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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市北区的玫瑰庄园里,黄有发正坐在沙发上听着郑律师的汇报,现在公司的多个账户已经被公安局冻结,他尝试地让几个高管出国旅游,也发现被限制出境。黄有发叼着一根红双喜,默默地吞吐着。郑律师一脸凝重,等着他发号施令。
“你觉得,咱们还有多少时间?”黄有发皱着眉头问。
“这个不好说。”郑律师回答。
“那个姓楚的到底可不可靠?”黄有发又问。
“应该可靠,我给他的钱够他赚几辈子的了。”郑律师回答。
“靠,这帮穷酸警察……”黄有发一脸不屑,“只要他能办成事,再多些也可以。你把握好尺度,要把他的能量榨干。”他叮嘱道。
“懂了,老板。”郑律师点头。
“还有,你再找找他,让他给咱们留个口子,放咱们出去。条件嘛,让他定。”黄有发说。
“明白。根据法律规定,限制出境的时间一般是三个月,他们上次的手续将于下周二到期。我可以跟姓楚的说说,在衔接时留个空子。”郑律师已经做好了打算。
“好,还是你办事可靠。放心,出去之后我不会亏待你的。”黄有发笑着点头,“对了,那个姓潘的怎么样了?”他问。
“他啊,一直没到经侦上班,既然找到姓楚的了,要他还有什么用?”郑律师说。
“哎,你不能人走茶凉啊。”黄有发露出大黄牙,“这样,你赶紧联系他,让他回去上班。咱们得找个人盯着姓楚的。”
“明白了。我马上就联系他。”郑律师点头。
看郑律师走了,黄有发才拿出电话。他沉默了一会儿,拨通了号码,换上了一副笑脸。“喂……钱公子啊。我告诉你啊,事情已经办得差不多了,那几个警察翻不出大浪。对,对,他们什么也查不出来,我已经吩咐人做了。什么?纪委和检察院都收到了证据,不会吧……”黄有发皱眉,“那也没用,证人已经被做掉了,死无对证啊……放心吧,那几个小朋友,我事后也会处理掉的。对,所有的事都会由他承担。我已经从老家叫来了帮手,在关键时刻,我是不会手软的,这你知道的,哈哈……还请你再催催老爷子,让他从上边使使劲儿啊。好,保持联系。”他说着挂断电话。他沉思了良久,又拨通了郑律师的号码,“喂,你尽快联系那个姓潘的,尽快把事情推进。”他的表情不再轻松。
郑律师不敢怠慢,马上和潘江海约好地点。在市北区的一个小饭店里,两个人见了面。
饭店里人很多,闹闹哄哄的,但装修老旧,一派老国营的样子。郑律师一进包间,就皱起了眉头。
“哎……老同学,你怎么找了个这样的地方?”他说。
潘江海笑了笑,示意他坐下。郑律师苦笑着摇了摇头:“你呀,都这么大岁数了,该讲讲生活质量了。你没看前几天电视上演吗?许多小饭店里炒菜用的,都是地沟油。”他拿餐巾纸擦了半天塑料板凳,才坐了下来。
“炒菜干不干净,不在于饭店大小,而在于老板的人心。”潘江海说。
郑律师一愣,觉得潘江海说话奇怪:“嘿,我怎么看你今天不对头啊。”
“嗨……快退休了,还没找着下家呢,心里烦啊。”潘江海叹了口气。
郑律师马上明白了,这是潘江海要和自己谈条件。他笑了笑,在心里打好了腹稿。
桌子上摆着两凉两热四个菜,潘江海打开一瓶二锅头,匀匀地倒满两杯。
“老潘,我开车呢,不能喝酒。”郑律师推辞。
潘江海没理他,把酒杯推到他面前。
“老郑,你还记得这是什么地方吗?”潘江海问。
“这是……”郑律师皱眉,“不知道。”他摇头。
“这是咱们大学毕业那天聚会的地方。”潘江海看着他说。
“哎哟,是吗?”郑律师惊讶,“这地方还没拆呢。”他来了兴趣。
“当时有你,有我,还有小刘和四平儿。”潘江海说。
“对对对,但现在就剩咱们俩了……小刘出国了,四平儿前年没了。哎……一晃快四十年了……”郑律师感叹,“怎么回事?今天到这儿怀旧来了?”他笑着问。
“我有些话想跟你聊聊。”潘江海说。
“嗨……你可真有闲心……我正好要找你,咱们先说说正事。”郑律师说。
“什么事?”潘江海问。
“老板来话了,让你尽快回去上班,盯着点儿姓楚的。”郑律师直来直去。
“我盯着他?呵呵……人家现在牵头工作,是专案组的负责人,我盯着他有什么用啊。”潘江海苦笑。
“你怎么不明白啊,老板对你更加信任。”郑律师说。
“扯淡……我看你是真拿黄有发当亲人了。”潘江海摇头。
“什么话。”郑律师皱眉,“老同学,你别那么天真好不好,一切都是生意。我跟着黄有发也不是为了效忠,而是为了改变生活。等这一切结束了,咱们过咱们的日子,与他再无牵扯。”
“再无牵扯?你撇得清干系吗?”潘江海皱眉。
“你什么意思?”郑律师问。
“鬼见愁以前也是黄有发的手下,但现在怎么样,还不是被人做掉了。你知道他这么多的事情,他能让你安然无恙?”潘江海反问。
