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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域有一相对来说比较强盛的国度,名为高昌,它与伊吾国紧紧相邻。高昌国的一位驻伊吾使者正要从伊吾返回高昌,他突然间听说有长安的高僧来到,自己就留了下来,转而派人兼程回国,把这个重要的消息报告给高昌国王麹(qū)文泰郎。
此时的西域还有另一种称呼,叫做“三十六佛国”,大多数西域国家都信仰佛教,对僧人都非常重视,不管是从中原来的还是从西方来的高僧大德,当地的国王都会想方设法请他们来自己的国家讲经布道,甚至留下来。
高昌国王麹文泰,先世麹嘉,本是中国河西金城榆中人,在后魏末年,依附西突厥而立国高昌,建都在交河城(注释:现在新疆吐鲁番西二十里雅尔湖滨),到此已历数世。
受汉族文化影响很深,高昌国城中林立的屋宇其布局完全仿照长安城。
除开建筑特色,它的人文也追逐汉流,这里的男子虽穿胡服,但女子仍着汉装,官方所用的文字完全同大唐一样,民间也读《诗经》、《孝经》。
最为重要的一点是:高昌举国上下皆信奉佛教,其都城人口三万,僧侣竟有三千锎。
由此,高昌国王麴文泰初听中原来有高僧,其人就在伊吾,相当高兴,再一细问,竟惊骇万分,好不激动!
此刻的玄奘基本上是默默无闻,其大名尚未遍传,但于麴文泰来讲却如雷贯耳,因为还在数年前,当他去长安觐见唐王李世民时就已于佛寺中无意间获悉过此僧犹如朝日般的功名前途。
于是,麴文泰立刻派人再次前往伊吾,以命令的口气叫伊吾国王把玄奘送来,他还安排了几十匹好马,准备派大臣们沿路及时迎候。
孟赢溪在十日间游遍了整个伊吾国城池,所到之处都是陈旧低矮的房子,除了体会到这个国家的破落以外,她越发确定这里便是日后的新疆地区。
就在唐僧准备离开的前一日夜里,麴文泰的信函递到了石万年手中。
特殊的地理位置决定了伊吾的尴尬处境——北面的突厥、东南的大唐、西面的高昌,哪一个都开罪不得。
伊吾国王石万年没有办法,只好按照麹文泰的要求,很是无奈地将此事通知了玄奘。
[第十日之晨……]
玄奘借口单独来到寺外,悟空早已在外等候。
见唐僧出来了,她笑颜拍了拍马背上的行囊,先声道:“师父,你看……弟子的粮草与水均已备足,可以出发了!”
“唉……“玄奘抱歉地叹道:“悟空,事有变故,行程需做一些调整。”
“为什么?”
他苦笑,“我本意今日便径从伊吾国出发,取道西北,直奔西突厥浮图,取得突厥可汗的通关文书后去往婆罗门国。可是伊吾国王石万年昨夜收到高昌国王麴文泰的信函,说是要请我去他们那里一趟。”
“师父,只是邀请而已,咱们可以不必去理会呀!”
“我也正是此意,可王石万国王说无法推辞,如果我不去高昌,战火可能很快就将烧到伊吾。”
“啊!”她很震惊,“这简直就是绑架嘛!高昌国怎地如此霸道?!师父,去便去,我倒要看看这个麴文泰是个什么多么了不起的凶悍人物,连周边国家都惧怕他。”
“悟空,你在此稍等片刻,待我回去与众僧辞别,随后我们去皇宫,高昌的使节在那里歇脚等候。”
“好的师父,你快去与家乡人告别吧。”
他愣了愣,“你怎知道这里有汉僧?”
“呵呵”孟赢溪笑道:“你们抱头痛哭的情形我可是全都看到了,而且那位老和尚讲的是汉话,这个弟子能听懂。”
“好你个悟空!”唐僧笑了笑回去寺院。
[伊吾国皇宫……]
王石万率领王公大臣相送唐僧,他看见玄奘的身边多了个着装怪异之人,便问道:“法师,这位是……”
“回尊王,他是贫道的弟子,法号悟空。”
王石万顿时不安,“哎呀,不知法师还有随行弟子,前几日疏忽怠慢了!”
