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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慕安话音刚落,早自习的下课铃就响了,两个人在外头又站了一会,等同学们陆陆续续地出教室,才偷偷从后门溜进去。
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被眼尖的体委抓了个正着,“你们两个怎么一起迟到了?”
体委同样坐在最后一排,肯定一早就注意到他们座位上没人。
方慕安理都不理他,翻出英语书摇头晃脑地看;康时年礼貌性地回了句“起晚了”。
体委还不依不饶,“你们一起起晚了?”
康时年被问的不知该怎么回话,只好笑着摇头反问一句,“交什么作业了没有?”
“各科课代表都收完作业了,应该还没给老师送去,你快找他们交了吧。”
康时年红着脸把作业补交了,同学们看他的眼神都不太对,调侃声此起彼伏。
“康代表今天迟到了啊,数学作业是王代表一个人收的。”
“你昨天怎么没上晚自习?”
“你今天怎么和方慕安一起来的学校?”
更有福尔摩斯掩面偷笑,“康代表没换衣服啊,身上穿的怎么还像是昨天那一件。”
康时年被一轮机枪扫射,全程微笑以对,摆出“我很优雅,但很抱歉无可奉告”的姿态,好不容易逃出战火密集圈,却还是躲不过后排几门重炮。
康时年刚回座位坐下,体委就神神秘秘地跑来对他耳语,“你是不是被方慕安拐去网吧包夜了?”
方慕安在旁边把体委的悄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很是不满地咳嗽几声,以表示对那个“拐”字的深度抗议。
康时年也不纠正体委,让同学们误会他们去网吧打游戏打了一夜,总比让他知道他跟着方慕安回家睡了一夜要好。
相比康时年被围攻的悲惨,方慕安相对清静了许多,只有前排射来的一双冷箭莫名让他脊背发凉。
值周回来的班长从进教室,眼睛就没从他身上移开过。
杨世成比从前还明目张胆,方慕安被他看得一阵阵发毛,直到打上课铃,那小子才转回头去。
方慕安自觉逃脱升天,一边长舒一口气,不经意地一扭头,就见康时年正端着一张化学卷子呆呆发愣。
康时年也扭头去看方慕安,苦着脸小声问了句,“昨天那张化学卷子真是你的?”
“废话,从我书包里掏出来的不是我的还是你的?怎么?你自己的卷子找到了?昨天还硬抢我的。”
康时年一脸愧疚,“我真不知道昨天的卷子是你的,我忘了我把卷子夹在书里忘带回去了。”
他昨天急着跟方慕安回家,一慌张就忘了检查作业有没有带全。
方慕安轻拍康时年的后脑勺,“行了行了,反正我也不交作业,卷子给你做了也算废物利用。”
两人窃窃私语,被物理老师撞个正着,本想着要点名教训的,看在好学生方慕安的面子上才只淡淡给了句警告。
可就是这么一句“后排安静一点”,也足够引起全班同学的注意了,女生们一个个拿书挡脸,眼睛眉毛都笑的弯弯的,一边看热闹一边眼冒粉红。
好好的一节物理课,大家都上的心猿意马,最专心的大概就属方慕安了。
当然,他是背英语单词背的很专心。
第二节下课,方慕安照例逃掉课间操偷跑去抽烟,可他一到天台才想来,剩下的半包烟早上被他当贿赂送出去了。
方慕安唉声叹气地正要下楼,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班长截了个正着。
别看杨世成瘦胳膊瘦腿的,力气还不小,把毫无准备的方慕安一把推回了天台。
方慕安踉跄几步,好不容易稳住身子,“你抽什么风?”
杨世成一步步靠近他,脸上的表情阴云密布。
方慕安吓得往后退了两步,“你要干什么?”
“你想我说的话被人听见?”
“你要说什么话?”
杨世成靠到离方慕安只有一臂的距离才停下,“那天你打伤我之后,还没跟我说过对不起。”
合着这是跟他算账的?
方慕安仰天长叹,“班长大人,我又是被学校记大过,又是被强制接受心理治疗的,你还嫌不解气?我姑姑赔了你家那么多钱,我姑父气的差点没把我给卖了,你还嫌不解气?”
“不是解气不解气的事……我伤心的不是你打我,是你用打我的方式拒绝我。”
哪跟哪?
方慕安预感接下去的情节又要往让人尴尬的方向发展。
果不其然,杨世成从眉头到眼睛都是一副受伤的表情,“你跟康时年在一起了?”
