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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盘龙山庄里一片“和乐”,可却不知外面早已经翻了天。上至皇亲贵戚下到贩夫走卒,人人都在猜这惹得大梁九殿下大张旗鼓搜索京城的人到底是谁。
一听说那天抓住的人还是个年轻女子,京城里不论是世家名媛还是小家碧玉,一颗玻璃心生生碎了一地。想那九殿下萧辰和靖边王世子卓轩轾并称为大梁朝的“双壁”,皆是神妙无双、风姿绝代的上上人物。如今这九殿下竟是被一个女子收了心去?
不过后续消息又传出,那女子是个东施再世、无盐重生的丑女,众千金的心又都安安稳稳地放在了肚子里。九殿下这颗好白菜,断不能被母猪给拱了不是?呸呸,九殿下才不是什么白菜呢……
不过,那些个有心的人,自是想得深远得多了。
明面上寻个逃奴而已,竟风风火火出动了烈火营三百名精锐。要知道他们可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九殿下的嫡系。只要是还有点儿脑子的人,便也知道这恐怕不是抓捕“逃奴”那么简单。这人的身份也因为抓捕的阵仗,传得神乎其神。
洛阳城,醉春居。
“不知客官您听说了没有,据说九皇子抓的人昨个已经落网了!”一边上菜一边碎嘴的小二神秘兮兮道。
端坐的锦衣男子年轻的脸上满是不耐烦,拿起筷子狠狠一拍桌:“这谁不知道,昨晚在一字长街都出动烈火营了,一箭就射中了那逃奴!就你还把这消息当宝儿似的挂在嘴上!”
小二被骂得摸了摸鼻子,重又堆起笑脸来,压低声音道:“小的自然知道您贵人消息灵通,不过那人是在咱们醉春居窝了好几天了,我还和他说过话呢!”
“哦,竟是这样。”年轻男子来了兴致,脸上有了些许笑意,“你给爷说说吧!”随手就拿出来一锭碎银。
见了实实在在的真金白银,小二脸上都笑得乐开了花:“哎呦,爷您还这么客气。说起来,也就小的知道的最多了,恐怕我们掌柜的还蒙在鼓里呢!前几日晚上,我们店里来了位公子,模样那叫一个俊俏,开口就要住在天字第一号房。第二天早上,小的服侍的时候嘴碎,就说了九殿下四处搜查的消息,那小公子立马就走了。前脚刚走,后脚就来了个打杂的小子。小的开始没多想,后来就听说九殿下找的人易容成了厨房杂役。回过神来才明白那两人的身形实在是太像了,肯定是一个人哪!”
那男子听了这话,眼神里便有些暗沉,“不过是说那人是个会易容的,这有什么要紧?”
那小二一听这话就急了:“您还还没想明白呢?那人铁定是个娇滴滴的小美人,根本不是外头传言的什么丑八怪!弄不好就是九殿下的心上人啊!”
那男人略一沉思,就赶紧结账走了。
想不到那萧辰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却是动了凡心,爱上了这么个小美人。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时机,如此软肋可是得好好扼住!
若是主子听闻了这个消息,该要大展眉头了吧!
想到这里,那锦衣男子不由得流露出一丝阴森的冷笑来。
沉沉的夜幕缓缓落下,整个洛阳城沐浴在一片华美浓丽的灯火中,一派繁华兴盛景象。宽敞的街道上到处是装饰华贵的马车辘辘远去,贵妇小姐身上搽着的脂粉,刮起了阵阵浓郁的香风。
而在这人来人往的街道角落里,横七竖八躺着三五个衣衫褴褛的乞丐,面前只放着没几个铜钱的破海碗,身上散发着丝丝疮痕溃烂的恶臭。见此情景,路人纷纷掩鼻而过。
表面绮丽奢华,内质腐败肮脏,也许就是大梁洛阳最好的注脚。
皇城中心,一座轩昂壮丽的高楼,碧瓦朱甍,雕栏玉砌,端的是气象非凡。
月色凄迷,白茫茫的月色倾泻在那四方牌匾,只见上书三个大字:承霜阁。
夜风里,凭栏独立着一个身着明黄袍子的中年人。他身材英伟,眉目沉静,无喜无怒,周身气势却是不怒而威。
“最近京城里已是传得沸沸扬扬,平白无故为何动了烈火营,辰儿到底是怎么回事?”说话的中年人正是大梁朝至高无上的国君萧衡天。
身后侍立着的白衣男子,不卑不亢,垂首上前:“九殿下是为了搜查一个女子,名唤冰凝,此女乃是靖边王义女。约一月前,她误闯了殿下在醉春居暂歇的房间,就被殿下给扣住了。这冰凝擅长庖厨,颇讲义气,古灵精怪,智谋过人,是个难得的奇女子。”
皇帝敲着栏杆的手指顿了顿:“你向来不轻易夸人的,尤其是女子。便是当朝的第一美人屠碧钰,你往日虽多有夸赞,倒也没说她是奇女子。”
那白衣人微微一笑:“陛下,此二女是截然不同的,实在难以相较。臣只说一件,那冰凝从九殿下手中逃了出来,使的可是美人计,当场就刺晕了殿下。”
听闻此言,皇帝顿时勃然变色:“你是说辰儿对她动了心?!这个混账,他竟糊涂成这样么?!”
