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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外面的齐景焕脑海里回荡着沈幼安刚刚的那句她在脱衣服,还没穿衣服,还没穿衣服啊,那是幅什么场景呢?齐景焕开始在心里面想着,然后他发现,他好像流鼻血了,他伸手抹了一下鼻子,果然,他料事如神,他真的流鼻血了。
他先是淡定的接受了这个事实,随后随着一滴鼻血滴到他的手背上,他才恍然,他流鼻血了,他居然在想象着她媳妇不穿衣服的场景想象的流鼻血了,他连忙在怀里掏出一方帕子,随后发现这是他媳妇绣的帕子,上面还沾染了他媳妇的香味,他右手捂着鼻子,左手赶紧将他的宝贝手帕收好,然后对着外面吼了句;“停车。”
在里面正在换衣服的沈幼安手一抖,衣服一下子打了个死结,怎么拽都拽不掉。
外面高和坐在后面的马车里见前面齐景焕的马车停了,连忙下车去问齐景焕怎么了,齐景焕仰着头道;“上来。”
高和一进马车就见他尊贵无比的陛下仰着头捂着鼻子,那手上还隐隐沾着些血迹,他一慌,连忙道;“陛下怎么了?”
里面的沈幼安听出外面高和声音的不对劲,当下也顾不得衣服被打了死结,就想出去看看齐景焕什么情况,岂料她才刚走一步,便听齐景焕道;“你别出来。”
沈幼安脚步顿了顿,为难道;“陛下。”
齐景焕道;“你别出来,高和还在外头呢,你衣服穿好了吗?朕没事,跟高和说两句话,等会就进去。”
沈幼安听他的话也不像是出了什么事的样子,便安心的坐回位子上继续去解那打了死结的带子,齐景焕感觉她做了回去,才放下心来,总算这副丢脸的样子没被她看见,然后转身对着高和无声的说;“朕流鼻血了,把你的衣服给朕擦擦鼻血。”
因为齐景焕一点声音都没发出,高和也不懂唇语,于是在那里弯着腰傻站着,不明白陛下到底是何意思。
齐景焕见高和一脸迷茫的站在那里,冲他招招手,高和走过去,然后就见陛下伸手扯着他的袖子在鼻子上擦啊擦,擦啊擦。
他低头看了眼陛下蹭在他袖子上的血,眼角不自觉的抽了抽。
齐景焕自觉擦的差不多了,对着高和轻声道;“还有没有没擦干净的。”
高和摇了摇头,齐景焕摆摆手道;“行了,下去吧。”
于是高和又哭笑不得的走了出去,看来陛下当真是将这幼安姑娘宝贝的紧呢。
齐景焕坐在那里确认鼻血不会再留下来之后,才对着里面道;“好了吗?朕可以进去了吗?”
沈幼安站起身理了理衣服,道;“可以了。”
齐景焕一进来眼睛就直勾勾的盯着沈幼安,沈幼安有些不好意思的避开他的目光;“陛下这是要带奴婢去哪啊?”
齐景焕坐到她身旁,道;“你别管,到了你就知道了。”
这还搞起神秘来了,也不知这般急匆匆的带自己出宫到底要干什么,沈幼安兀自发了会愣,感觉身旁的陛下没有发出一点动静,转脸一看,就见齐景焕的脸凑过来,就快要抵上自己的唇了。
沈幼安颇有几分无奈,这陛下如今怎么越来越荒谬了呢?这青天白日的,不对,即便不是青天白日也不能这么着啊,沈幼安懊恼的用手捶了捶自己的头,一时竟忘了自己的唇前还有个危险因子,齐景焕见她不躲,心下高兴坏了,正要亲上去,马车突然停了,然后他一个不稳,一头栽到了马车车壁上,透过窗户,微风吹过,他的唇恰好与沈幼安擦发而过。
该死的,是谁赶得车,差一点就亲到了。
齐景焕捂着头,头埋在那里不肯起来,简直没脸了,沈幼安见他脸埋在那里不动弹,以为他撞得很严重,慌忙拽着他的胳膊道;“陛下怎么了?要不要紧?”