方慕安被他严肃认真的语气弄得不知说什么好,“那个什么……班长你听我说……你喜欢男生我可以理解,可是也请你理解一下我们,我也好,康时年也好,都是正常人,幻想的是妹子,想睡的是妹子。你不能自己是这样,就觉得全天下的人都是这样。”
方慕安一着急就没太注意措辞,显然他话里什么“正常人”啊,“这样”啊都让杨世成不满了,“你确定康时年幻想的是妹子,不是你?”
方慕安脸都绿了,康时年像杨世成一样跟他表白的情形,他光是想想就觉得鸡皮疙瘩抖落一地,“杨同学……你是不是……长久压抑导致神思混乱了?”
杨世成被刺激到痛穴,咬着牙狠狠看着方慕安,半晌也不说一句话。
眼看着楼下的广播体操做到整理运动了,方慕安只想绕过杨世成下楼,结果绕的弧度太大,搞得像躲避瘟疫一样。
一连串的打击让杨世成失去理智,他在方慕安手够到门的那一秒从背后把人给抱住了。
要是搂他的是个女孩,方慕安兴许还甘之如饴,可他被个汉子给搂了。
贴在背上的温度无比真实,方慕安全身都发起抖来。
杨世成还不知死地大胆表白,“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你,反正就是喜欢了,而且是身体上的那种喜欢,想脱了你衣服的那种喜欢,你懂不懂?”
方慕安大脑一片空白,接下去的爆发让他自己都大吃一惊,等他终于找回一点自控,杨世成已经挨了好几下了,眼镜掉在地上,整个人团成一团瑟瑟发抖。
课间操的音乐停了,方慕安彻底重回冷静,他也不敢去扶杨世成,转身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下楼。
这次的惊悚比他第一次被表白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回到座位时方慕安还没平喘;康时年跟他说了好几句话他也听而不闻,一双眼直直盯着门口。
好在杨世成在打铃之前也回到教室了,若无其事地跟同桌谈笑风生,看都没看他一眼。
方慕安这才稍稍放心。
可接下去的一节课到底废了,方慕安没心思背单词,趴在桌上也睡不着,整个人都坐立不安。
康时年也被他影响了,“你动来动去的干什么,烟瘾犯了?”
“闹心。”
本来就是班主任的课,一个劲说小话肯定是不行的,康时年就改传纸条:为什么闹心?
方慕安看了纸条后也不回话,自顾自闹他的心。
否则怎么办,让他把刚才发生的事跟康时年分享?
康时年见方慕安不回他,心里也有些怨愤,摆架子不主动说话了。
两个人莫名其妙地冷战到中午,还是康时年忍不住投了降,“吃饭去?”
方慕安遥望了一眼杨世成的背影,拉康时年从后门跑出去。
康时年一边被他拖着走,一边大声抗议,“你饿疯了,跑什么啊?”
方慕安不说话,一路跑出校门才渐渐缓下脚步。
两个人到小饭店点了两份套餐,早上都没吃早餐的缘故,前半程都只顾着吃不说话;等差不多吃饱了坐在座位上消食,康时年才开始套方慕安的话。
方慕安一概嗯嗯啊啊地敷衍,康时年气的狠狠地掐方慕安大腿,“你看着我,看着我……”
方慕安疼得闷声惨叫,第一反应就是掐回去报仇。
两人抡拳头甩胳膊斗了一会气,康时年又正色问了一遍,“你一上午都不对劲,到底怎么了?”
方慕安抬眼看看他,嘴张了一半,摇摇头又垂下去,拿筷子在残羹冷炙里搅合几下,轻声说了句,“我要是告诉你,你不会告诉别人吧?”
康时年自嘲一笑,“我想告诉别人,也得有别人可告诉啊,你也知道我没什么朋友。”
方慕安鼓着嘴呼出一口气,脸上的难为情能写成一本书了,“你有没有被同性碰就喘不过气的感觉?”
被同性碰就喘不过气,那他刚才掐他大腿时他怎么没憋死?他们两个昨天晚上睡在一张床上该碰的不该碰的也碰了许多次,也没见他气短来着。
康时年被问得一愣,笑容僵在脸上,表情变得好不精彩,“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讨厌我碰你吗?”
方慕安目瞪口呆,“谁说你了。”
康时年也目瞪口呆,没说他?难道他不是男的?或者说他没把他当男的?
“那你说谁?”
“班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