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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儿双手捧着水杯，水杯里冒着热气，在空气中升腾、消失。水杯在手心里转圈儿，女孩儿盯着水杯上的热气，轻声说道，“老邢，是个偏执狂。我与她共事多年，很了解她。”
王凯凝眉，问道，“老邢是谁？”
“就是老板，现在是社长。”女孩儿道，“她本名叫邢立本，大半生都沉积在科研项目中。后来，老了老了，又被陈升和赵志宏拉进了开云，趟了这波浑水。”
王凯上下打量着女孩儿，缓缓说道，“你……介绍一下？”
女孩儿笑笑，说道，“黄台月，曾经就职于开云的安保部门。”
“哦，那你来找我，是因为？”
黄台月终于喝了一口水，水很烫，所以只是轻轻抿了一口。她放下水杯，看着王凯，道，“看新闻了吧？”
“嗯。”
“现如今，虽然各地都有隔离措施，但变身病毒传染性太强，我相信，总有一天，世界上的男人，将会绝迹。没有了男人，人类离灭绝，也就不远了。”
接触过邢立本，王凯的多疑性子越来越严重。他一脸警惕的看着黄台月，开玩笑道，“怎么？我是不是背负了人类生死存亡的重大责任？”这个时候，王凯忽然有些后悔，后悔不该轻易给黄台月开门。
黄台月轻声一笑，没有回答王凯的问题，反而问道，“你觉得，邢立本这人，如何？”
王凯不急不缓的说道，“挺好啊，甚至可以用伟大来形容吧。如果没有她，现在的状况应该会更糟。她不仅仅免费发放解药，组织的社工所，更是担任了维护社会稳定的工作。”
黄台月点了点头，道，“是啊，很伟大。很多年前，就未雨绸缪，开始着手准备应付将会发生的灾难。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她不为利，解药分文不取。她不为名，媒体上溜须拍马之言比比皆是，她却表示了极度的厌恶。她只是守着大西北的荒山，吃着最简单的饭菜，守护着解药生产之地。甚至，她还正在考虑，说是要把解药的制作方法公之于众。”
王凯看着黄台月，听着她慷慨激昂的陈词，隐约间，似乎还在等待着那个应该会出现的“但是”。
但是——
黄台月没有说“但是”，她深吸一口气，轻声说道，“有些人，一生逐利，却最终死在金钱堆上。有些人，一世争名，却最终在死后遗臭万年。人生就是这么奇怪，就是这么匪夷所思。你执着于一生的梦想，很多时候，却会在你放弃梦想的时候彻底实现。”
王凯静静的听着，竟是有种百转千回之感。莫名的，他想起了老板，想起了那个本名叫邢立本的女人。
黄台月说，“很多年前，邢立本曾经跟我说过这段话。当年的我，感觉这话太玄乎，说不上是不是有道理，却总能让听者感觉很高深。后来，我忽然发现，这段话，像极了道家的一个思想：无争。”
王凯苦笑一声，慵懒的靠在沙发上。不知道是不是跟年纪大的人打交道太多了，王凯有些厌烦，厌烦的厉害。他非常不喜欢这种看似好深的对话。故弄玄虚，不觉得累吗？
“有话就直说吧。”王凯点上一支烟，让自己稍稍冷静一些。
黄台月笑起来，“你知道吗？邢立本有个秘密实验室，专门研究怎么才能让病毒更好更快的传播。如今，这天下，乱成这样，就是拜邢立本所赐。”
王凯愕然，目瞪口呆的看着黄台月，有些难以置信。
黄台月起身，走向门口。
王凯回过神，问道，“你要走？”
“是啊。”
“去哪？”
“回家。”
王凯凝眉，“你来这里，跟我说这些，为了什么？”
黄台月回身，看着王凯，道，“只是想告诉你我所知道的一些事情而已。我不知道这个世界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也无能为力。不过，或许你可以做些什么。毕竟，你和陈沫，与我们这些普通人不同。”
“我不觉得我能做什么。如果真的有这种可能，邢立本又怎么可能让我好好活着？”王凯有些自嘲的苦笑，“我啊，以前就是个穷屌丝，最大的梦想，不过是买个房子娶个媳妇儿。后来发现自己能免疫病毒，甚至能跟陈沫一起干扰磁场……也仅此而已。”
黄台月眉头微蹙，“不会别的了？”