齐景焕摆摆手示意他没事,起来郁闷的用手摸摸鼻子,沈幼安见他面色尴尬,不知怎的,噗嗤一声笑出了声,齐景焕故作镇定的瞪了她一眼,便听外面传来一道声音。
“前面是什么人,赶紧给小爷闪开,误了小爷的事,饶不了你。”
齐景焕脸都黑了,外面传来车夫冰冷的声音;“公子恕罪,属下没控制好马车,待属下前去抓住这无理之人,回来领罚。”
齐景焕微微皱眉,道;“莫慌,问清楚前面是谁?”
“你是何人,速速报上名来。”
车夫简洁明了,马上的年轻人也是嚣张惯了,未料今日居然会被一车夫落了面子,倒像是在审问一般,指着车夫道;“区区马夫,居然敢这么跟小爷说话,赶紧的趁着小爷心情不错,让小爷过去,不然打断你的狗腿。”
沈幼安听了这话下意识的看向齐景焕,见他并未发怒的样子,稍稍放下心来,外面那人分明就是恶霸行为,今日他们出宫,虽说暗地里跟了不少人随行保护,可终究不好这样当街闹气来,扰了百姓就不好了。
只是里面的皇帝陛下不发怒,那外面的车夫像是忍不了了,对着里面说道;“公子恕罪,此人太过嚣张,请公子允许属下前去处理一番,稍后,属下自会查明此人是谁。”
外面的年轻人又在对面骂了起来,啰嗦了这么久还没动手,可见平日里也就靠着家里面耍威风,只怕是他朝中哪个大臣家的亲眷吧。
“带远点教训,今日是夫人生辰,莫要见血。”
“是。”
沈幼安听他又叫夫人,不觉羞红了脸。
齐景焕见了,微微挑起嘴角,打趣道;“这里是宫外,不好暴露身份。”
言下之意就是在宫外,他是公子,她是夫人。
外面传来一声低吼;“喂喂,你干什么,来人啊,快把这个奴才拿下。”
随后便传来一声杀猪般的嚎叫,没多会便变成了呜咽之声。
“公子,已经解决好了,公子可还有何吩咐。”
“继续走。”
“是。”
马车继续前行,这次倒是没多会便停了下来,沈幼安见齐景焕没有要起身的意思,不解的看了他一眼。
齐景焕轻笑;“还没到地方呢。”
外面传来一声轻唤;“表哥。”
随后又传来一道清亮的女声;“我幼安姐姐在里面吗?”
齐景焕不自觉的皱眉,沈幼安也有些好奇,外面那女子似乎在问自己,可是听声音,她并不知道是谁。
外面的李宏茂压低声音对李慕安道;“你莫要胡闹,不然不让你跟着了。”
李慕安马上安分的站着不敢乱看。
“陛下,外面的姑娘好像认识奴婢呢?”
齐景焕不满道;“跟你说了在宫外莫要叫我陛下,也莫要自称奴婢,你怎么还乱叫。”
“哦,公子。”
沈幼安低头认错。
“乖,待会带你一起去买东西。”
齐景焕伸手摸摸她的头。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响动,齐景焕突然斥道;“放肆。”
李宏茂一只脚已经踏到马车上,另一只脚还放在地上,听到他的斥责,愣了一下,尴尬的摸摸鼻子。
“到后面的马车坐。”
李宏茂总算知道为何今日多了一辆马车了,感情是为自己准备的,往日陛下也出过宫,在宫外自己是和他同坐一辆马车的。
高和站在一旁做了个请的手势,李宏茂倒也不在意,美人在怀嘛,他懂,可是他懂不代表李慕安也懂,于是李慕安在他转身准备去后面的马车时,拉住他,委屈的说道;“不跟幼安姐姐一起啊。”
那大眼睛水汪汪的,扑闪扑闪的,李宏茂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安慰道;“你幼安姐姐和公子在一起呢,你敢跟公子坐一起吗?”
“可是......好吧。”李慕安依依不舍的跟着李宏茂上了后面的马车,其实她想说敢的,她李慕安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可是刚刚听那马车里传出的声音,她还真有些害怕,一时又有些为沈幼安担心起来,那陛下那么凶,幼安姐姐那么温柔,在他身边伺候怎么受的了啊,语气那么冷,像个阎王爷一样。
而此时她心目中的阎王爷正温柔地对着沈幼安说着这次出宫的目的;买东西。
对于皇帝陛下的决定,沈幼安表示不理解,在接受到沈幼安一脸迷茫的表情时,皇帝陛下习惯性的伸出他的手在沈幼安头上摸了摸;“乖,待会带你去捏泥人。”
沈幼安不自觉地向一旁挪了挪位置,齐景焕见沈幼安一脸不太热衷的表情,他那从今日早朝开始就按捺不住的激分心情终于淡了两分,不过也仅仅是淡了两分,便诧异地问道;“你不喜欢买东西吗?你不喜欢泥人吗?”
