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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快看,前面就是函谷关了!”
陈诺这一路,从洛阳出发,经河南,过谷城,晓行夜宿,一路望着函谷关而来。为了行途方便,他这次出来只带了祝融青衣等十数个亲卫。当然,这十数人都是经过典韦精心挑选过来的,皆都是以一挡十的好手。他们都做了普通走卒的打扮,分为一明一暗两组人马,一路保护着陈诺。
那陈诺将身马上,此时听身后一声咋呼,也立即勒马笑道:“苏离啊,哦不,青衣啊,你这一路累不累呀,都告诉你了,函谷关还远着呢,要到函谷关,只怕还得紧赶脚跟,估计天黑前能到吧。”
小姑娘祝融青衣别了别嘴,说道:“我这还不是急着早点到长安嘛!”
陈诺嘿嘿一笑,看她额头上都是细汗,想着赶了一程了,大概都累了,也是该停下来吃些东西补充些体力的时候了。他看了看左近,左近都是山地,官道两边都是林荫,也罢,就这儿了。陈诺当即命令一声,让大伙儿就地休息,他则弃缰下马,躲到一旁荫凉去了。那祝融青衣看见,也立即下了马,从包裹里取出些面饼,和着水交到了陈诺手上。陈诺也实在有点饿了,啃着冷硬的面饼,就着水吞咽下去。幸好此时天气渐热了起来,吃些冷东西尚能将就。
那祝融青衣蹲在他身旁,拿着一块面饼细嚼慢咽的吃着,喝了一口水,看了陈诺一眼,蹙着眉头说道:“陈哥哥,是什么让你甘冒如此大险,非要去往这长安一趟呢?你可知道,你现在是一军之主帅,随便脱离军营那可是有多危险?再说了,那长安乃贼子董卓把持着,而你刚刚又杀了他的部将,若你此时过去,那不正好是自投罗网么?”
陈诺看了她一眼,说道:“自投罗网又如何?我父母在董贼手上,我难道眼看着父母有难可以视而不见么?“
祝融青衣一点头:“这件事情我也听说了,原来当真为此!只是,你父母既然在董贼之手,那么你为何在偃师战场上仍然对张济他们下狠手,这只怕……只怕会让董贼更加的恼羞成怒吧,你就不怕董贼突然下狠手么?”
陈诺摇了摇头,说道:“这个问题我也有想过,我杀西凉三家,捣毁他在陈留、颍川的爪牙,他当然会怒。然而,若是我没有成功则罢,若然成功,他必震惧,为了大局,他也绝不会轻易降罪于我父母。或许,他会因为我掌控了宛洛局面,从而不得不重新掂量掂量,转过头来跟我寻求和好。毕竟,在如今乱世,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无上的利益。在他关东局势失控之下,也绝不会轻易得罪于我。而我杀了张济三家,这才有了本钱有了底气在桌面上跟他谈判。不然,你以为我若是以白身见他,他会理会我么?”
