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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在了元春要省亲的时候给邢夫人请封诰命,不得不说,贾赦这招实在阴损,等那圣旨一下,往来恭贺的亲朋好友,或明或暗往邢夫人面前凑的下人,直差没把满心得意想着院子修好了好好镇一镇府里人的王夫人给气死,背地里咬牙切齿地诅咒贾赦夫妻:“就见不得我好,眼见得就要省亲了,还弄出这么一折子戏来给我添堵。不就是个三品的恭人,有什么了不得的?我女儿还是贤德妃娘娘呢,诰命算什么,到了我们元春面前,还不是得伏低做小?”可说是如此说,想起随着圣旨一起赐下来的三品恭人的服制,王夫人心口还是抽抽的疼,嫉妒的眼睛发红,看着贾政的眼神也不对了。每天跟着清客一起,说是做学问,可这么多年了,怎么也不见你身子底下的官位动一动?这别人一两任就升官了,你在这员外郎的位置上都干了几任了?哪怕是升两级,我也不至于如今这般的难看啊。
贾政看到邢夫人得封恭人诰命心里也正不舒坦呢,心想着自家大哥实在忒不厚道,怎么就不为他多想想。他这么多年寸无所进,贾赦却步步高升,这已经很让他遭人非议背后被人说没用了,好不容易女儿封了妃子,所有人又都高看他一筹了,这时候,贾赦又弄出这诰命的事来,不是明摆着提醒大家,别看他表面风光,事实上,他连给妻子提升诰命等级都没本事嘛。他不过就是个靠着女儿风光的没用东西罢了。这一项,贾政心里要能舒坦就怪了。人这心里一有事,看谁就都觉得是在看不起自己。贾政便处处挑刺,遇到了心有怨言的王夫人,哪里还能忍住,甩了袖子,连着半个多月都再没进王夫人的屋子,只在赵姨娘屋里歇了,把王夫人气得直胃疼,屋里那些瓶瓶罐罐杯杯盏盏全倒了霉,不过万幸,为了修园子,王夫人把屋里一干非常珍贵的摆设全收了起来备用,因此损失倒不是很大,让冷静下来后的王夫人很是松了口气……
时间飞逝,很快就是上元佳节,元春出宫省亲的日子。早早地,所有人都被叫了起来,或忙着与宫里来人商讨接驾事宜,或准备元春回来时的一应用具,或检查戏子婆子是否准备停当……竟是满府上下,没一个清闲的。
邢夫人是女眷,每天更是被贾母支使得团团转——这大观园虽不用她来管着,□□国府里的事务她确实怎么都摆脱不了的。算算,她都小半个月没睡好了,偏她还不好抱怨,过年加上元春省亲,王夫人王熙凤前前后后都忙了快两个月了,王夫人眼底的青黑,王熙凤的憔悴,不管擦多少粉都遮不住。贾母的屋子里,也是从早到晚一堆等着回禀事务的婆子丫头。这么细细算下来,邢夫人竟还算比较清闲的!因此哪怕贾赦一脸抱怨她瘦了劳累了让她去跟贾母说要好好休息,邢夫人只摇头不答应。这当口她休息了,万一贾母王夫人真累瘫了,回头人该怎么说她?算了,再忙也不过这几日了,忍忍吧。贾赦自己也是白天忙着朝中事,晚上回家还得跟贾政贾珍善良省亲事宜,见不能说服邢夫人,也就罢了。
等到了十五这日,府中所有有品阶的女眷都早早在贾母的带领下按品服大妆到园中等候,贾政贾珍差事少,则领着下人待在前面。贾赦却是不得不去上朝当差的,只掐算着时间,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再赶紧回来,至于府中的这些琐事,他却是半点也帮不上了。
及至五鼓,所有人齐至园中,等待着元春的仪驾到来,偌大园子,满屋子人,人皆静谧,半点声响不闻,一个个恭敬等待……可、元春的仪驾却迟迟不见来!
