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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琛也不想这样,那是十亿灵符石,放哪儿都没有放自己身上来得安全。
但据风祭推断,若神息地真是传染源,他们带着生灵之玉一起前往探索必定要遭,无疑是送羊入虎口。
届时若连世界核心基石都一并被感染,那蓝叶小世界就当真无救了。
此外,引发那场神迹,以及西北荒地上一系列后续变化的关健,便是这块生灵之玉。
现在他要是将其带走,难保后面不会出现什么变故,到时炎城的一番建设可就白费功夫了。
而要将其留下,他也不尽是完全放心,可别无它法,只能嘱咐乌小雪多加照看吧。
太鼓山最大山峰呈鼓状,远看像是厚实的圆墩。
环绕峰侧生长有一排排茂密林木,枝干叶片通体莹蓝色,根系扎根在山体裂缝中,树枝向上生长,贴近山体的部分呈现出近乎要折断的弯角。
圆墩顶部,暴露在天光下的那部分是全然的亮白色,与侧峰林木泾渭分明,犹如大鼓被蒙上的皮。
乘坐飞行器俯瞰下方,山河大川尽收眼底,远方山影交叠,连绵不绝。
趴出飞行器一边极目远眺,就见到以太鼓山最大山峰为中心,散开有数不尽的小型山峰。
每一座都是石墩模样,大大小小,似是一面面嵌在大地上的鼓。若此时有人在旁击鼓起舞,便能组成一个大型鼓阵。
他们寻找的神息地在太鼓山以北,既到达此地,说明距离目的地不远。
改良后的飞行器不再是一块只能载人的简陋铁皮,里面添加了桌椅等设施,船尾位置还有用来煮食的小灶台。
不过整体来说仍是敞开式,仅是顶端多了一个挡雨的棚子,飞行时风还是能从四面灌进来。
阿修罗趴在桌上百无聊赖地敲着碗筷,甚是怀念那些在炎城中的小伙伴。
他们在空中飞行三天,期间走了不少弯路,来回兜圈几圈,才抵达寻找已久的太鼓山。
现在景琛还在拿着地图翻看,阿修罗抬头望了一眼,额头敲在桌上生无可恋。
照目前进度,想再见到小伙伴们,恐怕还得好久,好久,好久……阿修罗掰着肉嘟嘟的小指头。
“如何?”客疏坐靠在飞行器边缘,手臂搭在沿上,风吹着他脑后头发乱飞。
离他不远位置,暗六恨不能将自己藏进阴影里,蹲在一角种蘑菇。
“既看到太鼓山,往北走便是。”景琛沉吟道,“现在问题是,你们谁知道哪个是北边?”
最开始时,有炎城各族族长和蓝月荆对地图的补充,他们走得还算顺当。
待标记出来的地儿走得差不多,接下来的路就基本靠蒙了。
也多亏改良后的飞行器速度惊人,否则他们还得浪费不知多少时间。
“临走时,蓝月荆向导不是交给我们一个辨位盘?”凌奕坐在舱头驾驶着飞船。
经过改良,操控杆由原先的一个变成三个,飞得也相对平稳些。
另外,景琛还在这基础上加入了自由飞行功能,在一定时间内允许无人驾驶。
当然方向上就没有那么智能了,只能朝着既定的航线前进。
“失效了。”景琛笑容颇为无奈。
他左手边放着木制罗盘,中央顶针上悬浮着一根两头大小不一的磁针,是简易版的指南针,一路上帮了他们不少忙。
只是在半刻钟前,刚进入太鼓山地域,不知受到什么力场干扰,磁针绕着顶针不停打转,再无法使用。
凌奕轻咦一声,将飞行器调到自行驾驶,站起身走到桌边。
木制罗盘上,指针高速旋转,连成难以捕捉的虚影。
“嘣。”
终于不堪重负,磁针从中心爆裂开,彻底报废,指针飞出落在桌面时还在不停颤动。
客疏一个激灵坐起来,“你们有没听到什么声音?”
