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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踏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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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置之死地而后生?”谢梵烟重复了这一句,表情十分疑惑。

    陈瑾瑜却是高深莫测的笑了。

    第二日一早,长康王府请了许多大夫,然后不久,王妃染上不治之症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府。

    “真的,我可是看到王妃咳嗽的厉害,都咳出血了。”

    “天哪,怎么会忽然这样,常看着王妃形容消瘦,没想到这就不行了。”

    “好像是王妃有病一直瞒着,直到昨晚世子爷突然到王妃房里,两个人不知道说了什么,世子爷就发现王妃咳血的手帕了,这才惊慌失措,大早就请了大夫入内。”

    “颂芝姐姐不愧是在王妃身边伺候的,知道的这么清楚,不过世子爷怎么不当晚就请大夫,要隔一夜呢。”

    颂芝听着拿起帕子试着眼泪,泣道:“还不是夫人不想惊动府里的人,世子爷也不愿违拗夫人,谁知道一早起来竟会是这样。”

    “颂芝姐姐快别难过了,愿王妃娘娘洪福齐天,一定会大事化了的。”身边的婢子们忙上前安慰。

    …………

    思华居门口,谢梵烟对陈瑾瑜气的跳脚:“你怎么这样诅咒母亲,万一母亲真的生病了,我看你怎么过!”

    “这不是为了演戏么,我思来想去,只有这一个法子了。”

    “法子千千万万,就是你不肯用!”谢梵烟气道。

    “这是最有效的,若是父亲对母亲真的没有一丝感情,那么通过这件事就会明明白白的看出来,昨晚我与母亲商量过,她也同意了。还唤了身边的两个大丫鬟配合演戏。”

    “你还真不忌讳!什么办法都敢用。”谢梵烟气的狠了,看到陈瑾瑜黑面的靴子,便抬脚就要去踩。

    “好了好了,快别闹,到门口了,快装出悲痛的神情,悲痛啊。悲痛啊。”陈瑾瑜忙用手揽过谢梵烟。

    想到事情已经是这样了。昨晚陈瑾瑜不肯给自己说,今天就成了这样,再气也没有办法。只希望这个法子能有用吧。

    谢梵烟想着,便努力维持住面上表情,悲痛,悲痛。还要悲痛的内敛,这不是咒母亲。这是帮助母亲达成心愿。

    悲痛,悲痛……

    两个人心似沉重面上悲痛的跨进了思华居。

    刚看过母亲,便来了这里,父亲应该知道消息了吧。但愿此一举能有效。

    长康王陈陵正在院内打拳,一板一眼倒也十分正式,陈瑾瑜忙上前:“父亲受的都是外伤。还是不要这样锻炼了,否则对伤口恢复不利。”

    自从这次陈陵回府后。对兄弟俩的态度明显温和许多,所以陈瑾瑜偶尔也会大胆的对父亲劝几句,陈陵偶尔也会听。

    这次却不,陈陵只是回头看了一眼陈瑾瑜,然后继续挥拳,一套拳法也是挥的虎虎生风。

    哼,疼了活该,活该你欺负母亲,活该你不明真相,活该你被一个小妾欺骗。谢梵烟没有忽略每一拳下去陈陵面上微微露出的痛楚,心里快活的想着。

    直到看陈陵一身白袍后面露出点点血迹,才觉得有些过了,心疼的只会是母亲啊,谢梵烟想着便上前,带着几分悲痛酸楚,和几分内敛悲哀,柔柔的唤了一声:“父亲。要保重身体啊。”

    之后沉默了片刻,想着要不要说“母亲已经这般了,父亲再有事可怎么办啊,父亲要当心身体啊不能垮了啊”之类的话,会不会痕迹有些重,让长康王反而起疑。

    踌躇间身后却传来一阵疾风,陈浩几乎一阵风一样的进了院子,不管不顾的拉着陈瑾瑜的手道:“大哥!”却只叫了一声,就说不出话了。

    后面跟着的是陈菁菁,陈菁菁面色焦急的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大哥,你果然在这里,我们刚从母亲那边过来,听说您来这了,就赶紧过来了,母亲怎么忽然病的那么严重,你还在这干嘛啊,还不去请更多的大夫,我看刚才那满屋子的大夫都是庸医!”

