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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尘晓迷迷糊糊醒来,庙门关着,柴火仍烧得旺盛,她环视一圈,庙里空荡荡只有她一人,那黑衣男子却不见身影。她起身开门走出庙外仔细找了找,不见任何踪迹。夜雨已停,空气中是夜雨过后的湿冷。雨后夜空,轻云微月,漆黑的夜色被细细如钩的月华点亮。一阵夜风袭来,尘晓冷得打了个寒颤。她抱臂搓了搓手臂,望着夜下的荒郊小路,自言自语道:“愿他来去平安。”
“呵!”一声轻笑从头顶后方传来,尘晓闻声转身抬头望去,只见月下庙檐上坐着一人,正是那黑衣男子。
"姑娘不怕在下抛下你一人在这荒郊野岭,倒是先顾着在下的安危,着实令在下惊喜感动之极。"他随意地坐着,仿佛与寂静的夜色融为一体,深邃的眸光含着玩味而揶揄的笑。
尘晓平静地看着他,灵动的眼在月夜清辉之下透着几分寂然的幽深,“你笑起来很好看。”
男子笑说:“许多姑娘都这么说。”
尘晓略一思索,对他歪头一笑:“可是,我不喜欢。”
男子笑眼微眯:“若别的姑娘说这句话,在下会以为是欲擒故纵。”
尘晓并不接话,只道:“屋顶的夜色美吗?”
男子眸中笑意略深:“姑娘想与在下共度月下良辰直说便是,在下乐意之至。”说话间男子身形一掠,起落间已将尘晓轻携至屋顶。
屋顶并无积水,相当干燥。尘晓小心地坐下,男子便在她身旁落座,一如方才慵懒随意。他的唇角挂着笑意,目光却淡漠而平静。他安静地目视夜色,而尘晓则安静地看着他。
“姑娘不知用这样的目光看一名男子会很危险?”男子半真半假地意有所指。
尘晓摇头:“我知道你不会,你一开始没有害我,以后也不会。”
男子嗤笑:“姑娘真是天真得有趣,人性岂是如此简单。”
尘晓挠挠头,笑:“我但愿能一直如此有趣地活下去。”
男子唇角一勾,不置可否。
尘晓看他笑得不以为然并不介意,友好道:“我叫尘晓,尘土的尘,破晓的晓。你呢?”
男子游离于月夜的眸光轻转向她,似笑非笑眸色微沉,“素日,对着喜欢的姑娘,在下向来只说姑娘家喜欢之语。今日在下破例送姑娘一句实话,若你想一直‘如此有趣’地生活,便不要问在下是谁。”他定神般看她一眼,眸光微动间忽又变换了神色,他轻笑着调侃道,“这就当是在下有生以来头一遭被姑娘家搭讪的回礼吧。”
尘晓脸上的笑容褪去,黑亮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却是不管他的警告调侃,执意道:“我叫尘晓,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眸光一顿,笑眸微眯:“姑娘当真不懂在下何意?”
尘晓嘴唇微抿赌气似的倔强道:“我的名字你已知道,你的名字便也该说与我听。”
见尘晓生气不讲理的模样,男子别具深意地看她一眼,继而哈哈一笑十分畅怀。他深深地看着尘晓,漆黑的眸光第一次清晰地将她映入眼中。
“在下殷少离。”清沉的语音隐约一丝温柔。
“人生但求别离少,寓意美好的名字。”尘晓感叹,她笑言,“希望你以后的人生如你的名字一般美好快乐,少离。”
殷少离眸光疏忽明灭,含笑不语。
“快乐的生活从与人分享开始。”尘晓忽然略带狡黠地眨眼笑看殷少离,她抬手指指头顶的夜空,做个欢快的鬼脸,“夜爷爷是个忙碌的老古董,见识得太多又有太多的东西要看要听。作为朋友,我可比夜爷爷有趣多了。”尘晓抬头望那半圆夜月,似是不经意道,“一个人对着黑夜微笑,会让我觉得有些落寞伤感呢。我不喜欢这种感觉……如果,你愿意交我这个朋友,你的开心与不开心,我都会认真听。”
殷少离一怔,顿然看着尘晓,有生以来第一次说不出话来。
见殷少离不说话,尘晓以为他心中不快,这才后知后觉想到,这片刻的相处,她已感觉到殷少离虽看似嬉笑热络实则对人疏离冷淡,他岂会对她这初见之人推心置腹?她不禁暗暗懊恼自己莽撞失言,她过意不去地对殷少离歉然一笑,“抱歉,我脑子不好使说话有时不懂分寸……刚才的话,你忘了吧。”
殷少离幽深的眼眸一瞬有脉脉清辉闪动,快到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见她歉意苦恼的模样,他轻笑着玩味:“脑子是否好使我是不知,小丫头的心思倒挺新奇。”
尘晓见他已然一副玩味的样子,知他并未介意她的失言,便放下心来,她释然一笑,抬手作揖顺着他道:“承蒙阁下高看!”
忽然她注意到他方才对她的戏称,顿时来了兴致,“你方才叫我‘小丫头’,那我以后便叫你‘离少’吧。”
她煞有介事地摸着自己的下巴,对着殷少离上下一阵打量,“我瞧你长相俊美,气质淡漠气势却冷冽,且为人风流多情,倒确实是少爷公子的做派。”尘晓刻意停顿,笑睨他一眼打趣,却见他笑眼微眯眼神暧昧地回看她。她顿时被看得面上一热急忙转开视线,只听他低笑一声心情好极。
原是想打趣他,自己倒被闹了个大红脸,尘晓尴尬地轻咳一声,强自接道:“你叫我‘小丫头’,我便叫你‘离少爷'。你我已是朋友,自然要相互配合两肋插刀。”
“呵!”殷少离畅然一笑,忍俊不禁,“如此奇妙的逻辑我真是闻所未闻,小丫头倒真是个妙人。”
“好说好说,离少过誉了。”尘晓顺势接道。
两人相视一笑,气氛融洽。
夜风挟着冷意掠过,“啊嚏!”尘晓禁不住打了个喷嚏,她吸吸微痒的鼻子,冷得下意识缩了缩肩膀。
"夜深风凉,下去吧。"殷少离温言道。
"嗯。"尘晓点头,伸手轻轻牵住殷少离衣袖。
殷少离目光一柔,不着痕迹地伸手一揽将尘晓轻拥入怀,倏忽一掠轻身落地,落地之时他已经放开尘晓,短暂的拥抱,快到尘晓不曾察觉的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