当然,陈诺没有说的是,他与董卓还有‘义父子’的关系。这层关系虽然浅薄,但若是董卓稍微有点脑子,肯定会很好的利用起来。想来董卓当初放陈诺出去,不过是为了让他寻机刺杀袁绍,而当陈诺非但没有去杀袁绍,反而在袁绍手上不断壮大,隐然成为一股不可扼杀的势力时,那么董卓是选择打压呢还是合作?打压是正常,毕竟陈诺这颗‘棋子’已经不听话了。但董卓或许会明白,在陈诺明目张胆的拔了他在陈留、颍川一带的爪牙时,他选择理智的对待,或许比无理的愤怒要来得更加的现实。
毕竟,人已杀了,而杀他的人势力已经不可小觑了,脱离了他的掌控,而在当今天下局势不明下,他还能够意气用事吗?当然不能!他这时最好的做法,自然是利用他们‘义父子’的关系再次寻求和好,并引以为臂膀,这对他来说利、绝对大于弊。而陈诺也正是因为想通了这些,方才决心放手一干,以‘势’压董卓,只要他手中的砝码重了,那么也就不怕董卓乱来。
祝融青衣听来,眼睛一转,呵呵笑道:“哦,我明白了,原来陈哥哥你是翅膀硬了,也就不怕猎人的箭了。”
陈诺一白她:“比喻不好,但也是这个意思……”
祝融红衣咯咯咯一笑,说道:“不过陈哥哥你这次来才带了这么点人来,为什么不多带点呢?要是路上……咦,陈哥哥你怎么了?”她刚才只顾着说话,没想到陈诺此时突然将手上面饼一丢,水袋落地,眉头紧蹙着,脸色神色颇为痛苦的样子。且他双手,已加在了两边太阳穴上,使劲的揉弄着。
“没,没什么……”
陈诺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也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哪里是没什么,简直是头痛欲裂!猛然袭来的头痛之感,让他猛闭眼猛睁眼之间,只觉的脑袋昏胀摇晃,视力交错,看到的祝融青衣一张脸也是两半。嗡嗡嗡,他的双耳开始鸣叫,脑袋发胀得厉害。他一闭上眼睛,眼睛里全是另外一个人的身影。那个人,在愤怒的朝他咆哮着,有欲择人而噬的样子。
这人,这人如此像一个人,像是哪里见过。不!陈诺睁开眼来,分明这人,正是另一个自己。
不!不是自己!是身体原来的主人,跟他同名的陈诺。
他,怎么出来了?
不!陈诺闭上眼睛,‘陈诺’又回到了他的眼睛里。陈诺害怕了,难道出了问题?他是夺舍穿越而来,也就是进入了原来主人的身体,将原来主人的身体霸占了,又因为他的灵魂气息强过他,同时将原来身体主人的灵魂压制了下去,所以这个身体也就被他操控了。不过,好像也不能完全这么说,毕竟在某些时候,因为身体主人强烈的意识,他有时会突然反扑上来,想要努力挣脱陈诺的束缚。而这种事情,也非是出现一次两次了,那都是因为身体原主人牵挂其父母在董卓手上之故,因执念强烈,有时会向陈诺反扑,导致陈诺大脑短暂的出现欲裂的现象。难道,是原来身体主人感触到了什么,让他对远在长安的父母如此的感到强烈不安么?
难道,是长安方面,他的父母出事了?
是的,是出事了。
……
时,初平三年夏四月二十二日,去长安二百六十里,郿坞,董卓府邸。
骑都尉李肃从着马背上下来,整了整衣冠,重重的呼了口气。在他身后,有十数名骑兵,也从着马背上下来,立在了李肃身后。李肃,则仰首看着眼前高大的城郭,轻吸了一口气。目光,注视在了郭前‘郿坞’二字之上。
郿坞,城高于长安等同,内积谷三十年。董卓筑此坞后,将家眷钱粮全都集聚于此,可说是他的私人别院。而站在城楼上的董卓,当时就雄心万丈的向着外人说道,郿坞,是他的根本,若大事可成,则雄据天下;不成,亦可退守此处,里面的钱粮也足以养他到老死了。可惜,老死,他可能是不能得了,因为有人已经不允许了。