“爆炸声?”景琛抬头,从储物戒中取出另外备用的辨位盘,同样无用。
“嘘。”客疏做出噤声动作,看他神色不似玩笑。
一旁的暗六猛站起身,双手扳住飞行器顶部,身子一躬到了顶上,风吹得他身形摇摇欲坠,“师叔,有好多大鸟飞来了。”
这绝对是暗六有史以来发出的最大声音,可是强风下只能听到个隐约。
景琛迅速走到飞行器侧边,探着身子往外看。
并不能称之为大鸟,应该说是巨鸟,每一只翅膀张开都有三四十米,飞行器的大小甚至比不上他们爪子一握。
“呀!”阿修罗嘴巴长成了圈。
巨鸟数量足有五十来只,飞到一起简直是遮天蔽日。
“观修为至少在玄级之上。”景琛回到操控台,飞速道,“小八说过那个地方的妖兽都是这大小,我们跟着它们走,说不定能找到神息地。”
巨鸟飞行在更高处的位置,很快就越过飞行器飞往远方。
许是觉得脚下的铁盒子太过迷你,不具一点威胁性,它们连眼神都没投来个。
“你确定我们追的上?”客疏敲敲飞行器顶部,“小六,可以下来了。”
空旷无际的辽阔大地上,大河蜿蜒曲折,太鼓山高低错落,在满天映照的霞光中拉出长长影子。
飞行有半日,以飞行器想要追上那群巨鸟还是太过勉强。
不断催动灵符力,保持飞行器最大时速,期间四人不断轮流接替,在天色快要完全暗下来时,终于出了太鼓山地域。
昏暗的天色里,依稀看到下方是一处平原,生长着并不算高大的植被,没有树木,如同成片的芦苇,风吹过带起形同波浪的褶皱。
“不能再跟了。”凌奕皱眉道。
一下午他们四人消耗巨大,无法再支撑飞行器的灵符力供给是一方面。
再者天色渐晚,周围妖兽在暗处伺机而动,必须保留体力以应对随时出现的突发状况。
“再等一等。”景琛凝视前方。
黑夜中可见度极低,仅能看到巨鸟的轮廓,相信再过不了多久它们便会在视线中失去踪迹,等那时再做停息不迟。
然而就在他话音刚落,意外发生。
灌输进操控杆的灵符力一滞,前行中的飞行器似是被什么拉住,急速向下坠去。
“轰轰轰。”从高空落下,飞行器的每个部件都在发出零件散架的抖动声,像是随时会破裂肢解。
“抓着点。”里边的人顷刻腾身飞起,凌奕眼疾手快抓住不明状况的阿修罗,一只手按住景琛。
客疏原是靠着飞行器单侧昏昏欲睡,在惯性作用下几乎是整张脸撞在顶部铁板上,鼻头通红,瞬间就清醒了,“我去,遭到攻击了?”
景琛输入的灵符力不断散逸,也就不能让飞行器平稳,艰难道,“力量无法转导,我们要迫降了,准备一下。”
准备?!准备啥?客疏还没反应过来。
然后景琛就用现实告诉了他何为——迫降。
飞行器凭空消失,所有人出现半空,身子还在下降,跟当时初入蓝叶小世界,下飞舰的情况有些相像,不过少了气囊。
“呀?”阿修罗被凌奕领着后颈,四肢挥了挥,大抵是觉得好玩,咯咯笑起来。
这种时候能笑出来的,估计就只有心大的阿修罗了,反正景琛是快哭了。
好在他们虽被压制了修为,简单的御空飞行还是能做,不至于在降落后摔成肉泥。
“你的飞行器也未免太渣了。”客疏在周身设下抵御强风的防御罩,稳住身形,这才有空去看暗六。
少年的斗篷被吹得鼓鼓,露出遮掩住的一张惨白的脸。
本来暗宗的人就是见光死的宅属性,好不容易出一趟还要被迫体验飞行器失事,外面的世界真可怕。
“是力场!力场!”景琛必须为自己的炼器水平正名,“传导被阻碍,没了动力源要怎么飞!”
凌奕相当头痛地看着在半空中还要斗嘴的两人,现在的重点,难道不应该是如何安全着陆?
