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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内陆续又有几个学生进教室,颜辞无一例外地喊出了他们的名字。
她态度亲昵,笑容真诚。如果不是那张太过*的脸,完全就是一个对学生充满爱的教师典范。
将近三点的时候,颜辞的三十个学生一个不少地坐在了教室里。
她对没一个迟到或是旷课的出勤记录微微有些诧异,真不知道是两千年后的学生特别遵守纪律热爱学习呢还是节目组强制要求他们全体不准缺席的?
不过即使人数对了,颜辞依然还是拿出学籍表开始点名。不仅是为了确定没有冒名顶替客串演员来捣乱的人,也为了给所有人一个下马威。
她的计划很简单,无非是在点名时故作不经意地和学生聊一两句与他们个人相关的话题,比如“张同学听说你最近加入健身俱乐部了,难怪气质硬汉了不少……”,“诶李同学大衣新买的么?很少见你穿黑色呢……”
看着不少人脸色瞬间变得微妙起来,颜辞第一次发现节目组准备的详细资料是那么的贴心。
等她点完名,班里许多男生已经收起了原先玩世不恭的表情,变得认真而期待起来。
颜辞自然没有辜负他们的期盼,她十分愉悦地用现代汉语说道:“上次我们欣赏了古代的诗词文化,有没哪位同学愿意和大家分享一下他最喜欢的古诗词”
众人:“……”
看着一张张纠结迷茫的脸,她近十年来首次感觉到自己身为老祖宗的优越感。
颜辞和男生们面面相觑了数十秒,终于有个圆脸的学生绷不住压力,弱弱地问了一句:“老……老师,请问您刚刚说的都是啥?”
颜辞最开始还紧张得两腿有些发软,现在一见学生示弱心态立刻三百六十度大转弯。她好脾气地又用现代汉语重复了一遍问题,还特好心地放慢了语速一字一顿地说道。
众人在心里默默流泪,妹子请说人话好吗?
圆脸兄硬着头皮又问了一次,“您可以用华夏语翻译下么?”
颜辞没有丝毫不耐烦的样子,她只是微微叹了口气,就好像年长的大人无可奈何地同意小孩子不合理的要求一样。
虽然心里知道明明不是他们的错,可不少男生还是被她这种淡淡的失望弄得无地自容起来。尤其是等颜辞解释完后教室里死一般的沉静,更是让这些自诩国内一流学子的男生们不敢直视她满怀期待的眼睛。
不知道多少人现在正在心里暗暗后悔当年没有选“古夏语”的辅修课,万一真的没有一个人能回答上颜辞的话,他们丢脸也就罢了,估计安京大学接下来几年来生源都会堪忧。
安静的教室忽然响起了一个抖得十分厉害的声音,说话的是由考古专业选送的周同学。
他颤颤巍巍地对颜辞说了两个字,后者连蒙带猜听出是“你好”的意思。
虽然不甚标准,但蚊子腿再瘦也是肉。除了蒋离外,这确实是她在现实中唯二听到的“乡音”。
颜辞情难自禁地激动起来,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周同学,欢快无比地跟着打了个招呼,“你也好呀。”
刚刚一时热血冲头的周同学此时已经开始后悔了,对方的架势明显是等着他再说点什么;不仅如此,班里的其他男生也纷纷用各种羡慕嫉妒恨的眼神望着他。
可是天知道,他学的是实物考古,不是文化考古。之所以会说那么丁点“古夏语”是因为他的爸爸是文化考古界的一员,周末在家常常一边看古代影视作品一边絮絮叨叨,不过长时间的耳濡目染也只让他学会了几个词。
如今要他用两只手数得过来的词汇量去和显然对“古夏语”有两把刷子的颜辞交谈,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嘛。
骑虎难下的周同学不得已又蹦出一个词,“谢谢。”
这话接得牛头不对马嘴,再加上他奇怪的发音和窘迫的神情,颜辞对他的现代汉语水平马上心里有数了。
她的本意也只是想让在座的三十个男人不要太过轻视自己,现在成功地把他们的脸色都弄得跟如丧考妣似的,她自然不会再继续刁难下去。
就在颜辞准备说点场面话揭过这一笔时,另一个有些清冷的声音忽然插/进话来,“老师,我倒有一阕词想和大家分享。”
他的现代汉语说得很清晰,微微带点曾经的港台腔。相比于他好听的声音,该男生的相貌只能算是五官端正,无功无过了。
其他人一看说话的是机电系的万年宅男闻令望,表情都变得十分精彩。一方面为有人能和颜辞用“古夏语”说长句子感到庆幸,另一方面又为被一个他们习惯性鄙视的人胜过而觉得不爽。
颜辞没有心思去管别人的想法,只是一句话,她便知道闻令望的现代汉语水平绝对不低。基于蒋离的前车之鉴,她甚至有瞬间怀疑他是不是也来自从前。不过回想起资料上提到的闻令望对二次元影视作品的热爱,应该是她想太多了吧。
“当然可以了,你说吧。”
旁人探究的视线似乎一点没有影响到闻令望,他眼神复杂地看着颜辞,缓缓地念道:“晚来一阵风兼雨,洗尽炎光。理罢笙簧,却对菱花淡淡妆。绛绡缕薄冰肌莹,雪腻酥香。笑语檀郎,今夜纱厨枕簟凉。”
他故意压低了声音,令原来有些淡薄的声线多了几分禁/欲的味道。不知道是不是颜辞玛丽苏情结发作,她总觉得他好像在借着这阙词和自己调/情。
实际上,她不是第一次听到这阙词。词牌名叫什么她已经不记得了,她只记得传闻说这阙词是李清照新婚后不久写的,描写一位少妇撩/拨调/戏她的丈夫的情景。
词够香/艳,发音也很不错,只是貌似分享的场合不太对。
“你知道你刚刚念的词说的是什么么?”颜辞脸色不变,宛然在严谨地和他讨论学术问题。
“知道。”闻令望点点头,低笑着说:“老师您也会对自己的丈夫‘笑语檀郎,今夜纱厨枕簟凉’吗?”
哪怕他用了敬语,颜辞感觉到的却是挑衅和敌意。不过心里的直觉是一回事,表面上平易近人的伪装又是另一回事。
她故作羞涩地抿嘴笑而不语,一只手有意无意地轻轻搭在了小腹上。
闻令望见到她的动作,眼睛眯了眯,还要再说点什么却被颜辞不经意地打断了:
“刚刚闻同学和我们分享了他喜欢的古诗词,想必大家都听清楚了吧?”
这话她是用华夏语说的,所以一直处于听天书状的男生们半天才反应过来,班里稀稀拉拉地响起了应答声。为了自己和安京大学的面子,即使大部分人不懂“古夏语”的事实双方心照不宣,他们却依旧得装出一副“呵呵,闻同学果然讲得不错。”的样子。
“那就好。”颜辞改用华夏语继续上课,“今天我为大家准备一部古代电影,名叫《**攻略》。我们先欣赏电影,然后再就电影内容进行讨论。别担心,电影有华夏语字幕的。”
她坐到了讲台边的角落里,方便所有人看到正中间的三维屏幕。
或明或暗的光线中,颜辞并没有注意到有道饱含深意的目光一直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