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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城,宰相府。
朝廷巨变,宰相大人潘春伟被推上了风口浪尖,不但统领三省六部,随着皇后去了洛阳,宰相大人时常还要“照料”后宫诸多事宜,成为当之无愧的朝廷权臣,大魏国第一世家,再加上和二皇子之间的翁婿关系,更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此外,宰相大人的权威和办事能力在朝堂之上无出其右,即使陈贤大学士暴毙,谁都知道权利制衡的重要性,可是让潘春伟成为首屈一指的宰辅,整个朝堂之上愣是没有一个人有微词,反而默契的异口同声赞同,因为有些事情只有宰相大人才能服众,才能办理,其他人不管用,也用不上。
旁人羡慕的狠,眼红的很,思慕着能够和潘家搭上一点关系,从此就能够平步青云,不少人将心眼儿落在了宰相家公子潘仁美的身上,希冀着能够通过讨好的方式从这位纨绔子弟身上打开一个突破口。
可是,当阿谀奉承的众人将准备好的上好翡翠、貌美娇娘和冬天依旧欢快鸣叫的蛐蛐,通过各种途径送往潘公子手中的时候,人们蓦然发现,潘大公子竟然转了性。
倒不是说潘公子已经放下了“纨绔”两字,变成了“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贤良淑德,读书依旧是一曝十寒,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可是却有了辨别是非的能力,并且能够控制自己的行为。
这就不得了了,一个纨绔子弟开始权衡揣度,而不是一味顺着本性做事,这人就很难被见缝插针,你刚刚看到一条能插针的缝隙,拿着一根锋利的针扎过去,临近才发现那条缝缓缓的愈合上了,心中的惊讶如同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一个纨绔子弟不仗势欺人,不哗众取宠,不耀武扬威。不强买强卖,不强抢民女,那还真是糟蹋了家中的权势,浪费了大好资源。而潘仁美就在向着这个方向发展,这让不少羡慕潘仁美身世的流氓混混忍不住感慨一下——潘公子堕落了。
他偶尔还会在下人的陪同下去喝花酒,偶尔还会进去赌场,偶尔还会调戏一下花容月貌的姑娘,可是他却在改变。在慢慢的变化。
虽然才学和性情的限制,不能光大潘家,可是一点一滴的改变被潘春伟看在眼中,心中老怀安慰,私下和亡妻牌位说悄悄话的时候,也是忍不住露出笑容。
潘仁美在和父亲的相处过程中,也变得自然随意,不再像以往那般拘谨胆怯,偶尔还会说一两句玩笑话,讨教一点学问。有时候还是趁着宰相大人公务繁忙的时候,不长眼的去讨教。
宰相大人一顿训斥,不过也都讲解一下,潘仁美哦了一声,夹着书走了。至于那本在坊间大肆流行的《魔女林婉儿》他也没放下,可是最后竟然出现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翻转,林婉儿竟然由黑转白,成了最为正义的那个人,为了显摆,他还偶尔会用《石头记》的笔触书写一些文绉绉的话语。可惜形似而神不似,贻笑大方。
坊间的流氓混混再也读不出以往“三万一个小高-潮,十万一个大高-潮”的酣畅淋漓,再也读不到“一个眼神不和。便大打出手”的跌宕起伏,再也读不到“女子如蝴蝶扑向男主人公”的香艳旖旎,弃书的弃书,骂人的骂人,直呼潘公子烂尾,没了以往神韵。
而潘仁美却乐在其中。咬着笔杆子,寻思下一个缠绵悱恻的场景。
