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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君颉现在只是能勉强走动,稍微大一点动作都不能做,被赵宗治用层层貂绒裹成一个圆呼呼的球,衬着大病初愈的脸色,像个冰雕玉砌的雪娃娃。只是这个雪娃娃满脸都写着不高兴,因为被限制了人身自由而闷闷的一个人看书,连句话都不愿意说。
赵宗治可以任打任骂,唯一怕的是慕君颉会气坏了身体,于是想方设法的哄慕君颉说说话。可惜他本就不善言辞,憋了半天也只有一句:“……在看什么书?”
得不到回答是意料之中的事,又沉默了片刻,赵宗治上前把慕君颉手里的书轻轻拿掉,“都看那么久了,歇一会好不好?”
慕君颉倒乖乖任由赵宗治把书拿走而没有抗议,道:“南都传记。”
“……什么?”自从不准慕君颉去安归迦,赵宗治已经被慕君颉冷暴力了一整天,这会子竟受宠若惊到一时反应不过来。
“我在看南都传记,”慕君颉指向刚刚被赵宗治拿走的书,“正看到楚平王。”
赵宗治把书放回书案上,将慕君颉有些冰的手包裹在掌心细细的暖,见慕君颉没有表示不悦,便大着胆子一点一点的把整个人都搂入怀里。
他小心翼翼到就连心上人的发丝也唯恐着凉了,却又不敢搂的太大力,态度当真如对待雪娃娃一样,含在口里怕化了捧在怀里怕碎了。慕君颉也知道和一根榆木疙瘩冷战没有什么作用,便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倚在赵宗治怀里,“楚平王和太子建因为美女孟嬴而父子反目成仇,很多人评价说太子建是冲冠一怒为红颜,”慕君颉顿了顿,“你觉得呢?”
有关楚平王的事迹不少野史和正传都有记载,赵宗治自然也有所耳闻,心里想的是为不为红颜不重要,但是为了慕君颉,自己倒真的可以什么都不顾的,这么一换位思考,便下意识的准备点头,却听慕君颉懒懒的讽刺道:“这种笑话要是被太子建听到了,恐怕在地府也会笑死。”
赵宗治不明所以的愣了愣,慕君颉慢慢开口:“这世上,能导致皇家父子反目兄弟相残的原因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权力,其他的全都是巧立名目的借口。”
赵宗治张了张嘴想要解释点什么,却嘴笨的不知道怎么讲,不多会大夫送了药汤进来,赵宗治接过汤碗,小心的放在桌上等凉,又担心慕君颉怕苦,挑了果盘里慕君颉最爱吃的火龙果仔细削皮,切成一个个小块装到瓷碟里,然后用牙签挑着喂到慕君颉嘴边。
整个动作流畅无比,仿佛练过无数遍,慕君颉看在眼里,突然意识到他从没想过自己对赵宗治的态度太理所当然了。
就算赵宗治不是郡王只是个布衣,但对方只是喜欢他而已,不欠他的。赵宗治甘愿像个仆人一样放下身段伺候他,可自己享受赵宗治的照顾却从没有感激,更没有过回报……
慕君颉张口的动作不由自主停下来。
赵宗治却紧张起来,“怎么了,不想吃吗?”
慕君颉看着赵宗治,轻易的从赵宗治那张面瘫脸上看出旁人不易察觉的焦急担心,“慕慕,是我哪里惹你生气了?……还是哪里不舒服,伤口又疼了?”
赵宗治一边说一边用掌心轻贴上慕君颉的额头试他有没有发热,慕君颉难得产生一次反省,——赵宗治的爱这样卑微而不安,是他在相处中给了他多糟糕的反应和态度,才能让一个孤傲如狼的男人一点点形成了这种习惯?
“你没有惹我生气,是我的错,不该跟你生气。”慕君颉握住额头上的那只大手,正色道:“我知道你不让我去安归迦是为我好,但是这次议和很重要,等事情结束了,我就乖乖跟你一起回京好不好?”
可赵宗治一提到这件事就绝无转寰余地,“不行。”
“我不会有危险的。”
“你出军前也跟我保证过不会有危险,结果……”一想到这次的惊险赵宗治就心头惊跳,神色更坚定:“不行。”
慕君颉耐心的跟赵宗治分析:“就算你不同意,我还是会想方设法的赶过去,那结果无非是两个,一个是我成功走掉了,另一个是没有。第一种暂且不论,就说第二种,若我没参加议和,那我会一直记挂着这件事,因为这件事对我来说至关重要,所以就算议和结束了,它也会成为我心里的一根刺,甚至会严重到以后都不安宁,这个结果你愿意看到吗?可是你同意了的话,你就可以陪着我一起去,可以一路保护我不出意外,——还是说你没有那个自信能保我周全?”
激将法对赵宗治毫无作用,缓缓摇头:“只要牵涉到你,我就没有自信了。”
慕君颉只能下狠招:“算了,那我去找苏琅琛。”
赵宗治猛然抬起头:“不行!”
“那你同意我去了吗?”
赵宗治紧紧地皱眉,“不要找他。”
慕君颉暗暗叹了口气,面对赵宗治这样的表情会忍不住感觉心疼,“可是没办法,你怎样都不同意,我只能去找别人。”
赵宗治眼神中满满的挣扎,“不、不要去找他。”
慕君颉不由自主放轻了声音,就像声音放轻了便可以减少言语对赵宗治的伤害似的,“苏琅琛之前说想要我给他一个重新追求的机会,相信只要我抛出足够的诱饵,他总会答应我的,你说对不对?”
