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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冬亲自率队,然而却只带了二十名侯府的侍卫警戒,剩下几十人的则是征募来的民夫。霍五娘安坐在马车内,身旁跟着两个太后哪儿出来的嬷嬷,从现在开始她们将寸步不离的守着霍五娘。
霍文钟依旧被他留下来镇守博陵城,今年是个旱年,秋收后必然会有大量的流民涌向各地,聂冬对霍文钟的交代是让他配合县府的工作就成,一切照着往年的来。给留守的侍卫首领高安张大虎却是另一番交代。——“若有身体好的苗子,查明身份后不妨收到府里来。”
如今聂冬已经很清楚净义和尚是一心想要拉着他造反,若是他聂冬真的是博陵侯,或许会对当个皇帝很感兴趣。可惜他不是,他现在一心就想怎么穿回去!博陵侯自有三百亲卫,可博陵侯世子却没有。从头找像秦苍、高安这样在军队里历练出来的是不行了,但流民没了土地,没了籍贯,一旦入了侯府,就如同是部曲,对主人持有高度的忠诚。不管净义的算盘如何,若霍文钟身边也有这一支训练有素的侍卫,整个博陵侯府就多了一重保障。
这些算盘除了霍明明,聂冬谁也没告诉。
“你究竟想做什么呢?”霍明明问道,“纸包不住火,你这支护卫不像我在村庄里训练的民夫,到时候博陵里那些皇帝的探子,或者是别人的探子迟早会知道的,这不是凭白引起陈睿猜疑吗?”
聂冬叹气:“现在是进退两难。我担心陈睿哪一天抽风削了博陵侯府,他下手没有轻重,若是能徐徐图之倒也无妨,但是你看他发的那些个旨意,又是加税,又是封了褚正荣爵位,简直就是釜底抽薪,每次都闹的伤经动骨。我可不想咱们还没穿回去,就被那个小兔崽子给祸祸没了。”
霍明明道:“可你这样做……陈睿不就更加猜疑了吗?”
“是啊。”聂冬眉头皱的都能夹死蚊子了,“所以才有‘官逼民反’这个说法啊。我不防备,那就是砧板上的肉,我防备了,又会引起注意。这年头,当个忠臣怎么那么难!你说古代那些谋反的人,是自己真的想反,还是被皇帝的猜疑寒了心?既然你一直怀疑我,老子干脆就真的反给你看!”
霍明明不语。训练士兵她能行,这些勾心斗角的事让她想破头也想不通。
“要是咱俩明天就能穿越去,我还瞎操什么心呐!”聂冬扶着额头,只觉前路渺茫。
“所以你只带了二十侍卫,也是为了减少陈睿的疑心?毕竟侯府的侍卫训练的如同禁卫军一般……”霍明明笑了笑,剩下的话不说,聂冬也明白。
这二十侍卫出发前,也都被叮嘱过不需表现的太优秀……尽到护卫的职责就好。可这个“不太优秀”的标准是什么,谁也不清楚。
最终霍明明一锤定音:“你们看沈江卓的那些亲卫是什么样就行了。”
侍卫们长长“哦”了一声,明白了。
因押着嫁妆,这一路走的并不快。从马车换了船以后,众人这才觉得舒服了点。再宽大的马车,在缺少防震装置下,摇摇晃晃地还是头晕。博陵靠水,这次来的人晕船的很少,倒也省了不少事。到了港口停下后,便有仆役下船采购。
聂冬站在甲板旁看着岸边来了不少百姓,都跨着篮子,里面装着蔬菜和用品。还有几个穿着打扮明显和其他百姓不一样的也混迹其中,乃是娼-妓。
为了整顿风气,朝廷曾下令收押暗-娼,如今这项禁令倒也形同虚设了。聂冬无奈摇摇头,下令让众人守备更严些,尤其是霍五娘那里,不得有失。
霍明明手里拿着一个刚洗好的苹果,清脆地咬了一口,腰间跨着弯刀,身后跟着陈福和孟铁柱二人,活像带着小弟四处收保护费的混混头子。
三人都在船上待腻了,好不容易靠岸,纷纷跳下船来闲逛……啊呸,是考察!