“别的？什么？飞天遁地啊？还是超能力啊？”王凯耷拉着脸，看着黄台月，“真有那本事，我早就把邢立本踩在地上蹂躏了！”
黄台月愣了好大一会儿，眼神中的失望十分明显。她攥了一下拳头，转身要走。
“你住在哪里？”王凯问。
黄台月却没有回话，打开门离开了。
王凯想要桌上去，可走到门口，却又驻足。
踩着厚重的积雪，听着咔哧咔哧的声音，黄台月浑身疲惫又无力。徒步走了很远，看到了一辆巡逻的安保车。那辆车在黄台月面前停下来，车窗打开，安保朝着黄台月伸出手，“你的证件。”
黄台月有种被羞辱的感觉，强忍着心里的火，从口袋里摸出“社民证”，交给那安保。那安保仔细看了，又对比了一下黄台月的长相，才把社民证还给她。
安保车离开，黄台月独自站在雪地里，看着手里的社民证，忽然有些哭笑不得。或许，这个“社”字，应该换成“良”字更合适。
不远处，一辆车停靠在清冷的路边。
黄台月径直走过去，打开车门上了车。
开车的司机看了看黄台月，问道，“咋样？”
“能咋样？”黄台月的语气很冲，“或许，老板想多了吧，王凯，似乎并不会什么特别强大的超能力。”
她说的老板，并不是邢立本。
“是不是因为没有跟陈沫在一起，所以……”
“他跟陈沫住在一起这么久，如果真有什么特别的能力，大概早就发现了吧。”黄台月道，“异想天开，有点儿不靠谱。而且，王凯有句话说的没错。如果邢立本认为王凯和陈沫会成为威胁，大概也不会轻易放他们走了。邢立本是基因学专家，她都不认为王凯和陈沫有什么特别之处，咱们老板……大概真是想多了。”
“到底还是能干扰磁场的。”
“也就这样了。”黄台月道，“走吧，做点儿靠谱的事情。”
……
陈沫下班回来，一眼就看到了王凯手指上的创可贴。
“怎么回事？”
王凯竖起手指，道，“我想试试看自己有没有自愈的超能力。”
陈沫嘴角抽搐了一下，耷拉着脸问，“结果呢？”
王凯摇摇头，也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可笑。“今天有个叫黄台月的来找我。”
“黄台月？化工厂里的黄台月？”
“嗯，你认识？”
“不算很熟，一起上班，还算认识。”陈沫道，“她怎么来了？”
王凯摇头，“她说她以前是开云的安保人员。另外，还说邢立本，就是社长，有个秘密实验室，专门研究怎么能让病毒更好更快的扩散。”
陈沫哑然良久，苦笑起来。“走吧，下楼吃饭了。”
王凯跟着陈沫下楼，一边走，一边道，“惊讶吗？”
“是啊。”陈沫道，“人啊，不可貌相。如果黄台月说的是真的，那……你对社长的怀疑，显得你很睿智。”
睿智？
这个词，真是莫大的讽刺。
王凯有些哭笑不得。
吃饭的时候，王凯把黄台月的事情跟小徐和赵文芳说了。两人自然也是惊讶，小徐更是愤怒的咒骂。四人边吃边聊，倒也热闹。临了的时候，王凯道，“你们谁有空的话，去一趟乡下吧，看看我爸妈，也不知道她们日子过得怎么样了。”
“肯定比我们强。”小徐道，“行吧，明天我下班早的话，就去看看。顺便看看有啥菜什么的，带回来点儿。”
王凯答应一声，跟陈沫上楼休息。被窝里，陈沫依偎在王凯怀里，心不在焉的看着电视里矫揉造作的剧情。“这么长时间了，有点儿不对啊。”
“什么不对？”
“为什么我没有怀上孩子啊？”陈沫道，“很奇怪对不对？”
王凯笑问，“怎么？想要给我生个孩子啊？”
“我就是好奇。”陈沫道。
“那不是正好。”王凯道，“反正我也不喜欢孩子，做个丁克也挺好。你要是实在想要个孩子的话……”王凯开玩笑道，“小徐和小芳闲着也是闲着……”
“滚！”陈沫狠狠的拧了一下王凯身上的肉。
王凯疼的直叫。“真是服了！你是越来越有女人味儿了。”在王凯看来，动手拧人，绝对是“女人味儿”的体现。
陈沫给了王凯一个白眼，腻在他身上，道，“你说，这病毒，到底是什么东西，是不是来自外星啊？我们又算是什么？”
王凯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还有些好奇。”陈沫继续说道，“如果不吃解药，会怎么样？真的会死吗？”