赵宗治听了这句话,浑身一颤,不可置信般地僵住了身体。
气氛一时间静默下来,慕君颉却在这时拉住赵宗治的手,带着一分哀求意味般低低软软的道:“可是我只想要和你在一起,你陪我去好不好?”
赵宗治只见慕君颉抬头以一种宠物般依恋且信任的目光仰望着他,黑亮的瞳孔还带着少年的纯真的味道,里面满满都是自己的身影,僵硬的身体放松下来,无意识点了点头。
慕君颉冲赵宗治一笑,直起身主动吻上赵宗治的唇。赵宗治又是一僵,继而反客为主,狠狠的回吻了回去。
死死压着慕君颉的嘴唇,舌尖探入口腔深处,粗鲁的侵略到每一寸,慕君颉甚至有点无法呼吸,胸口还在愈合的箭伤也因对方过于激烈的动作隐隐作痛。
赵宗治只是不善言辞但并不愚笨,慕君颉知道赵宗治是生气了,便不反抗的任由赵宗治发泄。
快喘不来气的时候赵宗治终于放开慕君颉,把他整个人都搂在怀里。慕君颉瘫软到全身没有一丝力气,完全靠赵宗治有力的臂膀支撑着,那双漂亮的眼睛泛起了一层水雾,苍白的脸上也染上红晕。
赵宗治静静等慕君颉慢慢缓过来,看着小动物般趴在自己肩上低低喘息的少年,一时间简直又气又爱,然而气也是因爱而生,何况再气也舍不得伤他分毫。慕君颉的呼吸平和下来,胸口伤处的疼痛就越发明显了,抬头再一看赵宗治阴沉沉的脸色,顺势转移赵宗治的注意力,“木头,我觉得伤口有点疼……”
果然赵宗治神色一变,完全顾不得生气了,一脸焦急:“是伤口裂开了吗?给我看看。”
待慕君颉被赵宗治小心翼翼抱回床上,盯着他换了药又吃了药膳,折腾一番后已经是晚上了。帐外寒风阵阵,帐内却被炭火烧的暖意融融,赵宗治也上了床,倚着厚厚的软枕靠在床头上,慕君颉倚在他怀里,两人盖着一个被子聊天。
失去内力后慕君颉更怕冷,手脚冷的像冰一样,赵宗治把慕君颉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又握住他的脚揉搓着暖,慕君颉小猫似的蜷成一团,小声道:“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保证去安归迦不会有事的,这次受伤是意外。”
同意都同意过了,现在再生气也没用了,赵宗治低头吻了吻慕君颉的额发,语气有些无奈,“能不能乖乖的待着,彻底杜绝接触危险吗?”
“这世上哪有绝对没有危险的事,吃饭都有可能噎死啊,”慕君颉争辩道:“就算是现在,我们躺在床上觉得很安全,但是如果营帐一下子起火了呢?天上突然有颗流星掉下来砸到我们身上呢?”
“你……”赵宗治一时气得牙痒痒,狠狠咬上慕君颉的鼻尖:“我倒真想马上有颗流星砸下来,把我们两人一块砸死算了。
慕君颉被咬了一口,无辜的眨眨眼,长睫小扇子一样抚过赵宗治的侧脸,赵宗治低低叹了一声:“这样一来我倒省心了,再也不用提心吊胆,还能和你死在一起,生同衾死同穴,永远不分开。”
“生同衾死同穴,——你这是在求婚吗?”慕君颉装模作样的伸出一根手指头挑起赵宗治的下巴,“嗯,看你小模样长得还蛮周正,本公子就勉强不嫌弃你成过婚了,准备点嫁妆挑个日子嫁过来吧。”
两人腻在一起拌嘴聊天,就算全是毫无意义的废话,却心情好到要融化了。
一提到成婚的事赵宗治便微微一滞,“慕慕,你是不是还介意……”
慕君颉忙摇头,“我又不是个斤斤计较的小姑娘,你既然解释过了,还有什么好介意的?”
赵宗治内心却很纠结,他自然不想让慕君颉介意此事,可慕君颉这种毫不在意的神色又让他觉得很失落。慕君颉把手指收了回去,改戳赵宗治的腹肌,“我之前说要找苏琅琛只是为了激你,不是真的要找他,你没有吃醋吧?”
慕君颉是调笑的语气,赵宗治却很认真,“我是吃醋了。我不想让你找除了我之外的其他任何人,甚至连你和别人说一句话都不想。”
慕君颉没料到赵宗治这么直接,恶劣因子觉醒了,让他又想逗他,于是贴在赵宗治胸口上压低了声音吹气说:“那你就再多多努力表现,让我只想看你一个。”
赵宗治身体紧绷,呼吸不由变得粗重,慕君颉却紧接着退开来,“木头,我困了,睡觉吧。”
赵宗治突然一个反身将慕君颉压在身下,一边小心的避开他的伤口,一边四面封锁到让他无处可逃,哑声道:“我在这方面努力呢?也可以吗?”
(⊙⊙)!
慕君颉明显的感觉有个硬邦邦的东西硌在自己的大腿上。
被一根不善言辞的木头轻松反击了,慕君颉有点不爽,又不愿意丢场子,把手伸过去,直到赵宗治全身肌肉都僵硬的像石头才坏笑着开口:“我也不知道可不可以,要不要试试?”
说完他就准备把手收回,却被赵宗治按住了。赵宗治眼睛都有些发红,勉强压抑着粗重的喘息,“你惹出来的,不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