“不是不喜欢,就是......”就是不太习惯他突然摸她的头。
齐景焕见她吞吞吐吐,以为她真不喜欢,急道;“没事,你若是不喜欢的话,可以说出来,你喜欢什么,我马上安排,今日是你生辰,只要你开心,做什么都可以。”
沈幼安心下震撼,面上却淡淡地说道;“真的我要做什么都可以吗?”
“当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齐景焕立马表示决心,随后又羞答答的睨了沈幼安一眼,“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即便是要我献身,我也不介意的。”
沈幼安倒吸了一口凉气,摇头道;“不用,公子喜欢的我都喜欢。”
公子喜欢的我都喜欢,这句话让齐景焕心里一暖,身体就像陷入了棉花里一样,软绵绵的,他舔了下唇,慢慢的靠近沈幼安,马车骤然停止,齐景焕的唇再一次与沈幼安擦发而过,一脑袋磕在了车壁上。
差一点就亲到了,该死的郝五,到底会不会赶车,早知道让郝三赶车了。
“公子,到了。”
沈幼安听着外面有叫卖的声音,好奇的掀开帘子,只见外面许多商贩吆喝着,同上次出宫在顺安楼上看到的景象又有所不同,这里的商贩明显的要更加热情些,有的甚至同客人有说有笑,似是认识已久一般。
沈幼安微微惊讶,放下帘子,回身问道;“公子,这里是什么地方。”
“煜都共有三十六条主街,分东西两市。”
沈幼安点点头,这些她知道,可是却没来过,她虽住在煜都,可却不长出安平王府,只偶尔去寺庙上香,或有贵女相邀,这种街道她却是没来过的。
煜都本没有限制女子出行的规章制度,寻常人家女子是可以到街上随意行走的,便是世家贵族子女也常到东西两市游玩,而沈幼安却是一次都没来过,安平王倒是将她保护的很好,养在深闺之中,气质典雅,却又实在是不通世俗,对于这点齐景焕也是知道的,所以才会在李宏茂提议带她出宫游玩的时候稍加思考就答应了,这大好的河山是他的,她是那个将要于他共享河山的人,怎能什么都不知晓,更何况在这世间走一遭,若是只拘束于深宫宅院又有什么意思。
从前皇兄为太子时,他就在想日后若是皇兄登基,他便让皇兄封他做一个闲王,然后带着自己喜欢的姑娘游遍这大好河山,只是后来诸多变故,皇兄逝世,父皇身体不好,他被封为太子,代掌朝政,终究还是不能像少时想的那样,他也曾快意恩仇,自以为身为皇子,向他这般洒脱的不多,父皇母后的宠爱,皇兄的亲自教诲,他原以为自己是幸运的,殊不知是皇兄替他挡下了那些明刀暗箭,他曾未想过要接掌这万里江山,在他心里这万里江山便该是皇兄的。
他三岁开蒙,史书上记载的除了帝王的丰功伟绩,更多的却是兄弟相争,一母兄弟,为那皇位,争端不断,他庆幸,庆幸皇兄仁厚,庆幸他对那皇位没有心思,可最终不得不挑起这江山的重担。
“我大煜自太/祖开国建业以来,每一代帝王都在为开疆扩土,兴盛大煜做努力,到了祖父那一代,便已呈盛世之况,到了我这一代,便是直接接管了祖宗留下的基业了。”
“大煜兴盛,是百姓之福。”
齐景焕轻笑;“那是你没见过我皇兄,若是他做了皇帝,那才是真正的百姓之福呢。”
听他说起昭德太子,沈幼安微微诧异,昭德太子是陛下一母同胞,若他还活着,这皇位自然是轮不到如今的陛下来做的。
“陛下可不要妄自菲薄,您已经做得很好了。”