就在前些日子,司徒王允联合尚书仆射士孙瑞,将军吕布,以及他李肃,谋划联手诛杀董卓。他此来,就是要骗他入长安,再行诛贼事。
此事说起来很是好笑,就在去年时,他李肃身为董卓的走狗,还特意奉了董卓的命令跑了轘辕关一趟,带着董卓的命令催逼陈诺刺杀袁绍。回来后,陈诺许久都未曾有动静,而他,也同时遭到了董卓的猜疑。后来同乡吕布又找到了他,跟他晓之以‘义’,于是,他背叛了董卓,悍然的加入了王允的阵营。
至于国之大贼董卓,天下人对他是恨不能得而诛之这种事情也不用解释了。而王允,他则隐附于董卓,与董卓整天的笑里藏刀,阴柔以对,从洛阳一直斡旋到长安,对董卓可谓是‘迁就’以至。而他骨子里对于董卓的恨,那是绵绵不绝。于是,他在安排了貂蝉这个棋子,将董卓与他的义子吕布成功的离间了后,也立即暗地里联系吕布,跟他达成了诛董事宜。
本来,他吕布因董卓‘夺妻’之恨,对董卓是恨之入骨。只是,要说反‘义父’,他又一时拂不开这个面,毕竟当初杀前一个‘义父’丁原后留下的骂名那是太过印象深刻,他还没有准备好迎接接下来的‘骂名’。当然,王允这时候也就开导他,说董卓姓董,你姓的是吕,杀他又有何干?于是乎,吕布茅塞顿开,也就擦拳磨掌,深以为意。
当然,若只他几个人似乎有点势单力薄了些,于是,他们想到了李肃。李肃,此时毕竟骑都尉身份,掌管着数千的骑兵,势力不容小觑。且可喜李肃在董卓面前尚算吃得开,又是吕布的老乡,合谋之事,自然是不二人选。而李肃,在经过了内心的一番掂量之后,觉出跟着董卓这个匹夫继续混下去迟早是要丢了脑袋,也就明智的选择了与王允等人合作。
“董贼,你不能怪我!”
李肃眼睛从着‘郿坞’落下,然后高举手中诏书,看着脚下,手拎着衣角,一步步望着郿坞拾级而上。这时,有士兵上前喝问,但道有皇帝诏书,他们也不敢阻拦,径直入了内城。
时,董卓听说李肃进见,也即让人放他进来。那董卓身子肥大,屁股坐在席上,两边各拢着一个美人儿,让她们嘴对嘴的给他度着酒水,好不自在。而厅下,则有舞女陈于前,腰肢如柳折,舞出聘婷美姿。李傕进来,一股酒香入鼻,接着又是胭脂味浓得化不开,直将他鼻子嗅来微微一动,连打了两个喷嚏。
“阿嚏!阿嚏!”
声音如沸,把个静谧的大厅之上顿时如炸开了的锅,响动得惊人。
“哼!”
董卓鼻子一哼,眼睛横向来人,看清是李肃,方才吞声道:“李都尉,你不在长安,跑到本太师这里来干什么,难道是想要给本太师两个响雷么?”董卓说着,两眼圆起,如鼓一般,眼白外出,很是渗人。那李肃心里本来就有鬼,突然看到董卓这个样子,心里大骇,还怕他动怒,赶紧赔笑上前,向他行了个大礼,说道:“太师说笑了!想来就算是太守借给鄙人一百个胆子,鄙人也是不敢在太师您面前放肆啊!”
董卓看他态度恭敬,很是怕自己的样子,很是得意,也就不再怒他。他盯了李肃一眼,转而放声大笑,道:“不是吗?那你告诉本太师,你突然来本太守这里,到底是为何事呀?”
李肃听来,赶紧从着袖子里摸出一份黄娟诏书,捧于前,笑道:“此乃天子诏书,天子命我来传召于太师。”
董卓眉头一凝,说道:“怎么,天子这两日不是卧病在榻么?他突然传召是何意啊?”
李肃说道:“不瞒太师,天子病体新痊,欲会文武于未央殿,议将禅位于太师,故有此诏。”
“哦?”
董卓听来,眼睛一起,瞪视了一圈,似有所想。他将手一挥,让其他人都先下去了,方才手按着帅案,目视着李肃,问道:“这件事情,王允他是何意啊?”李肃说道:“王司徒已命人筑受禅台,只等太师到来。”董卓一听,哈哈而笑:“吾夜梦一龙罩身,今日果得此喜信。时哉不可失!”
“啪!”
