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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诺回到南皮所在府邸,喝了一盏清茶,散了散酒,便在灯下捧着一卷书简在读。
然而,书还没有看两行,门咿呀一声开了,是赵雪走了进来。
陈诺瞥了她一眼,看她始终低着头,一脸写满了心思,便即放下书简,与她笑道:“怎么,雪儿这半夜了还没有睡下吗,是有什么心思吗,要不说与你大哥哥听?”说着将身子在席上挪了挪,腾出半张来,手在上面啪了啪,示意赵雪过来坐。这时赵雪也已经走到陈诺所在的帅案边,没有一语,据了半张席子坐下了。
等到赵雪坐了下来,陈诺将脸面对着她,伸出手来,将赵雪一对柔荑捉在了自己手里,搓了搓,问道:“雪儿,冷吗?”满腹心思的赵雪只是摇了摇头,任由着陈诺抓住她的手掌,也不缩回,只是开口就说:“今儿典将军眼看就要拿了公孙瓒,不想就在最后关头,却被对方一白袍小将给救了去,说起来实在有点可惜。”
陈诺微微一愣,怎么赵雪今儿一来就说这话?他也没有多想,只是嘿然一笑:“我的目的是在救出袁本初,能碰到公孙瓒已经是老天爷额外的奖励了,所以能不能捉到他没有那么重要,雪儿你也不用觉得可惜。”“哦。”赵雪稍稍点头,突然又即问道:“那大哥哥……你说死去的人会再活过来吗?”
“这……”陈诺伸出一只手来,按在了赵雪的额头,怪道:“雪儿,你今天是怎么了,脑子好像有点短路啊,怎么东说一句西说一句的,是有什么话要问我,组织不出来语言吗?雪儿,你跟我怎么也绕起弯弯来了,有什么倒不如直接说出来吧,你这样问我,让我有点手足无措了。”
陈诺这么一说,就是要逗笑赵雪,没想到赵雪仍是无动于衷,脸上堆积着抑郁。她听陈诺一说,方才将脸抬起来,与陈诺一眼对上,然后对着他点了点头,说道:“大哥哥你说得对,那么雪儿就问了。今儿,典将军活捉公孙瓒之时,大哥哥你离得最近,想必是看得一清二楚了?”陈诺心里奇怪着,今儿赵雪不对劲啊,听她问,也即点头:“对啊,当时我看得清清楚楚。”
赵雪一抿嘴,神色庄严的盯着陈诺继续问:“那么,对方白袍小将突然冲出来的时候,大哥哥想必也是看得一清二楚了?”
这是赵雪第二次提到白袍小将了,陈诺听来,心里一惊,难道白袍小将救人时,她已经在远处看到了?他也没有要瞒赵雪的意思,对着赵雪一点头:“是啊,怎么了?”赵雪胸口一紧,将躲在陈诺手心的一对柔荑抽了出来,反抓住陈诺一对手掌,眼睛盯得陈诺死死的:“那么,大哥哥当看清楚了那人的相貌了?”
陈诺一愣,看她紧张的样子,看来她多半是认出白袍小将来了。
“是。”
赵雪听到这声‘是’,身子晃了晃,仿佛嘴巴被人堵了,窒息难受。片刻后,又即急喘了一口气。她身子一动,抓着陈诺的手臂:“那么大哥,你就没有觉得这其中有那么一点点的奇怪吗?那人,那人的装束……还有他的身影,是如此的……我虽远处没有看清,但是雪儿觉得,他极像一个人。这个人……就像是我哥哥,大哥哥你不觉得吗?可我知道我哥哥已经死了,不可能再活着,所以我会问死人能不能复活?如果能复活,那人……会不会是我哥哥?大哥哥,当时你离得最近,你也说你看得最清楚。大哥哥,你可以告诉雪儿,他是否跟我哥哥长得很像,或者,他就是我那活过来的哥哥……赵云?”