陈福和孟铁柱还担当着霍明明护卫的身份。“到底是谁保护谁啊。”孟铁柱私下嘀咕过,“以那位的身手,不欺负别人算不错了。”
几个擦脂抹粉的女人见这三人,顿时朝着他们挥着香帕。陈福赶紧上前半步,将霍明明挡在身后,小声道:“这里鱼龙混杂,咱们还是换个地方吧?”
孟铁柱也道:“胭脂俗粉的,脏了您的眼睛。”
二人如临大敌,微微一回头,霍明明正半蹲在一个老妇人身前,那里摆着半篮子的鸡蛋。
“大婶,这鸡蛋怎么卖?”
老妇人见他们是从船上下来的贵人,赶紧道:“一个十文钱。”
霍明明和陈福哪里懂得这些,听一个不过十文钱,这半篮子买下来也不到五百文。正要掏钱,孟铁柱嚷道:“你这老妇,我们诚心来买,你倒是把我家主子当冤大头了吗?这鸡蛋不过三文钱一个,你倒是坐地起价!”
霍明明不由站起身。虽然侯府不差钱,可这价钱竟然翻了好几倍,就有些问题了。
老妇人吓得趴在地上哭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人不敢欺瞒大人啊!今年收成不好,那谷子也没多少,家里也养不了多少只鸡了,这鸡蛋的确是十文啊。”
她这一哭,惹得周围不少人都看了来。陈福将手慢慢搭在腰间的刀鞘上,围观的众人这才缩回了脑袋,赶紧散了。
霍明明没了继续逛了兴致,只是道:“买下吧。”
孟铁柱还有些愤愤。他不差这五百文,若一个鸡蛋只多一两文谁也不会计较,可这老妇将价钱翻了两翻,明摆着心思不正。他以前是种地的庄稼汉,出发前还去集市上买了些东西回村里,在博陵这鸡蛋可只卖三文钱。
“当着那么多人,你瞎嚷嚷什么!”
回去的路上,陈福小声呵斥,“不过是五百文钱,主子买了图个开心罢了。”
孟铁柱郁闷道:“俺就是不想让主子给那种人当傻子骗了去。”
“你也听见了,这里收成不好,贵点也是常理。”
孟铁柱道:“陈大哥,你没种过地你不知道。俺们博陵也有收成不好的时候,鸡蛋最贵也就五六文钱一个,这人竟然敢卖到十文,除非她家的地都绝收了!”
“罢了罢了,你这一文两文的我闹不清楚!”陈福不耐地摆摆手,“回去不可再说此事。”
聂冬手里却已经拿着一份当地的物价单子了,出门的时候聂冬不仅带了护卫,还把盐商王庆元给带了出来。可怜的王大掌柜,还想着忙过秋收好好老婆孩子热炕头,全家欢欢喜喜等过年呢,家里的凳子还没坐热乎,又被聂冬拎出来了。
族里的人还无比的羡慕,明里暗里说了不少酸话。王庆元心里却想骂娘,他知道的关于老侯爷的事越多,以后有风声走漏,他全家的脑袋都不够赔的!
“十文钱的确有些过了,但也涨到了六文。”王庆元谨慎道。
“刚秋收完,粮食就不够了?”聂冬冷笑,“看来今年这年……不太好过啊。”
与聂冬的推算不同,陈睿实打实的感受到了年关难过。北部三郡闹了粮荒,手中三份秘折乃是三郡郡守送来的,均写着已有小股流民闹事。
“小股?!”陈睿重重将折子摔在案桌上,“朕还不知道这些人!若真是小股,哪里还会往京城里报,定是解决不了,才想着让朕来收拾乱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