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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凤点点头,不再问了,倒是顾二嫂显得急切了些,问阿虎道,“下月就能出来了?”
“还不确切,”阿虎顿了顿,道,“不出所料的话,就是下两个月的事。”
阿虎是收到了少族长令异兽飞出来带来的消息,日夜兼程去禀告了夕仙长,少族长在进天宫之前就跟夕仙长有所交待,但这等事阿虎想来也不必跟少夫人的家人详说。
“你们少族长办事,肯定是有所把握的罢?”顾四嫂开了口。
她长相瘦高为人冷厉,阿虎见她看过来也是当际就下意识点头,“少族长为人素来稳妥。”
“那就是了。”顾四嫂满意颔首。
顾凤这夜也还是抱了八斤去跟顾老娘去睡,她刚在她母亲身边躺下,还把八斤放在两人的中间睡着,就听她眼睛闭着的老娘道,“你休想跟着一道去。”
顾凤也没吭声,躺了一会,抱着八斤挪了一挪,过了一会,又觉得这不好,又往她老娘那边凑近了点,等到一大小一小都贴着顾老娘了,被顾老娘扇了一下脑袋,她这才歇停。
八斤却是不管他娘亲在做什么,他吃饱了,身边还有熟悉的气息相伴,嘟着小红嘴打着小呼噜呼呼大睡,愣是没醒。
第二日,阿虎所说的她阿郎哥的忘年至交来了,仙长极为奇特,在深秋大山这般寒冷的时节穿着一件单薄的麻衣,腰间就系着一根麻绳,他着赤足,长发似墨披散在身后,样貌极为俊秀,却年轻得就像山中连亲都还没成的少年郎。
夕仙长一到屋门前,顾家人等也算是明白了阿蛇为何早上要跟他们所说的仙长年愈过百,但样貌年轻,见了休怪的话了。
夕仙长年岁与样貌不符,但顾家一家老的大的沉稳,小的不懂,也只是多看了这在深秋的风中麻衣飘飘的仙长一眼,就请了他入屋。
倒是顾宣午还怪担心,忧虑地看了眼衣裳穿得甚少,连草鞋都没穿一双的夕仙长,还当他姑父的好友没得穿,一进了屋就去拿他阿父生前的鞋裳去了。
“喝杯茶。”夕仙长一进屋,顾小嫂就端了热茶来。
“多谢。”夕峭接过茶,扫视了堂屋一眼,最后眼睛放在了地上的金蛇黑蝎上,随即他微微一笑,朝顾凤和她怀中的孩子看去,“但问夫人,可是孩子出生那日破壳而出?”
顾凤点头,随即发现夕峭的眼睛放在了她的胸前一点,顾凤看了他一眼,把脖子间挂着的玉佩扯了出来,这玉佩刚一出,睁着黑眼睛看天看地的八斤就甩过了爪子抓了过来,他四肢一下就都飞舞了过来,嘴角咧开,拿着玉佩就往嘴里塞……
顾凤往常喂他的奶,都要把玉佩放到背后才行,要不得被八斤舔半天。
“这可是武爷的龙佩?”夕峭微微一笑。
“嗯,他的。”看她老娘跟嫂子们都坐了,顾凤抱着八斤坐在了仙长的身边。
阿蛇站在顾凤身后,这时开口跟仙长道,“这是少族长的长子,小公子。”
夕峭微笑着慢慢颔首,在阿虎的注视下抬起了手,往怀里摸了摸,摸了一下顿了顿,又摸了又摸,最终什么也没摸出来。
这下他笑容没了,板着脸与阿虎道,“童子没带。”
给他装东西的人没来,遂没有什么见面礼。
阿蛇看着他,这是脸也阴冷眼也阴冷,他看了同样冷着脸的仙长一会,这才勉强哦了一声,别过了脸不再说话了。
堂屋一下子就静了下来,末了还是顾老娘开了口,“请问仙长是在家里歇几日,还是这两日里就要进天宫?”
