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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王保保的话,殷离愣了一下,与他对视良久,想从他眼中看中一些讯息,可王保保面上一片平静,没有丁点失态之色。
殷离突然哧笑一声,“不管你说的意思是不是我想的那个意思,也不管你说的是开玩笑还是正经的,答案都是绝不可能的。”说完她眨了眨眼,“你以的智商会问出这种问题,我表示很惊讶。”
王保保跟着失笑,不过,那笑容总是达不到眼中。以指尖轻叩桌面,他挑眉道:“难道我以你母亲做为要胁也不行?”
殷离耸耸肩,“如果没有她还好一点,有她在,她宁可自绝当场,也不会希望我因为她的关系留在一个元人身边,这个么,大概叫做‘气节’。”
王保保点了点头,不再就此问题继续谈论下去,“你尽快将内功心法写下来,你写得越快,你们母女就能越早相见。”说完,他略有犹豫,终是道:“敏敏对你的心法很有兴趣。”
殷离意外地抬眼看了看他,王保保立时转过身去留给她一个背影,“我让人带你去默录之所。”
殷离突然笑道:“我倒忘了,你和赵敏并不是亲生兄妹。”
闻言,王保保足下稍顿,心中的狼狈就别提了。
刚才他明明没有必要提起赵敏的,可他偏偏提了,或许在他心中是想向殷离证明自己还是更想得到心法的,为了赵敏才做了诸多布置,至于让她留下的话,当真只是玩笑之言,这样,他就可以无视她的回答,因为,那一点也不重要。
可……
下意识的一句话,已将他的心情暴露殆尽。
王保保给殷离准备了一间幽静之所,室内纸墨笔砚俱全,又无一不是精品,内室的桌椅床铺也全都换过,被褥都是上佳的丝绸,窗边燃着淡淡的熏香,只从室内来看,很难让人相信这里是少林寺。
看着室内精致的摆设殷离失笑,“你以为我要住多久?一篇心法,一个时辰就写完了。”
对于她的说辞王保保不置可否,在他心里,总是对殷离的配合有着一丝怀疑。
王保保没有派人看守,只派了两个丫头服侍茶水,出于好奇,殷离坐于桌边提笔之时他就在旁看着,见殷离笔走游龙没有丝毫犹豫之处,他心中疑窦不由更深。以她这么流畅的写法,如果不是全部顺口胡绉,那就这篇心法便极有可能是真的。
其实王保保倒不怕是假的,殷离将心法默出后,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直接拿给赵敏去练,赵敏也不会那么傻,他们会让一些下属先去练,练上一两个月乃至半年后,赵敏才会视后果情形决定要不要练。
不过,王保保对殷离小小年纪便拥有这样的内力也十分好奇,见殷离自开始写到现在头都不抬,不由起身靠近了些,站在殷离的斜后方去看她写的内容。
“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王保保轻喃出声,心中却在想着,这是哪门哪派的功法?好霸道的名字。
殷离手中不停,却能一心二用,仿佛猜到他心思一般轻笑道:“这就是我练的功法,如何?听这名字就知道它很厉害吧?”
看殷离轻松的神色,王保保几乎怀疑她不是随便编了个名字来唬弄他了,不过,顺着开头看下去,看了几行,却又觉得这几句心法无比奥妙,饶是他志不在此,却也有一种渴望就地演练的冲动!
“不要乱看。”殷离飞速写完最后一行字,拿起写好的心法缓缓吹干墨迹,再慢慢地卷起,“别说我没有提醒你,我这门心法不是人人都练得的,若无三五十年内力根基,修练此法只会暴毙当场!”说罢她看着王保保稍有迟疑的神色,笑着说:“别这么看我,当初我是得我师傅临终前传输内力,才可勉强习之,你么,自然是不行的。”
修习功法前要以深厚的内力为基础?王保保原是心存怀疑的,不过想到这门功法开头那几句玄奥之言,再想到殷离所说的传输功力,一切都是那么的可信。
“是真是假,我自有方法辨别。”王保保说着伸出手来,“你似乎不该再拿着它了。”
殷离晃了晃手中的纸卷,“你似乎也该让我见见我娘了。”
“待验明真假……”
“王保保!”殷离猛地沉下脸去,“既然你根本不想将我娘交出,当初说必说得那么冠冕堂皇!验明真假?你用什么去验?别说我瞧不起你们,这门功法,纠集你麾下所有高手也未必钻研得透彻!你不要玩什么花样,我要我娘!”
听着殷离满带怒意的话,王保保一摊手,“我也没办法,早在我放出信号的时候,你娘就被转移到大都去了,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要么将功法交给我,你随我一起前往大都,这一路上我会找人验明功法真假,到了大都之时真假也已验出,如果你没有骗我,你随时可与你娘一起离开。”
殷离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那第二个选择呢?”
