时隔着四|五个拳头距离。
“那边有我的朋友,这么长时间没见,总要跟他们聚聚。”
张小晖拍拍季时的手背,“你不是也和家人一起过年吗?几天时间过的很快的。”
季时强调,“一星期。”
张小晖用安抚小朋友的语气说,“过了周三,一星期就很快没了。”
距离拉近,贴上去,季时恶狠狠的说,“张小晖,如果你敢待在国外不回来……”
他一口咬住张小晖。
张小晖疼的掐他的胳膊,肌||肉喷张,掐的费力。
“回来,我保证回来!”
季时还是没松口,他的声音从齿间发出,“张小晖,你喜不喜欢我?”
静了一秒。
季时不得不承认,他紧张。
所有的骄傲,自信,都在这个女人面前失效。
张小晖伸出手,搂住季时的脖子,将他拉的更近一些。
喜欢的,如果一点都不喜欢,怎么会纵容?
夜里,张小晖被憋醒了,大概是怀孕的原因,她跑厕所的次数逐渐增多,尤其是睡下之后。
她从卫生间回来,轻手轻脚的掀开被子。
躺下去的时候,张小晖望着身旁的人,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涌上心头。
怎么会变成现在这种局面的?
一个被窝,一个枕头,一张床。
亲密如爱人。
乱七八糟的感慨了许久,张小晖把季时身上的被子拉拉,合着眼皮,在耳边的呼吸声里,慢慢的睡了。
季时揉了揉眉心,他浅眠,张小晖一醒,他就会知道。
把离自己有点距离的人搂到怀里,季时闻着她的头发,忍不住在她鼻尖上亲了亲。
“小晖,张小晖,我们结婚吧。”
“你做我的季太太,我把我的所有都给你。”
黑暗中,男人温热的唇贴在女人耳畔,轻而动情的磨|蹭着,吐出沙哑磁性的声音。
可惜,熟睡的人给不出任何回应。
张小晖离开的第一天,季时在公司开会,处理工作,跟客户应酬,在高尔夫球场发起了呆,想她。
张小晖离开的第二天,季时把鱼缸里的两条小鱼喂了,床被都丟洗衣机洗了,坐在花园里晒太阳,想她。
张小晖离开的第二天,季时百般无聊的躺在她的床上,嗅着她的气息,想她。
张小晖离开的第四天,季时订了机票,漂洋过海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