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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梵烟安安静静的在陈瑾瑜怀里,只想多贪恋这一会儿,让人难以舍弃的温暖和安心。
依心而行。
熄了灯火的屋里,月光朦胧,谢梵烟白腻的肌肤在裙衫里影影绰绰若隐若现,身子柔弱无骨,瘦弱的挨在陈瑾瑜怀里,香而软。陈瑾瑜抱着怀里的人,身体某个地方自然而然的发生了反应。
可是陈瑾瑜只是静静的拥着,他并非柳下惠,何况怀里的还是自己的妻子,可是他更怕,他害怕自己任何一个动静都会惊了怀里的人,然后一切又回到从前,一个冷冰冰的待着,一个恶狠狠的对着。
他不想要,真的不想。
其实他要的很简单,琴瑟在御莫不静好,早在遇见谢梵烟之前,自己的愿望就是娶一个好妻子,给她一世疼宠,绝对是个美丽让人羡慕的姻缘,而不是,如父母亲一般。
曾经不止一次的以为那样简单的愿望这辈子都不可能实现了,却不想,在这样奇异而美丽的夜晚,与她,有了一次真正的坦诚相对,虽然只算半个坦诚,但他也知足了,真的知足,因为她的那一句,“你的妻子心里,只有你一人。”
因着这一句,以后生命里的所有事情,也许都可以变得美丽起来。
谢梵烟在陈瑾瑜怀里安心的闭上眼睛,慢慢入睡,心里那些纠葛竟都放在了一边,陈瑾瑜小心翼翼的将谢梵烟放在身边,盖好被子,然后依然搂着她,却越来越清醒。
睁着眼睛,慢慢的想。
他愿意相信方才妻子对自己说的是真的。可是若是真的,许多自己曾经被蒙蔽的,就会慢慢显出真的面目,倒也不觉得如何吃惊,原本祖母对谢容玉的态度变化就足够惹人起疑,可那时候自己全部心力都在证实妻子心里是不是没有自己这一件事上,未曾考虑太多。只以为祖母是为自己打抱不平。现在想来,并不那么简单,事情的前因后果也许在无意间被颠倒了。
陈瑾瑜慢慢的想了很多很多。平息下内心的**,看着呼吸平稳微微皱眉的妻,迟迟不肯入睡。
第二日,陈瑾瑜一早就去了晔林。
老夫人看到陈瑾瑜出现有些意外。但还是欢喜的,让红药去准备陈瑾瑜素来喜爱的膳食。“还没吃过吧,怎么今日想到陪祖母用早膳?”
陈瑾瑜看着满脸欢喜的祖母,心里的事忽然觉得说不出口,想到似乎是真的很久没有陪祖母用膳了。请早一向是女眷们的事情。
内心酸涩,有种模糊不清的情绪,陈瑾瑜终于还是扯起了别的话题。陪老夫人用了早膳。
之后,在几个丫鬟进来将碗碟收拾干净的时候。刘老夫人眼看着自己孙子,叹了口气,“你是不是有话和我说?快说吧。”
陈瑾瑜默然,的确,自己没想过隐藏心里的情绪,而祖母最能把握人心。
看着空无一人的屋内,陈瑾瑜直接开门见山,“您告诉我,阿玉究竟得罪了谁?”
刘老夫人目光一颤,随即若无其事,“阿玉?你是叫你的那位妻子?看来让你搬回去是正确的,你们夫妻感情很快升温,过去的事情都能不计较了。”
嘴里说着正确,可是眼里嘲弄的目光却不以为然。
“过去的事情?祖母是说什么事情?”陈瑾瑜霍然起身,“有关于我的妻子在进王府门前就有喜欢的人的事情?”
刘老夫人叹了一口气,“祖母知道这件事情让你很难接受,可是这是真的,你自己也看到了,不是祖母挑拨什么,你妻子她,不配为人妻!”