王凯呆了一下。陈沫的问题，忽然让他想起了当初在工厂里的生活。那个时候，每个员工的饭，都是特定的不说，还都是邢立本安排的。联想起那些被偷偷下药进行活体实验而死的人，王凯有十足的理由怀疑，之前那些说是变身太久而死的人，真的是因为病毒而死的吗？会不会是被阴险的邢立本害死的？
如果是……
狠辣的杀人无数的邢立本，为什么直接放过了自己和陈沫？自己和陈沫比较特殊，跟病毒原体的关系耐人寻味。保险起见，不该是杀了自己和陈沫，永绝后患才对吗？老谋深算的邢立本，为什么轻易放过了那么好的机会？
而且，邢立本对自己，一直都很客气！
难道自己真的拥有什么强大的能力不成？
抬起手指，撕掉创可贴，看着手指上的伤口，王凯有些哭笑不得。
陈沫忍不住笑，“你的超能力是真的厉害，伤口都不流血了。”
王凯听出来挖苦的意思，讪讪一笑，把手指递到陈沫嘴边。“来，据说口水能让伤口尽快愈合。”
“起开！恶心死了！”
……
西北，总社。
曾经荒凉的地方，不过三个月时间，就开始变得热闹起来。上山下山的车辆，连绵不绝。原本不算大的工厂，也亏大了好几倍的规模。
不过，邢立本的那个小院儿，依然是老样子，简简单单，清净优雅。
月份快到了，邢立本的身子更加不方便了。天寒地冻的时候，她基本不敢出门，怕滑倒了。
与以前不同的是，这里假设了网络，客厅里也安装了电视。
正在播放的晚间新闻里，主持人正在抑扬顿挫的赞颂着社长邢立本的丰功伟绩。邢立本越听眉头越是紧蹙。“通知下去，不准再这么拍马屁了。”
大队长手里拿着水果刀，削着苹果。抬眼看看新闻里的漂亮主持人，笑道，“被夸还不好吗？难道你喜欢被人骂？”
“没有人不喜欢被奉承，不过……”邢立本道，“古往今来，活着的时候被奉承的，死后往往会遗臭万年。”顿了顿，邢立本又道。“只是被骂而已，很客气了。你不让人骂，人就会动手。你不让一个人骂，就会有更多的人骂。”
大队长愣了一下，讪讪而笑，把苹果递给邢立本，道，“你啊，总是有道理的。”
邢立本也笑了一下，又问道，“现在不服解药的人，多吗？”
“数据上基本没有。”大队长道，“你也知道，乱世，统计人数很难的。我不能保证什么。”
邢立本点点头，露出无奈的苦笑。沉默良久，朝着大队长伸出手。大队长把邢立本拉起来。“去哪？”
“科研楼。”
“大晚上的，路上又滑。”
“我不太放心。”
大队长无奈，只好搀着邢立本，离开小院，去了科研楼。
如今的科研楼里，人员配置更多。全世界的顶级专家都在这里，所以，解药也在一步步的完善。
科研楼顶楼的房间里。
一个防弹玻璃，阻隔了一个房间。
防弹玻璃后，一个女孩儿，手脚上都带着镣铐，正躺在床上看电视。
邢立本进了屋，隔着防弹玻璃看了女孩儿一眼。防弹玻璃这一侧，吕秋有些意外。“社长，怎么这时候来了。”
“来看看，你还没下班啊。”
“嗯，有些数据要整理下。”吕秋说道。
邢立本来到防弹玻璃前，瞧了瞧玻璃。玻璃后，那女孩儿看过来，一愣，起身，笑道，“社长。”
邢立本点点头，“怎么样？感觉如何？”
“很好啊。”女孩儿说着，拿起桌上的一个玻璃杯，手上用力，咔嚓一下，玻璃杯碎掉了。“力量很稳定，很强。别的，也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嗯……就是最近饭量增加了不少。哈哈。”
“那就好，辛苦你了。”邢立本叹一口气，跟吕秋使了个眼色。
两人走出房间，在走廊上缓缓散步。
顶楼的走廊，空荡荡的。
吕秋神情凝重，道，“三个月没有服用解药，基因被病毒强化了很多。不论是力量、速度，还是反应，都超过了人类能达到的极限。”
邢立本忧心忡忡，“这不是好兆头。”
“是啊。”吕秋道，“病毒太强大了，我担心我们的解药，最终会失效。另外，有一点，我很好奇。为什么病毒沉寂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发生大变化，最近这几个月，反而加速变化了？”
邢立本道，“这就是群体效应。病毒不仅仅能改变基因，还很神奇的对磁场有影响。我认为，感染病毒的人越多，病毒就越强。所以说，如果这个世界上只有很少的人感染了病毒，那么，即便是经过一百年，病毒也不会有什么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