邢夫人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贾母也等得有些不耐烦,王夫人便说不如先进去休息,可贾母哪里肯依?说是娘娘大喜,不过等一等,有什么关系。既如此说了,众人也只得站在原地,再接着往下等。王夫人面上不显,可眼里的喜悦和得意,却是怎么也掩不住。邢夫人小心活动一下酸胀了的双腿,满心不耐,却不好说,只琢磨着晚上回去了,一定要好好睡一觉才好。再看周围,帐舞蟠龙,帘飞彩凤,金银焕彩,珠宝争辉,鼎焚百合之香,瓶插长春之蕊,不由也是赞叹,王夫人这次为了女儿,可算是豁出去了,如此这般奢华的装修和摆设,还不定要花掉多少银钱呢。不过话说回来,王夫人要没有从公中贪墨了许多,她如何能拿得出银子来修这样的院子?算算,还是他们大房吃亏了啊。邢夫人瞄眼得意的王夫人,冷笑,你现在得意,等你女儿没了,我才让你知道什么叫赔了夫人又折兵!到时候,我再跟你好好算算这些年的帐!
王夫人敏感的感觉到了邢夫人视线,可她却并不在意。在她想来,在今天这种她最得意的时候,邢夫人因为嫉妒羡慕而不高兴,那是在正常不过的。事实上,王夫人还很享受这种被邢夫人侧目的感觉——这不就是说明她比邢夫人强吗?王夫人扫了一眼四周,所有下人都恭恭敬敬低着头,半点不敢出声,生怕一个不小心破坏了如今这肃穆的气氛遭到责罚。王夫人想到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元春,满心的自得就怎么也控制不住。她的元春,果然是她的骄傲!
路口突然传来动响,前面下人急急忙忙来回报,众人皆是精神一振,就连邢夫人,也是眼睛发亮——总算不用再等了。谁知等了一会儿,前面还是不见人来通传让她们到前面去,下人难免窃窃私语,王夫人沉下脸,叫过周瑞家的:“你赶紧去瞧瞧,怎么回事?不是说路口有动静了吗?”
周瑞家的答应依据,正要走,前面急急忙忙地又跑进来一个丫头:“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宫里来人传话说,娘娘未初刻用过晚膳,未正二刻还要到宝灵宫拜佛,酉初刻进大明宫领宴看灯方请旨,只怕戌初才起身准备出发。等到回府怕是还早,大老爷说,请老太太太太奶奶都先回去歇会儿,等时间差不多了,会再派人来通知。”
王夫人脸上就有些不好看,阴沉沉的,尤其是在听到下人纷杂的议论声时,眼里射出来的厉光跟要吃人似的,王熙凤哪还不知道自己姑妈的脾性,这怕是觉得自己丢面子了,心里不痛快呢。怕气氛尴尬,忙站出来笑对贾母等人道:“既这么着,老太太,太太且请回房,等是时候再来也不迟。”
贾母想想,也是这个理,算算时间,等元春回来,那还得好一会儿呢,又不是一时半刻的,总不能让人都站着,便点头答应了:“那就先散了,都回去歇会儿,只是叫下人别全乱了,得记着时辰,贤妃娘娘回来前,要有敢出岔子的,可得把皮子绷紧了。”
一时下人皆屏气凝声,半点不敢动作。王熙凤瞧了就笑:“老祖宗放心吧,您一开口,哪个敢不好生照看着。再不,还有我这儿盯着呢,保管不会出岔子的,您啊,就把心放肚子里,先回屋好好休息会儿吧。”
贾母没说话,点点头,由鸳鸯搀着走了。可她虽说让众人该干嘛干嘛去,可今天这种场合,谁敢到处跑啊?她前面抬起了脚,后面王夫人尤夫人马上跟了上去,邢夫人犹豫一会儿,也只好不甘不愿的跟着上了去——到最后,一干人等还是只能聚在一起说话,不过是从开始地站着,换成了坐着罢了。
