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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何必这么说?”徐善然突地笑起来,口气居然很是柔和,“妹妹向来是知道哥哥心意,庶姐与妹妹之间,哥哥早就做出了选择不是吗?”
“妹妹……”徐丹瑜微垂着脸,脸上大抵是痛苦,又或者其实是放松,他说,“妹妹是我妹妹,姐姐虽也和我有血缘关系,但既然已经做了这么多错事,不说远近亲疏,就是仁义道德,我也还是必须分清楚。”
徐善然便抚掌笑道:“哥哥学问果然大有长进!我前段时间仿佛听说哥哥想要出去游学?虽然父亲母亲因为不放心哥哥没有答应,但就我来看,其实哥哥年纪也到了,正是该出去见见风土人情、再做进益时候,是不是?”
他成功了。
心中石头轰然落地。
殚心竭虑分析徐善然想法,把自己姐姐送到屠刀之下,甚至不惜让对方抓住自己把柄……
他终于成功了!
就徐丹瑜魂不守舍离去后并不久。
徐善然就与特地从宴席上脱身老国公见了面。
毕竟是朝廷中老人,老国公并没有太多时间出来,他见到徐善然就直接问:“发生了什么事?”
徐善然将徐丹瑜所做事情及徐丹青与杨川等事情都简略地说了一遍。
老国公不耐烦地皱起眉,骂了一声:“败家种子。”他又看向徐善然,直接问,“你庶兄为什么做这些?”
徐善然笑了笑:“孙女本来也还有些疑虑,不知道庶兄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过有限几次见面中,庶兄三番两次提到‘姐姐若再做什么对不起妹妹事情,就是天理不容’……”
“他早就想牺牲自己姐姐了。”老国公评价。
“正是如此。”徐善然说,“还特意是孙女面前说。”
老国公看了徐善然一眼,略有所思“哦”了一声:“你庶姐还和你有些怨恨呢。”
“所以孙女大胆一猜,”徐善然自己倒是很平稳,“庶兄多半是想讨好于我,这才舍了自己姐姐投个拜帖。”
老国公笑了一声:“他有什么事要求你?”
“庶兄想离开家门外出游学。”徐善然笑了笑,“不过父亲母亲俱都觉得庶兄年纪太小,应该过两年再考虑这样事情。”
“为了离开家里不惜做出这些,”老国公转着自己手上玉板指,“他心虚个什么劲?”
徐善然轻描淡写说:“毕竟有一个做奸细娘亲,许是他觉得自己不是徐家孩子吧。”
这句话就这样说出口时候,徐善然同样想:
这么多年来疑惑终于得到解答了。
为什么徐丹瑜小小年纪四房仅有他一个男孩子时候就不敢出头;为什么终权重一时徐丹瑜一点都没有替国公府翻案想法,只抱着帝大腿可劲地往上爬——
不乎亲情,只重视自己小人吗?
或者可以解释后者,却说明不了前者。
而所有人都没有对他表示出恶意——至少还没有表现出来时候——他迫不及待地逃离国公府,放弃权势地位不惜牺牲姐姐也不惜自污都要离开唯一理由,只有他觉得国公府潜藏着绝大可以将他整个人都吞噬危险。
什么样危险呢?
一个做奸细娘当然不构成上述危险。
对大户人家而言,姨娘不过是仆,庶子女才是主,何况这对双胞胎刚出生时候就交到何氏手上抚养了;有着这样一个别有用心生母,固然是污点,却不会有人拿到明面上来对徐丹瑜说什么做什么。
而和现、还根本没有任何能力能够做出什么祸事徐丹瑜相关、又叫国公府绝对不能容忍,也就只有一件了。
徐丹瑜以为自己不是徐家孩子。
当他很小时候,或许是周姨娘暗示了他,又或许是他听见了周姨娘什么对话,总之他以为自己并没有徐氏血脉。所以当他长大了以后,他当然不会想着要替死得蹊跷亲人报仇,他巴不得那些亲人赶紧去死,好不揭穿他身世,不阻碍他坦途……
“哦,”老国公大抵是这一生都经历得够多了,他面上居然变都没有变一下,只是问,“你想法是?”
“他想太多了。”徐善然语声清淡,“周姨娘再厉害,国公府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可以出地方。空口白牙就说一声‘不是国公府血脉’,孙女倒要问一声,证据何?相反,当年替周姨娘接生过稳婆,周姨娘何时与父亲同房,何时怀孕,这些都是查得到。何况作为一个探子,要就是隐蔽低调,这样才能关键时刻全力一击,怎么可能早早就毫无必要地方留下这样大把柄让人来抓?”
老国公不无赞赏:“难得你对待这件事上,思路也能这样清楚。”实则自周姨娘事情出来后,周姨娘一对孩子血脉问题老国公怎么会不关注?当年不止当场问了周姨娘一声,后来私底下也查了个底朝天,要是这一对双胞胎真不是国公府孩子,老国公早就私下派人处理掉了,怎么还可能放着一个成年分家之时能够拿到国公府财产,能够打着国公府招牌庶子逍遥这么久?
