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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跟出口部的报关员开玩笑,聊着聊着,杨月婵冲口而出一句英文,“>
“什么?”对方一脸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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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没听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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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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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什么?”
“哎呀,就问你男友帅不帅啦~~~”
“哦,原来帅是那个单词啊。呵呵。我没听过。”
“不是吧,你英语过几级啊?”
“呵呵,不高,四级。”
“哦,我六级。那你是不是考了报关员证啊?”
“我没有啊。这工作用不着报关员证的,很简单的。”
这个对话彻底打破了杨月婵掩埋己久、假装多时的平静,妈的,一个四级英语,帅不帅都听不懂,不就因为是个本科生吗?只要是本科,英语只要过四级就可以,是吧?老子六级都不行啊?气死老子了!
杨月婵强烈的不平衡,愤愤不己。她恨,恨不公平,恨世道,恨际遇。每当这个时候,再看看那些意气风发的香港籍同事,她就羡慕得发恨,恨命运,恨这个她无法改变的现状。
想不通,于是头脑发热,便写了封辞职信发给,说现在的工作对她而言太过简单,对个人提升没什么帮助,加之有男友在异地发展得蛮好,自己想要离开深圳去找男友。
当天下午把杨月婵叫到会议室聊了半个多小时,为杨月婵的辞职表示遗憾,认为以杨月婵个人能力做这份工作实在有些委屈,但职位是暂时,以后还有机会转岗升职,希望杨月婵再考虑考虑。
于是杨月婵趁机提出,看公司能否把她调去出口部,因为出口部与她专业才是对口的。便表示帮她问问,希望她再等等。
一场谈判下来,杨月婵心里轻松了好多。
三天之后,杨月婵座机接到一个电话,电话那头首先找前台有事,杨月婵说不在,并告之对方打错电话线。对方笑笑,“你难道没有听出我的声音吗?”
“不好意思,请问您是?”
“我啊,Andy啊,你没听出来吗?”
杨月婵顿时一阵紧张,“哦,是Andy啊,实在不好意思,从来没听过您电话里的声音,所以……”
“没事。前台不在啊?那我等会找她。”
“好。”
“你先别挂。正好,你这会儿工作忙吗?不忙的话,可以跟你聊两句吗?”
“哦,正好没什么事情,呵呵。”
“听说,你递交了离职信?”
“嗯。是的。”
“你己经决定了吗?不再考虑考虑了?”
“主要是我的专业与这个职位,的确不太匹配,对我而言太简单了,我做得……没什么意思。”
“嗯。听说你想调到出口部?”
“是有这个想法,如果公司可以话,就自然好。我知道这个提议有点不符合规定……”
“不不,考虑个人发展,对公司提任何要求都是可以理解的。只不过,我觉得有必要事先跟你说明一下,主要是呢,你应聘的时候,应聘的就是你现在任职的这个职位。如果,一开始,你就应聘出口部,可能情况就会不一样。第二点呢,现在出口部编制己满,暂时没有人要走,那公司也不可能随便开人,对吧?”
“嗯嗯。我都理解。我理解。呵呵。我只是……”
“我也理解你……不过,阿Moon,你是个人才啊,就这样走了,我们都觉得很可惜。是人才,公司都希望留住的。这样……我有个提议啊,你可不可以再等等其它的机会呢?听说你英语也是相当不错的。那,以后,你都可以跟我用英语交谈,彼此都可以提高下英语,有何不可呢?”
“啊?呵呵,那多不好意思啊。”
“这有什么关系,互相学习提高,不是件好事吗?等到合适的机会,公司自然会满足你的要求。”
“嗯……主要是,我觉得如果等待的时间太长,那……”
“这个时间呢,我个人自然无法给你答案,但机会肯定是有的。出口部就算没人要走,但近期也有要扩大的迹象。你可以再考虑考虑……然后呢,有什么问题,你随时可以找我沟通,我这个人很好交流的。打个比方,因为我不抽烟的嘛,还尤其不能忍受别人在我的车上抽烟,有一回一个同事在我车上抽烟,还是那种很难闻的烟,我都只是请他打开车窗保持通风,所以,脾气很好的。你不要看我平时表情严肃,那都是装出来吓吓他们的,不然底下那帮人以为我太好说话,就会不好管理。你知道了吗?”