“这……”郑律师停顿了一下,看着潘江海笑了笑,“老同学,我怎么觉得你今天不太对劲啊。”
“我问你,钱穆是谁?”潘江海突然问。
“什么?”郑律师一惊,顿时警惕起来,“你问这个干什么?”他反问道。
“还记得咱们在毕业时宣读的誓词吗?”潘江海说,“挥法律之利剑,持正义之天平,除人间之邪恶,守政法之圣洁。”
“你老了,开始怀旧了。”郑律师站起了身,“我还有事,你慢慢吃吧。”他感觉到危险,说着就要走。
“郑光明,我今天约你来,是想给你最后的机会。”潘江海提高了嗓音说。
郑律师转过头,眼神中露出凶光。“老潘,你别忘了,你自己手里也不干净。”他提醒道。
“是的,所以我一直把那些东西封存在家,记录在案。”潘江海说着也站了起来。
两个人对视着,岁月的风霜将他们的容颜改变,昔日的样子再也无法追寻。
潘江海俯下身,从桌子下撕下一个东西,放在了桌上。郑律师一看就慌了,那是一个微型的录音笔,一侧贴着双面胶。
“你……要干什么?”郑律师指着潘江海问。
潘江海坐了下来,自顾自地喝了一口酒:“从我收你的第一笔钱开始,我就拿它做了记录。老同学啊,你也别忘了,我是个警察。”
郑律师愣住了,也坐了下来。“你……想让我怎么办?”他问。
“二选一,帮我,或者继续给黄有发办事。”潘江海说话的同时,录音笔还在工作,“我知道,律师有律师的规矩,为雇主服务本来无可厚非,但你却以公平和正义作为代价。郑光明,我正式告知你,只要你从现在开始配合我的工作,我会给你从轻的机会。”潘江海看着他的眼睛。
“你……代表谁?”郑律师冷冷地问。
“我代表正义的一方。”潘江海一字一句地说。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郑律师突然笑了起来,“正义……正义的一方,你跟我开玩笑呢吧?”他冷笑地摇头,“我问你,你录了半天,有什么意义?能当证据使用吗?老同学,我看你法律还是学得不精。”
“是吗?”潘江海说着关掉桌上的录音笔,“那我再给你听听这个。”他操作着录音笔,放出音频。音频是一段对话。
“你的老板是黄有发吧?”
“是的。”
“那个叫夏静怡的法人是摆设吧?”
“是的。”
“他们搞的什么P2P压根就挣不了钱,目的就是把老百姓的钱往外转吧?”
“是的。”
“你在这里边儿是个什么角色啊?中间人还是合作者?”
“算是合伙人。”
“你为什么要控告他?”
“任何一个民主的国家,都应该尊重法律、敬畏法律。我们律师的责任也正在于此。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帮助你们打赢这场官司,也是为推动政法部门执法质量的进步做贡献。”
“你不怕他报复你吗?”
“我会做得天衣无缝,让谁也查不出来。”
“你有黄有发涉嫌犯罪的证据吗?”
“只要过钱就都有痕迹。”
“这是什么?”郑律师大惊失色。录音里所有回答,竟然是自己的声音,而发问的正是潘江海。
潘江海关上录音笔,说道:“我通过技术部门,对你说过的话进行了调整。说文明了就是断章取义。”
“你要干什么?要当证据使用吗?”郑律师笑了,“你以为法庭是过家家吗?会验证不出你们粗劣的技术?”
“呵呵……”潘江海也笑了,“对,法庭是有技术验证出我伪造的录音,但是,我不知道黄有发那边,有没有验证的技术。”他直直地看着郑律师的眼睛。
“你……”郑律师这才明白过来。潘江海是想以此进行离间。
“我们曾经想,直接把这段录音寄给黄有发。但是,因为我和你的关系,我想再好好劝劝你。”潘江海一字一句地说。
郑律师傻了,他沉默了许久,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那……我还得谢谢你?”他冷冷地问。
“谢倒不用,但你必须做出选择。还是那句话,二选一。帮我,或者继续给黄有发办事。”潘江海说。
“呵呵……呵呵……”郑律师笑了起来,“老同学,你不够朋友啊。”他说着靠在座椅上。
“我们都没拿对方当过朋友,不是吗?”潘江海冷冷地回答。
郑律师看着他,沉默了良久。“好,你想让我做什么,我照办。但我有个条件。”他说。
“只要合理,我会满足你。”潘江海说。
“我希望自己的身份是你们的‘卧底’,从你录音的第一次起,我就在帮你做事。”郑律师狡猾地说。
“呵呵……老同学,我真的很佩服你。”潘江海摇头笑着,“可以,只要你能做案件的污点证人,证明黄有发团伙的所有犯罪事实。我就帮你减罪。”他肯定地回答。
“好,那我现在就跟你走。”郑律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