“哎。”齐景焕打断她,“你又说错了。”
沈幼安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低头认错,“知道了,公子。”
“嗯,乖。”
齐景焕又伸手在她头上摸了摸,他似乎觉得有趣,对此乐此不疲。
马车早已停了,外面站着的几个人也不敢催促,倒是引来不少百姓驻足观望。
李慕安有些急了,拉扯着李宏茂的衣袖,李宏茂怕这小祖宗一会着了急,不顾身份,冒犯了他那皇帝表哥就坏事了,只好出言提醒,“表哥,到了,您若是没什么事的话,可以出来了。”
言下之意是如果您在里面有事的话,那我们在外面也可以再等等,反正你是老大你说了算。
刚刚齐景焕已经说过这次出行定国公府的世子李宏茂也会陪同,如今在外头说话的自然就是定国公府的世子,沈幼安想着自己坐在里面跟陛下聊了这么久,竟让定国公世子在外头站着等了这么久,一时有些不好意思,开口道;“公子,咱们下去吧。”
对于她口中的咱们,齐景焕比较受用,点点头;“走,我带你出去看看。”
李慕安眼睛死死的盯着那马车的帘子,一见那马车帘子从里面掀开,连忙想要迎上去,却被李宏茂死死的拉住了,低声警告道;“莫要着急,待会自然就见到了,惹了我表哥不开心,当心把你撵回去。”
令李宏茂诧异的是先出来的居然不是沈幼安,而是陛下。
齐景焕下车后,高和忙上前帮着掀开帘子,沈幼安从里面出来时,齐景焕已经向她伸出了手,她半蹲着身子有些不自然地搭上了他的手,左手轻轻的抚了一下裙摆,却不料齐景焕一把将她抱了下来,这光天化日之下,周围那么多人看着,沈幼安有些不好意思,齐景焕将她放下来。
“表哥。”李宏茂笑着迎上来,看着沈幼安道;“这位就是表嫂吧。”
齐景焕点头,一眼便看见了李宏茂身后的李慕安。
李慕安是一个警觉地女子,身为一个女土匪,这点警觉性怎么会没有呢?自然发现齐景焕在盯着自己,心下疑惑,这个陛下看自己的眼神怎么不太对劲。
李宏茂也发现了不对,问道;“怎么了?”
齐景焕道;“怎么还带了人。”
李宏茂只同他说今日带沈幼安出宫游玩,并未说要带其她人,李宏茂以为他是怕人多容易暴露身份,解释道;“表哥,这不是知道表嫂要来,特地找了个丫头过来伺候吗?”
“丫头。”齐景焕冷哼一声;“你自己要讨好姑娘,少拿你表嫂做借口。”
“呃......”李宏茂大窘,他以为齐景焕是不高兴他带人来了,没想到却只是打趣自己,不过,他也没说错,自己确实是特地将李慕安带来的,不过不是为了讨好她,而是被她缠的没办法了。
若是李宏茂今日带的是别人,那齐景焕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一番让他滚蛋,居然敢拿幼安的生辰做幌子去哄美人开心,可今日这个女子不同,这个不同不仅仅是因为这女子是他表弟一生挚爱,更因为她曾真心帮助过幼安,对幼安不会有任何威胁。
“既然是个丫头,那便跟在夫人身边伺候吧。”
他才一发话,李慕安立马冲到沈幼安身旁,对着沈幼安挤眉弄眼的,沈幼安觉得这姑娘好奇怪,好端端的一直冲着自己挤眼睛。
“幼安姐姐。”
“姑娘认识我?”
“幼安姐姐,我叫李慕安,咱们的名字都有个安字哦。”
李慕安有些激动,这么多年了,她终于又见到幼安姐姐了。
“是你,我记得你,你是那个被蛇咬了的小姑娘?”