董卓一只厚实的肉掌,望着帅案上拍下,啪的一声响,倒是将李肃吓了一跳。不过,他听董卓此话,也即释然,一面向着董卓道喜。那董卓肥大的身躯动了动,旁边就有侍婢上前,抱着他的两只粗大的胳膊,缓缓的将他扶将起来。等到身子站直了,董卓鼻子一哼,嘿然一笑,拍了拍两个侍婢的脸蛋,在她们脸蛋上拧了两下。等见两侍婢脸蛋抖动起来,方才是得意的笑了一声,甩手从着席上下来,踱步走到了李肃身前。
一道胖大的身影,缓缓逼来,顿时压得李肃喘不过气来,不由的倒退一步。
不料,这时董卓一只肥的手掌,恰时望着李肃肩膀上放来,停了片刻,突然喝道:“李肃!”
李肃身子一抖,应了一声。又听董卓问道:“李肃,你这是怎么了,为何身子抖动得如此厉害?”
李肃头额上顿时是滚下了一颗豆大的汗珠,但他此时仍是咬着牙齿,小心的说道:“天子将禅位于太师,太师即将成为天下共主,太师即为天子,想来天子之威,威于四海,我李肃见之焉能不战栗以对?”
“哈哈哈哈……”
董卓收回手掌,仰头是一轮大笑,突然笑声一顿,向着李肃说道:“吾为帝,汝当为执金吾。”李肃赶紧是后退一步,向他行了大礼,说道:“臣谢过陛下!陛下厚恩,臣当以死报之!”李肃向其称臣,董卓听来,又是一轮狂笑,立即向外走去,叫来部下校尉樊稠等人,让他们领着三千人马驻守郿坞,他则一面让人准备车驾,一面与家中老母以及妻儿辞别。
那李肃随同出来,看看董卓走远了,他终于是重重的喘了一口气,偷偷拭去了额头上的汗珠,那后背处,只怕都湿透了,好险啊,刚才要是说错一句,稍微出点纰漏,只怕董卓没有骗上车,他就得被董卓手刃在此了。李肃这么拍案惊心的想着,同时盘算着此功成后,到底能够得到多少的好处,可千万别忙到最后连个执金吾都不如,那可就不划算了。遥想光武帝当年一句‘仕宦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得阴利华’,那是何等的豪迈。哈哈,就算得个执金吾也是不错!
李肃这么一阵乱想着,那边车驾也已经备好了,只等董卓起身了。
然而,也就在这时,一骑飞奔而至,沿路高呼:“急报!陈留、颍川急报!”
“陈留、颍川?那不是张济、郭汜、李傕他们的地盘吗?那一带向来平静,怎么会突然传来急报?难道……难道是陈留、颍川出事了?”李肃想到这里,心里大骇。不管有没有出事,可千万不能因为那边的事情影响到了他们的大计才是!李肃想到这里,立即是拎起衣角,望着飞骑那边追了过去。
“啪!”
还未进入大厅,突然从厅内暴起一声喝,一物砸在了地上,顿时粉碎。李肃赶紧落脚,却见那大厅上,董卓背着手,左右踱着步,看到不顺眼的拿起了就砸,遇到碍脚的,端起脚来就踢。李肃看着他如此火起的样子,心里也不由犯起了怵,陈留那边到底是发生了何等大事,以至于让董卓气成这样?那董卓忽然看见李肃,扫了他一眼,也不发话,又即迈着重步团团走了起来。
李肃赶紧将身走了进去,小心的垂问:“太……太师,吉日耽误不得,就算再大的事情等受了汉禅以后再行处理不迟,太师以为呢?”
董卓鼻子一哼,重重的说道:“你说得不错!”随即转过身来,与那传令兵道,“去,速到长安城南与我将陈诺父母提出来,全都给本太师杀了,不留活口!”
“诺!”
传令兵应了一声,也即拱手而退。那董卓眼睛一起,鼻子一哼:“哼!陈诺,你敢跟本太师作对!这就是下场!”他二话不说,袍袖一挥,望着厅外走去。同时望着李肃喝了一声,“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准备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