“不配为人妻?”陈瑾瑜冷冷的重复了一遍,重新坐回原位,“祖母,不要再把我当可以随意欺瞒的小孩子了,您实话把真相告诉我吧。”
“阿玉不愿说,你却诋毁阿玉名声,明明是我妻子的事情,我本该最明白,可是你,你们都不肯让我知道。我真的觉得我是个很失败的人,祖母,我能感觉到事情不是像您说的那样,可是我无力去反驳。”
“她,不肯说?”刘老夫人目光闪烁。
陈瑾瑜自嘲的一笑,点点头。
“她不肯说,也是为你好。”刘老夫人想起孙媳,心里终于有了一丝不忍,叹了口气。
陈瑾瑜原本懒散要闭上的眼睛骤然挣开,坐起身子,“为了我好?果然,果然阿玉不是像您说的那样吧,我就知道,她心里是有我的,祖母,阿玉到底怎么了,您告诉我好么,您一定知道。”
刘老夫人自知一时感慨说漏了嘴,心里懊悔,面上不动声色,索性不再理会陈瑾瑜,鼻炎如老僧入定。
“她到底得罪了谁?”陈瑾瑜冷静下来,见祖母不回答,可是一个个的问题坚持问了下去,“一定是个祖母都惹不起的人,是吧,可是当今世上,纵我长康王府失去兵权,失去圣心,不如往日,可是祖母都忌惮的人,只怕并不多。”
“让祖母忌惮到不喜舍弃长康王府少夫人的人,那更少。”
“她只告诉我,那日饮毒酒自杀并非是她的本意,她是被人害的。害人都能害到我长康王府,还能让祖母跟着助纣为虐,这个人到底是谁?”
刘老夫人眼神有一丝松动和疲惫,睁开眼,语气严厉但又充满无奈的说道,“好了,瑾瑜,若你还把我当做你的祖母,就别再问了。”
陈瑾瑜心内一窒。
“果然如此是么?您知道她得罪的是谁,可是却不为她做主,反而骗孙子她心中有人,甚至红杏出墙,您说您派心腹替我去调查,好巧不巧就是与您您刚请进来的琴师有前缘,我对您无一丝怀疑,可是您却欺骗了我,这与助纣为虐有什么差别?”
“我昨晚一直在想。若是阿玉心中真的有我,那她为何这般对我?若是她心中真的有我,为何祖母您会用那些伪造的事实来玷污她的名声,欺骗您的孙子?”
“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她不相信我,她不相信她的丈夫有能力可以帮她摆脱苦楚。所以宁愿让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她走投无路,决心去向一向宠爱她重视她的您坦白求助,可是您心中忌惮她得罪的那人。非但不帮她助她,反而鼓励我搬出并蒂苑,支持我纳妾,清理了并蒂苑下人。冷落她,好给她得罪的人上门害她的机会?”
刘老夫人心里是真的疲倦了。也听不下去,活得这么大了,不是没做过昧着良心的事,也不是没做过一二件好事。如实评价,算是个不好也不坏的人,做错的事从未后悔过。因为都有前因,做的好事也没自得过。因为受利的一定还有自己。可是现在,心里却衍生了许多庆幸又伤感的情绪。
她聪慧的孙子还是猜错了一些事,猜错了,是因为他不肯将她的祖母继续往坏里揣测,但其实呢,那个懂事的儿媳为了不牵连王府,给王府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吐露一句话,而自己,却早已与长公主达成了协议。
可是自己有选择么?刘老夫人暗地里摇头,这王府是老王爷的心血,一大家子人在这里,也是她的命,她不能走错一步。
“祖母,你还不打算跟孙子说实话么?你是不是也与阿玉一样,不肯相信孙子。”陈瑾瑜看着老夫人,脸上带着痛色,“我早就说过我已经长大了,可以肩负起王府的重担,事实上从我懂事的那一天起就在为这一件事而努力,可是我韬光养晦迷惑外人,你们却也如外人一般不肯信任我。”
“好了,别再说了。”刘老夫人终于睁开眼,用几分浑浊又清明的眼睛打量着陈瑾瑜,这个未来王府的继承人。
