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萱儿不能让自家小姐堕落下去,将草原的黑炭孩子们聚齐起来,拿着马鞭,好生一顿厉声厉语的训斥,吓得草原孩子们低头看着脚尖,不敢言语。
她很满意自己的所作所为,完美的维护了小姐的完美形象,似乎觉得不够,她有召开了“车队紧急会议”,用大学士府小姐首席贴身丫鬟的身份警告众人:“回到中原谁都不许提小姐在草原上的行径,不然,若是让我听到丝毫消息,哼哼,让零零七咬死你们。”
站在萱儿身旁的零零七一脸苦相,开口说道:“这关我什么事儿?而且这个咬字不怎么雅观啊。”
萱儿一扭头,一瞪眼,零零七缩缩脖子,心中想道,您这哪是小丫鬟啊,分明就是大户人家娇生惯养、刁蛮任性的大小姐。
在萱儿的严密监视和全方位无死角的监督下,陈诺诺不得已换上了中原的罗纱裙,腰间系上中原华美的腰带,这次再看到自家小姐走在草原之上,萱儿满意的点点头,这样子才是自家小姐嘛。
远远望着萱儿,陈诺诺不住的摇头,伸手提了提裙摆,望向身后东张西望的零零七,笑着问道:“还在观察地形?”
平日里零零七和萱儿互动很多,和陈诺诺的交流很少,若是陈诺诺不说话,他很少主动聊天:“多年养成的习惯,去了一个地方,先观察地形,什么地方能藏匿人,什么地方方便逃跑,什么地方容易中埋伏……”
“这样会少很多乐趣啊。”陈诺诺语气淡淡的说道。
“习惯了,也就不觉得了。”零零七笑着回答道,一阵微风吹过,草原上冒芽新草摇头俯身,如同海上的波浪一般,极为好看,但是零零七却觉得此处极不安全,极容易设伏。
陈诺诺继续前行。越过前面的土丘,走过那条如同匹练一般的小河,远离部落,两人像是天地之间的两只沙鸥一般。在蓝天下,在草原上不断行走,好像一直这样走下去就能走到天涯海角,走到海枯石烂。
零零七心中一直都有一个疑问,但是找不到合适的时机。扭头望向部落方向,发现离着部落已经很远了,即使萱儿那丫头长着顺风耳也听不到了,他又看了一眼陈诺诺的背影,开口问道:“陈姑娘,零零七有一件事情不太明白,不知当问不当问?”
陈诺诺没有回头,继续前行,微风吹起了她的黑发,有几根调皮的跳进嘴巴里。她伸手捋了捋头发:“你是想问我为什么带萱儿来草原是吧?”
零零七一时无语,心中倍感惊讶,他一直都弄不明白,陈诺诺为何要带着心性和脾气和林婉儿如此相似的萱儿来草原,他虽然没有见过林婉儿,但是从各种坊间传闻也能了解到那一位大魏才女和萱儿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考虑到陈诺诺和林婉儿之间的恩恩怨怨,陈诺诺都没有理由带着萱儿来草原。俗话说“爱屋及乌”,反过来说,也应该是成立的,“恨屋及乌”。 于情于理,陈诺诺都应该极为“厌恶”萱儿才是。
好像知道零零七心中所想,陈诺诺停下脚步,深深呼吸。草原青绿色的空气猛然灌进心肺之间:“首先,我先要声明一点,我从未讨厌过林婉儿,相反,我很欣赏林婉儿。我的欣赏不是才女之间的惺惺相惜,更不是对她才学的欣赏。因为她的才学都是假的,当然也不是所谓南林北陈带来的私下较量,而是纯粹的一种欣赏,一种想成为对方的渴望。”
零零七听得浑浑噩噩,不太明白陈诺诺所表述的那种感觉,他感受不到痛,对于其他感觉也是相对迟钝,更是不明白公认“才气冲斗牛”的林婉儿怎么才学都是假的,但是他自认为隐隐约约抓住了某些关键点:“是因为三皇子?”