赵雪说到这里,两眼止不住泪如泉涌,瞧上去让人极是心疼。
看到她如此伤心的样子,陈诺焉能不为之动容?他伸手来,将赵雪娇软的身躯抱在怀里,一只手替她擦拭着眼泪,许久没有说话。赵云的事情他当初之所以没有及时告诉赵雪,是怕告诉了她反而让她担心。然而现在,似乎已经瞒不住了,也无须再瞒她了。陈诺轻叹一口气,尚没有开口,赵雪就已经敏感的从陈诺怀里爬起来,说道:“大哥哥,我说这些你应该会笑话雪儿的吧?是啊,人死了,怎么能够复活呢?是雪儿痴心妄想了。更何况,那人就算是极像我哥哥又怎样,天下间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我为什么就认为那人是我哥哥呢?大哥哥,你不必安慰我了,你不说,雪儿也已经知道了。夜了,大哥哥你保重,早点休息,雪儿先出去了。”
这傻丫头,见他思潮起伏没有说话,还以为他是不肯伤害他,故意不直接否认她呢。
眼看赵雪将身站起,陈诺身子一动,轻叹一口气:“雪儿!如果我告诉你,死人可以复活,你看到的就是你想的,你会高兴点吗?”赵雪整个人身子一怔,有如被雷击。她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伤心,只是缓缓的摇着头,说道:“大哥哥,你不用刻意安慰雪儿了,雪儿自知此生不能再见到哥哥了。雪儿之所以把别人看成是自己哥哥,那是因为雪儿想哥哥久了,出现了错觉。所以,大哥哥也不必为了安慰雪儿,给雪儿以任何的希望,雪儿也已经不敢再妄想了。”
给的希望越大,伤害的越深,赵雪可是深深明白这个道理的。
只听,陈诺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气满幽室。他一只手撑地,将身站了起来,抓住赵雪手臂,将她肩膀一掰,面对着他。他两眼紧紧盯着她,一字一字跟着她说道:“我记得雪儿你当初告诉我,说你那哥哥就是在投奔袁本初的路上被袁本初的部下给杀害的。你说你当时与哥哥分开时,你哥哥为了保护你,以一独战群寇。雪儿你也说,在与群寇战前,你哥哥先是被贼人暗箭伤了,后又坠下马来。而你哥哥为了拖住群寇,为了让他人救出你,那是身陷重围而不惧,仍是力战不止。”
“事后,雪儿你告诉我,你听人说你哥哥已经战死了,连尸骨都无存,雪儿你伤心极了。为此,雪儿你孤身入袁本初营,欲要杀袁本初为你哥哥报仇。但以当时的你,要想接近袁本初谈何容易,你先是易钗而弁,混到了我那贤弟麹义的队伍里。可惜最后还是被人给认了出来,要不是被我撞见,你差点就被那帮士卒给欺负了。而你,被我救了后,正好随我混入了袁本初帐中,半夜行刺于袁本初。这之后,因为查出事实真相,知道你哥哥并非是袁本初所害,乃是朱汉狗贼假冒袁本初麾下将,贪图你哥哥随行马匹,因此才半路谋害你等。当然,朱汉这厮终是被我借韩馥之事,将他杀了,也算是替你哥哥报了这个血仇……”
陈诺将这些一一说出来,有如放电影,在赵雪脑子里过了一遍,如再次被人揭开旧伤疤。揭开之后,她这才发现,原来,外表的伤疤虽然好了,其实内心的伤疤根本就未曾痊愈过。说好了,也只不过是自欺欺人。赵雪痛苦得泪水哗哗的流,有多少个夜晚,她为哥哥的死而伤心流泪,又有多少夜,她被仇恨所折磨。
陈诺说到这里,语气一顿,又即说道:“雪儿你也说了,你说你哥哥的死,是因为因救护你,被贼人团团包围住。而这之后,你是因为听别人说你哥哥战死了,又因为在朱汉当时所驻守的山寨的后寨发现了你哥哥的白马,你才最终断定你哥哥死了。可是,雪儿你想过没有,你哥哥虽然是为了保住你而独战群寇,可他最后就一定会战死吗?若是战死,尸体又何在?雪儿你也说了,当时你们找过,是尸骨无存。当然,这个‘尸骨无存’可以解释为你哥哥真的死了,但同时……也可以说是他或许没有死,侥幸捡了一条命。再有,朱汉当时虽然是将你哥哥的白马给抓了去,而你哥哥的白马最后是对着断崖悲鸣,坠崖而死,或许,这也可以证明白马的死是为追随主人而去,间接说明你哥哥是真的死了。可是,白马不过是畜生,它虽然灵性,但它的死会不会是被表面看到的东西给欺瞒住了,误以为它的主人已死,故而追随主人而去,因此误导了我们呢?”