他自己的儿子,自是清楚得很。九子之中,除却老五夭折,个个是人中之龙,若是生在一般的世族之家,定是毫无疑问的世子家主。可惜,他们偏偏生在皇家,要争的不是寻常的家产,而是整个天下!
这么些年看下来,长子萧湛是个心肠仁厚的谦谦君子,若是盛世,可为明君。可惜如今乱世当道,断不能扶他上位,毁了萧氏江山。
老三萧飒乃是皇后所出,嫡子正统,心思缜密,智谋超群,是个可堪重器的。他身后站的又是整个屠氏家族,势力庞大,根基稳固。
想到这,皇帝眸色沉了沉,此子手段过于毒辣了些,只怕将来他上了位,必是血雨腥风。
其余诸子,各有千秋,倒是不一而足。只是年纪最小的九子萧辰,却是个例外的。
他从小便与众不同,卓然超群,诗书骑射,样样精通。便是和哥哥们同场竞技,居然也丝毫不落下风。齐梁之战,立下奇功,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乃是难得的俊才。
若是他争夺帝位,虽无十成把握,倒也有五六分的胜算。若是他不争,以他如此惊才绝艳,新君上位,头一个杀的就是他!
如今正值群雄逐鹿之际,容不得半点儿风吹草动。他竟然还有心思迷恋女色,竟出动亲兵部队全洛阳搜索一个女子,岂不是烧昏了脑子!如此糊涂,自然难当大任!
皇帝心中暗暗思量,一时间已是转了千百个念头。素来见着是个薄情寡欲的,更加上自己亲自教养,怎地突然就迷上了女色?难不成有人故意捣的鬼?这样想着,目光里便有了狐疑。
一旁的白衣男子似乎看出了皇帝的疑惑,出声解释道:“陛下莫忧。臣可以肯定的是,绝不是靖边王府故意派人来诱惑殿下。相反那靖边王世子亲自上门要人,明显极其心疼在意。殿下不惜割伤了自己的手臂,诈称那冰凝犯上行刺,也要留下那姑娘。”
皇帝心中大惊,禁不住晃了晃身子,脸色已是阴沉如墨:“你是说辰儿已经如此动情,不惜忍痛自戕,也要夺下那女子?!这件事干系重大,还有几个人知道?”
“当时在场的丫鬟仆役,俱是殿下心腹,不会有人胆敢泄露半句。如今京城里都只知那抓住的逃奴乃是绝世的丑女,自然不会往这方面想。”
“这天下绝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被人听闻了,就算辰儿手段通天,恐怕也是难以护住那丫头。但凡是动了真情,只怕就处处掣肘了!”皇帝冷哼一声,冷冷道。
这话虽是残酷,可倒是句句实情,一时也说得那白衣男子哑口无言。
“算了,朕已知晓了,你下去吧!”皇帝疲乏地挥挥手,那人便应声而退。
身居上位,固然可以享尽荣华,富有四海,后宫粉黛,不可计数。可这女人不过玩玩就好,哪里能真正放在心上?
除了这大好江山和无上权势,哪还有什么永远可靠的东西?身处如此尊容的位置,天底下不知有多少世家淑女愿意上赶着自荐枕席。若没了这手中的权势,哪还有人愿同你结发为妻,生死不离呢?
皇帝自顾自摇摇头,已是忍不住苦笑出声。
如果还真有人称得上是奇女子的话,大概也就是她了。她才是这世上不沾半点尘垢的小精灵,也只有她曾对自己有一颗真心。
想到这,皇帝脸色和缓下来,转身便步入阁内,旋开了藏在宝座下的机关。原来被字画遮掩的墙壁立时便现出了一个小门,里面竟是一间密室。
四围墙壁全是精钢打造,牢固非常,水火难侵。内里空空荡荡,只正中墙壁上悬一幅女子的画像。
画上女子姿容清绝,顾盼神飞,雪嫩双颊挂着粲然笑意,直教人目眩神离。虽不为绝世之容,奈何那眼波流转处,灵动非常,摄人心魂。
那年在江南水榭里的相遇,不成想却是永诀。
当初说是佳偶良辰,天作之合,却敌不过这阴差阳错,世事无情。
如今只有痛悔交加,生死难忘……
深深凝望着那画像,这位征战十数年、霸业有成的铁血帝王竟是怔怔地流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