如今虽然二皇子已经监国,奏折批红的事情可以为宰相大人分担一些,可是有些事情最后还是要落到宰相大人的肩上,整日繁忙到三更十分,五更时分,鸡鸣之时,宰相大人才会退去衣衫,休息一两个时辰,觉儿还没有睡死,便要起床洗漱,去上早朝。
宰相府管家潘安将一切看在眼中,私下忍不住叹一口气,宰相大人劳苦功高,尽心尽力,可是坊间依旧传出某些闲言碎语,说是大学士陈贤的死和宰相大人有关,纯属无稽之谈。
潘安知晓宰相大人对大学士惺惺相惜,大学士死后谥号“文正”,便是宰相大人亲自提出来的,谥号追加可不是简单说说就算了的,那可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郑重其事,无论哪个朝代都是慎重了再慎重,是对一个臣子开棺定论的终极评价,于是有“百年一文正”的说法。
大魏国,有能力和资格争夺“文正”谥号的无非两人,一是宰相大人潘春伟,另一个便是大学士陈贤,即便是同为大学士的纪昀和这两人比起来都差点火候,而宰相大人让出“文正”谥号,便是变向让出了大魏第一文臣的称号,这是何等气度,何等胸怀。
至于大将军夏侯襄阳死后谥号应该以“忠”字开头,很有可能便是首屈一指的“忠文”,而西凉王徐骁的谥号很难说,以“武”开头是肯定,难就难在西凉和朝廷的多年对峙,若是真是论功行赏,平定天下,镇守西凉,配的起“武忠”,若是朝廷有意要羞辱西凉,说不定便是最低品的“武壮”。
即便宰相大人如此谦让,让出大魏开国第一文臣的称号,竟然还有人怀疑宰相大人和陈贤大学士的死有关,真是瞎了他的狗眼。因为有人怀疑陈贤大学士的死和宫里的皇子妃潘美美有关,宰相大人特意入宫质问,也不知如何皇子妃怒极,说了一句,是,陈贤的死和我有关,我巴不得那老匹夫早点死。一直把皇子妃当作掌上明珠的宰相大人震怒,伸手狠狠打了皇子妃一耳光,最后甩袖离去。而皇子妃趴在床上哭了整整一天。
回到相府,宰相大人便后悔了,他相信自家女儿虽然刁蛮,但是绝对不会害死大学士。多亏了有潘仁美在其中调停,不然这对大魏国最尊贵的妇女之间真的就产生了间隙。
有一次,潘安带着下人出去置购相府日常物件,刚刚进了一家米店,远远听到有人又在嚼舌根子,他叹了一口气,想着能少一事便少一事。当作没看到没听到离开,真若是打了那闲言碎语的人,反倒是落下话柄。
可是,出了米店。潘安心中多有不舒服,愤愤然,扭头回到米店,居高临下命人将嚼舌根子人的双腿打断,狠狠抽了那人不下百下的耳光。然后丢下一张银票,转身离去。
大学士陈贤暴毙,宰相大人日益操劳,却专门吩咐潘安在书房内增添了一张桌子,上面铺上上好宣纸,墨时常研磨,只要提笔便能写,只是几次提笔放笔,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写出一篇祭文,用来祭奠那位和自己在朝堂之上斗了一辈子的同僚。
站在宰相大人的书房外。手里拖着八宝茶的潘安被书房内一阵咳嗽声惊醒,摇摇头,收敛一下思绪,他轻轻推开门,将热气腾腾的八宝茶放在书桌之上:“老爷,歇息一下吧,喝口热茶,暖暖身子,今年天冷地寒,您应该多注意身子。”
坐在厚厚的奏折之后。一盏油灯之前的潘春伟嗯了一声,依旧细细读着奏折,提笔勾画,过了半晌。发现潘安依旧没走,眉头不禁皱了皱。
以往潘安看到老爷如此模样,肯定心领神会,悄悄退下,但是今天他却硬生生的杵在那里一动不动,他心里有些替老爷不值当。一生兢兢业业、勤勤勉勉,却被他人背后说闲话,这事儿落在谁身上都是满肚子怨怒。
潘春伟轻轻合上奏折,双手放在热茶之上,用八宝茶冒出的热气暖暖手掌,开口问道:“潘安,你似乎有话说?”