他没有将话讲完,只说了一半,但是聪慧的陈诺诺瞬间了然,笑着摇摇头:“不是因为赵乾。可能是我的表述有问题,我从不想成为林婉儿,而是想成为林婉儿那一种人。无论我和林婉儿之间有多少矛盾,我都不能否认她的坚强、真实、善良,她始终将自己看作一个**的个体,不依附服从于某一个人,她始终按照自我意识行事,无论对错,至少现在她都没有后悔过。”
“若是林婉儿听到陈姑娘这一番话,不知道会作何感想。”零零七笑着说道。
陈诺诺也是一笑:“以林大才女的性情,肯定会认为我不怀好心,背后有不可告人的黑暗勾当,如今只是虚以委蛇,悄悄接近她,然后捅她一刀子,或者吃饭的时候给她下点毒药毒死她。她总是将别人向坏的方向去想,这就是林婉儿。”
零零七心中笑了笑,有些不太明白这位大魏才女的思维模式,按照人之常情,单以林婉儿的夺夫之恨,陈诺诺就有理由和林婉儿鱼死网破,不死不休。相反,陈诺诺却轻描淡写的处理,若不是他曾经看到陈诺诺拿着一张写着“赵乾”两个字的纸张怔怔出神,零零七已经开始怀疑陈诺诺对赵乾的感情是否真如传闻那般“根深蒂固”。
轻轻扭头,陈诺诺望向零零七:“零零七,我假设,嗯,只是一个假设。萱儿和林婉儿的性情很相似,如果我们将才情、样貌、身份都刨除开来,赵乾见到萱儿会不会义无反顾的喜欢上萱儿?”
零零七怔了一怔,神情微微一愣,过了很久才回答道:“这种假设只是假设,只有发生了才能判断。”
“不会,我可以斩钉截铁的告诉你,赵乾不会,即使这个世界没有林婉儿这个人,他也不会喜欢萱儿。”陈诺诺的脸上突然露出了浓浓的悲伤,也有一些矛盾:“才情、身份、相貌作为人的属性,是构成一个人的基本,我们喜欢一个人,可能会喜欢这个人的某一方面,比如才情,比如相貌,人的这些属性会给我们不同的感官,我们再将这种感官升华。可以称之为爱。可是这种感官在初始的时候有些看不见的条条框框,比如门当户对,比如郎才女貌,比如才子佳人。”
“远了不多。就以林婉儿的《西厢记》为例,张生和笑笑冲破了门户条条框框,可是他们还有才子佳人的条框。我们喜欢美好,美好是有基础的,大家小姐不会喜欢街上的邋遢乞丐。如果真的喜欢了,那也只是演义小说,那个邋遢乞丐他日也会成为一方豪杰,或者作出惊天动地的大事,你看看,美好的永远和美好的在一起,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会将美好定义为美好。”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赵乾恰巧不是赵乾,我还会喜欢这个人吗?我不知道,我不能给自己答案。可是。赵乾和林婉儿两人不一样,即使将这些属性一并剔除,他遇见她依旧会义无反顾的爱上,因为两人有着共同的记忆,有着沉淀很久的感情印记。即使林婉儿真的是一个邋遢的乞丐,或者其他什么,赵乾都会伸出手握住她的手。”
“我不如林婉儿坚强,相同的机遇面前,不,或许我的机会比林婉儿还要多。我都没有胆量像她那样勇敢面对,执着前行。”
说着说着,陈诺诺突然愣住了,她长长叹了一口气:“或许是我今天的话有些多。你听听也就罢了。”
零零七完全听不懂陈诺诺想要表达的意思,他抬头望向站在身前不远处的陈诺诺,大草原的绿色青草已经淹没了她的裙摆,微风吹起了她的秀发,她像一株倔强的小草站在那里,在风浪之中左右杨晃。起起伏伏,就是不向命运低头,但是浑身尽是疲惫,找不到可以停歇靠岸的港湾。
突然之间,零零七皱起了眉头,双手猛然拔出身后那把破剑,身体倾俯,手中剑影重重,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冲向陈诺诺,一道剑光在陈诺诺的身旁绽放开来。
“咣当”一声,一把细长的暗器被零零七的破剑劈下,他的身形未停,破剑在他的手腕处辗转腾挪,无数剑光围绕两人身体,又是几声金属碰撞的声音响起,暗器纷纷落地。
零零七拉住陈诺诺的手急速狂奔,向着部落方向跑去,此时隐藏在草原的黑衣人仿若鬼魅一般突然拔地而起,他们似乎已经隐藏了很长时间,只等着一个机会,实施突然偷袭。
“跑!”零零七松开陈诺诺的手,一扭头,单手握剑变成了双手倒提着剑,几个箭步已经和迎面而来的数十位黑衣人绞杀在一起。
零零七的剑法没有明确的招式,更像是随意舞出,但是漫天剑影,声势浩大,黑衣人全力攻击,分毫占不到便宜。
陈诺诺咬咬牙,扭头奔向部落,将事情前前后后讲述了一遍,少年可汗脸上一阵愤怒,看到陈诺诺安然无恙,心中才有些许安稳,忙命人去营救零零七。
此时,零零七已经浑身浴血的从不远处摇摇缓缓走了过来,那把破剑已经不知所踪,鲜血染红了他的脸庞。
首先冲出去的是萱儿,她嘤嘤呜呜哭着跑到零零七身前,一把扶住了零零七:“零零七,你没事吧?”
