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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后果不堪设想六个字之后,元闵幡然醒悟,连称:“是,是,是,那就劳烦于将军,将这些东西给离儿烧过去吧!千万要告诉离儿,我府上再无一件他的东西,都烧给他了。”
“这话不必我说,他看到就会知道的,只是……”于谨指着院中的东西,问道:“就只有这些东西吗?就没有其他的东西?”
元闵被于谨问得一脸茫然,他不解的看向于谨:“不知于将军所言的其他东西是指?”
于谨不好意思直接说出穆离此次的目的,于是只好含糊其词:“特意让你保管的一些东西,比如很重要的东西。”
“重要的东西倒是没有,不过……”元闵突然想起早年穆离丢给他的一小匣子书,于是说道:“《步天经》一类的书籍算吗?”
于谨想了想,这等东西,估计也就只能是宣帝留给那小子的了,于是他说:“若是宣帝留给他的,那便也算吧!国舅便一并拿出来,待我捎给他吧!”
元闵想了想,回到自己的书房,在屋中的暗格中搬出一个黑匣子;而后又回到当年穆离在他府上所住的院子,将手中的东西,郑重的交到于谨手上。当于谨接过那黑匣子时,他手上突然一轻,就连心中也觉得轻快许多,有种如释重负之感。
待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妥当之后,元闵把于谨送至府门口,连连嘱托,要他代自己向穆离多问几声好。
终于离开了元闵的府邸,但是于子安却是一脸郁色,注意到这点的于谨开口问道:“怎么,你爹又做错什么事了?”此时于信正抱着他的西府海棠坐在拉货物的马车上,傻嘻嘻的笑得异常满足。
“祖父,孙儿知道,随意说长辈的不是不对,但是……”于子安犹豫一下后说道:“适才,阿爹在元国舅的酒杯中加了东西,但是孙儿却不知是何物。”于子安是亲眼看见元闵浑然不知的将杯中加了其他东西的酒给喝下去了的。
“哦,反正国舅都喝下去了,也没见有什么事,那你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好了。”于信给元闵的酒杯加东西的事情,他亦是看到了,只是于信不是不懂事吗?
说不说,元闵都得吃这个哑巴亏,那干嘛还要说出来,平白惹人恼怒、让人忧心自己呢?
“……”于子安有些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看着于谨,怎么可以这样?
看着于子安诧异的神情,于谨语重心长的说道:“你啊,还太小,等日后长大便会知晓,不说才是最好的选择。”
虽然还是不明白这样做对双方都有什么好处,但是自小便是一副老学究模样的于子安,还是恭敬的回答:“是,孙儿明白。”
反观元闵,他看着已经远去的马车,再转过头看从门口看向府内,瞬间觉得心情畅快不少,心中的郁气也荡然无存。
此刻的他是看什么都觉得顺眼,便是府中偷懒耍滑的奴仆,此刻在他看来都是一种乐趣。
果然,他之前觉得府中阴深、污秽之物甚多,是因为旧物存留太多的缘由。
元闵的心头大事是解决了,但是于谨却是犯了难,他看着一大马车的物事儿,着实有些不知该如何办是好。
而前来于谨府上接妻儿的宋长风,一进府门,连口水都还来不及喝,便被于信指派干活了。
于谨看着忙进忙出的几人,心中极其满意,果然只有于信才能无所顾忌的让禁卫军统领干活。
冬日的夜晚来得极其的早,前去城外寺庙还愿上香的于夫人母女俩回到府上没过多久天色便暗了下来,府中上下也都点上了烛火、灯笼。
在之后于谨府上的一顿家常便饭,更显其府上和乐融融的氛围。饭后,于夫人及于谨两人将宋长风夫妇送到府门口才慢慢悠悠的踱步回自己的院子。
在清凉的月色下,一切都显得那么安详宁静。渐渐陷入梦乡的人们,有着各种不同的姿态,有的嘴角微弯、有的眉头紧蹙、有的在梦中呓语、亦有在梦中惊呼之人。
忽然一股冷风随着房门的一开一合,一股脑的灌了进去,塌上熟睡的少年不由得打了一个喷嚏,但侥幸的是却未惊醒他。
清辉之下,呼呼的风声伴着飒飒的风衣翻卷声再添上一阵阵偶有偶无的哒哒之声,那个在长安城内屋瓦顶上飞速行走的黑衣人,终于在城南外的隍城庙前停了下来。
就在那黑衣人落下的脚的那一个瞬间,城隍庙内迅速闪出两道身影,他们单膝下跪,声音哽咽着道:“头儿无事,真是苍天开眼。”
站着的那给黑衣人只以背影面人,他略带无奈的道:“至于吗?还跟个娘们似的,哭哭啼啼。”
另一人道:“属下这不是喜极而泣吗?”