赵雪是极聪明的,刚才只是因为伤心她哥哥赵云的死,不免只顾悲戚了。此时,她听陈诺仔细一分析,也顿时眼前一亮,是啊,这些也都是有可能的。没有尸骨,如何就证明他哥哥死了?他哥哥的白马当时被贼人捉了,也许它只是因为看到了赵云受伤倒下的一幕,又因为主人许久没有来找它,所以它是误以为它主人已死,故而坠崖的呢?而这,也是完全可以误导人的呀。
赵雪想到这里,仿佛是看到了希望,一下子抓得陈诺两臂铁紧,说道:“大哥哥你分析得棒极了!大哥哥,照你这么说,我哥哥他……他真的没有死吗?那……那白天那个白袍小将……”陈诺摇了摇头,唬了她一眼:“还白袍小将呢,连哥哥都不叫,真是没有礼貌,要让你哥哥知道,怕不打你屁股。”
“我哥哥?”赵雪本来万万不敢指望这些的,要不是因为陈诺先前跟他分析她哥哥有可能没有死,那是不敢想象的。此时听陈诺这么一说,急喘了几口气,望着陈诺:“你是说……你看清了,他……他真的是我哥哥?”陈诺将赵雪拉着坐下,轻叹一口气,看着她说道:“本来这件事情我是该早告诉雪儿你的,可是我当时知道时,雪儿你已经跟着刘莹,呵,就是你那马家姐姐去了长安。没办法,我当时找不到你,也就无法告诉你了。这之后,我与雪儿你在关中相见,本来见面的第一晚我就准备将此事告诉你的,可是我想想你与你哥哥分开得太远,此时贸然告诉雪儿,又怕雪儿你急着性子乱来,再说雪儿你当时也渐渐接受了你哥哥亡故的现实,我也不好突然说出来让你内心再起波澜,故而也就暂时没有说了。不过,雪儿你我既然来了渤海,你与你哥哥也几乎近距离见面了,我也无须再做隐瞒了。”
陈诺接着又将去年时界桥一战,追击公孙瓒时遇到赵云一事跟她说了。赵雪前后听来,泪水扑簌,直到陈诺将话都说完了,她仍是不敢相信:“这……我哥哥他真的没有死了,而且还……还入了公孙瓒麾下?这……”
赵雪脑子一时转不过来,呆了半天,这才爬起身来,幽幽的回房去了。也不知,这一晚她想了些什么,只是到了房里,关起门来,和上被子,然后在不可思议中睡着了。
这之后两天,公孙瓒大起兵马,对南皮城进行了包围。说起来,虽然公孙瓒在追击袁绍时小小失利,差点还被陈诺部下给活捉了,但他因浮阳一战的战绩士气旺盛,小小挫败并没有影响到根本。此时公孙瓒就趁着大胜之势,带着人马,联合黑山援军,兵临南皮城下。说起来,相对于公孙瓒的胜利之势,袁绍一方就要惨淡得多了。袁绍浮阳一战,单单是在败途之中,就已经损失了万余人马,又被公孙瓒歼敌数万,势力大损,不得不将兵马撤出浮阳,全都望南皮而来。这样一来,本来势力不占上风的袁绍,相形见绌,所部加起来不足三万余,跟公孙瓒的近十万大军没法比。于是公孙瓒一来,他也只能是将兵马囚于南皮城,不敢迎战。
