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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里的长安城,秀才举子骤然多了起来。没办法,很快就开秋闱了,这次恩科不同寻常,秀才举子早些来长安城做准备应考,也在情理之中。
若是按照规矩,春闱一般指的是“省试”,也就是贡试,在贡院举行,乃是三级考试中礼部出题考的一级。而秋闱,则是州试的代称,因考期在秋季八月,故又称秋闱。《大顺律》有载:“诸路州军科场并限八月引试,而礼部试士,常在次年的二月,殿试则在四月。”
大顺极其重视科考,所以把科举条例都写进了《大顺律》中。当然,这只是一般的规矩,陆承启是什么人?当今天子啊,改个考试时间,不是易如反掌?当然,为了照顾大江南北的举子,这次科举说是秋闱,其实是延后了时间的,要在九月末才考。八月乃是中秋,九月都算是深秋了,如此科举,说是秋闱,倒也说得过去。
此刻,一行人缓缓从长安城的北门,芳林门进入长安城中。
“阿娘你看,这里好多秀才啊!”
杨闹红骑在马上,对着并排行驶的马车,娇声呼道。
“行了行了,大呼小叫什么!”慕容昭容在马车中,不耐烦地说道。杨闹红觉得好生没趣,不由地回头望了一眼远远吊在后面的王韶。杨怀恩见她如此动作,心中好笑道:“这个傻妹子,总算懂得男女之情了。”
这样的动作,杨闹红一路上也不知道做了多少次。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但她自己却不知道为什么,似乎离开了王韶这十余日后,心中总是空空的,仿佛缺了什么一样。她给自己的解释是,或许是她交的第一个朋友,一时间分开有些舍不得罢了。
王韶是过来人,哪里会不知道杨闹红已然怀春在心?只是他已无男女念想,所以才远远避开罢了。不过回长安城的路就一条,不管如何避开,还是免不得要碰面。错过了驿站,就要再走百十里地了。
这两人的动作,又如何瞒得过众人?也只有杨闹红自己蒙在鼓里而已。奈何一路上都没有什么相处的机会,众人就算有心成全,也无力促成。再加上王韶有意无意的躲避,更是让众人恨得牙痒痒。
此刻到了长安城中,杨文广就显出一家之主的气度来了:“你们先去宅府安顿好,老夫要进宫面圣。”面圣这件事,仅在他出任奉圣州州牧第一年过年时,才有过一次。其他时间,杨文广都没有这个际遇。想想当初任州牧时,不过三十余岁年纪,现在一晃就是二十余年,真是岁月不饶人呐!
杨文广对着王韶招了招手,王韶顺从走了过来。“子纯啊,你也要进宫面圣对吧?”
王韶点了点头,杨文广说道:“那就好办了,我们一起去。”面对着这样一位虎威犹在的老将,王韶怎么敢拒绝,只好与杨文广并排同骑,让胯下骏马慢慢踱着步子。
“老了,多年未到长安,都不在皇宫在哪,子纯你看着点路。”杨文广叹息一声,说道:“岁月不饶人呐,想当年的长安城,哪里有这般繁华?”
王韶也接过话头,说道:“是啊,自从陛下登基后,长安就越来越多人了。也不知道过些年,会不会再往外扩建城池?城池大了也不好啊,难以防守……”
杨文广惊讶地说道:“你还研究过长安城的防守?”
王韶知道,这几乎涉及到最高军事机密了。也只有禁军,才能触碰到的机密,不过想到杨文广即将就任枢密直学士,迟早会了解到这方面的,王韶降低声音道:“可不是,陛下和军器监最近还弄出个大家伙,就是这个的百十倍,嘿嘿,那玩意可比床子弩,抛石机厉害多了……”王韶指了指身后背着的洪祥式步枪,一脸神秘。
杨文广眉头一皱:“既然如此犀利,为何不送到奉圣州。有了这等兵器,奉圣州岂不是固若金汤?”
王韶说道:“这玩意太难造了,现在连几门都没有……”
杨文广一阵出神,也不知说些什么。两人默默走了好久,杨文广才叹息说道:“老夫戎马一生,生死都能置之度外,唯独两件事放不下。王子纯,你可知道是哪两件事吗?”
王韶摇了摇头,其实他已经猜得到七七八八,心中忐忑了起来。
“第一件事,便是怀玉。怀玉肖其先祖,天生神力,可贪玩成性,不肯习兵法,这都是被他阿娘惯坏的。老夫怕有朝一日撒手人寰,怀玉无人能治,走上了歧路……”
王韶说道:“这倒不怕,陛下创下的皇家军校,专治各种骄兵悍将……额,老将军莫怪,这是陛下是原话。让小将军去皇家军校进修两年,我敢担保,小将军此后前途无量!”
杨文广叹息说道:“但愿吧!怀玉不是老夫最牵肠挂肚的,最牵肠挂肚的,还属闹红这丫头了。”
王韶心中“咯噔”一声,心道:“坏事,还是来了……”
只听杨文广的戏演得十分真切,一脸痛心状:“都怪老夫那时军务繁忙,无暇管教这丫头,以至于她从不习女红,整日舞枪弄棒,若是身着男装,恐怕无人认出她是女子。如今都二十有四了,还未曾找到夫家,生得一儿半女,这让老夫怎么放心得下?”这番话,在奉圣州杨文广就想对王韶说了。可那会杨闹红天天腻着王韶,杨文广即便有心靠近,也不知道用什么借口。难得今日有时间,杨文广怎能放过这个机会,不借题发挥一下?
王韶硬着头皮说道:“老将军身体健壮,定然长命百岁!杨姑娘虽性情耿直,却为人善心,乃是好女子。如此女子,何愁嫁娶?老将军多虑了……”
杨文广认真地看着他,说道:“真的是老夫多虑了吗?”
王韶的眼神开始闪躲,杨文广继续说道:“闹红看上了你,你却躲躲闪闪,你真当老夫不知情?”
听得这话,王韶吓得差点摔下马来:“老将军,这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啊,杨姑娘和子纯,以君子之礼互待,何尝有过半分男女之情?再说了,即便杨姑娘正有此意,也是不成的。我王子纯丧妻在前,鳏夫一个,如何配得上她?老将军,莫要折杀子纯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