站着的那人,显然有些不太擅长应对这等场面,于是他不耐烦的说道:“行了,这盒子里的东西,限你们四日之内送到夏州,不然该怎么处置就不必我多说了吧!”
一人伸手接过盒子,将盒子塞在自己的怀中,两人异口同声道:“属下等定不辱命。”
站着的那人看着来跪在地上不起来的两人,有些诧异的问道:“还愣着干嘛?”
一人犹豫着开口道:“头儿,属下等听闻将军在吐谷浑现身,不知此事是否当真?”
站着的那人如是问道:“那事与你现在要办之事有联系?”
那人的话,将跪地的两人给噎得答不上任何话来,那人随后又冷哼一声:“看来当初的规矩都喂狗了,待你们办完事回来,有必要好好训练一番。”
另一人心中一叹,就知道不该问,看吧!答案没要到,惩罚来了,于是他急忙扯着适才问话那人的衣袖齐声请罪道:“头儿,属下等失言,还请头儿手下留情!”
站着那人冷声低吼道:“那还不快滚?”只见跪地的两人仓皇离去“是,属下等这就滚。”
那人抬头对着天上的凉月低声嘀咕:“为了一本书,差点要了他人半条命,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近人情。”
此刻远在建康伏案埋首整理账本的穆离,忽然觉得鼻头有些发痒,一股泛酸的感觉涌上脑门,她皱着眉头将那股子酸意压下喉间,换做几声咳嗽。
“先生……”随侍在一旁的侍女,立马去拿了一件披风搭在穆离的身上,“夜深寒重,先生自当爱惜身体,快些回房歇息才是。”
穆离刚想说不必,但是眼角的余光看到身旁的侍女是商连身边的人之后便又换了句话,她问道:“什么时辰了。”
侍女答道:“回先生,刚过子时。”
穆离看了眼还剩几页的账本,最终还是选择了将账本放下,她起身朝着起居室而去,在到达房门口的时候,她忽然转身对着一直跟在身后的侍女说道:“回去告诉你家郎主,别得寸进尺。”
“先生……”侍女不可置信的看着穆离,“郎主他只是担心先生又似昨日那般不眠不休,才……”
侍女看着穆离瞬间变得冰寒的眼神,有些不甘心的将剩下的话吞入腹中,但却又不想就这么低头,于是侍女说道:“是,奴婢定将先生的原话带到。”
穆离抬脚踏进房门,转身堵在房门口,对着与她面对不过咫尺的侍女说道:“你去吧!”
侍女有些愕然的看着迅速关上的房门,下一瞬眼中便喷发出浓浓的烈火。侍女一想到还要回去给商连回话,便又将眼中的怒火熄灭,朝着紧闭的房门冷哼一声后,转过身,怀揣着轻松愉悦的心情往商连的院子而去。
半刻钟后穆离房间的烛火被熄灭,但是远在长安城内皇城根下的一座大宅子内却是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于夫人不顾下人阻劝拖着病体来到于信的院子,她急冲冲的跑进于信的寝室看着空无一人的屋子,不由得眼前发黑。
“夫人……”好在身旁的侍女及早扶住,于夫人才不至于一头栽倒在地。
于夫人颤抖着身子,声音哽咽不已:“好端端的,人怎么会说不见就不见,一个还是孩子,一个是傻子,你们是怎么看人的?怎么就能让人从你们的眼皮底下消失不见了?养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于信傻傻的看着眼前那个怒声数落满屋子奴仆的人,不知是看到什么原本浑浊的目光忽然一亮,爽朗的叫了声,“阿娘……”于信三步并作两步走,来到于夫人跟前,将怀中捂得紧紧的一个大白馒头掏出来,递给扶着于夫人的侍女,笑嘻嘻的说道:“你吃!”
“郎君,这……”侍女手足无措,她慌张的看着跟随进来的于谨又为难的看着于夫人,略带哭腔唤了声:“夫人……你看这……”
“阿娘,你吃!”于信见眼前的女子不伸手接过他递过去的大白馒头,亦是急得满头大汗,眼前他认定的女子是他阿娘,他不敢动粗,又不能大声说话,只得将馒头硬塞给侍女,“阿娘,你吃啊!”
“我的儿啊!”再也忍不住的于夫人一把抱住于信,痛哭起来。“我的儿啊!这么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治不好了呢?”
饶是傲骨铮铮如于谨一般的人,也偏过头偷偷地抹了一把眼泪,随后他上前,伸手欲扶起于夫人,说道“夫人……”
“你放开我,你……放……开……”于信伸手扳着于夫人圈着他的手臂,奈何于夫人因为情绪激动太过用劲而于信则是担心自己手上的大白馒头,于是不得已他朝着于夫人的侍女大喊:“阿娘,救我!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