潘安双手怀抱着托盘,脸上露出一丝怒色:“老爷,都这么多年了,当年夫人难产,您在外劳忙,诞下少爷之后,便流血没了,连您的最后一面都没看到,您的劳苦,朝廷看不在眼中,论功行赏,您在西凉王和大将军之后,凌烟阁上挂肖像,也只第三,堪堪没过陈贤半个身子而已。大魏国建国之后,西凉王封王,大将军镇守北关,留给您一个硕大的中原烂摊子,休养生息,减免赋税,消弱徭役,整顿超纲,那件事情不是您亲力亲为,与此同时,您还要让户部全力供给镇北军,制衡西凉。如今朝廷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您强行压制,还不是怕大魏国乱了。您都如此了,却还要受到他人腹黑诽谤,看似位高权重,却步步如履薄冰,战战兢兢。以奴才看来,这天下就让它烂去了,要乱就让他乱去吧,管您何事,这宰相作得憋屈,还不如辞官归乡,几亩薄田,两头水牛,来的快活自在。”
“潘安,这话混账!”潘春伟脸色不悦,声音之中多有怒色,将手中茶碗摔到桌子上。
他很少厉声苛责追随自己多年的潘安,有些事情别人没看过,可是潘安见到了,世人以为宰相大人刚毅严肃,心如磐石,却不知道宰相大人当年脆弱,一路风尘仆仆回到上京,发现夫人已经离世,他心如刀绞,提衫踉跄,登上高楼,手持和夫人的定情信物,举目四望,孑然一身,猛然双膝跪地,泪流满面,低声呜咽,人生至苦,莫过于痛失爱人,心中留大遗憾。
潘安依旧杵在那里,梗着脖子:“奴才混账,知错了。”随是认错,但是语气却没有丝毫知错的态度。
不知为何,潘春伟突然笑了一笑,缓缓站起身来,走过书桌,来到窗前,外面厚厚积雪,一片苍茫:“潘安,你跟着我也有三十多年了吧。”
潘安鼻子一酸:“已经三十六年了,潘安自十三岁便跟随老爷读书。”
“呵,已经有三十六年了。果真是一段很长的时间,这么多年,你比我更像是美美和仁美的父亲,两个孩子对我不亲,却对你这个安叔亲近的很。”潘春伟自嘲一笑,有些无奈的摇摇头。
潘安也笑了笑。
“潘安,有时候我也愤愤然,心想一甩手,辞官回乡,做个逍遥自在的老翁也不错,可是回头一想便觉得不妥。当初读书的时候,最喜欢那句‘书中自有金钱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读着爽快,让人欢喜,可是后来就不喜欢了,觉得这句话太功利,不好。翻遍书籍,唯独喜欢那句‘独善其身’,觉得说的极好,读书便能腹有诗书气自华,成为一个道德高尚的人,后来想想又觉得太狭隘,一个人若是读书只为独善其身,更是不妥。后来,又读了那句‘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觉得铿锵有力,极为振奋,人生而为人,便应该以国家为重,并且奉为至理名言,诵读多年。”潘春伟淡淡的说道,“再后来,又觉得味道不对了,一国一家太生硬,没有人在里面,大魏国建国之后,步履维艰,处处有问题需要修补,顿时觉得那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极为传神,天下两字就比国家两字有人味了些许。”
“可是,如今看来,这些都是屁话,讲得假大空,某些程度之上,似乎都有些违背人性,不能否认这些人爱国情愫,但是说出‘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人必然有愤恨和不平在心里面,说出‘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人心中必有无奈和悲情在里面,都是读书人说出抒发心中胸臆的话语,真是过了那段时间,那些激荡起伏的情绪必然消弱,若是再遇到阻挠和不顺,心里又激荡不平或者无奈悲情起来,拿自己说过的话再读一遍,味道又上来了,如此循环,不像是鞭策自己的鞭子,倒像是矫情的诗词。”潘春伟扭过头去,说了一段很不符合他身份的话语。
(PS:兰英就是潘仁美,虽然《恶女》扑街,但是兰英咬着薯条,乐在其中,寻思着下一个感动兰英的场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