夕仙长看着舔着玉佩的八斤和盘在顾凤脚下的蛇蝎不放,闻言颇有些心不在焉地道,“明日就去,今日有所叨扰,还请大娘见谅。”
“没得事。”
顾凤见他看着不放,便把八斤放他手里,夕峭连忙接过,而这时顾凤脚下的蛇蝎突然都挺立了起来,冲向夕峭,但夕峭手一挥,它们被顿在了原地,没有冲过去。
“呀呀呀……”八斤一被他接过,手就打在了年轻的夕仙长脸上,夕仙长忙着挥袖,恰好被他打中,一时之间,夕仙长的眼睛变得水汪汪了起来,少年郎就更像少年郎了。
“他力气大。”顾凤见孩子把人打得都眼中有泪了,又把人抱了回来,只是手伸了过去,仙长却没给。
“我再看两眼。”夕峭揉揉鼻子,把八斤的手脚拘住看了两眼才往顾凤手里送,嘴里歉意道,“弟妹,抱歉,来得太急未有所备,小侄的见面礼我改日补上。”
“没事。”顾凤不在意这个,“是我要多谢你能前来,我夫君劳你费心了。”
夕峭闻言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没想到这个初见面沉默寡言,看起来不擅言词的木头美人居然还是个能说道的,没想他看走了眼。
“应该的,”夕峭便连忙道,“此前武爷早与我支会过,此次前来也是应诺而来,弟妹实在不必挂于心上。”
“仙长阿叔,给你。”顾宣午这时候一手拉着牵着弟弟妹妹的绳,一手拿着衣服过来了,一双靴子还交给了两个弟弟,一个人捧一只。
夕峭看看被顾宣午放到腿上的长袍,再看看顾宣午,随即他笑了起来,把孩子抱在了腿上,“几岁了?”
“回仙长,今年五岁。”顾老娘在旁回道。
“此子一看,将来定大有作为。”夕峭低下头看着顾宣午笑着道,顾宣午原本还不如意思,见到他又是夸他又是笑,小脸一下子就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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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下午顾凤跟了阿蛇去选人,夕峭先去了前山的天宫,这夜顾凤一直没睡,在忙着安排族里人巡逻的事。
那些进去的人一出来,他们后山也是不管安宁,如若如阿蛇所言,还有人要拿着他们母子和顾山要挟她阿郎哥什么,她也得提前做了准备。
顾凤吃完早饭就抱了八斤出去找族老们说事,碰上了从外边回来的夕峭。
深秋早晨的风已是寒冽,顾凤披着披凤把八斤裹在了里头,可八斤非要探头出来,黑溜溜的眼睛四处转着……
两人对上,夕峭看着八斤的大脑袋,朝顾凤道,“他不怕冷?”
顾凤点头。
夕峭又看向了朝他挺高了身子的蛇蝎,他摇摇头,“这妖兽把我当敌人了。”
说着他朝它们弹了道指风,金蛇一下就吐出了长长的舌头,黑蝎也是抬起了亮如玄铁的前脚……
“这蛇蝎是靠着我这络栖小侄的功力修炼,”夕峭见她竖着耳朵仔细听他讲的样子,便多道了两句,“他乃天道神脉,身却是凡胎,有这几只妖兽认他为主,靠他修炼也好,孩子以后的事还得靠他父亲引领了,弟妹放心,我定会带他出来。”
夕峭见着这孩子也不是不无忧心,这孩子一看就是天生神脉,现在年幼神脉还未觉醒,这强健的小身子尚可托得起他的弱小的神识,但要是再大几岁,神脉觉醒,现在的这具凡胎肉身可就托不起他的神脉了,到时候神识一起,孩子恐会因气血过猛全身筋骨断裂而亡。
驭龙一族的事夕峭只知大概,他也是没想到络晷的妻子给他生下了一个天生神子,自昨日一见,他本心无烦忧之人都忧心了起来,也不知他那至交好友知情后是忧是喜。
“在他父亲没回来之前,他还是少现于凡人当中,不被人知晓才好。”夕峭见她抱着孩子的手紧了紧,心里也叹息了一下,“尤其不要被他的祖父一系看到,阿蛇要跟我去,这山中留下的武络族人,在武爷没回来之前,你也还是别让人走,出去透露了口风的好。”
夕峭说罢,这时八斤朝他吐了个口水泡泡,黑眼亮着笑了起来,那模样光看着就能让人心生满心欢喜,饶是夕峭这修炼近百年的人看了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祸福自来相依,还请弟妹慎重。”夕峭说完这句,快步去了。
顾凤转过背看着他进了她家的大门,等到人影不见了,她低下头看着骨碌碌转着黑眼睛的儿子,亲了亲他的头,低声喃语道,“你阿父怕是已有所察觉了。”
所以在要走的那几天,他每天早出归晚,不知见了多少人,安排了多少事,连带去的人都多了许多,顾凤这半年跟武络族的族人来往颇多,又经常一起做事,从他们口中得知他本来是不会带那么多的人去的,是他那几天当中又许了众多好处,又多了五百人立了生死状跟了他走。
她自他能在他肚子里动,就知道她怀的不是个一般的小子,那几夜他躺在她身边,时刻摸着她的肚子听孩子在她的肚子里翻跟斗,她的肚子还时不时红成一片来,他那时就已觉怪异了罢?
他们要变得很强大,才护得住这个孩子……
寒风吹来,顾凤担紧披风把孩子包在了里头,迈着腿朝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