秦可卿去世时尤氏生了场大病,前前后后拖了许久,也不知是真的身体差还是心里不舒坦才好不起来,反倒是知道元春要省亲后,才算慢慢好了起来,今天她一身诰命服侍,厚厚的妆容下,也看不清楚脸色,但只看她说话时中气饱满,看着倒像是好了。也对,要她身体不好,只怕今天这种场合,就不被允许出来了吧,免得过了病气给元春。但无论如何,此刻的尤氏是极高兴的,坐定后看着王夫人神色不大舒坦,忙劝道:“娘娘事忙,来得晚些也是有的。二婶子哪怕是盼女心切,也不必急在这一时。”倒像是王夫人不是因为自己被落了脸面不高兴,反是一片拳拳盼女归家的慈母之心。
果然,王夫人的脸色好了许多,看着尤氏的眼里也恢复了以往的老好人模样,带着几分赞许道:“你说的是,是我想岔了,娘娘不过是晚一些回来,倒是我太着急了。”叹了口气,拿帕子试了试眼角,落寞了神情道,“只是我儿多年不曾归家,我这心里……”
尤氏赶紧劝道:“婶子快别伤心了,娘娘现在也算是苦尽甘来,等日后再产下皇嗣,定能荣华富贵再上一步,就冲着这个,婶子也高兴才对啊。”
王熙凤也劝道说:“是啊,今天是好日子,二太太可千万别难过。”
王夫人这才收起了难过,笑了:“是啊,今天是好日子,合该高高兴兴的。”不好意思地冲着众人笑笑,“让你们看笑话了。”
邢夫人撇撇嘴,还是扯起了嘴角:“弟妹是慈母心肠,一心关心娘娘,我们这能不知道嘛。凡事当娘的,谁不恨不得孩子天天在自己眼前啊,如今娘娘在宫里,弟妹每月进宫看望娘娘还不够,今天娘娘不过是晚来了一会儿,就难过成这样,怪不得人都说荣国府二太太是最疼惜子女的,跟弟妹一比,我可输得天差地远去了。”
话一落地,王夫人的笑脸就僵住了,看着邢夫人的眼睛都能喷出火来了,这阴阳怪气的,是在说她假惺惺吗?
王熙凤却是好险没笑出来,心中只觉得自己以往确实是太小看了邢夫人,瞧瞧她说的话,王夫人一片慈母心肠?呸!宝玉是她后半生的依靠,王夫人对他自然看重,可对元春,那就差了一截了。要不然,当年也不会为了富贵,就把元春送进宫去。当年元春进宫时,荣国府的人脉还在呢,元春哪怕是不能嫁进王府有爵人家当长子嫡媳,可嫁进一二品人家还是有些指望的,那日子,可不比在宫里强多了。到最后,王夫人还不是舍了元春!如今元春好了,能帮衬家里了,王夫人才全心全意对她,要元春还是原来那个女官,瞧王夫人能不能舍得把自己大半私房拿出来给元春使!邢夫人如今这么大夸特夸的,听着可真够讽刺的。
尤氏开始还不觉得,可看着屋里众人的脸色,细细一琢磨,也回过了神,不由暗骂自己最快,当年元春入宫时是多不情愿,自己和邢夫人可都是亲眼看见的,自己何苦这时候再扯出什么慈母心肠来,这下倒好,这两个掐起来了,源头还在自己,真是自找麻烦!
一时屋内尽皆无语,王夫人脸色不好,王熙凤尤氏尴尬,唯有邢夫人,笑眯眯的喝了口茶,还捡了两块豌豆黄扔进了嘴里。贾母见此,有心想说什么,可看看邢夫人,想到她身后的贾赦,张开的嘴不由得又闭上了。两个儿子儿媳现在都是有依仗的,自己插手,得罪了那边都不好,罢罢罢,不聋不哑不做家翁,自己啊,还是过自己日子吧。
恰好有婆子进来问是否要摆饭,贾母便命人传了,又命执事人带领太监们去吃酒饭,不可怠慢。因天色暗下,又传人一担一担的挑进蜡烛来,各处点灯,过一段时间,各处灯火通明,用饭毕,忽听外边一阵纷乱的脚步声,接着就有人大声通报:“来了,来了!”
元春,终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