他礼向孟赢溪,道:“本王的属下失职,亏欠了师父,还望悟空师父莫要责怪才是。”
玄奘赶紧圆场,“尊王不必挂心,贫道这弟子又丑又哑,十分惧怕生人,悟空历来都要主动避开眼目繁杂之地,所以此事是他特意为之,无碍无碍。”
“哦……原来如此。”
王石万释怀后带领众人双手合十送别,“恭送二位师父,祝愿法师一路呈祥,早日取得真经,佛前万福。”
“玄奘感激尊王这近十日的盛情款待,愿佛主保佑伊吾举国万福。”辞行后,唐僧与孟赢溪跟着高昌的使节上路。
说是邻国,却相隔着南碛沙漠,其路漫漫而又艰难,孟赢溪是个喜欢说话的人,这番装哑巴憋得够戗,日行夜歇地走了六天,这一行人马才到达了高昌国界,并进入到白力城(注解:现在的新疆广安)。
这时,太阳已经落山,玄奘见天色已晚,人与老马都很疲倦,便予使节说自己要住下休息。
可是麹文泰之前下过命令,他要在最短的时间里见到玄奘法师,所以城中的官员和使者都很为难,交头接耳地商量了好一阵。
最后是由使者出面来说话,他诓言路程地请求唐僧道:“敝国的国王在王宫专诚地等待着玄奘法师,国都离此已不远,诚请法师慈悲垂允,换了坐骑兼程前进。”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无奈之下,玄奘遂把自己骑的老赤马解去行囊让其空身随后,他另换了一匹好马,跟着使者兼程前进,连夜赶往高昌王城。
到了城中,孟赢溪原以为要歇息了,见唐僧与他们交谈一阵后却是换了马继续赶路,她本就因作哑而闷闷不乐,现在更是腾起一肚子的怨气。
“妖精”体谅到唐僧的身体,暗下替他不平地忿忿道:“这个麴文泰好不体恤客人,走了六天沙漠竟不给休息,还要继续赶夜路,请人就跟赶畜生一样。”
“劈啪!劈啪!”
既不能说话,又生气,孟赢溪心烦意乱之下只好用马鞭抽打墙壁来发泄,她那仅露眼睛的外貌本就十分骇人,再加上出格的行为就更无需去形容。其鞭策的举动叫高昌使者惶惶,脊背犹如凉风狂吹。
玄奘发现了悟空的不满,频频用手势叫她息怒。
出于顾念向外人所道及的师徒名分,“妖精”见状收了手,但心下还是诌语嘀咕:“麴文泰,我才不管你是什么国王不国王的,到了地方你要是不好好招待唐僧的话,看我怎么收拾你!哼……”
夜半,他们终于到了座落在火焰山脚下的高昌国都——壁城。才一见人,城门官便急急去启奏国王,麴文泰下令大开城门,恭请法师进城。壁城分为外城、内城和宫城三部分,城墙上共有十二重大铁门,分别以“玄德”、“金福”、“金章”、“建阳”、“武城”等命名,颇有强盛于西域的气势。
高昌国王麴文泰带着大群侍从亲自出宫来迎接。
在乐器复奏出来的音乐沐浴下,玄奘与孟赢溪举目看去,但见无数宫灯,前后列成两条长炬,灯烛辉煌,侍卫严密。
灯光之下,正中簇拥着一位国王与两尊丈高的佛像,国王五绺长须,其年纪有五十上下,俨然是一个饱经世故富有权术的人物。
“妖精”心念:“嗬……好大的威风,当观仪表就知道他是一个有魄力和手腕的人,比那个伊吾国唯唯诺诺的王石万强出许多倍。”
“哈哈哈……”麴文泰大笑着迎来,他用娴熟的汉语礼道:“佛临高昌,法师的贵脚才踏于贱地,王宫便顿时蓬荜生辉!玄奘法师自大唐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
侍僧就着国王的话音将鲜花献上。
在中原地区,不管是欢迎还是送别,敬酒献茶比较多,但是在西域,人们则是以献花为礼;另外,中原很少把在庙里接受香火供奉的佛像搬出来示人,这高昌的风俗礼仪几乎就是当时天竺的翻版。
一个西域的外番国王居然会说地道的中原汉语,这叫不明就里的孟赢溪和唐僧在惊讶之余萌生出无比的喜悦。相同的语言于无形中能给人一种极其难得的亲近感,先前的不快竟由此而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