“哈哈。原来是这样啊。我的确是,不太敢跟您说话……”
“嗯。你了解就好,那先这样,我还有事要忙。你安心工作,记得,有问题可以随时联系我。”
“好,88.”
“88。”
听完电话,杨月婵心里紧一阵慌一阵的。什么意思啊?他怎么知道我递交离职信的呢?难道这事儿也要跟Andy汇报的吗?Andy根本管不了我这个部门的啊。难道将来Andy要帮我转到出口部?还要一起聊英语?不是吧?
一想到聊英语,杨月婵顿时没了底气。觉得自己的口语好像又不够好。但有时听出口部同事的英语,也觉得就那样。一时骄傲,一时泄气。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这个,万一,Andy下次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用一口英语,那她怎么办?她肯定聊不过一个从小就用英语的香港人啊!
还是赶快走吧。反正暂时也没有机会调去出口部。还是赶快走吧,反正,也搞不清楚这个Andy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想留住我这个人才,还是想跟我……听说,他在香港是有女朋友的人……万一,他对自己要做出什么邀请或是什么诱惑,自己也难保抵制得住,到时受伤的还是自己。
所以,还是走吧。
憋了一个星期,杨月婵眼看即将到月底,正好一个月满,工资一到手,便又写了一封信给,表示自己不想再等了,最终决定了还是要走。
于是公司三天之内便招到新人,让杨月婵带一个星期,将业务带熟再走。
这一个星期内,杨月婵见过Andy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Andy。那天Amy说自己一直承诺要带杨月婵去市中心一家好吃的餐馆吃饭,这下人要走了,Amy表示要赶紧兑现自己的承诺,怕以后都没有机会了。也不知道Amy听谁说Andy要去市中心,便托人请求Andy顺道带带她们俩个。Andy即刻同意。
上得全程没有看过杨月婵一眼,那天还有另一男同事与Andy一道去市里买点东西,男同事要抽烟,随手递给Andy一支,Andy接过即刻点燃抽上。杨月婵很诧异,“咦,Andy,你不是说你不抽烟的吗?”
这随口一问,车里本来说说笑笑的,顿时安静下来。杨月婵即刻羞红了脸,Amy笑着问,“你怎么知道Andy不抽烟的啊?”
“哦,我也就是听人说的。”
Andy接过话头,冷冷地说,“人,是会变的。以前不抽,不代表永远不抽。”
男同事转过头来,对杨月婵一笑,“他一般是不抽的啦,不过是偶尔来这么一根两根的。这样的人,就己经是算是不抽烟的了。”
“嗯嗯。”杨月婵点点头。心里嘀咕:看来他平时也有抽烟的嘛,骗子,还骗人说自己不抽烟的。说什么尤其讨厌在车上抽烟的,这不连自己都抽上了!想留人也没有必要说这一茬儿吧?没想到这么快就露馅儿了吧?
反正,她知道自己捅大篓子了。Andy肯定心里正骂她蠢货呢。
走前几天,杨月婵没再见到Andy,问人,人说他出差了。不知道怎么的,她突然觉得有点对不住Andy。人家一高高在上的公司大红人,曾经满腔热情地请求她留下,她要走,却连说都不跟人家说一声。
走前一天,说要请大家吃饭,为杨月婵饯行。
一个做船务的女同事对杨月婵说,“说实话,我来这公司三年多,见多了公司人来人走,还从来没有见过有哪个同事走,会亲自请客饯行的。这还是头一遭,至少是我来这公司三年来看到的头一遭。还真有你的啊!”说着说着拍拍杨月婵肩膀,眼神里透着羡慕。
说实话,杨月婵后来就职过多家公司,要离开,还从来没有哪家公司说要请她吃饭、为她饯行的。多年后回想,还是觉得数她这第一家服务的公司对她最有人情味。
一个刚来公司小半个月的男业务员一定要和Amy一起送杨月婵去火车站,帮杨月婵挤公交,提最重的行李包,累得满头汗,还一路笑嘻嘻,陪她们说着好玩的笑话。这位男同事,一听杨月婵要走,当天便特意请她和Amy上市中心吃了一顿。
总之,少有人在走之前,这么多人请吃饭的。杨月婵赚大发了。心里装满感激。这种人情味和感激亦成为日后杨月婵再返深圳的强大心理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