沈幼安不太确定的说道,时间久了,她不太记得李慕安的长相,不过却记得这句话,当年这小姑娘被毒蛇咬伤,自己正好遇见了,便命人去给她请大夫,这姑娘醒来第一句就问了她的名字,第二句就是刚刚那句,她自然是有印象的。
“天呢,幼安姐姐你还记得我呢。”李慕安开心的说道,她还以为这么久过去了,幼安姐姐早就把自己忘了呢。
沈幼安只是淡淡地笑笑,她不太习惯跟不熟悉的人说话,虽说眼前的姑娘是自己曾经救过的。
不熟悉不要紧,聊聊就熟了,李慕安丝毫不在意沈幼安不太热情的反应,毕竟像她这种自来熟的人不多。
东市很繁华,卖珠宝首饰的店铺,胭脂水粉的到处都是,齐景焕本意就是要带沈幼安出来散散心,顺便让她看看他们的江山,珠宝首饰,胭脂水粉是一般女子爱逛的店,沈幼安不缺这些,更何况身后还跟着陛下同定国公世子以及后面那冷着脸的“车夫”和内廷里的高总管,这一大群男人跟着自然不好去逛这些店,至于李慕安,她一个女土匪,自然是不会去逛这些店的。
沈幼安本来想走在齐景焕身后,可齐景焕刻意放慢脚步偏要与她同列而行,李慕安死死的挎着沈幼安的左胳膊令齐景焕有些不满,他都没有跟幼安那么亲密,这个才刚出来的小丫头居然如此放肆。
对于李慕安的行为,李宏茂也是为她捏了把汗,看他表哥那快要吃人的眼神啊,虽说他也是同表哥一同长大,关系亲密,可是难保这个醋坛子吃起醋来自己能劝的住啊。
不过李慕安一路上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倒是把沈幼安逗笑了几回,齐景焕才收回那要吃人的目光,总归是个有本事的丫头,能让幼安开心。
几个人在街道上走着,突然远处传来一阵敲锣声,李慕安乐道;“是耍杂技的,我们过去看看吧。”
李慕安向来是不怯场的,她自认为走了这么一会大家已经都熟了,因为之前旁边那阴森森的陛下不时的瞪着自己,说实在的,她是有些害怕的,可是他也只是瞪着自己,在自己把幼安姐姐逗笑之后,他那嫉妒的目光终于减弱了几分,所以现在李慕安也不甚太怕齐景焕了。
她侧头去征求沈幼安的同意,她不笨,只要沈幼安同意了,那陛下肯定就会同意的,至于其他人,根本没有不同意的权利。
沈幼安看向齐景焕,她是不敢自作主张的。
齐景焕笑笑;“今日一切全都由你做主,你想去看吗?”
沈幼安点点头,耍杂技的,她以前也看过,王府里每年都会请专门的戏班子和杂技团过去,只是看着没这么热闹,人都是好奇的,沈幼安自然也不例外,以前王府里头耍杂技也不觉得有多好,可看前面围了不少人,她倒是想去看看了,只是她有些担心,那里那么多人,陛下过去,是不是不太好。
她一点头,李慕安也不去看别人了,直接拉着她就往前跑,李宏茂在后头喊道;“不许胡闹,慢点。”
李慕安回头冲他做了个鬼脸,她李慕安生在土匪窝里,最不怕的就是热闹。
齐景焕见她拉着沈幼安跑,怕人多挤着他,连忙让郝三和郝五跟上去给她们开道,自己也加快了脚步。
有郝三和郝五这两个生人勿近的往后面一站,再加上他们一行穿着富贵,周围的百姓自动给她们让出了一条道,一来怕冲撞贵人,二来看热闹的大多是男子,也不好跟小姑娘抢。
李慕安笑着对周围让出路来的百姓道谢,正好一轮杂技耍完,有人上来敲锣收钱,李慕安跟着周围百姓一起鼓掌,沈幼安也学着她鼓掌,那收钱的也是个人精,见他们穿着打扮皆非常人,便说了几句好听的,给钱这种事情自然不用齐景焕吩咐,高和就掏出一锭银子给他,那人见了连忙弯腰道谢,又说了些好话,才去了别处要钱。
几人看了一会耍杂技的,沈幼安便有些看不下去了,手都拍红了,开始时觉得有趣,时间久了也就有些失去兴致,许是看出来她没什么兴致了,齐景焕便道;“累了吗?要不要先去吃东西,下午再出来玩。”
沈幼安点点头,齐景焕揶揄道;“怎么那么傻,看人家用力拍手,你也用力拍,手红了吧。”
说完牵过她的手轻轻的揉了揉她的掌心,沈幼安有些不好意思的缩回了手,道;“我......我饿了,想吃东西。”
“行,先去吃东西。”
几个人进了东市的一个酒楼,因为今日的重点是让沈幼安开心,吃完饭后,齐景焕就有些后悔为什么要让李宏茂带着李慕安过来了,那女土匪手段果然不一般,就这么一会就将幼安彻底的拉拢过去了,害得他想跟幼安亲近亲近都不能,偏幼安笑的开心,她很少笑的那么开心,自己也不忍心斥退那女土匪,只好由着那女土匪黏着幼安了,本来自己特地学了捏泥人,想在幼安面前露一手的。
李慕安自知惹了齐景焕的不快,下午捏泥人时自觉地把沈幼安身旁的位子让给了他,也不去抢,同李宏茂坐到了另一张桌子上。
这里是一处三进的小院子,面积不大,但是风景好,齐景焕特地让人请了上次那个捏泥人的老人过来,指导他们捏泥人,不过老人现在很悠闲,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晒太阳,齐景焕早就学会了捏泥人,虽然捏的不好,可也足够让沈幼安感到惊奇了,接收到沈幼安满是诧异的目光,齐景焕的内心满足感瞬间膨胀,便开始教沈幼安捏泥人,至于另外那一桌,一个是上过战场的小将军,另一个是生在土匪窝里,长在土匪窝里的女土匪,他们俩凑在一起能安安分分的捏泥人,答案是不能。
李慕安面前的盆子里和了一大盆的泥巴,手里还拿了一大团泥巴,捏成了一团,放在掌心,手肘捣了一下李宏茂;“看,我做的馒头,好看吗?”