徐善然笑了笑,并不接话。
老国公背着手走了两步。
祖孙两见面地方并非是什么偏僻之所,倒是就那宴席列次旁边,周围还有各种各样喧闹声,只老国公侍卫环绕两人周围,将过路人隐隐隔开,而祖孙对话声音又压得低,反而不虞被什么人听了过去。
只是这样虽说方便,有时也难免被人打断。
就好比现,面色微红,正自宴中出来暂歇怀恩伯邵文忠一下就看见了老国公,忙上前说:“老公爷好。”
邵劲是跟着徐佩东学习,邵文忠且算是老国公晚辈,老国公止了与徐善然交谈,捻须微笑说:“是挺之啊。”
两位长辈说完话,就轮到跟老国公与邵文忠身后小辈互相见礼。老国公这里只跟着徐善然一个,邵文忠身后却跟着邵方与邵劲两兄弟。两兄弟都抱拳叫了声妹妹,邵劲自己家人面前向来不多露出一丝表情,此刻对徐善然也是同个模样,差不多是从头到尾眼睛都盯着地板上看。
而经年不见邵方倒是越发圆滑起来,他面如冠玉,笑起来倒是一点都不叫人讨厌:“五妹妹好。”一揖下去时候,眼角余光却同时瞥向徐善然与邵劲,却只是白费功夫,只见两人面色都淡淡,一举手一投足无不自然规矩,叫人挑不出半点问题来。
他一时无趣,心道这么好机会也不知道邵劲想什么,要是能勾得国公府女儿动了心,岂不是一步就飞上了天?
当然这个庶弟要真飞上了天,对自己须得不好。这样想来,对方还是越笨越好。
双方还没简单含蓄两句,已经有小太监过来找老国公了。
邵文忠目光一闪,知机地告辞。
老国公随意点头,便带着人与那小太监回宴席之上。
这人群呼啦啦一走,留原地不动徐善然就有点醒目了,邵文忠有些意外地多看了一眼,心道一个小姑娘家家单独呆这里,这徐老国公竟然也没想着先派人把她送回去。
不过这等小事哪能萦绕这个志向远大男人心底。他也不过随意瞥上一眼,就带着两个儿子往休息处走去。
父子三人中走后邵劲此刻仿佛不经意地朝徐善然方向瞥了一眼。
两个人目光甫一对上,彼此意思就了然于胸。
邵劲很收回目光。
他呼吸都有点急促了。
但这绝对不是紧张,绝对不是——他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他兴奋得汗都要出来了!
邵文忠很带着自己两个儿子回到了休息处。
这次参与国宴人从上到下住都是帐篷,乃至帝后也无非就是帐篷大一些而已。但虽说住宿条件差点,这使唤宫人仆婢倒还是不少。三人进屋之前,点好油灯、温热茶水,已经一一准备妥当了。
邵文忠先主位上坐了下来。
他刚刚坐下就陷入了沉思,右手还下意识捏了一下衣襟——那里头藏着一本要递给圣上折子。
只这折子什么时候递上去,可是个学问……
而且今日看来,别看圣上平日对现任湛国公不冷不热,这国宴之上居然还遣人来叫老国公,老国公只怕圣眷还浓啊……只现湛国公府态度暧昧,既不倒向他们一边,又不倒向另一边,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他各种念头转罢,目光就落了邵劲身上。
虽说是个闲人弟子,但好歹那闲人也是国公府正经主子,走一手闲子也罢了。
这样想过,他便笑道,温言说:“劲儿。”
邵劲忙自座位上站起来,拱手说:“父亲,孩儿。”为了防止自己想吐表情露出来,他还特意将脑袋压得低低,用力自己催眠自己: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大丈夫世,能忍人不能忍,别人打了我左脸我要把右脸伸过去让他再打一下然后笑里藏刀一波将他带走……靠,真忍不住啊,这种时候真情不自禁期待能够学到善善一两手……!
这帐篷中事情且不说。
那片林子之内,被邵劲敲晕三个人之中,徐丹青是先转醒过来。概因邵劲看她是一个女孩子,对她下手轻,大概打时候还想着一个女孩子要是男人之后醒来这也太被动了之类问题。
此刻她醒过来,坐地上茫然了一瞬,先回忆起被敲晕前事情,又想着不知哪来重击之后自己就晕了……跟着她就看见躺旁边不远处杨川主仆,一时也没多想,忙理了理妆容,又酝酿下情绪,做出泪光闪闪、委屈忍让模样,便去推杨川醒来。
那躺地上杨川被这么一动,也就跟着醒了过来。
和徐丹青一样,他也是回忆起了被敲晕之前情况,跟着他想也不想,反手一耳光直接摔到那近前女人脸上,骂道:“贱/人!你是怎么看路!路都不会走了吗!”
这一巴掌又清脆又响亮,将徐丹青眼眶中直接打落下来,半挂脸颊上,衬托着她瞪圆眼张大嘴惊愕表情,说不出滑稽。
作者有话要说:上~
答案是徐丹瑜以为自己不是国公府孩子。所以他送上自己亲姐姐,把自己亲姐姐整很惨,就为了讨好徐善然,换自己一条活路。
以及感谢以下姑娘霸王票=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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