此时的南皮城城楼上,将军袁绍望着城下密密麻麻的营盘,不觉大蹙其眉。虽然知道公孙瓒厉害,心里也小小有颤栗之意,然而,他袁绍再怎么不济,此时也知道,不能因为自己的害怕而影响到大军的士气。反之,他要为部下们打气,不能让部下们感到害怕。他带着亲卫,在南皮城的每座城门巡视了一遍,让他的部下看到有他袁绍与他们同在,叫他们不必害怕。
等做了完这些,袁绍才带着人马匆匆下了城楼。他一面下城,一面问身后逢纪:“听说吕布部下最近又闹事了?不但与下面人马不和,且还抢劫了城内居民?”逢纪点头道:“确实如此。”袁绍听来,眉头一皱,像是有了狠色。逢纪在他身后,以为他是决心要治治吕布的部下了,谁知袁绍许久都没有说话,问过这句算是问过来,也没有下文。袁绍不说话,逢纪也自然不好多问,大概他也不难明白袁绍的心理,他袁绍虽然怒吕布部下不争,但在此关键时刻,他不想因为此事跟吕布闹翻,故而隐忍住了。
逢纪这时又想到一事,向袁绍提醒道:“对了,当初陈然之从邺城出兵去关中时,所部人马穿的都是单薄的衣甲,如今已是冬天,而且今年冬天又特别的冷,陈然之所部衣甲却都未能及时更换,已有好些士卒因此冻死冻伤。陈然之因此事,故而向袁公你请求为其所部人马更换冬季衣甲,还望……”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见袁绍突然顿住,回头看了逢纪一眼。
这一眼,有如一把刀,往逢纪胸口上狠狠的扎下。逢纪明显感受到了一股寒意,立马闭口没有说了。袁绍呵呵一笑,说道:“没想到元图你对陈然之还是挺关心的嘛?”有似无心的一句,听在逢纪耳里,却有如霹雳。逢纪两眼一转,连忙说道:“如今能战之士不多,若陈然之一部受到损失,亦是袁公你的损失。袁公,你虽然跟陈然之之间闹了些不愉快,但在此事上,袁公不可马虎。想来吕布如此闹腾,袁公你都尚且忍了,至于一个陈然之……何必因小失大?”
袁绍听他一说,方才将头收了回来,走了两步,说道:“衣甲之事元图你也是知道的,这些东西我军本来就缺,一时又哪里给他去弄来?不过你说得对,南皮之战能不能翻本,指望的就是陈然之这支人马,决不能在此之时损耗了他的势力,于我也是不利。这样吧,把准备拨到吕布所部的三千副衣甲暂时都调给陈然之所部。再命邺城那边尽早将今冬衣物,以及粮草押运过来,我要跟公孙瓒在南皮城耗下去,看谁能耗过谁!”
“调用吕布所部衣甲?”逢纪身子一动,眉头一皱,连忙说道:“可是这批衣甲都已经签押了,只待从平原运来就分发给吕布所部了。这要是突然又转给了陈然之,只怕……只怕不妥吧?”袁绍鼻子轻轻一哼,反问道:“那你有更好的办法吗?总不能从我亲卫营中,扒我亲卫营将士的衣甲给陈然之吧?”
