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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幻听。
反正不管是不是幻听,宋画祠此刻都想放手一搏,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攀着桶边向上一点,而后使劲摇了摇悬在井底的绳子。
摇了摇,再摇了摇。
等她松手的时候,就彻底没了力气,也没有了意识。
下一刻,寒凉掩住鼻息,宋画祠最后挣扎的神情似乎被定格,眼底一片青紫,脸颊也白的不似常人。
她的身体缓缓落入水中,像是进入了幽暗的死穴,再也出不来了。
方才那一声确实不是宋画祠的幻觉,而是宋宁御最后赶来时怒从心起的一声怒喊。
宋枝瑶徘徊在井边到底没有走,被宋宁御抓了个现形。她大惊失色,下意识往井底里看,不知道宋画祠死透没有,这个动作被宋宁御看到,心中大震。
他上前一步刚想查看,便看到被绳子系挂的悬在空中的水桶,不自觉地摇了摇,一下未够,片刻后又是一阵轻摇,而后再没了动静。
宋宁御走上前,井底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他激动地转头问宋枝瑶,“祠儿在哪里?你把她怎么了?”
宋枝瑶摇摇头,后退了半步,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越退退到树荫下,显得她整张脸是惊恐的煞白。
宋宁御左右看看,几乎已经确定了宋画祠就落在井底,但是周围没有可以救人的东西,他心中急不可耐,眼睛被急得发红,下一秒身后的家丁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已经脱下外衫,直直跳入径口还算宽大的井中。
瞬间扑面而来的寒气就让宋宁御下意识屏息,边疆寒冷尚不及这其中之一,若是宋画祠在这里面呆了这么久,生命必然危在旦夕!
宋宁御落水之后并不能感觉到宋画祠在哪里,他继续往下潜,落入一片黑暗的水中就真的什么都看不到,他攒了一口气,猛的潜入水中,只能越往下走,像盲人般伸手四触。
终于,向下潜了有三尺距离,摸到一块浮起的衣物,宋宁御心中大喜,赶忙继续向下,避开宋画祠的身体,只抓着宋画祠的衣服,将她沉重且冰冷的身子慢慢往上拉。
直到露出水面,宋宁御顾不上寒冷,将宋画祠也跟着一块拉上来了。
宋宁御第一时间探了她的鼻息,很微弱,但至少还在,勉强长呼出一口气,宋宁御一只手环住宋画祠的腰,却听意识模糊的宋画祠猛然间闷哼一声,他心里一惊,赶忙松开手。
没其他办法了,底下再呆下去,看宋画祠的面色,不是溺水而亡,而是被生生冻死。
宋宁御将宋画祠架起,身子搭在木桶边缘,用绳子勉强固定住,随即朝上面伸着头的众人道:“合力把桶拉上去,快!”
一群人手忙脚乱,拉着宋画祠的木桶开始向上升,宋宁御抹了一把脸,心跳慢慢静下来的此刻,才终于意识到方才的自己到底有多么恐慌。
他什么没遇到过,战场上瞬息万变,他的命甚至都曾经差点交代在别人的刀下,可是从来没这么惧怕过。
怕宋画祠就此殒命,是多少个宋枝瑶也换不来的。
待宋画祠彻底被人拉上去,宋宁御才借着光滑的井壁,攒着内力使用轻功朝上飞去,行至一半,再借助绳子一拉,彻底离开寒凉的井底。
重见天日,一阵风吹过,宋宁御铮铮铁骨都觉得冷了,更不必说在井底泡了那么久的宋画祠。
她此刻被下人拉至一旁的地上,安然躺着,面色是一片冷凝,整个脸色发白,眼睑下方是浓重的青紫。
宋宁御几乎不忍看她这个样子,他拨开人群,迅速拿起自己还干着的外衣,将宋画祠紧紧裹住,大喊着向外跑去。
“快去叫郎中!”
而角落里的宋枝瑶却在这一声喊声中蓦地清醒,她上前一步拦住宋宁御,惊慌道:“你不能带她走!”
“让开!”
“她死了!宋画祠已经死了!”
宋宁御的神情一下子狰狞起来,他用几乎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声音,道:“若是祠儿死了,我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罢,宋宁御掌下生风,一掌拍向宋枝瑶的肩上,将她打退出去几米,自己夺步而出。
一路上宋宁御抱着宋画祠使用轻功回了宋画祠的房间,他一直试图用内力将宋画祠身体里的寒气逼出,但是只能初见功效。
倌娉在门口站着,看到宋宁御全身湿漉漉的抱着宋画祠回来,心中大惊,赶忙上前,却还是来不及问,就听宋宁御暗暗跟她说:“快去王府告诉王爷,就说祠儿身受重伤。”
多的没有再说,宋宁御大跨步进入房间,朝里走去。
倌娉就只愣了一瞬,下一刻就连忙朝外跑去,在无人的地方甚至用上轻功,丝毫不敢怠慢。
宋宁御用内息探入宋画祠的心脉,攒住一抹内力护住宋画祠已经可见微弱的心脏。越探越觉凉薄,宋画祠的身体本就不算如何好,这一下寒气入侵险些夺了她的命。
若是宋宁御再晚一时,接下来的事情……
他根本就不敢想!
给宋枝瑶的那一掌算轻的!
宋宁御先退居一旁,叫下人给宋画祠将湿衣服褪去,又打来热水给她细细擦了一遍身子,宋画祠的身体方见有些回温。
但是脸色依旧难看,郎中还在路上,一时解不了万急,且他叫倌娉去告诉孟昭衍,也是想让他把陆霖深叫过来。
论医术,京中大概没有几个能比得上他陆家了。
只愿孟昭衍的速度能快点。
宋宁御一刻不肯停歇,方才他借宋画祠换衣服的空隙也给自己换了一身,这会使劲给宋画祠渡内力,身上已经出了一身汗,内力的消耗也让他的脸色白了三分。
他只能尽力拖延时间等孟昭衍来。
下人请的郎中已经到了,宋宁御暂时歇一口气,他喝了杯水,看郎中给宋画祠把脉,想了想,道:“先生,我方才已经渡些内力过去,此刻诊脉怕是诊不出什么。”
郎中闻言手上动作一顿,随即转过身弓腰道:“老夫唯这一技傍身,若诊脉不出,老夫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
宋宁御皱狠了眉,却没再说什么,叫人将郎中送出府,转身看了一眼门外,空空荡荡,一个他想见的人影都没有。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伸手将体内所剩不多的内力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