零零七伸手摸了摸脸上的血水:“一切都好,只是觉得屁股有点痒。”
萱儿向后一望,忍不住捂住了嘴巴才不让叫出声来,一把暗器插在零零七的屁股上,他还想伸手去挠一挠。
“别动!”萱儿惊叫一声,双手握住暗器使劲儿一拔,暗器出来了,但是血流得更加“茂盛”。
“萱儿,你可不可以啊,怎么更痒了?”零零七开口问道,下一刻突然觉得头昏脑涨,一仰头倒在了萱儿怀里,昏死过去。
等零零七睁开眼睛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部落大帐内了,浑身缠满了绷带,萱儿如同一只小蜜蜂一般忙碌得前前后后,看到零零七醒过来,激动的铺了上来,瞪着一双大眼睛,伸出两根手指问道:“这是几?”
零零七盯着那三根手指看了很长时间,努力想了很久时间,开口回答道:“三。”
萱儿大叫一声,风一般跑出大帐,大喊大叫道:“小姐,小姐,坏啦,坏啦,零零七已经傻了,连二和三都分不清了。”
望着萱儿的背影,零零七得意的挑挑眉毛,露出了一丝狡猾的笑容。
不一会儿,萱儿怒气冲冲跑进大帐,一手叉腰,伸出一根手指头指向零零七,语气不善的说道:“好你一个零零七,哼,现在都学会骗人啦,小姐说你又没有碰到脑袋,怎么可能神志不清,脑袋出问题。”
零零七揉动一下喉咙,开口问道:“萱儿,我记得你以前和别人吵架,都是伸出一根手指头,怎么现在伸出两根手指头啊!”
萱儿还有很多问候零零七的话语都被憋在了肚子里,看了一眼自己伸出去的一根手指头,愣了半晌。
此时,陈诺诺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只是一眼,便知道其中猫腻,不过并不挑破,笑着说道:“萱儿,我刚刚还没有说完,你就跑了。零零七虽然没有碰到脑袋,但是中了毒,也可能伤到神经,神经有些错乱。”
“哦。”萱儿将信将疑的点点头,总感觉什么地方不对,不过依她那颗小脑袋,想也想不明白,于是便不再去想。
萱儿照顾零零七,一个笨手笨脚的小丫鬟照顾一个没有痛觉的人,期间出了不少岔子,但是萱儿没有注意到,零零七也没有注意到。一次浑身绷带的零零七在萱儿的搀扶下站起身来溜个圈儿,每走一圈,零零七就会撞在桌角上,撞开刚刚闭合的伤口。
等零零七躺下,萱儿一声惊呼:“零零七,你怎么又受伤了?”零零七疑惑的摸摸伤口:“不知道啊。”两人找不出原因,萱儿给零零七重新包扎,还和零零七两人热热烈烈讨论了是什么让零零七的伤口重新开了,就连人品论都用上了。
陈诺诺将两人的一切都看在眼里,眼中尽是温柔,一丝情愫已然悄然成长,摒除那些条条框框的属性,你和他会有相同的记忆,会有相濡以沫的经历,这便是她所渴望,所以她渴望成为林婉儿那种人,和赵乾拥有可以一同回味的记忆。
猛然之间,陈诺诺如遭雷击,多日查阅镇北军行军记录和这次刺杀两件事联系起来,让陈诺诺突然想到了什么。掀开帐篷,陈诺诺先是望向西凉方向,然后望向上京城方向,忧心忡忡的说道:“千万别出事啊!”
(陈诺诺说的“事”,不是西凉内乱,而是全书最大高-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