下方灌木丛不断放大,眼看着就准备降落。
“不好。”景琛忽然拉住凌奕,眼眉皱到一起,“那枚天符印好像出了点状况,你……”
盘踞在气海的符印受莫名的外力引动发出淡色光华,沉寂至今乍一爆发,来势汹汹。
凌奕瞳孔一缩,景琛倒在他怀里昏死过去,两人的重量使得下落速度暴增。
从失去意识到清醒过来只是一瞬间的事。
景琛面前出现一座高耸入云的塔,从塔身看,共分九层,顶端迷雾环绕,不知所止。
荒古,腐朽之气从其上蔓延出来,震慑八荒。目之所及,无有边际的荒原只能沦为其背景。
“什么地方?”景琛后知后觉意识到所处的可能是一处幻境,暂时没有办法从中脱离出来。
“咦?”当注意力重回到九层塔上,方才注意到这模样他从前看过许多回。
赫然就是多宝塔。
“见鬼,怎么又是它!”犹记上次大红晋升,他炼化冰龙龙骨时,也在那残留的意识中见过多宝塔。
当时似乎同样是在荒古之地,九层宝塔从天而降,上古大妖肉身成泥,被强行镇压。
“所以这次……”景琛的神念在多宝塔周围环绕一圈,颇为费解道,“是什么引起的幻境?”
等等,源头好像是一直在他识海装死的天符印?
“那可不是天符印。”风祭淡淡道。
景琛,“!怎么到哪都有你!”
说话间,眼前画面发生了变化。
空中突兀出现一只手,骨指修长,指尖圆润,落在百丈高的多宝塔上,轻巧将塔身从底端托起。
一塔一手几乎占据整个视野,景琛不由得瞠目结舌,“这么大的塔,这持塔人得有多大?”
这次风祭没有接话。
画面还在不断变。
可以看到周遭环境变幻莫测,妖兽,人族,头上长角浑身瘴气的魔族,还有许多叫不上名字,无法辨别的种族接连出现在视野中。
它们张牙舞爪,一举一动皆带着震撼天地的威能,稍一动作便能遮蔽天日。
景琛尚未来得及消化所见所闻,大地忽的无声裂开,霎时风起云涌,一条长长沟壑纵横万里,从中伸出来无数双黑色的手,抓住了多宝塔。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许多景象在景琛眼中掠过,没有留下一丝痕迹,事后努力回想只得到一个个模糊的虚影。
“那些是什么?”像是抓住了什么,又像是没有。
这次幻境来得如此莫名其妙,从开始到结束寂静无声,景琛却平白从中感受到了一丝凄凉之意。
尽管最后记得的只有那九层塔和男人的手,还有一条看不到底的深渊。
“小琛,小琛?”
迷糊中,凌奕的声音分外清晰,景琛豁然睁开眼坐起来。
不远处燃着火堆,驱散了平原上夜间的冷意。
客疏正在往火堆里添着柴,暗六在打下手,阿修罗目不转睛地盯着火堆上烧煮的肉汤。
“我们安全降落了?”景琛晃了晃头,有些迷糊,意识似乎还停留在方才的幻境里。
等等,那幻境里的事,他竟是有些想不起来了。
“嗯。”凌奕探了探景琛额头,担忧道,“感觉如何?”
耳边是柴火声“哔啵”作响,景琛深呼口气,将额头抵在凌奕肩上,低声闷闷道,“我得找风祭好好谈谈。”
从得到多宝塔开始,对方就一直抱着避而不谈的态度,而今多宝塔再三出现在他进入的幻境里,自己不能再鸵鸟下去了。
“你当真决定了?”这话不是凌奕开口,而是风祭的声音直接在耳边响起。
景琛,“……”还有没有一点*了!
“即便我说了。”风祭叹口气道,“你也无法改变什么。”
有时候不说,何尝不是另一种保护。
“你们两个够了啊。”不远处客疏搓了搓手臂,“刚醒就腻歪在一起,能不能考虑一下我们这些旁观的感受?!”
凌奕淡淡瞥了他一眼,“不能。”
客疏一噎,耸耸肩,“行,我喝我的汤,一点都不给你们了。”
对好友的改变也是无奈了,凌奕拍拍景琛的背,“发生什么事了,天符印怎么会忽然暴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