    陈陵的眉毛挑了挑,什么叫做在这干嘛,自己这个做父亲的还在重伤养病,儿子来不正常么?

    “菁菁,过来,到父亲这来。”陈陵板着脸道。

    “父亲,您快回屋子喝药敷药擦药疗伤吧,就别添乱了。”陈菁菁听到李氏出事的消息,一下子就坐不住了,心里慌的不知如何是好,虽不是亲生,可是李氏带自己是真的好,用心的好,陈菁菁不是白眼狼,自然感受得到。“我们现在要讨论母亲的事,大哥,咱们快去请大夫啊。”

    添乱……陈陵这被噎的一下子说不出话来,连菁菁都不向着自己了,看她这般着急,是因为李氏的病么。

    李氏的病……陈陵的心一下子有些压抑,闷闷的解脱不出。

    以为还有漫长的年岁可以去消磨剩余的爱恨,却不想她竟然等不到最后看自己畅然欢笑大呼痛快的那一日。

    早晨,消息就传到这里,闻言,陈陵几乎立刻就要去探望李氏,可是穿好衣服,又恍惚了,也许,是大夫误诊了,李氏她哪有这么容易倒下。

    不是说祸害存千年么?

    事到如今,早就没有了当初那般激烈的恨和痛,甚至几乎都要忘了两个人一步步到如今这般地步的缘由。

    或许是厌她对自己愈加礼节冷漠。

    或许是烦她听到自己拒绝就及时离开,未曾再进一步。

    心里还有着一口舒不出的气,在心内,就是不想让她痛快。

    但无论如何,无论为什么,两个人只能是这样子了。

    可是现在,看着儿女们焦急的面容,陈陵忽然有种无力疲惫的感觉。

    孩子气的报复,真的让自己好过了么,既然真的要报复。何不当初就一纸休书让她回家?

    给她尊荣,锦衣玉食,真的是对她的报复么?

    “菁菁冷静些,我已经请了最有名的大夫,甚至太医院的程御医都请来了,现在正在为母亲诊治,很快就会有结果的。”说完。语气沉重似在强忍着悲痛情绪:“母亲她命格贵重。洪福齐天,一定不会有事的。我们先给父亲煎药敷药吧。”

    “父亲哪需要我们熬药。”菁菁最沉不住气,“父亲好好呆在院子里就好啦啊。大哥告诉我我该做些什么吧,不然我的心始终安不下去。”

    谢梵烟看着焦急的陈菁菁和陈浩,心里有些内疚,不过也松了一口气。不用自己演戏了,这感情自然迸发的要比自己这做戏的要真实深刻。尤其陈菁菁那几句话,真是太痛快了,看陈陵沉郁下去的神色,谢梵烟心里暗自乐着。

    “什么都不需要。你去了只会添乱。”陈瑾瑜做出无力的样子,你现在父亲这里呆着,我去看看母亲。

    “大哥。这到底怎么回事,母亲怎么突然……”陈浩再忍不住。红了眼圈,问道。

    “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昨晚丘漓月要单独与阿玉说话,阿玉便赶我出去,我想了想就去找母亲,想着好久没去请安了,谁知正好看到母亲还未来及收拾的帕子,帕子上有血。母亲却说是鼻血,我当时并没有深想,今天早晨想起来始终不放心,就让大夫去看,谁知大夫竟说母亲这是旧疾,只怕坚持不了多久了。”陈瑾瑜说着,演得很逼真,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坚毅的掉不下来。

    陈陵看着众人都难过伤心的样子,心里有些发怒,隐隐的焦躁的怒气在心里萦绕,他们这都是怎么了,不就是大夫诊错脉了吗,一个个还都当真了,李胭枝这女人哪是坚持不了多久的人,旧疾?开玩笑,自己怎么不知道?

    可是转念想起自己多年不着家,身为自己夫人的李胭枝自己的确不够了解,会不会真的是生病了?