逢纪被袁绍这么一说,权衡了片刻,方才一点头,说道:“袁公说的极是,纪这就去安排。”说着,转身就走了。袁绍回过身来,看了一眼逢纪的背影,眼睛里不觉闪出一道寒芒,一句话也没有说,在韩猛的保卫下,径直回了府邸。
公孙瓒所部来的第二天,是夜,赵雪终于从陈诺与她说的话里醒悟了过来。对于她哥哥如今还活着,她当然高兴,但又因为她哥哥在敌营之中,怕今后见面就是敌人,故而一时接受不了,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连日来,她是喜忧参半,冰火两重天,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但她现在想通了,不管怎样,哥哥既然活着,那么,她就要去看看,去见哥哥一面。
终于等到半夜了,她在房间内穿戴好了夜行衣,在脸上遮了一具面纱,怀揣匕首,腰挂佩剑,带藏铁钩,准备蹬窗而去。她临行前,准备吹灭火烛,然而,门户豁然开了,祝融青衣走了进来。看到赵雪这身装束,祝融青衣也立时愣住了,问道:“雪姐姐,你这是……”被人闯破,赵雪不好丢下她就走,当下走过去关闭了门户,手拉着祝融青衣,带到一旁,与她说道:“今晚上的事你不许跟任何人说,知道吗?”
祝融青衣哦了一声,点了点头,眼睛一转,嘻嘻一笑,说道:“看姐姐你这身装束,八成是准备出城吧?要不你也带上我,我保护姐姐。”赵雪眼睛一翻,说道:“没有你说的这事,你给我好好呆着,哪里也不许去。”她要走,又被祝融青衣拦住,噘着可爱的小嘴巴,手扯着赵雪的衣袖,呀呀的说道:“雪姐姐,好姐姐,你就让我跟你去嘛。我也好想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呢。再说,我虽然不知雪姐姐你出城干什么,但雪姐姐一人外出,叫我怎的放心?更何况,当初陈哥哥他让我过雪姐姐你这里来,就是要保护姐姐你的安危呢,就像是……就像是韦哥一样。雪姐姐你看过韦哥他有随便离开过陈哥哥吗,那还不是他去哪里,韦哥就在哪里?”
被祝融青衣这么一阵缠磨,知道今晚要是不带上她,指不定还要怎么闹呢,更何况,这丫头向来喜欢热闹,要不让她去,只怕她一夜都睡不着。赵雪无奈,只得一举手戳她脑袋:“你这身装束就想让我跟你去吗?”听赵雪这么一说,祝融青衣也立即明白这是赵雪同意了,赶紧是好姐姐叫了几声,回房换衣服去了。
赵雪准备出城夜寻赵云,陈诺这边挑灯夜读。
也就在这时,典韦从门外走了进来,向陈诺拱手道:“主公,赵雪那边有了动静,似乎是准备出城。”陈诺听他一说,放下手中书简,摇了摇头,轻叹一口气:“我就知道我一但告诉雪儿这些,雪儿势必要出城去找她哥哥了。不是我不同意,但她一个女孩子家也不跟人商量,就胆敢贸然孤身闯敌营,要是出了事情我将来该如何向赵云交代?我故知我就算将她扣留下,她这心不死,迟早还是要犯的,是以让典君你派人时时监视。哎,既然她要出城,那就让她去吧。不过,任她一个人去我是不放心,就要麻烦典君你亲自走这一趟,选派些好手带上,暗中保护赵雪,一旦有事,务必保护赵雪全身而退,典君明白吗?”
典韦听来,向陈诺一拱手,说道:“主公有命,韦就算是死,也得护卫赵将军周全。”
“去吧!”