“第二个,”王保保笑道:“还是你将功法交给我,你自己离开,待功法所验不假,我派人将你娘送回临安,最多……一个月时间。”
“你!”殷离有些气急败坏,“王保保,你该知道我动动手指你就小命不保,我如此配合,无非是要我娘毫发无伤的回来!”
“我当然知道。”王保保持续伸着手,面上神情已变得严肃,“但也你该知道,但凡我要做的事,哪怕搭上我的性命,我也不会认输的。”说罢他又笑了笑,“其实我做了这么多防备也是迫不得已,如果在这里我就将你娘还给你,估计你见到你娘的时候,我们就全无活路了,还何谈什么功法。”
殷离咬着下唇思量了半晌,将手中纸卷展开抽出最后两张,将其余的交给王保保,“一个月时间你们根本不可能练到多高层的境界,只练前半部就够了,下半部,待我见到我娘,必定会给你,我殷离说话算话。”
王保保双唇轻抿,“那么,你是做第一个选择,还是第二个?”
“我要跟你一起去大都!”殷离咬牙急道:“你抓着我娘,我便抓着你,你胆敢食言,大不了,我们同归于尽!”
王保保也不知听到了什么那么好笑,忍了两次都没忍住,掀着唇角笑道:“好好,一切都听你的。”
而后他拿着功法的前半部出去了,并告诉殷离,明天一早就出发前往大都。
殷离将屋里服侍的丫头都赶了出去,心情十分恶劣地摔上房门,回到内室坐在床上,这才浅呼了一口气。
其实王保保真没冤枉她,她这个人,你可以打她,也可以骂她,但就是不能压迫她!尤其用她在意的人。
今天这事,用脚趾头也想得到,王保保就算拿了功法也绝不会放了白映雨,并且他会高度怀疑这门功法的真实性,为了帮他打消这种怀疑,殷离真是做了努力的。
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殷离在写功法的时候就在心中排除着试验这门功法的人选,因为有内功要求,所以能修习的人也变得寥寥可数。玄冥二老是不行了,一个内力尽失,一个因与她对掌受到常中寒毒反噬,还不如内力尽失的那个。再来就是阿大阿二阿三,不过殷离觉得他们毕竟是汝阳王府的“自己人”,要做试验的话,他们未必肯用这几个大高手冒险,那么既是高手又可以拿来牺牲的……殷离想到一个人。
从前有一个帅哥,为了天下大业跑去汝阳王府做无间道,还为此自毁容貌,这个人,叫范遥。
大概就是他吧,虽然他投靠了赵敏,赵敏也对他礼遇有加,可对他一直都不太信任,不让他参与太核心的会议,这次有这么危险的事,当然会让他去试试。
殷离对范遥是心存好感的,又感觉由他来试验功法的机率很大,所以她写出的心法,头三层内容,都是正确的。
要知道一门内功,因为各人的资质不同修练起来的难度也不同,可能有人两天就能突破第一层心法,而有些人,十年也不能摸到突破的边缘。殷离相信范遥是属于资质高的那种,所以才留出三层的余地。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与北冥神功不同,它不是速成之法,以天山童姥的资质修练三十年才方有小成,所以三层功法,这已不是短时间能够突破得了的了。待验明功法后,她再找机会与他说明此功法的变态之处,选择不练最好,如果他不介意返老还童,那么她也不介意把正确的心法转述给他。
不过,所谓正确的心法,也只是针对男人而言,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原叫做“纯阳至尊功”,只有男子方可修习,但是脾气乖张的天山童姥不信那个邪,偏偏要逆施而行练成专属于自己的功法,最后,她当然成功了。只是她成功了不代表赵敏也能成功,殷离写下的功法前三层是“纯阳至尊功”,后三层又写的是“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最后三层则两功夹杂,这两门功法都清楚地印在她的脑中,也都是正确的心法,只是被她随便揉和写来,自然毫无阻滞。就是不知道将来谁有幸正功修练这门加了料的功法,也不知道会不会练出个半男半女的妖人出来。
而殷离选择跟着王保保,不是她期待这样会得到什么有关白映雨的消息,而是觉得这样好歹有一个目标,出了什么事也方便直接抓人,如果不跟着他,或者暗中相随,他要是满世界乱走故意不与白映雨会合,反而会浪费时间。两害相较取其轻,所以殷离才有此决定。
第二天一早,殷离就跟着王保保的大队人马出发前往大都了,这时候的大都就是后来的北京一带,从河南赶往,人马又多,倒也是需要一些时日的。
就在大队人马浩荡出发的时候,有两个难民打扮的身影,随着逃荒的人潮,悄悄地缀在了人马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