“既然你都猜到了,我也不瞒你,你媳妇儿她的确得罪了一个人,这个人暂时你不用知道,因为凭你凭我都是不可能对她撼动半分的,但是也许你有能够知道的那一天,就是能得到我和烟儿对你认可的那一天。”
“你出去吧,你做你该做的事,去变强,去证明你的确有这个能力,然后我会亲自告诉你真相,给你一个守护你妻子,守护王府的机会。”
“可是,我也告诉你,你的时间不多,因为给你媳妇儿的时间就不多,若是我们都没有等到那一天,我也不再瞒你,与其亲眼看她再一次被折腾死,我宁可送走她,动用王府所有能动用的力量,让她假死,然后努力隐瞒烟儿的行踪,以前我不愿意这样做是觉得不值得,但是她如今做成你姐姐的这件事,那就是我们王府的功臣,她就值得。”
“你下去吧,你与她或许情缘短暂,但她,的确是个好姑娘,能有一天好好相处,就与她好好相处一天吧。”刘老夫人说完,不等陈瑾瑜回话,就起身向里屋走去。
陈瑾瑜看着祖母的背影,忽然觉得以前高大严厉的祖母,身子佝偻了许多,倒真的像是一个老人了。
这个认知刚泛起来,陈瑾瑜嘴边就一阵苦涩。
怨么?怪么?最初好像是有的。
自己明明是她们最亲近的人,最该信任的人,可是她们都不肯。
可是,她们的顾虑也许是真的,自己的确还不够强,或者是,表现的还不够强。
那么,就证明给她们看,然后换得一次,真正的坦诚相待。
谢梵烟早晨起来,惬意而满足,只觉得一觉睡得安心安稳。可是等慢慢回过神来想起昨夜的一切时候,内心又是一阵惊悸。
再看到空荡荡的床铺,下意识的出去,得知陈瑾瑜早膳都未用早早离开的时候,心中那一块怅然更深。
看,悔的不止自己一个呢。
自己因为贪恋一时,说了不该说的。
而他呢,许下了无法完成的诺言,早晨后悔便不愿与自己相对了。
脂容脂玉不知谢梵烟心事,替谢梵烟梳妆完毕,谢梵烟草草用了早膳,有些心烦意乱,几次看向门边,希望看到一个身影,又不希望看到那个身影。
终于,不愿再纠结,谢梵烟出门散散心,因为有魏姑姑的缘故,就没有带脂容脂玉,谢梵烟内心并不希望很多人跟着自己摆排场,此时也不希望有脂容脂玉聒噪,她只想安安静静的,带着魏姑姑最好。
路上,在花园,慕容氏迎面走来,身后跟着几个丫鬟,慕容氏看到谢梵烟,忙走过来笑道:“可是巧了,我正想去并蒂苑找你呢,你大清早不好好在床上躺着,下来做什么,瑾瑜呢,他也真是的,不好好陪你,你怀着的可是他的长子呢。”
谢梵烟勉强的笑一笑,“他有事。”为了岔开慕容氏的话,便问道,“二婶找我何事?”
慕容氏笑着侧开身子,让出后面的视线,原来身后有两个丫鬟捧着一把琴,看起来油光雅致,一看就不凡。
“这是瑾瑜前些日子找我订制的,我可是托了娘家的关系才找到一个有名的琴师,让他亲自做的这一把琴,正要送去并蒂苑,这不,就见到你了,说明你和这琴真是有缘分。”说完拿过琴就送到谢梵烟怀里。
谢梵烟下意识的接住,想起陈瑾瑜那日酒醉摔碎姐姐的琴的场景,内心一动,这个琴,是他给自己赔礼的?
想着,心里不知怎么,泛起丝丝涟漪,已分不清那份甜蜜的感觉是自己的,还是那缕残魂的,只是似乎自己本身的确发生了什么变化,像是一下子有了力气,像是人一下子精神了许多。
与慕容氏又客气寒暄了一阵,谢梵烟抱着琴送慕容氏离开。
想起姐姐,想起昨夜,想起心中那些无法纾解的情怀,手里是自己最爱的乐器,谢梵烟索性随意在花园的石凳上坐下,将琴搁在石桌上,用手抚过一个个琴弦,发出清亮婉约的声音。
琴音琴色早就被调好,准确而美丽。
谢梵烟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仿佛可以吐尽心中烦闷,手下再次飞舞在琴弦上,慢慢弹奏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