陈诺话一出,典韦再一拱手,立即将身退了出去。陈诺这里,重又捧起书简,眼睛对着上面字,貌似是在读着,其实心里早随赵雪而去了。赵雪,待祝融青衣装束结束,两个人也立即穿墙走壁,出了陈诺府邸,走上静寂的大街,向着城外奔去。虽然目下是公孙瓒大军临城,城内外一片紧张气息,守城和巡逻的人马也增加了,但此是黑夜,多数巡城人马因为天寒躲进了敌楼烤火,赵雪她们要想寻隙依仗铁索下城,也并不是困难的事情。很快,两条黑影躲过一队巡逻人马,立即钻入马面,片刻不停,拿出了腰带里藏着的铁钩,将钩子挂住城垛死角,放下绳索,然后相继缒城而下。
敌人的前军营盘距离南皮城尚有数里之远,等到赵雪二人下了城,收了铁钩,也立即直奔而去。黑夜里,借着夜色的掩护,她两个缓缓接近了贼人的营盘。然而,走到一半,赵雪愣住了。她哥哥赵云虽然是在公孙瓒大营里,可到底具体在哪里呢?营盘如此之多,向哪里去找?祝融青衣看她这个样子,也立即明白她是犯难了,立即扯了扯她的衣袖,跟她比划了两下。赵雪看来,也马上明白了,向她点了点头。祝融青衣告诉她,如果找不到,可去抓一只‘舌头’问问。
静谧的黑夜,贼人前营营盘也处在一片黑寂之中,那些守卫在辕门前的士兵,他们都在拒马、鹿角等物后面,沉浸在黑夜之中。用心一看,他们皆是东倒西歪,半天不动,仔细听来,还能听见呼噜之声。赵雪跟祝融青衣对望了一眼,眼睛里都是笑意。既然贼人都入睡了,那这件事情就好办了。当下由赵雪打前阵,掌着拒马,直接从拒马上跳了过去,手按住一人,将那人嘴巴握住,拖到了黑暗之中。
被她抓来的那个士兵,先前一刻分明还在做着好梦,一梦未了,突然觉得嘴巴前冰凉一遍,误以为仍是在做梦呢。直到他的身子被人拖进了黑暗,脖项上突然多了一柄森寒的剑,他这才如梦方醒,差点就要叫了出来。赵雪立即将剑一推,几乎刺在了他脖项上的肉,划出丝丝血珠。那人虽不觉疼痛,但亦被赵雪这一举措弄得吓了半死,冷汗直冒。
黑夜里,谁也看不清谁的面目。这时只听赵雪压低声音,喝问道:“老实点!我只问你几个问题,你老实回答了我,我放你性命。要敢欺瞒,哼!”那人从声音里听出,这才知道挟制他的是个女子,但他也不敢大意,连忙点头啊啊了两声。赵雪将剑稍稍向后,这才问道:“我问你,赵云赵大将军在哪座营帐?”
“赵云?赵大将军?”那人被赵雪一问也是愣住了,想了半响,方才笑道:“姑娘你别逗我了,我在公孙将军帐下多年,从没有听说有什么赵大将军其人的……”话未说完,就被赵雪狠狠的将剑一送,低声怒喝:“看来你是不知道了。”言下之意,他若再不说实话,就要一剑将他结果了。那人被剑刃突然一逼,再次感觉到了剑刃所带的威胁,赶紧说道:“姑娘别急,我再想想。”
这么一想,还真是有点眉目了。只听那人说道:“赵大将军确实没有,不过侦骑营里倒是有位小头目叫赵云的,不知姑娘你找的可是他?”“侦骑营?”那不就是探路的人马?以他哥哥那么大的本事,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哥哥在公孙瓒帐下居然只是个小小的侦骑营小头目。赵雪一咬牙,暗骂公孙瓒:“就凭我哥哥当日救他一命也完全可以换来个部曲督当当了。更何况,我记得大哥哥他跟我说过,界桥之战时若非是我哥哥及时出手,他公孙瓒早该翘辫子了。哼,想不到公孙老儿如此有眼无珠,竟然将我哥哥用做侦骑!”由不得一阵心疼。