李宏茂极其鄙视的看着那团泥巴,随后违心道;“好看。”
然后,他们俩就打起来了,甩泥巴大战,看谁将对方的脸上甩的更脏。
相对于那边的残暴场面,这边明显的典雅了许多,齐景焕在一点一点的给沈幼安讲解步骤,沈幼安悟性也高,听他说了一遍,便开始自己动手捏了起来。
“你第一个泥人要捏谁啊。”
齐景焕问。
“啊,不是要捏娃娃吗?”
“第一个泥人自然要捏个有纪念意义的了。”
沈幼安觉得有道理,点点头,想了想,抬头笑着道;“那我捏个公子好不好。”
“好,好啊。”
齐景焕激动的说话都有些结巴了,放下手中的泥,抿抿唇;“那,那我要摆什么姿势,你要看着我捏吗?”
沈幼安微微摇头;“一直摆姿势不动多累啊,你捏你的,我自己捏自己的,你不能偷看哦。”
齐景焕点头;“行,那我也捏个你出来,咱们看看谁先捏出来。”
“不行。”
“为什么?”
齐景焕疑惑道,他以为沈幼安是不许自己捏她;“你莫不是怕我把你捏的不好看?”
“自然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不要跟你比,我都是你教的,你早就会了,我才刚学会,跟你比,我岂不是要吃亏,且慢工出细活,若是跟你比,着急了,岂不是要白捏了。”
齐景焕挑起嘴角一笑;“行,那我不跟你比,你自己捏你自己的。”
见他同意了,沈幼安转过身子,背对着他,不让他看见自己捏泥人。
她背过身去,仰头想了想,便低头开始认真的捏了起来,齐景焕也动手捏了一个沈幼安样子的泥人,对于他来说捏出一个这样的泥人并不难,因为他早已捏了许多这样的泥人。
他捏好后便看沈幼安在那里认真的捏着,那边李慕安和李宏茂早就闹开了,沈幼安却像是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一般,专注于泥人上。
沈幼安捏好后,摇摇头,齐景焕问;“怎么了。”
沈幼安忙将泥人藏起来不给他看。
“拿出来给我看看。”
沈幼安摇头;“这个捏的不好,我觉得不像,我再重新捏一个吧。”
“你再重新捏的就不是第一个了,只要是你捏的,我都喜欢,快拿出来给我看看。”
沈幼安咬咬唇,拿出了那个泥人,随后便避开眼睛,齐景焕看到那个泥人一愣,她捏的这是,这是他,这是他三年前坐在安平王府后院给她制作那把木梳的样子。
她居然能够捏的出来,他诧异的看着沈幼安,沈幼安不自然将目光侧向一边,她也不知道,为何就这么鬼使神差的捏出了这样的泥人,刚刚她在脑海里回想他的样子,却发现脑海里都是那日自己在怡景堂上看到的,他坐在院子里,用他的佩刀一点一点的给她削出了一把木梳。
他说他要用自己亲手制作的木梳给她梳发。
沈幼安的手有些无措的捏着裙角,她不想的,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她有些不敢去看齐景焕的脸,她怕,当年,是她伤害了他,他一心要送自己一件生辰之礼,可是自己却亲手送了他一枚玉佩,然后诬赖他偷了玉佩,她忘不了那日他震惊的眼神,他没有反抗,也没有辩解,只是她却知道,他在问她为什么?