    一下子又有些心虚,心慌,看着陈菁菁哭哭啼啼的烦躁的要命,不由得呵斥道:“行了行了,你们要哭要难过出去哭去,我看的心烦。”说完转身就往屋内走去,步履有些蹒跚。

    不过那细微的差距只能让谢梵烟这个一眨不眨盯着陈陵观察他每个表情的人看到,陈菁菁陈浩此时焦急无比,又早知道父亲母亲的嫌隙,并不以为怪,反而都在找陈瑾瑜商量对策。

    陈瑾瑜面色沉重的带他们下去。

    李氏院里一向很冷清,今日却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探望的有,诊脉的有,忧愁悲痛都写在脸上,下结论的病痛都是陈瑾瑜提前和大夫们说好的,大夫们都摇头,无能为力的样子,只开了几个调养的方子,说是为李氏吊着命。

    陈陵在房里,这次被涂抹膏药的时候并没有大呼小叫的喊痛,而是心神恍惚,一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就会把人叫进来问,最后还会气得大骂,“看你们这群冒失鬼,冒冒失失的样子,都给我仔细点做事!”弄得思华居上下都知道王爷心情不好,不敢高声语。

    直到李氏病情确诊的消息传来,陈陵都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

    李氏李胭枝她,真的要不行了?

    长期抑郁在心,积郁成疾,一会儿从李氏身边的大丫鬟身边又传出消息,说李氏嗽血已是多年的毛病,两个丫鬟都以为平常,现在哭着跟个泪人似的,说不知道会这么严重,老夫人和陈瑾瑜已经狠狠责罚了两个丫鬟。

    长康王陈陵的心终于真正的慌乱起来,像是一团棉絮堵在心口,呼吸不上,下意识的起来,出门却在想,自己要去看李氏么?

    多久没有上她的门了。

    如今她时日无多,自己难道还要继续去计较?

    “王爷,把外袍披上,外面风大。”一个丫鬟看到陈陵衣衫单薄,为他披上外袍,陈陵点头,按住外袍,默默穿上,出了思华居。

    到了李氏院门口,陈菁菁在门口抽噎的哭泣,肩膀一抽一抽,身边有一个颇为英挺的男子在哄着,这是哪来的人,自己倒是没见过。陈陵恍惚的想,陈菁菁这样依赖关心李氏啊,李氏若不是真心疼她,怎么能换得陈菁菁这丫头的真心。

    真心,自古都是以真心换之。

    李氏,她真的会逼死陈菁菁的娘亲么?对陈菁菁都能这般好,若是真的对月华心中有恨有怨,自己常年不在王府,多少机会趁虚而入,都会让陈菁菁变得不会是现在这样活泼健康开朗明媚的女孩。

    而自己好像一直也知道这件事,很放心的将菁菁交给李氏。

    为什么会对她放心呢、?

    为什么一直没有休了她呢?

    把她放在王府,又是为什么?

    很多念头陈陵以前从未想过,如今忽然寥落的想起来,忽然觉得时光有些单薄寂寞。有了李氏,不管如何,好像自己精力始终都是充沛的,可是在得知那个消息的一刻,一路走来,步履蹒跚而寥落,忽然觉出了几分寂寞。

    在当时与浩儿遇见危险,眼见浩儿就要身中数刀的时候,自己想也未想的就将这个平时并不在意重视的儿子搂在怀里,紧紧的不肯放开,生怕这一放开,就再也见不到这个儿子了。那时候李氏的面容也在脑海里一闪而过,闪的飞快,只让自己将儿子抱得更紧。

    可是却不肯承认自己是为了李氏,只把这个当成血浓于水的亲情本能。

    “莫彦,怎么办,母亲她,母亲她说没救了。”女儿背对着自己,哭着抽着肩膀。

    那看上去像模像样的男子扶着小女儿的肩膀,却并不说话,只是一下一下的拍着她的后背,无声的安慰。

    这傻小子。长康王看着莫彦摇头,难道就不知道还好去安慰几句,这时候光拍肩膀有什么用。

    努力分着自己的心神,可是长康王的心还是一下一下的空了下去。

    终于,放弃去安慰女儿,因为好像自己连自己都安慰不了。

    长康王陈陵终于扭头,走进了多年未曾跨入的李氏的院落。

    昨日好像李氏求见自己,自己呢,让人将她赶了出去。

    现在一颗心好后悔,只想立刻看到李氏,确认一切只是一场梦,确认她还在。

    在自己伸手便可触及的地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