只她电转至此,还没有问出个大概来,不想前方突然传来刺啦一声,声音在这半夜里听来是如此的惊心。赵雪暗道一声糟糕,投眼去看,原来是祝融青衣弄出的声响。本来,赵雪将身入了辕门内,祝融青衣就一直在外面等着。只是她等了一时,又不见赵雪进来,心里便是急了,不得不跟着破辕门而入。只是辕门前多拒马、鹿角等物,她一个纵身,虽然是借着鹿角点着步子翻身进来。不想,她只顾了前面,没有想到翻身时,衣角被鹿角上尖锐的角尖给挂住,直接扯开了一道口子。虽然是进来了,但已经惊动了守卫辕门的士兵。
首先,瞭望塔上有人站起身来俯视下方,举着火把照了照,惺忪的眼睛看到祝融青衣的背影,立即是张开口来,就要喝叫。不想,此时落地的祝融青衣因为弄出了这声响动,也知道势必会惊动左右人,回身看看身后的几个士兵还睡得一塌糊涂,兀自没有醒来,心里小小喘了一口气。但接着被头顶火把一舞,也立即惊动了她,一个回身,袖中一条银链脱手而出,破空直击,没等那人喊出,已一下击到,将之击杀当地,立即闭口了。
收回银链,看看没有了声响,祝融青衣这才小小松了一口气,就是赵雪也是抹了一把汗。然而,她这一动,虽然及时扑杀了一人,但也立即惊动了另外一边瞭望塔上一名暗藏着的士兵。那士兵突然看到这一幕,也不打话,立即是急扯了一箭,直接往祝融青衣身后射去。
呼,箭破空发出尖锐声响,直奔祝融青衣而去。只是祝融青衣因为射杀先前一人,虽然将之料理了,但那人手中还有一支火把,那人一死,火把也就脱手而去,眼看着就要从瞭望塔上落将下来,怕要惊动到他人。祝融青衣看到这里,立即轻身一纵,一手抓住了这支火把。只是这样一来,她忽视了从上而发的一箭,眼看一箭就要将其掼杀当场。
“小心!”赵雪已经顾不得其他了,本能的喊出这声,同时从怀了一摸,摸出一支匕首,直接打了过去。若是等祝融青衣反应过来再挡这一箭,只怕一切都晚了,好在赵雪这一及时出手,一匕首直接将飞箭之势打歪,弹在了一边。祝融青衣抓着火把,这时才反应过来,看看这一箭去偏了,这才暗呼一声侥幸。但她也不是好惹的,抓了火把,发现自己差点一箭毙命于贼敌,当下无话,人在半空,回过头,也不见身后瞭望塔上贼人在哪里躲着,但凭借着直觉,将手中银链再次抛杀而出。
轰然一声,银链砸中瞭望塔,顿时有一块木板震飞而下,但这一银链并没有杀到黑暗中的那人。那人惊魂未定,立即是向着左右疾呼:“有贼!”其实刚才祝融青衣射杀一人,到赵雪救人,再到祝融青衣第二次出手,相隔不过电转之间。这电转之间,都只有他三人在动着手,尚未惊动他人。只等到祝融青衣手中一条银链磕下一块木板,再到上面人喊话,也终于是惊动了左近的士兵。
上面那人喊了一声后,也是狡猾,接着又扯一箭,就要再给祝融青衣一箭,但看看祝融青衣往死角跑去了,他这一箭就不好射了。但片刻之间,他判断出刚才黑夜里还有另外一道声响,想必是贼人同伙,不如且杀他。依仗着听风辨位的本事,这一箭,他没有停下,立即朝着黑夜里赵雪方向瞄准拉扯。
赵雪一语呼出后,也知道打草惊蛇了,此处不可久呆,赶紧是扯身向前,就要来接应祝融青衣。然而,她这一走,将她刚才拿住的那个人质给忘记在脑后了,任由那人去了。那人也是狡猾,看看赵雪松开了他,不敢多呆,赶紧是向着旁边一闪,准备逃离赵雪的掌控。然而,他也是多事,他这一动,脚下声响太过,被瞭望塔上暗藏的那士兵听见,他手中的箭准头也就无形中打了折,被这道声响所误导,当即扣响而出,直射那人。一声惨呼,那人刚刚跑没两步,立即被这一箭给钉杀当地。