那五十大板是她给他的解释,她同他说,她讨厌他,他只是个卑贱的护卫,是奶娘从路边捡来的,却毫不掩饰对她的喜欢,他让她在王府的庶姐姨娘面前丢脸,被个护卫喜欢,让她觉得羞辱,所以她要将他赶出王府。
她自幼丧母,除了父王和家中兄弟外,接触的男子不过就是家中的下人和护卫,父王为她请的教习师傅也皆是女子,家中下人护卫从来不敢多看她一眼,那日,李姨娘当着府中众位庶姐姨娘的面说了一句怎么这小护卫竟像是喜欢咱们的幼安郡主呢,那时候她尚不知一句话便可以要人命。
那日,曼春玩笑似的在奶娘面前说了这事,奶娘的脸吓得苍白,她才知道李姨娘的话里意思,她是安平王府的郡主,她的父王即便是再宠她也不会由着她同一个护卫在一起,她也才知道以前不是没有偷看过她的下人护卫,只是偷看了一眼,便消失了,消失了是什么含义,她懂。
就像是李姨娘所说,他父王怎么会放过一个觊觎王府郡主的护卫呢,那是她第一次庆幸父王不在府中,奶娘说,既然要断,就断的彻底一些,莫要让他再心存幻想了。
那五十大板如同一个魔怔,她日日都能梦到他浑身是血的模样,王府郡主亲自下令,那群执杖的人又怎会留情,她看着他被拖出王府,她不知道那五十大板那么重,能把人打的浑身是血,她日日都在想,他会不会就那么死掉。
直到再次遇见他,她跪在他的脚下,他问自己可曾后悔过,她摇头,她没有后悔过,她唯一庆幸的是,他还活着。
感受到这边的不对劲,李宏茂和李慕安也停止了嬉闹,看向这边,齐景焕笑了笑,拿着那个泥人问道;“既然是捏的我,那可就要送给我了。”
“嗯。”沈幼安点头。
“幼安姐姐是觉得捏的不好所以不开心吗?”
李慕安在一旁插话,她尴尬的笑了笑;“是啊,捏的不好,让公子笑话了。”
“我觉得挺好的啊。”
“拿出来给我也看看呗。”
“走走走,咱们去洗漱一番换身衣服,这身上都脏了。”
李宏茂赶紧将李慕安拉开,这小姑奶奶怎么天不怕地不怕啊,比他胆子还大。
“今日是你生辰,我也送你个礼物。”
齐景焕让高和搬来一个箱子,道;“你猜猜,我要送你的是什么?”
沈幼安想了想,道;“不会是公子捏的泥人吧?”
齐景焕满头黑线;“把不会去掉,猜的那么准,不过你只猜了一半,你再猜猜,这里面捏的是什么?”
沈幼安稍加思索道;“不会是我吧。”
“把不会去掉,这里面就是你。”
齐景焕打开箱子,里面有躺着五个泥人,有开心时的沈幼安,有不开心时的,有犯迷糊的,有专心做事的,最后一个,不是她一个人,他捏的是他们俩,是她伺候他穿衣,他故意向前挨着她的。
沈幼安耳朵有些发烫,道;“公子若是早些将这些拿出来,我定不会在公子面前献丑。”
“你才劝过我不要妄自菲薄,怎么你自己竟谦虚了起来我觉得你捏的好,我很喜欢。”
最后那喜欢二字捏的特别的重。
被齐景焕请来一直晾在一边的老人轻轻的咳嗽了声,道;“老朽这茶叶喝完了,敢问贵人,老朽可以离开了吗?”
这是欺负他老人家没有老伴在身边啊,他要回家。
齐景焕摆摆手让人将他送走,将沈幼安捏的泥人也放进箱子里同他捏的放在一起;“我这个先放在你这里,等回去之后再拿出来,你莫要私藏了。”
齐景焕打趣道,他知道沈幼安想起了三年前的事,可他现在不想让她想起来,今日是她的生辰,所有的不愉快都不能发生在她身上。