那人距离赵雪不过两步远,直到这声惨呼,赵雪这才反应过来,心里暗呼一声侥幸。她这里也不敢耽误,就要走到祝融青衣那边,跟祝融青衣会合。然而,这种动静,加上瞭望塔上那人一声喊,此时据守在辕门边的士兵也都在惺忪中醒了过来。他们未及判断,立即是抓起了各自的兵器,往前来战祝融青衣。
祝融青衣一只火把在手,将之挥动着,试图抵挡贼兵的围攻。而瞭望塔上的那个士兵,以为刚才那声惨呼已将她暗中同伙杀了,便在这时,也已经调动弓箭,又即搭上一箭,看看死角的贼人已经被逼了出来,赶紧将手中一箭放出。这一箭,来势如风雷,又是极近,只怕祝融青衣难以躲避。当然,此时的祝融青衣先前受了贼人一暗箭,也已成了惊弓之鸟,哪里还有不小心的道理,时刻防备着身后塔上人放箭。此时,她手中火把挥舞,在击退了一人后,突然听到耳后破风之声,也是鼻子一哼,脚下一个错步,平地一个扭身,往旁边闪去。
也是恰巧,她这里刚刚一个扭身,就有一士兵挥刀冲了过了,补上了祝融青衣刚才所立的位置。这样一来,祝融青衣刚走,那人就被身后人一箭给射杀钉立当地。祝融青衣看到,鼻子一哼,心里极是恶怒,想想头顶那人已连射她两箭了,若不是一个被赵雪给挡下,一个她小心避开,此刻死在当地的就是她了。
此仇,如何不报?这口气不出,如何能咽得下?
可,她想要报仇,奈何身边都是贼兵,刚刚扑杀一人,又有一人补上,一个不小心就要被人家刀口子舔上,她怎敢大意?此时要想腾出手来解决头顶那人,似乎又很难了。也正是她苦恼时,只听头顶一声惨呼,跟着从上面抛下一个尸体来,轰然砸在了她的跟前。原来,上面那人射杀一人,又两次暗箭袭击祝融青衣,赵雪看在眼里,如何饶他?这颗钉子不拔,她们也休想轻易出围。赵雪想到这里,当下匕首扣在手里,不等祝融青衣来解决,她匕首打出,也立即见血封侯,直接将那人给打杀了下来。
他们这边一阵闹腾,辕门边的十几个人被祝融青衣杀了数人,尚自未能突围,那身后,从各处营帐里跑出来的屯兵,也打着火把,呼喝着,相继往着这边扑杀而来。眼看着若是等他们近了,再要冲杀出去只怕是难了。赵雪手杀数人,此时也已经急了。她是想要速战速决,奈何这些辕门兵全都以辕门为依托,跟她们展开攻击,分明将他们去的去路给封死了,要想出去,除非先解决了他们。
然而,这些人也是不少,又非草芥,要想解决,一时岂能是轻易办到的?赵雪接连杀下两人,趁着空隙就要拉着祝融青衣跳上拒马。只是,此时战斗紧急,她刚刚有了这个想法,就见旁边一人舞动长枪,就向她们攒刺而来。赵雪看到这架势,忽然意识到,她们此时要想翻过拒马,只怕不行,要是一个不及,可能还没等她们翻过去,人早已经被长枪大戟攒成刺猬了。
虑及此,现在看来也只能是先搬开眼前这些障碍物,再思谋出路。赵雪想到这里,挥剑将那一枪打开,手臂一伸,就要去抓眼前的拒马。然而,她刚刚一动,她旁边祝融青衣立即提醒她:“来不及!”
是啊,是来不及了,被这些辕门兵稍稍阻挡,那在附近的屯兵也相继带队上来,密密麻麻不知有多少呢。
此时想逃,简直难如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